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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話 牢問 第二節

第二話 牢問

第二節

「該怎麼說才好……類似『我知道你以前干過的壞事』吧。」
沙織把嘴巴湊到忍的耳邊。
「牢問。」
「因為,沒有相當的勇氣實在不敢坐上去。那麼花俏的顏色,太丟臉了。」
沙織的聲音,令她的視線自窗帘回到眼前。
「怎麼找?」
「不過,服部教官還是那麼討厭。個性那麼陰險,偏偏只有嘴上特別客氣,噁心死了。」
然後,她在男生聚集之處停下腳步,默默拿起石山的素描簿,把剛才那張肖像畫撕掉后,邁步走出房間。
「你忘啦?剛入學時,我們幾個女生不是偷偷互相給對方看過相簿?當時,你給我看過照片。你還說是因為那張『把臉拍得最小』。就是你和汽車一起拍的那張。」
拍攝地點,是街頭看似停車場的場所。照片中央,站著身穿短袖洋裝的沙織,左側是廂型車的尾部。
「可以呀。對了,你通知教官了嗎?」
打照面至今還不到兩周,所以還未搞清楚他究竟是什麼樣的人。只是抱有「此人無懈可擊」的強烈印象。
https://read.99csw.com沙織搖頭。
「Roo Mon……呃,那應該不是西式甜點的名字吧?到底是什麼?」
忍站起來,對著故意邊行禮邊逃跑的石山丟橡皮擦。
不,沒事。沙織說著站起來,臉上已無表情。她把素描簿夾在腋下,徑自朝出口走去。
忍自以為在開玩笑,沙織卻沒反應。
沙織點點頭,把素描簿反過來給她看。但是,上面畫的臉孔,終究難以說很像自己。
這麼說出口之前,腦海已浮現指導教官的臉孔。
「是什麼方法?」
「晚點再向你借吧。」
窗邊放著這麼沉悶的顏色,簡直品味糟透了。枉費地上特地鋪了單層杉木地板,總覺得整個房間冷得要命。
忍從記憶中搜尋第一次開會時應該從她嘴裏聽過的話,一邊把自己替她畫的肖像畫拿給她看。
「超恐怖……那你猜到是誰寄的嗎?」
「之前?」
連我都一直這麼做——忍說著拍拍褲腰給她看。
之前在偵訊模擬途中,突然推倒桌子倒在地上時,她的臉色慘白毫無血色,但現在似乎已經恢復如常。
「首先,讓罪犯跪在凹凸起伏的洗衣板上。然後,把大石頭放在大腿上,對罪犯說:『快招供!只要招了,我就把這石頭搬開。』那樣很痛苦喔,哪怕是最頑固的罪犯據說都會乖乖自白。」
忍凝視著九*九*藏*書沙織的眼睛對她點頭。
忍轉眼看沙織的臉,可以看出她的肌膚有點粗糙。眼神也不安定地游移。也許是連日來的緊湊課程,也可能是「莫名其妙的信」,讓她罹患輕微的精神官能症。
「內部配置……嗎?不愧是以前賣過傢具的,說出來的話就是不一樣。」
——我想從事對社會有益的工作。
石山從下方抓著素描簿,對著這邊。上面畫了沙織的臉。濃眉尖下巴。是巧妙強調出個人特徵的出色肖像畫。
「很痛吧?這就是牢問。正確而言是牢問的一種,這叫做『抱石法』。在江戶時代,就是這樣讓罪犯自白的。」
「那當然只能一個一個慢慢去調查了。不過,要讓涉嫌人招供,有一個絕佳方法。『好警察、壞警察』或『耳語法』那種伎倆,相較之下不過是開胃小菜。」
沙織被男學生背去保健室后,忍連午餐也沒吃,一直在旁邊照顧她。
「絕對喔。絕對不能背叛我喔。」
「喂,若是找到嫌犯,我們一起送交警察吧——呃,這裏就是警校……」
這個「肖像畫社團」使用的第一多功能室,現在,有六名學生在畫圖。講師是在縣警局鑒識課擔任肖像畫搜查官的警部補,剛才就已離開。因此,兩人一組的學生,全都在私下交談。
就在沙織露出虛弱的笑容時。一旁,「那個,岸川同學。」男九九藏書生的聲音響起。
