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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章 同生共死親兄弟

第三十章 同生共死親兄弟

「看不見了。」無情的記憶擠壓阿初的神經。
他的手上捏著粉碎的玻璃渣,這些碎渣子,不是玻璃鏡片,而是水晶製作的飾品,也許是女人頭上戴的水晶珠花。那麼阿初所說的,寬而亮的鏡子何處呢?
「有一個問題,一直很想問問你。」阿初說。
「你和你現的父親感情怎麼樣?」
「她幹什麼?確切地說,那女人幹什麼?」
慕次知道,由於兩個人的生活背景和成長環境相差太遠,所以,他們面對過去的悲傷投影,不免會摻雜著自己的感情|色彩。
「走啦。」
慕次俯身就水,試了試水溫,水溫冰涼,表面浮有碎雪渣。
「跟你一起,沒法安全。」阿初說。
「還看見什麼?繼續,繼續想,不要停。」慕次忽然從阿初迷惘的眼神里看見了揭開謎底的希望。
「憑感覺吧。」慕次說。
「思桐!」慕次大叫。
慕次笑起來,他知道阿初責怪自己的莽撞,所謂的「專業人士」判斷出現了嚴重偏差和失誤。
「至剛易折。」阿初說。「我是一個很有韌性的人。」
「愛。」
「聲音。當時地下的所發出的聲音,那歌聲。她離我們很近。」
「你愛榮家的四太太嗎?」慕次反問。
「門,門哪裡?」
「你說什麼?」慕次很詫異。「你的意思是?你曾經……來過?」
「我不信!」阿次拖延時間,為自己脫困做準備。
「放心。」慕次攀援而上,進入到狹小的空間,他盡量蜷縮身體,向前爬行,他越往裡前行,感覺脊背上的涼氣越滲,甚至呼吸都感覺困難,他的身體被潮濕和黑暗所包圍,等他爬到盡頭時,他發現出口竟是一堆青磚,顯然,這是慈雲寺大殿的某一個不起眼的角落。他正要有進一步的動作,沒有任何徵兆前,頂上突然有碎裂的青磚落下,慕次趕緊用手背護住頭和脊椎,磚頭砸他手背上,他立即做出了「撤退」的決定。
「你不信?你不信,你會騙我來?」小山纓子喘。
「你騙我來也就算了,你還想炸死我。」
「再想想!」
黑暗深處,慕次背著阿初開始徒手攀援,阿初的氣息不均勻地低喘,慕次隱約感到阿初有恐懼感。「不要往下看。」慕次溫情地提示。
他們彼此尋聲,找到對方的影子,慕次艱難地向阿初的方向移動,他先把阿初的腿拽出來,扶著他沿石而上,一股股熏人的霉氣直竄向阿初的腦門,阿初喘息了幾聲。
自己沒有死,那麼,阿初應該還。因為臨落地的瞬間,慕次將阿初緊拽胸前,自己用血肉之軀替他支撐了一個平安軟墊。所幸的是,泥潭的泥沙救了自己的命。
「裏面。」
「你知道,你還愛,你跟我不是一樣矛盾嗎?」
「我想我患了妄想症。」阿初說。
「青紅二色,筒狀。」
「沒事的,你很正常。」慕次扶阿初坐定,他感到阿初的身體濕潤的風中顫慄,他脫下外套,又遲疑了一下,因為外套濕漉漉的,他索性把貼身的棉背心脫了,給阿初穿上。自己再穿上那濕漉漉的外套。
「亡靈?」阿初的神經敏感地顫動起來。「你發現什麼了?」
「帶子!」
「一直?持續了多久?」慕次問。
「可能,我發現了謎底。」慕次穿上皮鞋。
很快,他們到達了洞口的石階。兩個人爬上石階后,慕次扶阿初小坐。
「不要緊,你呢?」
「我跟你情形差不多,我泡水溝里。」
「什麼?」慕次繼續追。
「你知道我為什麼要難過?」阿初哽咽。
