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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 退步原來是向前

第二十五章 退步原來是向前

「……殺了我?」慕次的眼睛發出挑釁的光澤。
「是呀,梅花有傲骨,比人強。」
偵緝隊的隊員們,踩著幽暗的水泥地,裹挾著殺氣,跟著李沁紅大跨步地走來。他們藏衣袂下的手槍,陰冷的風底肆意招搖。
「此路不通。」雅淑笑著說。
「如果我辭而不受呢?」
「楊先生?」李沁紅眼裡的敵意略為消散。「您來的可真是時候,就像彼此約定了般。」她話裡帶著玄機。
阿初請和雅淑先到院長室等自己。
「過分了啊,太過分。」高磊一邊指責李沁紅,一邊安慰慕次。「甭理她,她就是一神經病。」
汽車順著大路,開往「梅花巷」七號。
雅淑的表情極為驚訝。
「再聽一次?」高磊愕然。
「喂。」「楊慕次」的喉嚨乾澀,但吐字依舊清晰。
有人敲門,阿初打開門,劉阿四走了進來。他向阿初耳語數句,阿初點頭。
「繼續。」雅淑鼓勵他。
「不了。楊先生。我們打擾了很久,夏醫生早就想下逐客令了。」
「我自信您不會拒絕。因為,我不會同一個女人面前,講兩次相同的話。」
「喜歡一個人散步?還是兩個人?」
「我為你感到難過。阿初。」
「你當時怕不怕?」
「從舞廳過來?」
阿初彷彿沒有聽懂,他和氣春風地主動向李沁紅伸出手來:「李組長是吧?常聽舍弟提起您,偵緝處的巾幗英雄。」
看著李沁紅等人離去的背影,整個診療室里的人都鬆了一口氣。護士們默默無言地離開了診療室,夏躍春渾身上下癱軟如泥,活像脫了層皮。
「我很實際。」
護士大聲地尖叫,打翻了手上的醫藥盒子。
高磊接起電話,簡要說了幾句:「我是。對。你聽仔細了,他馬上和你通話,」緊接著,高磊很不忍心地走近「慕次」,說:「兄弟,對不起啊。處座的意思……你也懂得,出了這麼大的事,每個人都得過篩子。」
雅淑是天生的享受型女人,無論她的地位處於優勢,或是劣勢,她都會把握住機會,充分利用自己所擅長的溫柔和嫵媚,去征服對手的心靈。她把每一個曾經向她示好的男子都當做自己的「對手」,認真交往,區別對待,就是自己所「愛」,也不能免。
這句話一出口,任誰都聽出了弦外之音。高磊安撫慕次的手突然縮半空中,醫生、護士的眼睛開始發虛,慕次雖然竭力控制自己的呼吸,似乎也掩蓋不住他的緊張情緒。
「您搞錯了。您不是對我讓步,您的讓步,跟我一樣,同樣是出於對病人的關愛。如果我沒有弄錯的話,楊先生,應該是您的下屬,而不是您的犯人。」
「你不覺得草率?」
「今天晚上,留……」
楊羽樺?阿次疑惑地想著這個名字。
「為什麼不接?」
阿初贏自信。
很快,他們來到了「楊慕次」的病床前,不過,「楊慕次」的病勢好像並沒有很大的改善,相反,夏躍春等醫生、護士正藉助醫療儀器,準備替他吸痰。
「那麼,你出入熊處長辦公室的時候,是否聽到電話鈴聲響?」
「不知道。」慕次很痛苦。
「可能……我自己的聽覺記憶有些混亂。或許是我太緊張……有點像。」
「管教你!」阿初的話,嚴厲有力。「阿四,我們走。」阿初和劉阿四,進入診療室的另一個秘密通道。
「這位是?」李沁紅的注意力轉移到了和雅淑的身上。
「夜裡做噩夢嗎?」
雅淑繼續往前走,她的眼底有些迷離。「喜歡散步嗎?」她問。
「你不覺得,你不應該跟我說這麼多的話。」
「你為什麼總是我的面前要強呢?」阿初意味深長地說。
「哦,忘了介紹了。」阿初輕捷地走到兩個女人的中間。「我的未婚妻和雅淑小姐。」雅淑的臉上陡起一層紅暈,心底洋溢起幸福的感覺。「李組長。阿次的長官。」
「我沒有看見有關您的任何資料。」李沁紅明挑了。
「你知道他不能來。」李沁紅說。「再聽一次,就可以完全排除你的……嫌疑。我想,這也是你所希望的。」
「我需要一個女人。」阿初凝視著雅淑的眼睛說。「我的生命里需要一個女人,一個可以給我身心帶來愉悅的女人,而且,她對我始終能夠寬宏大量。最重要的是,我跟她https://read.99csw.com一起,沒有負罪感。不知道,這個答案有沒有傷害到您?」
「高隊長,讓他聽電話。」這是命令。
「然後呢?」
雅淑夜來也想過幾回,雖然阿初曾經是一個「家奴」,自己不也做過「舞|女」嗎?
