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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甘露事變 九世紀 四〇年代(八四〇—八四九年)

3、甘露事變

九世紀 四〇年代(八四〇—八四九年)

陳君賞招募敢死隊數百人,返回定州,朱殺變軍。
九月十三日,李瀍擢升白敏中當皇家文學研究官(翰林學士)。
19、命武寧戰區司令官李彥佐當晉絳地區(總部設絳州〔山西省新絳縣〕)各戰區道特遣兵團征剿司令(節度招討使)。
當時,李昂病勢沉重,召喚宮廷機要室主任宦官(知樞密)劉弘逸、薛季稜,引導宰相楊嗣復、李珏等進宮,打算命他們保護太子李成美監督國政。可是手握軍權的左、右神策軍總指揮宦官(左右軍中尉)仇士良、魚弘志,因李成美封太子,是李昂親自決定,而不是由於宦官推薦,功勞不在自己,所以強烈反對,聲稱李成美年紀還小,又有病在身,應該考慮更換太子。李珏說:「太子的位置已經確定,怎麼可以中途變卦!」仇士良、魚弘志堅持更換,於是假傳李昂聖旨,封李瀍當皇太弟。
司馬光曰:
35、安南軍管區(總部設安南府〔越南河內市〕)指揮官(經略使)武渾,強迫將士們修築城牆,激起兵變,焚燒城樓,劫掠公庫。武渾逃奔廣州(廣東省廣州市),監軍宦官段士則出面安撫變軍。
八月二十四日,李瀍下詔命田牟約束邊防軍將士及不同種族的各戎狄部落,不可先去冒犯回鶻。
九月十四日,李瀍命銀州(陝西省榆林市南魚河堡)州長何清朝、蔚州(河北省蔚縣)州長契苾通,分別率領河東戰區各戎狄組成的外籍兵團,前往振武戰區,接受李思忠指揮。契苾通,是契苾何力的五世孫(契苾何力,參考六三二年十一月)。
5、副立法長(中書侍郎)、二級實質宰相(同平章事)崔珙免職,改任國務院右最高執行長(右僕射)。
四月十九日,李瀍登金鑾寶殿,讚揚李德裕的措辭切中要害,說:「就應該這麼直率地告訴王元逵!」又下詔給盧龍戰區司令官張仲武說:「回鶻的殘餘部眾還沒有消滅,邊塞危險仍多,授給你全權抵禦外患。」王元逵、何弘敬接到詔書,心懷恐懼,都遵守命令。

八四〇年(庚申)

十二月二十八日,橫水柵特遣兵團返抵太原。從前,將士們出征,發給每人絹(生絲粗綢)兩匹。劉沔調走時,倉庫里所有的東西,全被他帶走,搬運一空,李石剛來到差,軍需睏乏,把自已私人的絹拿出來,每位將士才分到一匹,這時已到年終,士卒們要求等過了正月初一再行啟程,監軍宦官呂義忠不斷催逼,軍心悲憤,怒不可遏,楊弁又深知城中防務空虛,遂利用機會發動兵變。
29、李瀍用平靜的語氣告訴李德裕說:「文宗(十七任帝李昂)喜愛聽外面的議論,所以諫官所提出的批評,很多都不寫名字,看起來好像打小報告的黑信(打小報告制度已廢除,參考八四一年六月)!」李德裕說:「我當宰相的時候,文宗還不是這個樣子(李德裕於八三三年二月當宰相,八三四年十月免職,調山南西道戰區〔總部興元府〕)。都是李訓、鄭注鼓勵文宗用這種小動作統御下屬,一時成為風氣。領袖只要誠心待人,如果有人欺騙,就嚴厲而公正地處罰,誰還再敢蒙蔽!」李瀍同意。
《獻替紀》說:「(八四三年)四月十九日,皇上(李瀍)訓示:東都李宗閔,我聽說他近來跟劉從諫暗中勾結,現在昭義的事怎麼樣?李宗閔不妨另調一官,不要教他留在東都。李德裕說:我們下去商量。李瀍說:不可給他戰區司令官,只可給他一個遠州!,李德裕又說:那麼就給他一個州。」
9、秋季,八月,加授左神策軍總指揮宦官(中尉)仇士良:皇家觀察兵馬陣容最高監軍宦官(觀軍容使)。
正月十七日,李瀍追贈娘親韋妃稱皇太后。
2、振武戰區(總部設單于府〔內蒙古和林格爾縣〕)司令官(節度使)劉沔奏報說:「回鶻(瀚海沙漠群)殘軍已向北撤退(參考去年〔八四〇年〕十月)。」李瀍命劉沔回鎮(由雲迦關〔內蒙古烏拉特前旗東北〕回單于府)。
21、李瀍在皇宮中興築望仙觀。
10、十月一日,李瀍前往雲陽(陝西省涇陽縣北雲陽鎮)打獵。
23、黯戛斯汗國可汗派將軍溫仵合前來進貢。李瀍回信要他迅速消滅回鶻及黑車子部落(內蒙古呼倫湖南);並派使節前往加封。
烏介可汗再派他的宰相攜帶奏章到京師,請求借給他軍隊復國;並再請求借給他天德城,李瀍拒絕。
1、春季,正月,回鶻汗國流亡政府烏介可汗(十五任大可汗)葯羅葛烏希(硤跌烏希)率軍進逼唐王朝(首都長安〔陝西省西安市〕)振武戰區(總部設安北府〔內蒙古和林格爾縣〕。據《新唐書·方鎮表》記載,本年振武總部單于都護府,改名安北都護府。《唐會要·安北都護府》則說是八四五年七月改名),河東戰區(總部設太原府〔山西省太原市〕)司令官(節度使)劉沔派麟州(陝西省神木縣)州長石雄、總作戰司令(都知兵馬使)王逢,率沙陀部落(山西省北部)酋長朱邪赤心所轄的三方面軍,以及契苾部落、拓跋部落(河西党項部落一支)騎兵三千人,襲擊回鶻中央御帳(王庭);劉沔親自率主力部隊續進。
唐·開成六年  會昌元年
二月十二日,李瀍命李紳當副立法長(中書侍郎)、二級實質宰相(同平章事)、全國財政總監(判度支)。