他聽見了咳嗽聲,那是阿初的聲音,就他附近。
萬籟俱靜,一團漆黑。
「不錯?不錯是什麼意思?好?還是不好?」
慕次低聲笑笑,信任和真誠彼此的患難中互相滲透到對方的心中https://read.99csw.com。就慕次接近樹榦的時候,他聽到了樹榦的抖動聲,這種抖動和風聲無關。
「什麼?」
「木屋裡。」慕次說。
氤氳泛白的煙灰裊裊升騰潮濕的空氣中。
「正確地說,應該是很矛盾。」慕次低下頭。「你口中的父親,我很生疏,而他我的心目中是一位慈父。」
「我不會告訴你的。」
「那恐怖的鐵鍬聲,還有黑屋子,黝黑彎曲的道路,那裡面有燈,有床,有一個女人……」
「這就對了,笑笑多好。」阿次坐直身,跟阿初靠得更近。
千鈞一髮之際,慕次眼到手到,大叫一聲「卧倒」,直撲過來,抱住阿初,猛力扎向青磚塌陷處,連人帶磚都直落深淵,而那根致命的橫樑被還沒有來得及塌陷的部分青磚支撐住,搖晃了幾下,耷拉下猙獰的面孔,無力地滾落大殿上,濺起灰塵。
人間和冥界只有一步之遙。
他看見了微弱的光亮和一扇開啟的木門。
「很小,三、四歲左右,不,四、五歲,不太清楚。」
「十二時如何行走?」
「大學生活呢?」
「看不見。很艷麗。」
「想好怎麼從樹心裏爬上去了?」阿初問。
慕次模仿坐禪開悟,答:「小弟是步步踏著。」
「你是專業人士,你應該下判斷,而不是憑感覺。」
阿初看到有一張床,床頭上掛著一件日本和服,大約是粉紅色的,很喜氣,雖然歲月的痕迹將和服的色彩磨滅,卻依然有某種曖昧的慾念和服上流動。彷彿冥冥中有人暗示,暗示這件衣服的主人,是一個日本女人。
當慕次聽到這副遺骨是一名年輕的女性,而且是被人慘無人道地殺害后,他的內心深深震動,無法平靜,不管這女人是否是自己的生母,她都死得可憐、凄慘。
「很美好。」慕次微笑,笑意很深沉。「你眼裡,我是怎樣一個人?」
牆體很牢固,慕次重新坐下來。
「怎麼樣?」
「我不知道。」阿初說。
「不著急。」慕次倒走幾步,以鏡子懸挂為中心視線,退到阿初背後的牆角。阿初沒有回頭,他整個身子陷入記憶的沼澤。他很難受。
慕次繼續說:「你覺不覺得這裏空間很高,聲音很空,房間的形態也很畸形。地板是木頭的,為什麼牆也是木頭的呢?我們就象走進了一個煙囪。」
「這隻是臆斷、猜測。」慕次說。「我們需要證據,更需要先從這裏走出去。」
她象鬼魅一般走出山門,就她邁出山門的瞬間,「轟」地一聲巨響,大殿內發生了劇烈的爆炸,整個大殿坍塌下來,山門也因爆炸的波及而搖擺。
「這裏怎麼會隱藏著一個地下岩洞呢?」慕次說。
「看見,看見有吃的東西。」
「那才好呢。」阿次笑著說。「有緣共死,不枉同生。」這一句話巧妙地將阿初的心再次拉攏。
「你發現什麼了?」阿初關心地問。
「你看見了什麼?」
「其實高度並不高,主要是黑暗,黑暗令人恐懼。」
「你感受到恐懼?」
「我想,我也許找到了出口的捷徑。」慕次說。
「對。這個洞口被廢墟淹沒了,我們沒有這個力量去掀開通往自由的門。」
「噯,小心點。」阿初說。
「你童年生活怎樣?」阿初問。
「你怕嗎?」慕次繼續問,因為他怕阿初記憶的鎖鏈突然中斷。
「阿次……」
「我會游泳。」
「他坐我床頭哭,哭得很傷心。」
「我知道。」
小山纓子笑起來,森然地笑起來……她的笑聲遠比她的哭聲更可怖,活地獄中的小山纓子重新聞到了她渴望聞到的血腥味。