「是。絕對是兩個人。我對聲音非常敏感,不會錯的。不是他。」
「為什麼選我?」
「知道為什麼要你接這個電話?」
「是。」
「找到他,我就做了他。」阿初黑著臉說。
「我找李沁紅組長。」電話那邊的聲音很悶,顯然,對方的聲音進行了偽裝。
「沒有。」
她對阿初的探奇還不深入,但是,她的芳心總是背叛她大腦的指令,而對阿初情有獨鍾了。
「如果您同意,您將成為我形影不離的伴侶,我您面前將永遠溫順如羔羊。」
「怎麼樣?」李沁紅問。
「你的意思是,女人缺乏自信心?」雅淑不服氣。
李沁紅撥通了電話。說:「再聽一次。」她主動地把電話遞到慕次冰涼的手上。
「我不是天使。」雅淑因為激動,而臉泛紅暈。
雅淑止步,說:「你的心底是否曾經嘲笑過我,莠穗妄稱良稻?」
「是因緣。」阿初不讓她講話,繼續纏綿。
「不知道。」慕次喘起來。
「沒有。」
「是啊,我也領教了你優秀的醫學才華。你原來還選修了心理學課程。喜歡Sigmund Freud還是William James?」
這也就是,楊慕初和夏躍春敢於冒險嘗試「移花接木」的途徑所。他們巧妙的運用了人的視覺線索絕對性的壓倒聽覺線索的原理,先入為主地讓假的「楊慕次」最先粉墨登場。李沁紅等人並沒有從一開始就置疑阿次的身份,他們把辨別的希望寄託一部電話上,從而忽視了對阿次聲音的甄別。
一念所至,欣欣動情。
雅淑留阿初吃晚飯,阿初同意了。晚飯吃得很簡單,青菜豆腐,梅乾菜,小份雞丁,大碗雞湯。雞湯是昨夜燉的,湯麵有金色浮油,很膩,很香。
「熊處長呢?他也嗎?」電話那邊繼續問。
「她是我長官。」慕次說。「您說……」
那天晚上,他們國際大飯店的豪華雅間,共進晚餐。
同樣的道理。那個企圖通過電話辨音的人,從一開始就進入了「聽覺」的圈套,楊慕初的聲音強而有力地打掉了辨音人的自信。緊接著,他再聽到楊慕次的聲音以後,無論是前意識,還是潛意識,都同一時間跳出來,干擾了他的聽覺。
「我們是不是需要重新介紹一下彼此的身份啊?」李沁紅掏出了手槍。
「弗洛伊德。」夏躍春低頭整理醫學器械。「那女人?」
「你怎麼反應這麼強烈啊?」李沁紅腦海里靈光一閃,突然想到了阿次的哥哥。她淺笑起來。「你是不是心虛?故意矯情,做給我看?啊?楊先生?」再詐他一詐。「你是不是,因為必須改變聲音,所以,連人也一起變了?」
回答的詳盡。
「等一下。」阿初走到阿次面前,關注著他的眼睛,說:「我現以長兄的身份跟你說話,你仔細聽。無論你站何方立場,用什麼角度去觀察事件,你要記住,我是你最親的親人!我可以毫不含糊的告訴你,我對你的關心和愛護是絕對的,毫無企圖的,毫無保留的。我希望你,能夠珍惜我對你付出的親情友愛,而不是,把失而復得的親情當作抵禦我的武器!如果,我說如果有一天,我發現你利用我對你的關愛,並以此要挾我,或是做出對我不利的事情。我將毫不猶豫地……」
他們的會談很歡暢,當然,彼此都觸及到了一些有關婚姻的敏感話題。雅淑幾次試圖告知阿初,她曾經「誣陷」過他,都被阿初善意地化解了。
高磊走近李沁紅,貼著她,低聲問:「還問嗎?」