柏楊曰:
7、三月一日(原文誤置於二月,據《舊唐書》改),太和公主抵達京師,改封為安定大長公主(太和公主於八二一年七月出嫁回鴉,迄今二十三年,嫁時如為十八歲,本年已四十歲)。李瀍下詔命宰相率文武百官前往章敬寺前迎接。太和公主前往光順門(大明宮宣政殿西),換下盛裝衣裳,摘下珠寶首飾,對回鶻辜負唐朝的恩德以及自己和親失敗,請求寬恕。李瀍派宦官前來安慰,然後迎她進宮。陽安等七位公主沒有前來致意,各被罰俸祿及停發應賞賜的綢緞(七公主:十三任帝李誦女〔太和公主的姑媽〕:陽安公主;十四任帝李純女〔太和公主的姐妹〕:宣城公主、真寧公主、義寧公主、臨真公主、真源公主;十五任帝李恆女〔太和公主的侄女〕:義昌公主)。
五月十日,李瀍貶李宗閔出任湖州(浙江省湖州市)州長。
王元逵奏報說:攻克宣務柵(河北省隆堯縣西北),攻擊堯山。劉稹(昭義變軍)派軍增援堯山,王元逵把他擊敗(根據《新唐書·藩鎮澤潞傳》,成德兵團攻擊堯山、任縣〔河北省任縣〕、向城〔今地不詳〕三城)。李瀍下詔嚴厲斥責李彥佐、劉沔、王茂元,命他們立即進軍逼近昭義,並讚揚王元逵新立大功,作為激發鼓勵。擢升王元逵遙兼二級宰相。
見習立法官(右拾遺)崔碣上疏,請求接受劉稹歸降。李瀍大怒,把他貶出當鄧城(湖北省襄樊市漢水北岸)縣長。
十二月十四日,李瀍派右金吾(衛軍第十二軍)大將軍王會等出塞慰勞回鶻,饋贈穀米二萬斛。又給烏介可汗葯羅葛烏希詔書,告訴他說:「你最好率領部眾,逐漸收復舊有疆域,現在這種漂泊塞外的情形,絕對不是好辦法。」又說:「借大唐振武城,前代從來沒有發生過這種事。如果希望另找一個地方,以求大國聲援,必須以瀚海沙漠群南部邊緣為限。我會准許公主回國朝見,將親自詢問情形。假如回鶻確實需要援助,大唐一定毫不吝嗇。」
20、劉沔(河東)、張仲武(盧龍)堅稱:在冰天雪地中大軍很難作戰,請求等到明年春季。只李忠順(振武)請求會同李思忠聯合出擊。
李德裕等十分激動,哭泣流淚說:「陛下應該特別慎重這個決定,不要後悔!」李瀍說:「我不後悔。」再三命各宰相坐下,李德裕等說:「我們希望陛下免除二人死刑,不要使他們死後,天下人同聲呼冤。接到指示前,不敢就座。」很久之後,李瀍才說:「看你們面上,饒二人性命。」李德裕等急到階下三跪九叩謝恩。李瀍命他們到殿上入座,嘆息說:「我繼承帝位的時候,宰相們有誰講過公道話?李珏、薛季稜一心擁護陳王(李成美)!楊嗣復、劉弘逸一心擁護安王(李溶)。陳王還算文宗(十七任帝李昂)生前的意思,而安王卻專門攀附楊賢妃(楊賢妃請封李溶當太子事,參考八三九年十月)。楊嗣復更寫信給楊賢妃說:姑媽,你為什麼不效法則天皇后(武曌)臨朝主政!假設安王如願以償,我哪裡能有今天?」李德裕等說:「這種事曖昧難明,虛實難知!」李瀍說:「楊賢妃有一次患病,文宗(李昂)讓她的弟弟楊玄思進宮侍奉醫藥,逗留一個月有餘,他們就是由他私通消息。我曾經詳細地查問過宮女宿宮,情況十分明顯,一點不假。」遂派使節緊急上路,追回兩個執行死刑的殺手。但再貶楊嗣復當潮州(廣東省潮州市)州長,李珏當昭州(廣西平樂縣)州長、裴夷直當驩州(越南榮市)戶籍官(司戶)。
25、六月十九日,李瀍下詔給王元逵(成德)、李彥佐(武寧)、劉沔(河東)、王茂元(河陽)、何弘敬(魏博),定於七月中旬發動攻擊,五戰區同時並進,劉稹萬一請求投降,一律不準接受。又命劉沔親自率軍奪取仰車關(山西省武鄉縣東北),進入昭義邊境。
15、冬季,十月七日,李瀍封皇子李峴當益王,李岐當兗王。
28、李瀍派國務院司法部副部長兼副總監察官(兼御史中丞)李回前往慰問安撫河北三鎮。命盧龍戰區利用秋高氣爽季節,早日肅清回鶻汗國(此時已崩潰四散)的殘餘部眾;命成德戰區、魏博戰區,早日肅清昭義變軍。
正月十七日,劉沔報告大捷的奏章抵達京師(首都長安)。
11、依照慣例,新皇帝登基,兩院(立法院及監督院)全體|位員都要聯名上疏祝賀。李瀍登基時,監督院高級顧問官(諫議大夫)裴夷直獨漏了簽名,因此,貶出當杭州(浙江省杭州市)州長。
二月十九日,追贈皇太后韋女士謚號:宣懿皇太后。
而且,李德裕強調的是利益,牛僧孺強調的是正義。一個小民如果為了利益而忘掉正義,還是一種恥辱,何況身為天子?好像鄰居一條牛,闖到自己家,有人勸老哥把它歸還原主,有人勸老弟留下它當做己有。勸歸還原主的人說:「留下來違反正義,而且會吃官司!」勸留下來的人說:「他們曾經奪取過我們的羊,那時正義哪裡去了。牛是只龐大家畜,留下來可以發財。」從這個立場觀察,牛僧孺、李德裕之間,誰是誰非,誰對誰錯,十分明顯。
八月九日,昭義變軍大將李丕投降中央。有人認為可能是劉稹派他詐降卧底,故意提出錯誤情報,引導中央軍進入迷途。李德裕奏報說:「中央討伐令下達已有半年,還沒有人投降,現在何必問他是誠心或是假意!我們要做的,應該厚厚地給他賞賜,鼓勵後來的人,只要不把他放到重要位置上就可以。」
四月二十三日,李瀍才停止朝會,表示對劉從諫逝世的哀悼,追贈太傅(三師之二),下詔命劉稹護送靈柩返回東都洛陽。又召見劉從素,命他寫信勸導劉稹,劉稹拒不接受。