阿初站起來,很嚴肅。
「你是權威人士,你曾經從這裏走出去。」慕次說。「是你的幻覺,read.99csw.com引發了我的直覺。相信我,沒事的。」慕次潛水而下,他的腳踩到了水草,水下靜謐而又安寧,飄過一個岔口,他發現了水下的岩石洞口,岩石洞是天然的,洞里堆積的石塊阻塞了水流的前行,成功的分流而下,洞里應該沒有積水。他爬上岩石洞的天然石階后,發現了血跡……
「我差一點也被人炸死!」慕次抬頭逼視「母親」。「我差點被活埋了。」
「你愛他嗎?」
「你錯了。留這裏的不是她的情人,而是我們的母親,親生母親。」阿初情緒有些失控,他心中壓抑、隱藏很久的痛楚驟然間引爆,悲苦之情一泄千里。「這副遺骨,是一名年輕的女性,她是被人用非人道的、極端殘忍的殺人手段所殺害的!她是被虐殺的!她是被人腰斬的!這些變態的畜生!我要他們付出這一生最慘痛的代價!」
「你幹什麼?」
「媽!」慕次的聲音很懇切。但是,他已經將阿初轉移到胸前。摸出腰際的鐵鉤,死死插入樹皮深處。「媽,我是你帶大的,你不能這樣對我。」黑暗中,慕次的口氣象是哀求。
一支黑洞洞的槍口對準了慕次的頭……
「我榮家長大成人,所有的上下規矩,將我死死地扼制封建大家庭的制度下。我從來沒有大聲笑過,或者放肆地哭過。一直都是小心翼翼地做人。」
「從何處來,往何處去。」阿次合掌做參禪狀。
「什麼東西?」
「你看看,你想救的人,他利用你,他害你,他是一個魔鬼。你信任他,不然你怎麼會背著他往上爬?你就跟你那該死的大哥一起去做鬼吧。」
慕次不說話了,因為他知道阿初的情緒開始焦灼。
慕次想,深不見底的謎底就要被揭開了。
水珠漾起了波紋,水面濺顯花|蕾,水是活的!靜靜的深水潭,粼粼漣漪,水底流淌著一條通往新生的門。
「一副骸骨。」阿次說。
「你養了我二十年,你還拿槍對著我的頭?!」
幻覺?慕次凌亂不堪的思路一下觸到了興奮點。
「我沒事。」阿初說。「怪了,這麼高掉下來,居然沒受傷。」
「上面?上面還有一個鬼!」慕次下結論。「上面的鬼和下面的鬼,沒有直接聯繫,所以,上面的鬼封死了出口,把下面的鬼和我們一起置於死地。」
「哪點不一樣?」
「不用脫了,上面冷。」慕次說。「來吧。」
阿初坐岩石上,看著慕次堆放岩石上的外套和皮鞋,注視著水潭裡不時泛起的浪花,他隱約感到內心的憂鬱和恐懼,正無休止的黑暗中放散,瀰漫。
「你知道哪裡水深水淺?」
奇怪的事情發生了。
「僅此而已?」
「是啊。我不否認?」
「海蜇、有魚……酒。」
床下有一個被廢棄的鐵皮桶,桶里有一個空酒瓶。
「防水布。」慕次答。「特製的。給你用。」
「現呢?」
「你再想想,她身上有什麼東西?她身上一定會有某種特別的東西,你想想。」
「我覺得自己腦子有問題。」阿初面色蒼白地說。「你上去以後,我就開始禱告,向上帝祈禱,向上帝懺悔。可是,我閉上眼以後,我的頭很疼。我每次摔跤以後,或是跌落,我都會產生幻覺……」
「請講。」
慕次不急不緩地推開了門。
「鏡子。」慕次回眸淡淡一笑。
「那麼,另一個出口哪裡呢?」阿初目光獃滯,自言自語。「讓我想一想。」
「看不見。」阿初很沮喪。
「你愛一個殺死了你父親的人?愛一個殺父仇人?你不覺得你的回答非常可悲嗎?」
「你住院的時候,他表現如何?」
「名古屋帶!」慕次的腦海里跳動起了這種日本桃山時代,女性常用的色彩艷麗的和服腰帶。「還有九*九*藏*書什麼?」