第一多功能室——要說這房間有哪裡不對勁,那八成就是窗帘的顏色了。彷彿在青綠色之中摻雜灰色,是暗沉粗俗的顏色。若依照日本工業規格慣用色彩名稱的說法應該算是銹淺蔥色吧。
忍背對沙織,把屁股放在她的大腿上。
「沙織的車子很酷耶。記得你說是你哥開過的舊車?」
「最近,我收到莫名其妙的信。是匿名,內容類似恐嚇信,我大概已經收到五封了。所以,我很害怕,有時連晚上都睡不著……」
「五十公斤左右的石板,堆上很多片,最後好像重達五百公斤喲。」
「對呀。比你老兩歲。」
石山的手鬆開原先抓著的部分。於是,臉部以下畫的東西露出來。那是以漫畫風格變形的女性裸體。
「石山,那張畫,送給我吧。」
「畫好了嗎?」
轉過身一看,沙織的眼中已蓄滿淚水。
她說這幾天身體尤其不舒服。
「不過,」忍翻開素描簿,「沒想到像沙織這麼強壯的人說倒就倒下了。真的,嚇我一跳。」
忍搖晃身體,繼續施加體重。
「我試著畫了一下,你看這樣如何?」
「真的?如果是五百公斤的話……」
「你是站在我這邊的吧?」
「忍姐。」
「當然。」
照片上廂型車的車身顏色,一般人應該會把那種暗沉的紅色稱為磚紅色。但是,在鑽研過配色的人看read.99csw.com來,那顯然比磚紅色還要再暗一點。應該稱為氧化鐵紅。
忍與沙織一同朝聲音的來源瞥去。
「或許是內部配置還差了一點。我的額頭,有這麼窄嗎?若只看整體輪廓倒是很像在照鏡子。」
「不過,我想應該是這裏的學生。只是直覺。」
拿橡皮擦去擦畫紙的沙織,臉色已恢復紅潤。
沙織的臉有點發亮。也難怪。之前,沙織想必沒有什麼被男學生當成模特兒的經驗。
「那你得小心一點。你有催淚噴霧嗎?最好隨身放在口袋裡。」
「你想要?好啊,那你拿去吧。」
「想知道?那麼,你先在椅子上跪好。」
「怎麼搞的?出了什麼事嗎?」
沙織把手放在忍的膝上。一看之下,沙織的手背有塊瘀青。八成是服部的指示棒敲出來的。
「可能和那個有點不同。」
紗織在堅硬的椅子上乖乖屈膝跪坐。
「遵命。忍姐,你才二十六吧?」
忍並未刻意壓低音量,如此問道。
「照片?」
「知道了啦——那好,我倆一起去找吧。找出那個寄恐嚇信給你的犯人。」
「大概有多重?」
「你又誇張了。」沙織自己報考警察的動機又是什麼?
日期是兩年前的五月,天氣微陰。相片背景中的街頭時鐘指著午後一點。
忍從沙織的大腿下來轉身看她時,宣告下課的鐘聲響了。
「不然是寫什麼?」
「你怎麼了?」
九-九-藏-書「為什麼?」
不過沙織的感覺好像有點異於常人。通常,應該不會說氧化鐵紅那種顏色太花俏吧?
「你有病啊!」
沙織再次搖頭。
「上犯罪搜查課時,我差點又挨打,結果你就舉手了。我好開心。」
「謝謝——忍姐,之前也是你幫了我吧?」
沙織低聲吸鼻子,以指尖按著眼頭促膝靠過來。
「嗯。不過,那輛我幾乎都沒在開。」
「讓那種人當警察真的沒問題嗎?」
「嗯?」
「真厲害。這麼年輕就考取執照,在工作上獨當一面了。而且,現在居然拋棄那種資歷想要當警察。該怎麼講……呃,就連對人生的氣魄都不一樣。」
「差不多就這樣吧……」
「如何?很像吧?我特地把你畫得比較年輕。這個,是兩年前的沙織。我是一邊回想照片一邊畫的。」
「好重!」
「等於十個我。若是你的話是七個。」
「我再觀望一陣子。因為我猜想應該只是惡作劇。」
「恐嚇信?該不會是像那種不幸的連鎖信?」
忍輕輕搖手,意思是叫她別放在心上。
噢——沙織開口點點頭,忍也跟著再次將兩個月前看到的那張照片在腦海重現。
「拜託,什麼賣傢具的太難聽了吧。請喊我室內裝潢設計師好嗎?」
風間公親。
「我只是有點頭暈。對不起,給你添麻煩了。」
「那麼,今後,你也不會拋棄我或背叛我?」
忍不禁沉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