8、李瀍對宰相李德裕至為信任,神策軍觀察兵馬陣容最高監軍宦官(觀軍容使)仇士良大為厭惡,正巧,李瀍將要接受臣屬們呈獻尊號,並登丹鳳樓宣布全國大赦令。於是有人向仇士良打小報告說:宰相跟全國財政總監(度支)正商議撰寫詔書,減少禁軍的衣服、糧食和馬匹所需的草料。仇士良在大庭廣眾中揚言說:「真這樣的話,宣布大赦的時候,士卒們勢將集結丹鳳樓前,示威請願!」李德裕得到消息,四月二十一日,李德裕請李瀍登延英殿和高級官員見面,提出辯護。李瀍大怒,立即派宦官到左、右神策軍宣布說:「我跟宰相只討論大赦令,並沒有討論削減糧草。大赦令都是我的意思,並不出於宰相,你們怎麼可以說這種話!」仇士良惶恐慚愧,請求寬恕。
21、十二月八日,吐蕃王國(首都邏些城〔西藏拉薩市〕)派官員論普熱來唐朝報告國王達磨逝世消息。
「可是,當時排斥我的官員(指宰相牛僧孺),無緣無故,妒火中燒,詔書頒下,命我把悉怛謀等全部逮捕,交還給吐蕃,任由他們屠殺。我豈能忍受斷送三百餘人的性命,拋棄信義、苟且偷安!屢次上疏陳述,乞求憐憫赦免,而詔書嚴厲急切,終於把他們捆綁送回。悉怛謀等腳鐐手銬,刑具滿身,用竹筐抬起,當抬他們上路的時候,他們呼冤叫屈,哀號痛哭,文武官員面對著我,無不哭泣流涕。吐蕃將領更向押解的士卒嘲笑說:他們已經投降唐朝,送回來幹什麼?於是就在邊界之上,用殘忍的手段把投降的人全部誅殺,用以阻嚇內部的叛離,甚至將嬰兒高拋到半空,下面用槍尖承接。
四月二十日,回鶻殘軍首領嗢沒斯,率回鶻汗國公爵、宰相等二千二百餘人,向唐朝投降。
李回是一任帝李淵的祖父李虎的第八世孫兒(李虎第六子李禕生李德良〔參考七一三年六月〕,六世到李回)。
九月一日,再下詔命河東(總部太原府)及振武(總部單于府)兩戰區嚴密戒備。田牟,是田布的老弟(田布,參考八二二年正月)。
一直到傍晚,李瀍才登延英殿,召喚李德裕等進去。
「斷絕境外效忠歸順的道路,使凶暴的敵人大肆稱心快意,自古迄今,從沒有發生過這種慘事,雖然時間已過去一紀(十二年為一紀),但影響可達千年,我建議追溯獎勵已死的忠魂,對各人予以褒揚贈官。」
當時,唐朝剛剛跟吐蕃王國和解結盟,就奪取他們的維州,就利益而言,維州小而信守大,就弊害來說,維州災禍慢而京畿災禍急速。為唐朝打算,應該選擇哪一項?悉怛謀對唐朝而言,雖是歸化,但在吐蕃立場,仍是叛徒,被吐蕃誅殺,有什麼可以憐惜!
最初,陳行泰驅逐史元忠,派監軍宦官的隨從攜帶戰區高級將領聯名奏章,請求中央承認既成事實,頒發人事彺命狀。李德裕說:「河朔(河北平原)各戰區情形,我最熟悉。這些年來,中央欽差宦官和任命狀都來得太快,所以軍心穩定。如果擱置幾個月,不聞不問,他們內部一定發生變化,現在最好是留住監軍宦官的隨從,也不派使節前去,而靜坐在這裏,觀察變化。」不久果然再度兵變,誅殺陳行泰,擁護張絳,張絳也上疏請求頒發符節,中央仍不聞不問。這時,雄武軍(河北省興隆縣)基地司令(使)張仲武出軍討伐張絳,並派參謀官員吳仲舒攜帶奏章前往京師,指控張絳殘暴,請准許他率所屬部隊討伐。
十二月十四日,王宰進攻澤州,跟劉公直接觸,失利,劉公直乘勢反攻,收復天井關(晉城市南)。
5、義武戰區(總部設定州〔河北省定州市〕)兵變,驅逐司令官(節度使)陳君賞。
*王夫之曰:
李瀍遂命兗王李岐(李瀍的兒子)當靈夏等六戰區元帥,兼党項部落管理總監(安撫党項大使);命副總監察官(御史中丞)李回當党項部落副管理總監;國史館編撰官(史館修撰)鄭亞當元帥府執行官(元帥判官);命二人攜帶詔書前往安撫党項部落及六個重鎮的居民(六重鎮:鹽州〔鹽州道〕、夏州〔夏綏總部〕、靈州〔朔方總部〕、涇州〔涇原總部·甘肅省涇川縣〕、邠州〔邠寧總部〕、安北府〔振武總部·內蒙古和林格爾縣〕)。
九月七日,李德裕進宮謝恩,向李瀍奏報說:「治理國家的要訣,在於分辨文武官員是邪惡,還是正直!邪惡跟正直二者,勢不並存。正直君子指邪惡小人是邪惡,邪惡小人也指正直君子是邪惡,領袖高高在上,要想清楚分辨,至為困難。我認為正直君子好像松樹柏樹,獨立存在,不偏不倚;邪惡小人卻像藤蔓一樣,非攀附著別的東西,就不能生存。所以正直君子一心侍奉君王,而邪惡小人全力結黨營私。先帝(十七任李昂)深知結黨營私會造成禍害,可是所用的竟然全是結黨營私的人。只因為心裏不夠堅定,所以邪惡小人才得以乘隙而入。擔任宰相的人,不可能每一位都是忠良,有時做了欺詐的事,領袖開始疑心,就詢問身旁侍從小官對宰相的意見。像德宗(十二任帝李適)在位末年(八世紀九〇年代至九世紀第二個十年初期),所信任的只剩下裴延齡一撮人,其他宰相們呆坐那裡簽名而已,政治混亂的原因在此。陛下真能謹慎地選擇賢才擔任宰相,發現有欺騙情事時,立刻罷黜;中央日常施政,都由宰相裁決,陛下對宰相推心置腹,堅定不移,還用擔心國家不能治理!」