劇烈的震蕩之後,楊慕次睜開雙眼,他的視線有些模糊不清。但是,他很清楚自己目前的處境,他被死死的困了泥潭。
「謝謝逝去的亡靈吧。」慕次低頭說。
床上有一副凄涼的骸骨,孤零零地躺冰冷的床上,阿初不知怎的,忽感一股分辨不清的莫名哀怨撲面而來,淚水奪眶而出。
「這四個字,象是評價你,而不是我。」慕次一副不敢當的面孔。
「要緊嗎?」
阿初沿著石階前行,走到木門邊,他清晰地看見了血手印,血很腥,味很重,他推開了木門,裏面很窄,很冷。他走進去,一步一個寒顫,只覺得四周陰霾重重,鬼影幢幢,不似人間。
「有過,流星般的愛情。」阿初說到「流星」時,眼角掛著溫馨地暖意。
「你肯嗎?」慕次眼睛里習慣地挑釁。
「你怎麼確定高度?」
「二十年前的某一個夜晚,母親帶我夜宿于慈雲寺,有人密謀、策劃好了一套謀殺計劃,她們一定是扮做寺廟的女尼,誘騙母親落入陷阱。然後,這個日本女人這張骯髒的床上,與她心愛的男人云情雨意了一番,她告別了這個男人,去冒充另一個女人,進入這個女人的家庭,她剝下了母親的衣服,從裡到外,她脫下和服后,就徹底偽裝起來,她穿上母親的衣服,踏上歸家的路,奪取這個女人所擁有的一切幸福人生。包括她的孩子、她的骨肉。而我們的母親被他們殘忍地殺害這永不見天日的黑暗巢穴。這就是真相。」一直困擾內心深處的謎團,得以霎時揭開。然而,阿初和阿次的心態再次向「怒」與「疑」之間互動、掙扎。
「你不要講話。」阿初說。
慕次站起來,因潮濕和寒冷,他打了一個冷顫。但是,他的心不冷了。
「媽!你瘋啦!」慕次說。
門哪裡?
「我去探探路。」
「哪裡?」因為慕次站的方位本身已沒有退路了。「你指給我看。」
「就是這裏,有人時常進出過。」慕次說。他把火把遞給阿初,自己準備先進去探路。
「本質不一樣!四太太養育的是仇人的孩子!楊羽樺卻親手殺死了自己的哥哥!」阿初激動地說。「姐姐本性善良,以至於對仇人的孩子也無法施展仇恨,最終放棄了復讎。」
「我求你告訴我!」
「你猜測到了母親遇害的真相。」
鏡子,阿初口中的鏡子,不石壁上,他應該指的是水!二十年前的水潭,也許是寬而晶瑩透明的。
「我沒有!」這一句理直氣壯。
楊慕次不說話,他的心底大約描畫出了二十年前的某個細節,他用手按住了阿初抖動不止的肩膀,說:「不要太難過。」
「她剛來過。」阿次把話題巧妙轉移到「女鬼」身上。
「來處來?」
「等一下告訴你。」阿次脫掉皮鞋和外套。
「有過愛情嗎?」
「還笑。」阿初嗔怪了一句。「身上有傷嗎?」
「你能保證四太太沒有欺騙你嗎?你所有的推測,本身就來自她半真半假的謊言。常言說得好:假作真時真亦假。」
「給我吃藥。」
「是嗎?」阿初神情很奇怪地看著他。「你的性格並不是很反叛啊?而且個性也並不張揚。」
阿初開始脫外套,慕次明白,阿初想減輕自己身體的重量,換而言之,阿初為自己減輕負擔。
他深呼吸一次,兩次,心態平和,石階上的點點血跡,滴滴嗒嗒地引領著慕次走向木門,木門的把手上有一個清晰的血手印。血是腥的,證明有人剛剛路過。
「關於這個問題,我們出去后再討論吧。」慕次取下火把,示意阿初跟他走。
慕次說:「這裏又濕又滑,你往上坐一點,安全。」
楊慕次機械地抬起頭,他看見了「母親」接近扭曲的一張臉。九-九-藏-書
「至柔至剛。」阿初下了極好的評語。