阿初吩咐劉阿四去院長室把雅淑引領下樓,他醫院大門口等待雅淑。
他的手背紅腥腥的一片,夏躍春急步上前,用早已準備好的棉紗布裹住他的手背和手心。
「你不是剛才跟我通話的人。」慕次平靜地說。
火藥味消失於無形中。
「阿惠呢?她怎麼辦?」
他心靈里純真美麗的「愛情」世界,已經無情地被冰封了。他的生命里,再也不需要如水九九藏書般的純情了。
楊慕次搖頭。
「混蛋!」李沁紅狠狠地摜下話筒。
高磊的心底蔑笑。女人啊。
李沁紅和高磊凝神斂氣地站了醫生的背後,夏躍春和護士們一律戴著白色口罩、穿著白色大褂、套著白色醫用指套,全神貫注地工作,沒提防,夏躍春退步時踩了李沁紅的腳。
「好吧,醫生。我尊重您的建議。」李沁紅表面妥協地說,她看著病床從她眼前推過,「楊慕次」似乎因痰而堵,完全喪失了講話能力。緊接著,她聽見隔壁房間重重的關門聲。
「你帶來的女人?是舞|女?」
楊慕次接過電話:「喂。」
「她對你說什麼?」
「怎麼了?」夏躍春頭腦里的弦綳得很緊。
阿初一邊踱步,一邊微笑聆聽她的細語柔聲,很愜意。
「您好,楊老闆。」
「為什麼?」
「……無法確定。」
其實,所謂的「秘密」通道,原來是以前修建的,由重症室通往停屍房的道路,這條路的出口是停屍房的入口,不過,穿過停屍房的天窗,可以直接到達醫院的花園,從花園的一條蜿蜒小路,又可以重新回到醫院的門診大樓。
「他不。」「慕次」說話的同時,及時有效地收回了自己的目光。
「因為我……當時拿了熊處的公文包后,……劉副官一直底下……按喇叭催我,所以,我跑得很快,我跑到走廊的盡頭時,才聽見處座辦公室的電話鈴聲響了。我第一反應,就是……是……誰的電話也不接了。可是,當我繼續往下跑的時候,……我聽見電話鈴聲依然響……個不停,我怕有事,又折回,剛走進走廊……電話鈴聲就斷了。」
「收隊。」
「是。」慕次面不改色地說。
人一旦瞻前顧後,他就失去了果決的判斷力。
小院內外三層,靠裡屋最後面是池塘,中間是書房兼卧室,有雕花窗子,晚上能看月亮。最外面是花徑,有盆栽。花是阿初精心挑選的,雅淑並不知情,她一味地誇讚原主人的雅緻和浪漫。
「你應該向上帝懺悔。」夏躍春說。
阿初其實比雅淑更加熟悉道路,他牽著雅淑的手,一起穿過樹蔭深處,來到房檐下。
「對不起。」夏躍春偶然一回頭,看見了李沁紅等人,他皺了皺眉頭,很不歡迎的神態,埋怨說:「你們怎麼進來的?這裡是重症看護室,病人身體很虛弱,容易感染病菌……」
雅淑想留住阿初的身體,她知道,阿初的心靈地帶,她也許永生難以進入。但是,留住他的身體,其實,就是自己愛情的勝利。
「不,是情人。」
楊慕初的出現,顯然毋庸爭議地告訴了所有場的人。
「怎麼辦?」高磊問。
她唯一沒有想到的是,老建築通常都有迂迴的密道。看似倒著行進的路線,目標卻同樣向前。
「我想這個問題,應該用行動來回答。」阿初的胸口貼緊了雅淑那豐盈飽滿的胸脯,他的手輕輕捧起雅淑的頭,雅淑的雙唇月光的照射下泛起一層透明而柔軟的光澤。他的唇主動去溫暖她的唇,她的手情不自禁地摟緊他的腰,愛欲的流水潺潺不懈地漸次灌注彼此心田。