冬季,十月,吳仲舒抵達京師,李瀍命宰相詢問實際情況,吳仲舒說:「陳行泰、張絳,都不是本戰區出身,所以軍心不附。張仲武則是盧龍(總部幽州)舊將,性情忠義,通曉文學,熟悉軍事,人心嚮往。當初,張絳殺陳行泰的時候,曾召喚張仲武,打算把候補司令官(留後)的位置讓給他,但總部有一兩百人反對,張仲武已走到昌平(北京市昌平縣),張絳命他退回。現在,張仲武剛從雄武出發,大營已開始驅逐張絳。」李德裕問:「雄武軍隊有多少人?」吳仲舒回答說:「正規邊防軍八百人,民眾自衛團五百人。」李德裕說:「兵力太少,怎麼能夠成功?」吳仲舒說:「主要是依靠人心,假如人心不附,即令有三萬大軍,有什麼用?」李德裕又問:「萬一失敗,有什麼計劃?」吳仲舒說:「盧龍(總部幽州)糧食,都靠媯州(河北省懷來縣)跟北方七鎮供應(七鎮:大王〔北京市平谷縣〕、北來、保要、鹿固、赤城、邀虜、石子□〔以上六地,都在北京市密雲縣境〕),萬一進不了幽州(北京市),我們就據守居庸關(北京市昌平縣西北),切斷糧食供應線,幽州會被困死。」李德裕奏報說:「陳行泰、張絳,都是命大將上疏威脅屮央,強行要求任命,所以不可以接受。現在張仲武先行上疏,請求出兵為中央討伐叛亂,答應他,似乎名正言順。」李瀍於是命張仲武當盧龍戰區候補司令官(留後)。不久張仲武攻克幽州。
四月十八日,宰相李德裕上疏指控說:「田牟太沒有軍事常識,戎狄最擅長野戰,缺乏攻城能力,田牟應該堅守城池,等待各路救兵。而今,卻把全部兵力投入野戰戰場,萬一失敗,城防空虛,用什麼方法防禦!我希望急派宦官前往附止。如果已經接觸,則請陛下立即下詔,出動雲州(山西省大同市)、朔州(山西省朔州市)、天德軍所誠的羌部落軍及渾部落軍,分別向回鶻攻擊,擄掠回鶻的男女和財物,都歸各部落軍自己所有。回鶻殘軍孤懸塞外,已經兩年,缺少糧食,軍心容易動搖。請下令田牟,把招誘前來投降的俘虜,全部發給糧食,轉read•99csw•com送太原,絕對不可以留在天德。嗢沒斯內心如何決定,雖不知道,但是我們必須早對他任官封爵,作為獎賞。即令他對大唐並沒有誠意,至少也可以使回鶻殘軍更分崩離析。而且也是鼓勵他對大唐效忠,作為將來軍事行動時的政治號召。同時向各戎狄部落昭示:大唐只不過責備回鶻可汗對大唐冒犯,並不是要消滅全部回鶻種族。石雄驍勇善戰,所向無敵,請任命他當天德警備區民兵副總司令(都團練副使),協助警備區總司令田牟作戰。」李瀍全部批准。
六月二十一日,李瀍賜嗢沒斯的部眾名歸義軍,命嗢沒斯當左金吾大將軍,充任歸義軍基地司令(使)。
11、宰相李德裕追究十二年前維州(四川省理縣)守將悉怛謀(怛,音dá〔達〕)事件(參考八三一年九月),上疏說:
13、十二月十八日,李瀍命何重順當魏博戰區代理候補司令官(知留後事)。
22、六月,河陽戰區司令官王茂元派作戰司令馬繼等率步騎兵兩千人進駐天井關(山西省晉城市南)科斗店,昭義戰區變軍首領劉稹派大營帶兵官(衙內十將)薛茂卿率親衛軍兩千人抵禦。
十一月二十五日,監督院高級顧問官(諫議大夫)高少逸、鄭朗在便殿晉見皇帝時,規勸說:「陛下最近遊玩打獵的次數增多,出城太遠,直到滿天星斗才回,帝國軍政大事都被荒廢。」李瀍嚴肅聆聽。高少逸等退出后,李瀍告訴宰相說:「政府設置諫官,本來就是要他們隨時指出君王過失,我希望能經常聽到這些言論。」宰相們紛紛祝賀。
2、夏季,五月四日,副監督長(門下侍郎)、二級實質宰相(同平章事)楊嗣復免職,改任國務院文官部長(吏部尚書);命國務院司法部長(刑部尚書)崔珙(音gǒng〔拱〕)兼二級實質宰相,再兼全國鹽鐵專賣暨運輸總監(鹽鐵轉運使)。
4、三月三日,李瀍命總監察官(御史大夫)陳夷行當副監督長(門下侍郎)、二級實質宰相(同平章事)。
八月十六日,李瀍賜給嗢沒斯跟他老弟阿歷支、習勿啜、烏羅思等皇家姓氏——李,分別改名李思忠(嗢沒斯)、李思貞(阿歷支)、李思義(習勿啜)、李思禮(烏羅思)。另賜給汗國宰相愛邪勿新姓——愛,改名愛弘順;命愛弘順(愛邪勿)當歸義軍基地副司令(副使)。
16、五月,李德裕奏報說:「太子賓客、東都洛陽辦公的李宗閔,跟劉從諫喑中勾結,不應使李宗閔留在東都。」
9、五月十四日,派藩屬事務部長(鴻臚卿)張賈前往塞北安撫慰問回鶻殘軍首領嗢沒斯等,任命嗢沒斯當左金吾大將軍,封懷化郡王。地位較低的酋長,依照順序,分別任官頒賞。再發給全體部眾米五千斛、絹(粗絲厚綢)三千匹。

八四二年(壬戌)

最初,李德裕在淮南戰區,當時唐帝李昂下詔召回監軍宦官楊欽義,所有的人都認為楊欽義回京后,將擔任宮廷機要室主任宦官(知樞密)。但李德裕對他並沒有特別尊敬,楊欽義懷恨在心。有一天,李德裕在中堂大廳擺下酒席,單獨宴請楊欽義,無論情誼和禮貌,都非常隆重,金玉珠寶,堆滿了好幾張床,宴會散后,全部送給楊欽義,楊欽義大喜過望。可是,走到汴州(河南省開封市),皇帝卻忽然變卦,命他仍回淮南(總部揚州),楊欽義垂頭喪氣地把李德裕贈送的金玉珠寶如數退還,李德裕說:「它能值多少錢!」結果仍是給了楊欽義。後來,楊欽義終於當了宮廷機要室主任宦官。李德裕得以擢升宰相,掌握權柄,楊欽義從中盡了大力。
從柳公權這件事上,可看出李德裕所以不能免除結黨營私招來大禍的原因!