「顏色?什麼顏色?」
「一個兇手!」
兩人漫步踏道,沿著幽暗的地道緩行,不多久,他們發現一條及其狹窄的入口,慕次走過去,用手觸摸入口處的青苔,很乾凈,沒有長年淤積的綠泥。
「我死之前,要你告訴我,你到底是誰?」
「你怎麼樣?」慕次問。
「走?」阿初四面望望,四面全是石壁。「往哪裡走?」
「是日本清酒。」慕次說。
「想好了,距離樹榦並不高,大約九米,徒手就能攀上去。我背你?」慕次提出建議。
慕次把自己的的皮鞋和外套,也塞進了防水布袋的下方,然後他涉水而下。慕次水底全力托舉著阿初,游向目的地——岩石洞口。
「我知道,底下太冷,你聽我的,跟我來。」阿次言語簡捷,語氣卻很有分量。
「這件和服是日本少女的花嫁服,做工精緻,色彩艷麗,粉色櫻花代表春天,振袖代表少女,花嫁新娘裝是日本女性一生中最美麗的時刻。而她卻把花嫁服丟棄陰暗的洞穴里,她一定是這裏完成了她少女的心愿。她的情人卻被她殘忍地永遠地留了這裏……」
「你想活是吧?」小山纓子陰冷地說。「我給你機會,你把那個人扔下去,你把他扔下去,我讓你活。」
阿初抬起手指向慕次的臉,慕次下意識地回頭看,背後是堅固的石壁,他貼著牆走過去,腳下踩著了一些亮晶晶的碎渣子,他正欲俯下身去,阿初突然喊了一句:「是鏡子!鏡子很寬、很亮。」
「那你也懷疑我?!」
「施主何處來?」阿初問。
「也不見得,我上中學的時候,盛氣凌人,鋒芒畢露。老師和同學都不太喜歡我。」
「這不奇怪,從前的寺廟啊,大家族啊,都挖掘了一些地道,用於躲避土匪、災難。」阿初說。「不過,這岩洞象是天然的,有人利用了這個天然的洞穴,做不法勾當。」
「好。」
「舊傷口,有點撕裂的疼。」
「說來聽聽。」
「我不是你媽,你媽下面。」
「你去死吧。」小山纓子握緊了槍。
慕次渾身是水地爬上來,他甩了甩濕潤的頭髮,口裡呼出白色的氣,從腰間取下一個白色塑料包。
「很壓抑。」阿次說。他開始敲擊牆體。
風怎麼會如此濕潤呢?甚至帶著一點新鮮的泥土味。
「你行嗎?」阿初仰望著密匝匝的奇特的枯樹榦。
「鏡子?」慕次指了指牆壁。「如果你從鏡子里看見門,那麼門的方嚮應該……」他的手指向阿初的臉。
「去處去。」
「我為嫂夫人感到難過。」慕次從口袋裡掏出打火機,打燃火苗,從石頭上站起來,仰望四周和坍塌的洞口。他發現了牆體夾縫間斜插著一個廢棄的松油火把,他順著碎石走過去,點燃火把,地下道有了光明。
「我懷疑一切。」
慕次的眼睛從岩石上,回顧到水潭底。
「你看見自己有多大?」
「她養你的目的,也是想利用你。」
「這件和服想必就是母親、母親遇害時元兇所穿。一個居心叵測的日本女人,通過複雜的易容手術,悄悄來到上海。她蟄伏慈雲寺的地下室里,伺機而動。這個陰暗、潮濕的洞穴里,她嫁給了她所愛的人。」
「什麼?」
逝去的光陰重現,黑色的帷幕撕裂開……
「也不盡然,我們也是二十幾年的父子了。」
慕次把防水布拉開,象是一個透明的小睡袋,阿初阿次的授意下,睡了進去。阿初沒有跟慕次謙讓,一切都彷彿事先演練過一樣,阿初相信慕次有能力把自己順利帶出絕境。
「謝天謝地,我們沒砸石頭上,揀了條命。」阿次爬到阿初身旁坐下。
「你還認為那個鬼這裏?」
「謝謝。」阿初喘息。
「是https://read.99csw.com你乾的!我養了你二十年!」