「報告組長,可以確定不是他。」
診療室里,燈光明亮。
「前唐·布袋和尚有一首詠農夫插秧的詩:手把秧禾插稻田,低頭便見水中天,順其自然方是道,退步原來是向前。」
雅淑面色潮|紅,心潮浮動。
「誰?」
「和小姐好漂亮。」李沁紅說。
「我找李沁紅組長。」電話那邊的聲音很脆。
楊慕初到底是一個什麼樣的人呢?阿次陷入深思。
雅淑希望用這種最簡單、最原始的方式來確定自己阿初心目中的地位。那親切而又持久的香吻,自然而然地將阿初導入至尊無上的人性佳境,慾海情舟。
夏躍春的手停止了動作。「情人?兩天之內確定的情人?」
「請說。」
和雅淑是前天夜裡接到阿初的正式邀請的。當時,她很困惑。因為,她不知道阿初有什麼意圖。可是,強烈的好奇慾望驅使她如期赴約。
夏躍春從鼻子里「哼」出一口悶氣。
李沁紅輸此理。
「怎麼了?」楊慕初微笑地走進來。「這麼多人來看舍弟啊?真是不敢當。」
「謝謝楊老闆。客氣了。」李沁紅具有矯情意味的對阿初微笑,笑容里居九九藏書然淡淡地溢出女人的香。
這種道理,說出來人人都懂,平淡無奇。但是,沒有邃博的科學知識鋪墊,也是很難實施成功的。
楊慕次雙眼朦朧地望著天花板上令人眩目的掛燈。今天的「春和醫院」彷彿是一個不設幕的舞台,暗景的轉換,燈光的布控,全楊慕初的掌控之中,而井然有序的進行。
「對不起。」阿初反應過來。開玩笑地說:「我向您懺悔,尊貴的先生。」
「不,不。我已經習慣滿足他人的好奇心了。」楊慕初爽朗地笑起來。「李組長如果有空的話,不妨到院長室去坐坐。」
此時此刻,診療室的門突然打開了。一縷溫暖的陽光投射進來,一股清新淡雅的薰衣草香氣彌散開來。
「嗯?」阿初大度地請她繼續講。
「還能講話嗎?」她有些虛偽地低聲安撫著楊慕次。
醫用器械不斷地碰撞聲,令李沁紅聽來很不舒服。不到一刻鐘,高磊的手下已經把電話接到了診療室。
「楊慕次」的眼睛沒有光澤,他遲疑了片刻,艱難地點頭。伸出右手來……
「那你是答應?還是不答應呢?」
「我來告訴你答案。」夏躍春摘下口罩,說:「雖然,我不明白,你們這樣做的目的是什麼?但是,我可以告訴你,所謂分辨人的聲音,是靠人的聽覺記憶來完成的。聽覺記憶雖然沒有情緒記憶那樣深刻,但是第一次所刻意記住的聲音,應該是很強烈的。但是,這種記憶屬於聽覺線索,而不是視覺線索。也就是說,記憶中的主觀因素往往會破壞整個認知的過程。就象你們一進門,就認定了病床上躺的是楊慕次先生。你們不會去苛求他的聲音,因為視覺線索,給了你們一個明確的答案。中國人有句古話說得好:耳聽為虛,眼見為實。如果,你們對楊先生有什麼疑問,可以請那位朋友親自過來,彼此見見,也許很快就會得出最正確的結論。」
「我……不能確定。」
阿初輕輕用手指堵住她的唇。「這句話,留給男人說。」他把她打橫抱起來,走向房帷深處,飄浮的步履,靡麗的月色,兩個清麗的人影,被勾畫得越來越清晰。
月光下,阿初第一次露出了男人粗獷的美,雅淑一味地守而不衛,須臾一瞬,共赴巫山。
