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
第一話 路檢 第四節

第一話 路檢

第四節

「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出了什麼事?」
「都快三十歲的歐吉桑了,下定決心要當作男人一輩子的事業才來到這裏,結果等著的居然是各式各樣的耳光攻擊。而且,是因為相當無聊的理由——你說說,這種事,有天理嗎?」
——聽起來很厲害耶。
「所以,他就賞了我一記耳光。」
平田說著,朝他用力左右搖晃手裡的湯匙。
昨晚也因為那傾軋聲,半夜被吵醒。今天清掃時他也特地檢查過,門上的鉸鏈果然還是被暗褐色鐵鏽覆蓋。
距離入浴,還有一段時間。平日晚間禁止外出,所以現在風間班的學生應該全都在宿舍。
風間的側臉微微一笑。
「當時校長說植松教官的病情是『輕微的肺炎』。的確,植松教官咳得很厲害,所以若說是肺炎,大家都會相信。但是事實上,我猜應該是更嚴重的病。」
「這些傢伙膽子真大。我也收到了,但我扔了。」
坐在附近的學生似乎對剛才發生的事很感興趣,紛紛朝宮坂發話。宮坂放下筷子。
當他死心地準備在附近椅子坐下時,平田的身九九藏書影映入眼帘。
就連平時關係本來沒那麼親密的人都聊得很起勁。吃光炸牡蠣,端著餐盤起身時,平田早已不見蹤影。
如果是左肺上方出現腫瘤,那就可以解釋為何只有右邊流汗了。植松之所以搓揉左肩,想必也是因為那裡會痛。
「是。上課時好幾個人身上有硫黃味。之前,外出組帶了泡澡劑回來,想必是收到的人,偷偷在洗澡時用了那個。」
依照學校規定,私人物品一律都得寫上自己的名字。當然衣物也不例外。沒有什麼不對勁。
——你來報考警校之前,是做什麼工作的?
「我在大學念的是標準的文科。來這裏之前是小學老師。」
宮坂扭轉上半身。有沒有人有油性簽字筆?他向周遭學生如此喊話,借來一支后,朝平田的T恤伸手。
他跑遍校內。終於在武道場後面的小花壇找到白髮腦袋時,天色已暗。
「抱歉。」
「現在全體都在房間嗎?」
「什麼癥狀?」
「靠近脖子的地方有腫瘤,壓迫到神經后,據說就會讓排汗功能無法正常運作九*九*藏*書。」
「不。還在……」
「你看,怎麼樣?」
「你是怎麼惹到他了?」
「那你跟我一樣。我一直騙我老媽,說我考取的是市公所。」
硫黃會腐蝕浴缸。況且不說別的,那種行為被教官或學長發現,鐵定會倒大楣。
「我想也是。是什麼時候不見的?」
拎起衣角,把杯中的水倒在上面后,輕輕扭干。然後,在還濕濕的布料上,用簽字筆寫上平田的名字。
「立刻叫大家到操場集合。去跑步。二十五圈。」
宮坂略微壓低音量又說:「還有,上警察行政法時,授課教官至少打了十二次以上的呵欠。想必昨晚喝了不少酒。」
重新戴上眼鏡的平田,用沒有腫的那一邊嘴巴大口吞咽咖哩,朝他做出深感不可思議的表情。
「其實我從一開始就想當警察,但我父母強烈反對。我花了兩年才說服他們。」
突然間,風間的語氣似乎變得嚴厲。宮坂看手錶之前已立刻併攏雙腳立正。
「我是今天發現的,但也有可能更早之前就被拿走了。」
宮坂出了餐廳,前往教官室。但是,風間不read.99csw.com在那裡。
「報告教官。我是宮坂。」
宮坂在他身旁坐下,開口說:「身為警察最好注意一下天氣。氣象知識也可以救——」
他在找可以看清電視畫面的位子,但是還空著的,無論哪裡都是只有學長才能坐的地方。
「那有什麼不對?」
之前,風間給他的「課題」就是報告。每天下課後,當天發現到的異狀,哪怕是雞毛蒜皮的瑣事都要來報告——被如此命令,已有十天。
原來如此,被這麼一說,簽字筆的油墨的確滲入布料,令文字的輪廓變得模糊。
S教官——是須賀嗎?
「今天我想了一下……關於植松教官的病情,之前,四方田校長說的,是真的嗎?」
那是綠色的圓筒形容器。記得應該是三列三行排得整整齊齊,剛才,他在晚餐前的清掃時間去看,正方形缺了一角。
「還有呢?」
宮坂如此說明后,風間只是點點頭,不予置評。
「我猜想,是為了除銹吧。被拿走的清潔劑是馬桶專用,具有鹽酸的強力除垢效果,所以也可以用來除銹。」
平田取下眼鏡,以小指指尖read•99csw.com摳眼角。
「疑似被誰擅自拿走了。」
「宮坂哥,這是什麼原理?」
「哪裡的銹?」
對面的位子,頓時有學生哇地發出驚嘆聲。是鄰室的石山。
「因為還有其他癥狀。」
風間終於把臉轉過來。但是,四周太暗了看不清表情。
「還有最後一點要報告。『先驅第一宿舍』的一樓廁所,洗馬桶用的清潔劑少了一瓶。本來應該有九瓶備用品,現在只剩八瓶。」
「今天有什麼事?」
「我想應該是宿舍後面的門。門上的鉸鏈生鏽了,輪值警備的學生每次開開關關都會吱吱響很吵。」
「簽字筆的油墨會在布料暈開,是因為纖維的縫隙發生毛細管現象。所以只要先用水分堵塞那個縫隙,就不會滲開了。」
「哎,簡而言之,就是S教官突擊檢查,結果我不小心惹到他了,就這麼簡單。」
風間沒轉身。他正拿澆水器給——記得那應該是叫百日草吧——一種長得很像菊花的植物澆水。
「拿走做什麼?」
平田拎起身上的T恤側腹,從運動褲扯出下擺給他看。上面用簽字筆寫著他的名字「平田和道」。九-九-藏-書
風間驀然發出苦笑。
他坐的,是電視被擋在柱子後面的位子。
「他說這樣無法辨識。」
他說到一半就打住,是因為平田的臉。臉頰,染上淡淡的青黑色。好像還有點腫。仔細一看,唇角也破了。
「為什麼?」
「嗯?噢,沒事沒事。」
「那你怎麼會突然想要換工作?」
「出了什麼事?」
「現在呢?那裡的鐵鏽已經沒了嗎?」
「哎,這個地方,真的是百聞不如一見。」
午餐時,餐廳那台電視機,別說是機身的電源開關了,即使只是摸到遙控器,也會被處罰去校舍周圍拔草,可晚餐時為何就准許學生隨便看哪一台都沒關係?這裏的規定好像有很多謎團。
下午五點的新聞,女主播呼籲大家對大雨提高警戒。
好像有點太大聲了。可以感到附近的學生倏然都朝這邊行注目禮。
「是!應該在。」
「你等一下。」
字跡沒有暈開。
——宮坂你是理科的嗎?你以前在大學是念什麼的?
「所以呢?」
「汗。他只有右臉會流汗。」
宮坂在餐盤上放著炸牡蠣定食,環視餐廳內部一圈。
宮坂朝平田豎起大拇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