「兩個通道口,一實一隱,我們需要找到那個隱蔽的出口。」
「愛。」慕次回答地毫不猶豫,這讓阿初非常失望。
「你懷疑她?」
自信敢於決疑。
「我要不肯呢?」
「不要抗拒,你感覺到什麼?說出來。」
「哪裡?」
「鱷魚的眼淚。」
「是,一個女人。」
「江南多雨啊。」阿初喃喃自語。
小山纓子說話的時候,阿次已經成功的讓阿初緊緊地掛鐵鉤上。
「你的意思是,這個入口,出不去了?」
「好了,沒事了。」慕次低低地安慰。「沒事了。」
槍聲響了。
「出國以後吧,閱歷豐富了,開了眼界。英國的時候,我有一段很開心的日子,恣情地享受人生的快樂。」
這兩聲「媽」,讓小山纓子的手顫抖起來。「阿次,不要怪我啊,我是看著你長大的,我似乎情不自禁地喜歡過你,疼過你,我送你去日本留學,就是希望你能成為半個日本人。我這樣疼愛你,你不珍惜,是你,是你自己來尋死路的。黃泉路上,不要怨我。」
慕次跟他也接觸過一段時間,知道他脾性了,過去拉他。「走啦,要打,要罵,出去再說。」慕次以柔克剛地把阿初拽住了。
「有花紋嗎?」
「我的膝蓋陷淤泥里,拔不出來。」阿初回答。「你怎麼樣?受傷了嗎?」
阿初余怒未息。
阿初不說話。
「放手。」阿初口氣軟下來。「走不穩,兩個人一起滾下去。」
窗外,輕飄飄地紙衣滑落地,一雙雪青色的繡鞋輕輕地踩紙衣上,一個披頭散髮的女人把早已準備好的炸藥放所需的炸點上,連好引線,她細心地把導火索牽引至殿門外,她伸手關緊了大殿的門,月色下,那雙手顯得象蛇一樣邪惡和妖媚,她用這雙柔媚的手,兇殘地點燃了引線,然後,轉身離去。
阿初一直很自信,他認為自己能夠有效地控制自己的情緒,可是,此時此刻,他的心卻向神靈祈禱,他感到神的威懾,他甚至想到自己父母的亡魂應該出來救阿次,他第一次看到自己內心的懦弱,他怕失去阿次,也怕自己枉死此!
阿初的瞳孔開始放大,幾乎綻裂。
「僅此而已。」
他敏銳地嗅覺準確做出了判斷,頭頂上有人。
「有一根帶子,很特別。」
慕次檢查過堅固的牆壁后,沒有發現一絲的破綻,沒有空心磚的蹤影,他又重新回到了起點。
「看得見她的臉嗎?」
阿初還咳嗽。
「不要求她!」阿初怒吼。
「何處去?」
阿初冷笑。
忽然,慕次頭頂感覺到了小水滴,他抬頭望頂,頂高而黑。
阿初的頭抬起來,顯然,他從自己所了解的事件中,沒有解讀到這一段細節。
慕次恍然大悟。「原來如此。」慕次說:「怪不得,如此潮濕,卻沒有一絲霉味,空氣很新鮮,知道了,花非花,霧非霧……鬼非鬼,樹非樹……」
水面激蕩起數朵浪花,他看見阿次浮出水面。阿初的心一下踏實了。
「我跟你不一樣!」阿初站起來。
「那麼,上面發生的爆炸是怎麼回事?」
「是,被幽閉,很恐怖的幽閉。」
「這裏一定有兩個空間。」慕次說。
「不錯。」
「怕的要命。」
阿初被他假模假勢的樣子逗樂了,止不住「噗哧」一聲,笑出來。
「你不要逼我!」阿初無法忍受了。一瞬間,幻覺象旋風般消失了。阿初的身體癱軟下來,慕次抱住他。
「那下面的鬼呢?」
一片寂靜。
慕次相信自己找到了真正的出口。
「鏡子?」虛弱的阿初,神情依舊很恍惚。「什麼鏡子?」
慕次從入口處下來,異常狼狽,血跡污了衣領,阿初很緊張,扶了他一把,問:「怎麼了?」
「有女人。」
「你身邊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