三月二十五日,李德裕、崔珙、崔鄲、陳夷行三次上疏,又邀請宮廷機要室主任宦官到宰相聯合辦公廳(中書),請他向李瀍回奏,指出:「德宗(十二任帝李適)懷疑劉晏顛覆皇太子,把他誅殺(參考七八〇年正月),無論中央及地方,都了解他被誣害,兩河(黃河南北)割據軍閥,因此大為恐懼,遂利用這種事作為借口(平盧戰區司令官李正己〔李懷玉〕要求公布劉晏罪狀,參考七八一年二月);德宗(李適)十分後悔,錄用劉晏的子孫當官(七八九年,擢升劉晏的兒子劉執經當祭祀部禮儀官〔太常博士〕、劉宗經當皇家圖書院管理官〔秘書郎〕)。文宗(十七任帝李昂)懷疑宋中錫結交親王,流放荒遠,終於死在邊疆(參考八三一年三月),不久就明白冤枉,忍不住流淚哭泣(參考八三六年九月)。楊嗣、李珏如果犯了國法,請陛下加重貶斥。一定無法包容,非殺不可時,也應該先行審判,等罪狀明確,再誅殺不晚。現在,沒有跟我們討論商議,就派使節前去執行死刑,人心大為驚駭。請陛下登延英殿,允許我們當面陳述!」
李瀍下詔命仇士良當左衛(衛軍第一軍)上將軍,兼宦官總管(兼內侍監),主持宦官總管府。
李瀍派宦官楊觀攜帶寫給葯羅葛烏希的信,前往告知說:借城不可能,其他請求,唐朝當盡量幫助。
「維州位於高山絕頂之上,三面江水環繞,是吐蕃王國(首都邏些城〔西藏拉薩市〕)重要門戶,也是大唐軍事上向吐蕃進兵的要道。當初,河西(甘肅省)、隴右(青海省東部)同時淪陷,只維州仍然獨存,為大唐固守,吐蕃暗中把一名婦女嫁給此州守門官吏,二十年後,她所生的兩個男孩都長大成人,暗中打開城門,迎接吐蕃軍夜晚進入,城遂陷落,吐蕃稱之為無憂城。自此之後,吐蕃南方無後顧之憂,才得以全力經營大唐西部邊疆,攻擊京畿,歷代皇帝都為此飲食不安。八世紀九〇年代,西川戰區(總部設成都府〔四川省成都市〕)司令官韋皋準備收復河湟(甘肅省及青海省東部),因為必須先行收復此城,才能開始。於是發動精銳大軍,強行攻擊,苦戰數年,雖然生擒論莽熱而回,但維州城壘堅固,竟無法攻克(參考八〇二年正月)。
李瀍認為王茂元、王宰兩個戰區司令官同時駐紮河陽不太恰當,九月四日,李德裕等建議:「王茂元有行政能力,但不是軍事人才,請命王宰兼河陽戰區特遣兵團攻剿司令。王茂元如果病勢痊癒,只命他留守河陽,如果病勢加重,也不會影響大事。」
正月十四日,李昂的屍體才正式入棺;李瀍(本年二十七歲)登上皇帝寶座(十八任武宗)。
四月二十九日,調忠武戰區(總部設許州〔河南省許昌市〕)司令官王茂元當河陽戰區(總部設河陽縣〔河南省孟州市〕)司令官;邠寧戰區(總部設邠州〔陝西省彬縣〕)司令官王宰當忠武戰區(總部許州)司令官。王茂元,是王棲曜的兒子(王棲曜,參考七八四年二月)。王宰,是王智興的兒子(王智興,參考七八一年十一月)。
8、李瀍命道士趙歸真等(趙歸真於十六任帝李湛死時被貶,參考八二六年十二月)在三殿(麟德殿)設置九天道場(道場,道教一種祈禱及祭祀儀式。九天,中央加八方,中央稱「鈞天」、東方稱「蒼天」、東北稱「變天」、北方稱「玄天」、西北稱「幽天」、西方稱「顥天」、西南稱「朱天」、南方稱「炎天」、東南稱「陽天」),李瀍親自接受神符。見習立法官(右拾遺)王哲上疏懇切勸阻,李瀍貶王哲當東都洛陽特別市政府(河南府)工務官(士曹參軍)。
向東逃亡的那頡啜,率領部眾從振武、大同(山西省朔州市)出發,佔領黑沙城(內蒙古陰山北麓。東突厥可汗阿史那默啜曾在此建王庭,參考六九八年八月),裹脅東方的室韋部落(內蒙古東北部),再南下攻擊雄武軍(河北省興隆縣),企圖奪取幽州(北京市)。盧龍戰區司令官張仲武,派老弟張仲至率軍三萬人迎擊,大破回鶻,斬首及俘虜不計其數,七千帳全部投降,唐朝把他們分別配發到各地安置。只那頡啜單人匹馬逃出一命,卻被烏介可汗生擒誅殺。
*胡三省曰:
嗢沒斯到京師朝見。
昭義戰區所轄洺州州長李恬,是新任河東戰區司令官李石的堂兄。李石抵達太原,劉稹派將領賈群攜帶李恬的家信,晉見李石,說:「劉稹願意全族歸降於你,自己護送劉從諫的靈柩返回東都(洛陽)安葬。」李石下令囚禁賈群,把該信奏報。李德裕上疏說:「現在,中央軍從四面八方集合,就要會師,每天都傳捷報,盜賊的聲勢受挫,所以假裝誠心歸降,希望減緩軍事上的壓力,等稍為整頓一下戰備,再行冒犯。我建議下詔給李石,命他回答李恬說:你的信我不敢貿然奏報,如果劉稹真能誠心悔過,全體家族都要雙臂反綁背後,前往邊界,等待處置,則我可以親自前去受降,護送回到中央。如果只是謊言,企圖先行紓解中央軍事壓力,再等機會請求昭雪,我可不敢用全家百口人命替別人作保。同時,請陛下重申前令,命各將領分別進攻,乘昭義上下離心之際,火速進軍討不過十天半月,他們內部定會發生變化。」李瀍接受。
司馬光認同牛僧孺所說,用以打擊李德裕的一句話是:「誠信!」一旦用「誠」「信」作為號召,謀略之士不能批評,忠貞之士不能反對,可以封所有天下人的口,使他們無法辯解。問題是,誠信真有這麼大的功能?誠信,為中國所獨有,蠻夷既然超越分際,傷害中國,則中國殺他們不算是不仁,搶他們不算是不義,出賣他們不算是不信。如果遵守對他們所作的誓言,而培養出大的災難來危害我們國家、殺戮我們人民、撕裂我們衣裳冠帽,如果不是這樣,姬亶父(周王朝一任王姬發的曾祖父)勢當終身隸屬於獯鬻部落(陝西省北部。獯鬻,音xūnyù〔勛玉〕),姬旦(姬發的老爹)也將永遠臣服於昆夷部落(甘肅省西部),而石敬瑭(後晉帝國一任帝)、桑維翰、湯思退、史彌遠,可真成了正人君子。