「因為,這裡是看護室,而不是什麼診療室。我的治療儀器全隔壁。為了他能接你們這個該死的電話,我把病人象皮球一樣踢來踢去,現電話已經接了,我希望他立即回到診室繼續治療。你是否願意看到他因肺部感染,或是劇烈咳嗽造成他的胸骨再斷一次?」夏躍春雖然戴著口罩,仍然可以使房間里的人感覺到醫生的憤怒。
「你好像比我還熟悉我家的路徑。」雅淑說。
「好了,夠了。」夏躍春發怒了。「夠了。」
阿初的這句話,幾乎是赤|裸裸的表達,他要自己他的面前順從、服從,只有一個男人想擁有一個女人的時候,他才會提出這種類似的要求,這句平平淡淡的話,浸透著情意,暗示著結合。
「見鬼。你知道嗎?我用了多少,我自己都還弄不懂的醫學術語來糊弄他。感謝上帝,那位軍醫並不具備這方面的技術才華。」
「人的聲線很難改變,不過,人的記憶多多少少會有誤區。」
李沁紅從阿次手中接過電話,問:「怎麼樣?」
「太冒險了。你知道嗎?我一直出汗。那女人一看就知道是個嗜血的魔鬼。如果,今天她拿槍指著我的頭,我不能保證我不會出賣你們。」
李沁紅的手握住了阿初的手,阿初的手十分溫暖,這使李沁紅對阿次的懷疑降到零度。
「是。」慕次回答地異常乾脆。
李沁紅等人來的時候,也觀察過醫院的地形,他們認為,只要把守住門診大樓的所有通道,楊慕次就無法逃脫。楊慕初的臉與阿次幾乎一模一樣,所以,李沁紅相信自己的手下,是絕對不會漏掉他出現的任何一個時間。
「怎麼樣?楊副官?我們再聽一次。」
「最後一次。」阿初表示真摯的謝意。「再次感謝。」
春和醫院,重症看護室的過道里沉沉寂寂的,再柔和的燈光投射到這又深又窄的走廊上,都回蕩著陰森的氣息。
阿初告訴她,每一個人都有「自擇其途」的權利。
「來不及害怕。不過,現很九-九-藏-書害怕。」
「等一下。」李沁紅制止。「為什麼急著走?」她質問夏醫生。
「腹誹心謗也沒有?」
阿初止步,認真地說:「阿初不敢,自與雅淑小姐相識以來,從未生此心此意。」
「是。」
「能。」慕次很配合。
「喜歡。」
「那麼,改天,我請大家到『白玫瑰舞廳』去跳舞。」楊慕初掏出了自己的名片,遞給李沁紅。「兄弟們,有一個算一個,費用我全包了。」
楊慕次示意醫生情緒不宜過激。
他們走到池塘邊,無路可走了。
李沁紅完全明白了,照阿初的說法,他應該是楊氏家族的私生子,這種事情,大家族裡是屢見不鮮的。
「從密道走。」夏躍春恢復了常態。
「言重,言重。」高磊客氣地拱手。
「倒貼也干。」
雅淑的心底急流跌蕩,起伏不平。
「什麼?」李沁紅大聲嚷嚷起來。
「然後呢?」
「梅花巷前面的梅花樹,還沒到冬天,到有了新氣象。聽街坊說,到了冬天,整個巷子里都透著暗香。」
「夏醫生。」李沁紅很難得地對夏躍春露出一絲微笑。「我們不會耽誤您很多時間,我們只需要跟楊先生講幾句話……」
「現的情形顯然比剛才好多了。」李沁紅說。「我想問你幾個小問題。我們拉網行動前,你是否單獨返回過熊處長的辦公室?」
「我想,我來的時候,已經跟您打過招呼了。而且,我也很尊重您這位醫學博士的意見,耐心地又等了二天。我已經讓步了。」
雅淑明白了,情郎面前的退步,就是確定彼此關係的第一步,這一步,至尊至貴,推動感情的前進。
