0%
第一話 路檢 第一節

第一話 路檢

第一節

「萬一我手裡藏了一包毒品怎麼辦?如果吞下去不就完了嗎?你的腦袋,連那點注意力都沒有嗎?」
「首先,是您的大名。可以告訴我嗎?」
「算了,沒關係。」植松一手倏然插|進長褲口袋。「我姓植松。」
他究竟是什麼人?只能確定他應該是這所警察學校的相關人士……。
植松打開手拿包。
宮坂噤口不語。
「我是在問你什麼時候退學。明天嗎?還是今天?隨時都行喔。你不是這塊料。你絕對當不了警察。我現在就可以馬上替你辦退學手續。如何?嗯?」
植松努動下顎指的是門的方向。聽命行事後,正好隔窗與白髮男人面對面。與他四目相接,這想必應是第一次。
站在黑板前的教官植松,瞪著手上的點名簿繼續說:「下一個,第三組。是誰?平田嗎?快過來!」
「聽好,這裡是重點。一定要好好記下來。」
「你這個死條子,不要隨便碰別人的東西!」
宮坂當場開始做伏地挺身,同時內心有點錯愕。他還以為是把「一百次」聽錯了,但植松說的數字,的確只有那個的十分之一。
「對不起。請問您要去哪裡?」
植松輕輕舉起一隻手,教場九-九-藏-書的空氣頓時鬆弛。
植松的手鬆開他的耳朵。那是手腕用力,像要扔出什麼東西的動作。
「怎麼,你不知道嗎?真是沒用的條子啊。好吧,你看。」
「對不起。我疏忽了。」
植松背對走上講台的平田。
「我應該講過很多次了吧?路檢盤查時,眼睛不能離開對方的動作。萬一人家突然拿出刀子怎麼辦?」
好想摸。宮坂定決定再也不忍了。他把原子筆放在筆記本上,空出來的手悄悄伸向太陽穴一帶。
「那麼植松先生,可以讓我看一下你帶的物品嗎?」
背上的手,徐徐加上植松自己的體重。
植松說到這裏暫時打住,乾咳一聲。不,不是乾咳。也許是口水嗆到氣管,他彎腰真的咳了起來。
「那麼,宮坂。我剛才打呵欠,你為何沒阻止?」
「開始吧。」
趁隙,宮坂瞥向教場的門——還在。
「我的名字?我為什麼非得向你報上名字不可?」
「你的這個——」
「您、說的、什麼、時候、是、指?」
呵——植松說著,假意打呵欠。手捂著嘴。
「聽好。去年一年之內,縣內所有警署的地域課舉報的刑事犯,共約三千件。其中透過路上攔檢盤查發現的有一千兩百件。佔了全部的四成——」九_九_藏_書
植松豎起手拿包往平田頭上敲。
視野一隅出現植松的鞋子。他似乎蹲下了。煙味變得有點刺鼻。
「伏地挺身十次。」
「喂,平田。我可要提醒你,被人大吼一聲就嚇到,可當不了警察喔。」
「噢。」植松轉頭看平田。「有什麼事嗎?我趕時間。」
「我!」宮坂起立,走向講台。
植松再次用手拿包敲平田——這次是屁股,努動下顎示意他回座,然後轉身面對學生們。
「對不起。」
宮坂挺直腰桿。中指的指尖對準長褲側邊的車縫線。
為了將意識從痛苦轉移,宮坂瞥向門口。白髮男人已經消失了。
就在平田把手往前伸,準備接過那個手拿包時。
不知是因為從剛才就一直大聲說話的關係,還是咳得太厲害,植松轉過來的額頭上,隱約浮現汗珠。不過,閃著暗光的只有臉九*九*藏*書的右半邊。左半邊的肌膚是乾燥的。
「是做什麼用的?啊?我剛才應該也講過了吧?萬一人家從裏面掏出兇器怎麼辦?你如果連自己都保護不了,那還談個屁啊!」
響徹教場的這個聲音,令宮坂無奈地把手離開頭髮。他重新抓起原子筆,目光回到前方。
「不好意思,那個手拿包,麻煩打開好——」
植松做個自己打開手拿包的動作。
「臭小子!」突然間,植松怒吼。
「什麼時候?」
「不會耽誤您太久。只是問幾句話。」
「好,到此為止。」
此人現身地域警察實務課,這已是第二次了。
「……對不起。」
「還有,哪有人會叫對方自己打開皮包?」
「保持那個姿勢不許動。在我說好之前你如果動了,就增加到一千次。」
「請給我看一下隨身物品。」
記得上次,他只是在快下課時過來瞄上一眼。但是,今天這堂將全班共三十七人分成四組的路檢盤查模擬實習課,打從代表第一組的同學上台時,他就已站在門外了。
「……我沒九九藏書注意。」
他邊朝植松的背影發話邊走近,立刻聞到些許煙味。從今天起我戒煙了——上周,植松在班會時間當著全體學生面前親口發的誓,似乎不到一周就破功了。
「請等一下。讓我確認一下。」
果然舒服。剛剃成五分頭的頭髮手感絕佳。昨晚,本以為在宿舍房間已盡情享受過這種觸感了,結果還是沒摸夠。
「面向那邊!」
平田半張著嘴,目光游移。呃那個……。嘟囔的聲音,清楚傳到坐在教場最後一排的這廂。
上周,刑事訴訟法的課他也同樣站在外面,上上周操練時,他也從校舍窗口俯瞰在操場的自己。
「是!」平田和道自左側座位傳來的答覆,因緊張而有點尖銳分岔。
「改天吧。我今天加班已經累了。」
「對不起。」
「到底看到沒有?」
平田大驚失色,渾身僵住了。其他學生也一樣。
這次背上有輕微的重量。好像是手鬆開耳朵后就放在那裡。
「你這副德性,你老爹會哭喔。」
平田在眼鏡後方的眼睛一再眨動后,也許是喘不過氣,伸手去碰領帶結。
「話說回來,你剛才看見我把手插|進口袋嗎?」
下巴幾乎碰到講台的地板。因為手臂無法read.99csw•com充分用力。昨天上劍道課時肩膀受到輕微的撞傷,沒想到會在這種地方產生影響。
「……是。」
「……啊?」
「……是。您說得對。」
「什麼事?」
「那,什麼時候?」
宮坂默默看著他那樣子,植松猛然將手拿包往講桌一扔,以平靜的聲音說:「立正!」
「你煩不煩啊!別以為是警察就可以這麼踐。叫我打開手拿包?你有什麼權力講那種話?是什麼法律規定的?」
右耳被捏住,有被拉扯的感覺。
啊?沒,啊,是——含糊的回答,令植松的表情一沉。
「我還能去哪,當然是要回家。」
停!被這麼喝止,是在第十次趴下時。
「不及格。爛透了。平田雖然也很差勁,但你比他還糟。」
「呃,您好。」平田一邊接近植松一邊取出警察證件。「可以打擾一下嗎?」
今天,那個男人也站在走廊上。從門上的小窗窺視教場。年約五十。滿頭白髮。眼睛彷彿沒有固定焦點的義眼……。
「換言之,」植松終於停止咳嗽,揉著自己的左肩繼續說:「路檢盤查對基層警察而言是最重要的工作。也是菜鳥立功的大好機會。絕不可輕忽。知道嗎?——好,接著是第四組。該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