八月,烏介可汗向唐朝發動攻擊,大軍南下越過杷頭烽南,突入大同川(桑乾河上游),擄掠裹脅河東(山西省)各戎狄部落牛馬數萬頭,一面作戰,一面前進,轉斗到雲州城下,州長張獻節閉城防守。吐谷渾部落(原居黃河河套及山西省北部)、党項部落(原居陝西省北部)紛紛攜帶家人逃入深山躲避。
4、二月十二日,黠戛斯汗國(瀚海沙漠群)派使節注吾合索(注吾,複姓)來唐朝,呈獻名馬兩匹。李瀍命畜牧部長(太僕卿)趙蕃設宴招待慰勞。
1、春季,正月,唐王朝(首都長安〔陝西省西安市〕)皇帝(十八任武宗)李瀍(本年二十九歲)擢升盧龍戰區(總部設幽州〔北京市〕)候補司令官(留後)張仲武實任司令官(節度使)。
李瀍全部採納。
石雄抵達振武(安北府·內蒙古和林格爾縣),登上城樓,研判回鶻部眾的多寡,發現有構造特別的氈車數十輛(用氈做成車屋,冬暖夏涼),來往走動的僕從,有的穿紅色衣服(四品、五品官服),有的穿綠色衣服(六品、七品),好像唐朝人。派間諜前去探聽,回答說:「這是公主御帳!」石雄再派間諜去報告太和公主,說:「公主來到這裏,這裡是公主的娘家,應該想辦法回來。現在我們將對烏介可汗發動攻擊,請公主跟侍從保持鎮定,車輛就停在原地,不要移動!」石雄遂在城牆上鑿出十余個洞穴,夜晚,率軍出城,直撲烏介可汗御帳,快要抵達御帳時,回鶻軍才從夢中驚醒。烏介可汗魂飛天外,手足失措,拋棄所有輜重——衣服、糧食、武器,落荒而逃。石雄緊追不捨。
l春季,正月九日,唐王朝(首都長安〔陝西省西安市〕)皇帝(十八任武宗)李瀍(本年二十八歲。瀍,音chán〔蟬〕)前往圓形祭壇祭祀天神,赦免天下。改年號會昌(之前是開成六年,之後是會昌元年)。
三月十三日,巡邊特使李拭返回京師,推薦振武戰區(總部設單于府〔內蒙古和林格爾縣〕)司令官劉沔(音miǎn〔免〕)有威望謀略,可以擔當軍圍大事。這時,河東戰區司令官苻澈患病。
31、本月,吐蕃王國自稱宰相的論恐熱駐紮大夏川(發源甘肅省和政縣南,注入洮水);鄯州戰區(總部設鄯州〔青海省樂都縣〕)司令官尚婢婢派將領厖結心(厖,音máng〔茫〕)及莽羅薛呂,率精銳士兵五萬人進擊,前進到河州(甘肅省臨夏市)南,莽羅薛呂在險要地方埋伏四萬人,厖結心則在柳樹林里,埋伏一萬人;然後率一千余騎兵登山,把辱罵論恐熱的信件,綁在箭上,射進論恐熱轄區。論恐熱大怒,率軍數萬人追擊,厖結心假裝敗退,還不時地假裝人困馬乏,行動困難,停留喘氣,論恐熱追擊越發急迫,不知不覺已數十里,伏兵突然出現,截斷論恐熱的退路,前後夾攻,正巧狂風大起,飛沙走石,澗水河溪霎時間暴漲橫溢,論恐熱大敗,屍體縱橫五十里,淹死的不知道有多少;論恐熱單人匹馬逃回。
八月二十八日,李德裕再上疏說:「請陛下命王宰率主力部隊繼續前進,併火急把武器、綢緞運往河陽戰區,解救窘困貧乏!」
洛門川(甘肅省武山縣東南)征剿司令(討擊使)論恐熱,性情殘忍兇悍,奸詐而多權謀,告訴他的部眾說:「叛徒們捨棄王族而擁護綝姓,專門殘害忠良,裹脅政府官員,而綝姓兒子又沒有大唐冊封,怎麼能宣稱他是國王!我當跟大家起義勤王,前往京師(首都邏些城〔西藏拉薩市〕)誅殺綝妃跟當權分子,使王國恢復常軌。上天永遠幫助順服的人,一定可以成功。」遂說服三個部落追隨他一同反抗中央,集結騎兵一萬人。本年,論恐熱跟青海戰區(青海省)司令官盟誓,聯合行動,自稱王國宰相。
欽差宦官解朝政抵達上黨(潞州州政府所在縣),劉稹接見他,說:「大帥病勢嚴重,不能親自叩頭接詔。」解朝政打算硬闖進帳,作戰司令(兵馬使)劉武德、董可武用腳踩住幕簾,滿面怒容站在那裡,解朝政恐怕發生變化,即行退出。劉稹饋贈他的賄賂,價值高達數千串,並且再派營門官梁叔文進京請求中央寬恕。貼身宦官(供奉官)薛士幹進入昭義轄境,根本不提劉從諫的病,暗示已知道他已死亡。內營總管理官(都押牙)郭誼等出動大軍,前往龍泉驛(山西省屯留縣西北)迎候欽差宦官,請求採用河朔三鎮世襲體制。郭誼等又晉見監軍宦官崔士康,也提出這項建議。崔士康膽小害怕,不敢拒絕。在一切準備妥當后,將士們才扶著劉稹出來接見大眾,發布劉從諫逝世消息。薛士幹竟不能進入軍營大門,劉稹也拒絕接受詔書。郭誼,是兗州(山東省兗州市)人。解朝政回京復命,李瀍大怒,打他一頓刑棍,發配恭陵做工(恭陵,三任帝李治的兒子李弘墓,參考六七五年四月,在河南省偃師市南)。囚禁姜崟、梁叔文。
李瀍于夜晚召見皇家文學研究官韋琮,把崔鉉的名字交給他,命他撰寫人事任命狀,各宰相以及宮廷機要室主任宦官(樞密使)事先一點也不知道。當時宮廷機要室主任宦官劉行深、楊欽義都謹慎誠篤,不敢多作主張。老宦官抱怨說:「都是劉、楊膽小如鼠,敗壞傳統!」韋琮,是韋乾度的兒子(韋乾度,參考八〇六年九月)。
10、副監督長(門下侍郎)、二級實質宰相陳夷行免職,調任國務院左最高執行長(左僕射)。