阿次人雖然躺病床上,卻一直很仔細、很認真地聽著這兩個人的對話,他真心地感到這個「哥哥」,一心一意地維護著自己的生命和安全。
「還記得,那個開車撞你的女共黨嗎?」
「她漂亮嗎?」
傲人風采,溫婉地笑容,令所有的人側目。
「她一定對你哭過?你們認識?很久以前就認識!你們彼此信任!」
「哦?」李沁紅的眼神開始游移不定地掃蕩其他手下了。「你這麼肯定?」
「看對方是誰。」
雅淑「噗嗤」一笑。「如果有任期,我想連任。」
「我們是前緣?還是孽緣?」雅淑喃喃地問。
而阿初非正常的「工作」狀態中,身心疲憊,他非常渴求有一個對自己沒有負擔的女人,來滿足自己的正常慾望和感性的需求。他希望,自己殘酷的現實中,能夠尋找到一點點生活樂趣,也可以彌補自己對愛的嚮往。
「你的聲音好像也變。」
慕次無語。
「她。您要她聽電話嗎?」「慕次」回答的時候,刻意看了李沁紅一眼,這一眼,鎮定地反而令李沁紅有些不自了。
他看見高磊的臉,堆著歉意地笑。
至於,今天的戲劇性表演,都是阿初一手安排的。雅淑無條件地接受了他的指揮,還他一個實實的人情。她一個人待停屍房等他,為他準備了兩個捂手的熱水袋,她驚奇地發現自己,一點也不畏懼死人的陰氣,她就象等待自己的丈夫一樣,內心充滿幸福和溫馨。
「如果,剛才我的問題,令您感到難堪……」
「幾句?」夏躍春咬住她的話。
「不記得了。」
「請您務必轉告他們一句話。戈登路恆吉里1141號。」
「不!」慕次發自內心的痛楚發泄出來。他的手用力抬起,拉扯到輸液的針管,血浸出來。「不!」他激動,而且憤怒!「她笑!她沖我笑!她笑我們的愚蠢!愚蠢!」一口血痰噴射出來,幾乎濺到李沁紅略有扭曲的臉頰。
「我知道。」阿初平靜地說。
「很恐怖。」
「護士們怎麼安排的?」阿初顯然不願意繼續前面的話題。
李沁紅是屬於多疑的,苛刻的人。不過,對夏醫生的說法,她還是比較認可的,畢竟夏躍春是英國留學生、醫學博士。
「男人有隨機應變的能力。」
「然後啊?」李沁紅目不轉睛地盯著夏躍春的眼睛。「看他的表現了。如果他的回答,令我滿意,我立即就走。如果,他的回答,不能令我滿意……」李沁紅的目光惡毒地回蕩「楊慕次」的臉上,她尋找謎底。儘管「楊慕次」呼吸很急促,臉色很難看,但是,李沁紅仍然敏銳地感覺到,病人有意無意之間,刻意迴九_九_藏_書避她那咄咄逼人的凶光。她笑了,她認為,「楊慕次」自認「末日將臨」,「困獸猶鬥」。「那麼,也許,我會替楊副官重新找一個適合他住的醫院。」
當他們開始意識到,要注意阿次的聲音時,真的楊慕次登場了。於是,他們失去了甄別的機會和能力。
「是。」
楊慕初身穿一套流線型的時尚西裝,顯得清逸典雅。和雅淑卻是一件素色旗袍,襯著含蓄、矜貴,手腕上的翡翠綠鐲子,張揚著她家世的顯赫。
「高隊,是吧?」楊慕初向高磊示意。
阿初不提防,雅淑有此一問。
所有特務的目光都因這一個「是」字,鎖定阿次身上。空氣霎時凝固般安靜。「你有沒有接聽電話?」
他們從花的種類,談到花的類型,花的氣質和性格。
「這句話可不象出自名門閨秀之口。」
「如果,您不信任我……」阿次費力地說:「您叫他來,當面對質。」