黃州(湖北省新洲縣)州長杜牧上書李德裕說:「我曾經問過淮西戰區將領董重質,中央對於僅只不過三個州的部眾(淮西戰區轄三州:蔡州、光州、申州),發動大規模攻擊,歷時四年(八一四年至八一七年),都不能攻破,原因何在?董重質認為:中央徵調的各路人馬,成分過於複雜,其中來自遙遠戰區的客軍,因數量不多,不能單獨成為一個戰鬥單位,事事都要看地主軍的顏色,勢衰力弱,軍心煥散,多數都在潰敗后四散逃亡(參考八一五年四月韓愈的分析)。最初兩年中,淮西戰無不勝,格殺的大多都是這種客軍。可是,兩年之後,客軍日漸減少,只好跟忠武、河陽的正規野戰軍硬碰硬對決,所以,即令李愬不襲取蔡州,淮西也不能繼續支持。當時中央如果命鄂州(鄂岳道首府·湖北省武漢市)、壽州(安徽省壽縣)、唐州(唐隨鄧戰區總部·河南省泌陽縣)只保守邊境,而不出擊,只派忠武戰區、義成戰區(總部設滑州〔河南省滑縣〕)兩支特遣兵團,配備宣州(宣歙道首府·安徽省宣州市)、潤州(浙西道首府·江蘇省鎮江市)特種射擊部隊,封鎖淮西四境,用不了一年,就再沒有蔡州。現在昭義的叛變跟當年淮西的叛變並不相同,淮西背離中央,前後五十年,軍民只看到背離中央的好處,只享到背離中央的利益,風俗已成,氣焰更盛,自認為全國軍隊沒有一個是他們的對手,這種想法根深蒂固,改變它十分困難。昭義則不然,自安祿山、史思明大軍南下,他們對叛徒並不順服,八世紀八〇年代之後,更竭盡忠義;因此,郳公李抱真(安抱真)能使田悅受困、朱滔逃竄(參考七八四年五月),經常以窮苦的孤軍,使河北強梁軍閥受到挫敗。由此可知,他們人心忠義,習慣服從中央。劉悟死後,劉從諫要求繼承,跟他一條心的只不過當初一起從鄆州(山東省東平縣)跟隨來的親軍兩千人而已(參考八二〇年十月),當時正逢九世紀二〇年代中期(十六任帝李湛在位),國家正多災難。遂頒發給他們符節,至今不過二十余年(八二五年迄今十九年),風俗還沒有改變,老一代的人還存在世上。劉稹即令想挾持裹脅,部眾必不會聽從擺布。而今,成德、魏博雖然服從中央,願意出軍,也不過圍一個城池、攻一個營寨,牽制昭義一些老弱婦孺而已。所以我建議命河陽(總部河陽縣)派一萬人出發,封鎖天井關(山西省晉城市南),增高城牆,挖深壕溝,不跟敵人接觸。另派忠武、武寧兩特遣兵團,再配備平盧(總部青州)精銳士兵五千人,宣州、潤州特種射擊部隊兩千人,直搗上黨(潞州州政府所在縣·山西省長治市),用不了幾個月,一定可以顛覆他們的巢穴。」當時李德裕全權處理討伐戰事,相當採納杜牧的意見。
34、党項部落(陝西省北部)攻擊鹽州,中央命前武寧戰區司令官李彥佐當朔方戰區司令官。
劉從諫患病,對妻子裴女士說:「我忠心耿耿,侍奉中央,而中央不了解我的志向,相鄰戰區又跟我們並不和睦。我死之後,別人來主持軍政,我們家連爐灶都不會冒煙了。」乃跟幕僚張谷、陳揚庭商議,希望效法河北(黃河以北)割據軍閥,命右驍衛(衛軍第六軍)將軍、老弟劉從素的兒子劉稹,當大營總作戰司令(牙內都知兵馬使),堂侄劉匡周當中軍作戰司令(中軍兵馬使),文書官(孔目官)王協當內營侍衛https://read•99csw•com軍作戰司令(押牙親軍兵馬使),家奴李士貴當官邸警備作戰司令(使宅十將兵馬使);劉守義、劉守忠、董可武、崔玄度,分別率領親信部隊。張谷,是鄆州(山東省東平縣)人。陳揚庭,是洪州(江西省南昌市)人。
八月九日,李瀍下詔徵召陳州(河南省淮陽縣)、許州(河南省許昌市)、徐州(江蘇省徐州市)、汝州(河南省汝州市)、襄州(湖北省襄樊市)等武裝部隊,分別前往太原、振武、天德集結,等明年(八四三年)春季,掃蕩烏介可汗。
4、河東戰區(總部設大原府〔山西省太原市〕)司令官苻澈,整修杷頭烽(山西省朔州市西北)營壘廢墟,預防回鶻汗國潰散后各部落南下流竄。宰相李德裕奏請增兵鎮守,並進一步整修更北的東受降城(內蒙古托克托南)及中受降城(內蒙古包頭市),加強保衛天德軍的實力。李瀍批准。
唐王朝
  • 回鶻汗國瓦解潰散。
  • 盧龍戰區兵變,殺史元忠,又殺陳行泰。
  • 昭義戰區劉稹反抗中央,兵敗被殺。
  • 河東戰區兵變,逐李石。
  • 佛教三武之禍(最後一武)。
  • 李忱嗣統。
  • 武寧戰區兵變,逐李廓。
東西方世界
  • 查理曼帝國路易(誠實者)卒,三子爭位,攻戰不止,最後講和,分割帝國為三:羅寒爾王國、東法蘭克王國、西法蘭克王國。
  • 教皇利奧四世興築羅馬城抵抗阿拉伯人入侵。
李瀍打算命趙蕃通過使節,向黠戛斯汗國要求歸還安西(新疆庫車縣)、北庭(新疆吉木薩爾縣)。李德裕反對,上疏說:「安西距京師七千余里(航空距離兩千四百千米),北庭距京師五千余里(航空距離一千九百千米),如果收回,勢必設置都護,並派出一萬人的大軍駐防,不知道這一萬人從哪裡徵調?糧餉供應又從哪條道路運送?這是用實際上的耗費,去博取虛名,不是良策。」李瀍才停止。
無論「牛黨」「李黨」,都堅持誠信,問題是:李德裕所守的是政府官員對歸降人士所作的承諾,一旦拒絕受降,是迫使他個人失信于悉怛謀。而牛僧孺所守的,則是皇帝命宰相跟吐蕃使節論納羅所簽的正式國際條約,唐朝並派劉元鼎當特使(參考八二一年九月),代表唐朝,前往吐蕃再度立誓,祭告天地,歃血結盟,並且把盟約刻在石碑上,公告天下,共同遵守。這兩種誠信,哪個輕哪個重?如果必須背棄其中之一時,哪一個應該背棄?當王宰自作主張,收受劉稹降表時,李德裕上疏斥責:「只可使王宰失信,不可傷害中央尊嚴!」(參考八四四年正月)為什麼李德裕不可失信而王宰可失信,為什麼李德裕當宰相,中央就必須維持尊嚴,牛僧孺當宰相,中央要維持尊嚴時,就變成妒賢害功?李德裕對殺降之事,表現得痛心疾首,所以指出:「從前,白起殺降,終招杜郵(陝西省西安市西北)大禍;陳湯被貶謫,是替郅支單于報仇。」(谷永語,參考前二九年十一月)李德裕奏章寫於八四三年,而第二年(八四四年)中央討伐劉稹,詔書明確公告:「昭義戰區將領中,如果能捨棄叛徒,歸順中央,率軍投降,中央一定厚厚賞賜,如能生擒劉稹,當另行加授給他采邑、酬勞功勛。」可是等到郭誼等殺了劉稹投降,李德裕卻把郭誼以下降將全部處斬,又命降將李丕等寫出劉稹同黨,甚至連新任戰區司令官盧鈞,都認為殺得太濫(參考八四四年九月)。此時,李德裕又怎麼沒有白起、陳湯的前車之鑒!