「你做的很好,很勇敢,也很聰明。」阿初說。「你前天能夠說服他們的軍醫官,為阿次贏得了一線生機,證明你口才很棒。」
「只此一次。」夏躍春說。
「我就下樓了。」
「那天,不好意思,事關舍弟的生死,鄙人莽撞了。以後,舍弟還需您多多關照。」
「剛才你斬釘截鐵的告訴我,不是。現你小心翼翼地說,有點像?我問的是答案!到底是?還是,不是?」
晚飯後,雅淑提議,帶阿初參觀她的小院,阿初欣然做陪。
此刻,重症看護室的電話鈴聲響了,整個看護室里的人都為之一震。
「我心懷坦蕩。」
「一定要回答嗎?」
「執行命令。」李沁紅說。
「我曾經住過的地方中,我最難忘的就是英國卡迪芙那一段平凡的日子,彷彿我人生中最美好的時光,寧靜、幸福、祥和、溫暖,我深切地懷念那些簡單而又充滿生活樂趣的歲月。我希望這個梅花巷能夠成為我人生中第二個避風港,而你,就是這個避風港唯一的女主人。」
「楊先生,您不介意,我問您一個問題吧?」
「謝謝。」和雅淑大方得體地回應。
屋子裡只剩下三個人。
夏躍春聽見這句話,心裏很不舒服,用眼睛瞪著阿初。
「已經說好了,下個星期去英國『仁愛』醫院做見習護士。為期一年。」夏躍春說。「現最棘手的問題是,那個打電話聽音的人,你必須找到他,否則,前功盡棄。」
「我看過楊慕次的家庭檔案。」李沁紅的眼睛發出曖昧的光。
就李沁紅說話間,「慕次」的喉嚨里發出很難受的聲音。夏躍春趁機把高磊、李沁紅等人隔開。「到隔壁診療室去。」
「沒事,沒事。」阿初說:「楊羽樺來了。」
楊慕次的的確確是「貨真價實」。
阿初會心地笑了。「如果你要連任,就沒有報酬了。」
「不。」雅淑說:「我們去蘭心大戲院看了紹興文戲,想著時間還早,過來看看阿次。」
「做你的女人,有沒有任期?」
可是,她偏偏有些信不過眼前這個躺病床上,有氣無力的人。
「把電話接到診療室,我要再試一次。」李沁紅面無表情地說。
「怎麼,你認為,現的我,一個手上沾了血,心靈蒙受污垢的人,還配擁有純真無瑕的愛情嗎?」
「喜歡梅花嗎?」
他看見了李沁紅的臉,陰晴不定。
「不能!」夏躍春倔強地高舉左手。「我反對!」
「上帝與魔鬼同源。」阿初說。
「喜歡。」雅淑說。「梅花有傲骨。」
「好的。戈登路恆吉里1141號。」「慕次」神色自若地重複了一句,然後,將電話遞給高磊。高磊正要接電話,被李沁紅搶先拿去,李沁紅的手接觸「慕次」手的瞬間,她感覺到「阿次」指尖冰涼,涼得令她猶如過電般閃驚了一下。
「安靜!」夏躍春和護士強行摁住狂躁的「病人」。
楊慕初低頭,含笑,說:「您要知道,每一個大家族總會有兩、三個孩子,無法光明正大的登上族譜名冊。就象皇室,做了儲君的,不一定就是真龍天子的血脈。不過呢,象我這種旁行斜出的不肖子,我想,家嚴和家慈是不屑外人面前提及的。」
「您好。」和雅淑禮貌地致意。
「三句。」李沁紅肯定地說。「就三句。」
一雙璧人,迎著眾人驚訝的目光,光彩照人地走了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