25、最初,吐蕃王國國王達磨,用一位性情邪惡的搖尾分子擔任宰相。達磨逝世后,沒有兒子,該搖尾宰相就擁護達磨的綝姓王妃的老哥尚延力的兒子乞離胡繼任國王,乞離胡本年才三歲,搖尾宰相跟綝姓王妃共同主持國政,王國元老級高官數十人,全被排斥。首席宰相結都那在晉見乞離胡時,拒絕叩頭,聲明說:「王族的人很多,竟然擁護姓綝的兒子當國王,全國人民誰服從他的命令?天地鬼神誰接受他的祭祀?國家勢必滅亡。近年以來,災變很多,正是為了這個。我沒有力量撥亂反正,報答先王的恩德,只有一死而已!」拔刀割破臉面,放聲痛哭,退出。搖尾宰相遂誅殺結都那,屠滅他的全族,全國人民得到消息,大為憤怒。而搖尾宰相又不派使節去唐朝請求冊封新王。

八四一年(辛酉)

當時,烏介可汗勢力雖然衰弱,但對外宣稱仍有部眾十萬人,王庭遷到大同軍(山西省朔州市)北閭門山(朔州市北)。欽差宦官楊觀從回鶻返京后,呈遞所攜帶的烏介可汗的奏章,請唐朝援助糧食、牛羊,以及要求唐朝交出嗢沒斯等。李瀍下詔回答說:「所需的糧食,准許你們運馬匹到振武城交換三千石(音dān〔擔〕)。牛,是大唐農民耕種時必不可缺的獸力,一向禁止屠宰。羊,塞內很少畜養這種動物,塞外其他各部落蠻夷才有,大唐從來不作徵收。嗢沒斯于汗國崩潰后,最先投奔大唐塞下,兩年之久,從沒有追隨過可汗,又恐怕可汗猜忌,走投無路,才投降大唐。前任可汗(十四任彰信可汗)因為猜忌暴虐,六親都成仇敵,導致眾叛親離。現任可汗(十五任烏介可汗)喪失自己國土,在遠地作客,尤應該痛切改正從前的錯誤。如果繼續殘殺自己同胞,則可汗左右親信的臣屬,誰敢自保?我對人民的愛護,不分彼此,既已接受嗢沒斯等的歸降,自不能再把他們交出,這樣做,對可汗而言,顯示恩德寬容,對大唐而言,免得失信喪義,豈不是兩全其美,最好的智謀。」
不久,劉從諫逝世(本年四十一歲),劉稹不發布消息。王協給劉稹獻計說:「我們當遵循八二五年前例(劉悟逝世、劉從諫繼任,參考該年八月),出不了一百天,中央任命狀就會頒下。現在只要謹慎地侍候監軍宦官,多送禮物給欽差宦官,打發他們高高興興上路,千萬不可跟四鄰衝突,只在城裡暗中戒備。」派內營管理官(押牙)姜崟(音yín〔吟〕)攜帶奏章,請求皇帝派遣國家級醫生。李瀍命宦官解朝政陪同醫生前往問候。劉稹又強迫監軍宦官崔士康奏報說:「劉從諫病重,請任命他的侄兒劉稹當候補司令官(留後)。」李瀍派貼身宦官(供奉官)薛士幹前去昭義(總部游州)傳話說:「恐怕劉從諫一時難以痊癒,最好前往東都(洛陽·河南省洛陽市)靜養,等到稍微痊癒,當另有任命,現在盼望劉稹來京朝見,中央一定任官封爵,特別優待。」
維州在成都西北,岷江西岸,雜谷河(雜谷腦河,注入岷江)北方,邛崍山高踞西境,岷山高踞北境,九頂山隔岷江高踞東境,三面都是三千五百米以上的崇山峻岭,僅東南沿雜谷河一線,曲折而到成都(維州至成都航空距離一百三十千米)。由成都前往吐蕃王國(西藏),有兩條道路可走:一由成都西南行,經新津(四川省新津縣)、鄧州(四川省邛崍市)、雅州,橫越大渡河,進入吐蕃國土;一由成都沿岷江東岸北行,經過茂州(四川省茂縣)、松州(四川省松潘縣),橫越岷山,再進入吐蕃國土。兩條路都不經過維州,只因維州西方的邛崍大山,「連嶺而西,不知其極」。稍西的大雪山,更是「終年積雪如玉」,插翅難飛。即令上述兩條道路,也不適合大軍行動:由松州出境,必須翻過岷山、西傾山、積石山、巴顏喀喇等巨山;由雅州出境,則須翻過邛崍山、折多山、大雪山、寧靜等巨山。而諸山之間,都緊夾著從北向南奔騰傾瀉的急流,那種艱難險阻,絕不是坐在舒適的政府大廈里的官員所能想象。維州對外交通,除了東方可到汶川(四川省汶川縣)外,只有沿雜谷河西北,穿過邛崍山區,抵達小金川(流經四川省小金縣注入大金川),然而這也是採藥人所走的羊腸小道,大軍無法通行。吐蕃每次攻擊維州,都由松州南下。七六三年,也是先攻陷松州,再攻陷維州和天保軍(即保州·理縣西北。參考七六三年十二月)。維州對成都的安全固然重要,但是如果強調它是「唐朝進兵西藏的要道」,則是詐欺。唐朝軍隊既不能橫越萬重高山向西出擊,而松州當時仍在吐蕃之手,又怎麼能通過它北伐?李德裕說:「河西隴右全都陷落,只維州仍存。」事實上,維州於七六三年跟松州同時淪陷,河西隴右並沒有「仍存」(參考七六三年十二月),而在此之前,吐蕃已經攻陷京師(首都長安。參考七六三年十月),用不著先得到維州,才能東進。當時,中央可曾用維州牽制吐蕃?河西隴右的喪失,不由於先失維州,而九世紀五〇年代之收復河西隴右,也不因先收復維州(張義潮收復河湟十一州,參考八五一年十月)。試考察二十世紀三〇年代以前,可曾有誰率軍由維州進入吐蕃?
四月二十三日,文武百官呈獻李瀍尊號:仁聖文武至神大孝皇帝,赦免天下。
最初,奚部落及契丹部落都隸屬回鶻汗國,汗國對各部落都派有駐在使節(類似唐政府的監軍宦官),代表可汗督促及徵收捐稅及進貢物品,並負責偵察唐朝動向(奚、契丹二部落,原是唐朝藩屬,後來被安祿山逼返,參考七四五年九月,當是之後倒向回鶻)。張仲武派營門官(牙將)石公緒管轄兩個部落,把回鶻駐在該兩部落的使節等八百餘人全部誅殺。張仲武擊破那頡啜時,生擒室韋部落酋長的妻子。室韋部落準備大量金錢綢緞羊馬等,請求贖回。戰區司令官張仲武不接受,說:「只要誅殺所有回鶻駐在使節,就立即送還。」
夏季,四月十六日,天德警備區總司令(都防禦使)田牟奏報說:「回鶻軍不斷侵擾,雖沒有接到中央命令,我仍是出動士卒三千人抵禦。」
5、最初,宮廷機要室主任宦官(知樞密)劉弘逸、薛季稜,深受前任帝李昂的寵信,仇士良對他們大為痛恨(二人是託孤大臣,參考去年〔八四〇年〕正月)。李瀍之能坐上皇帝寶座,不是他們兩位以及宰相的原意,所以貶楊嗣復當湖南道(首府設潭州〔湖南省長沙市〕)行政長官(觀察使)、李珏當桂州道(首府設桂州〔廣西桂林市〕)行政長官。仇士良在李瀍面前不斷陷害劉弘逸等,建議李瀍把他們除掉,李瀍被煽動得怒不可遏。
18、李瀍派使節送冬天衣服給太和公主,命李德裕代自己寫信,告訴太和公主說:「先前,皇家割捨愛女,跟回鶻汗國結親(參考八二一年五月),為帝國謀取和平,深信回鶻定會協助大唐抵禦外患,使邊塞保持安寧。可是回鶻最近的作為,完全違反常理,馬頭竟然常向南方!姑媽難道不畏懼高祖(一任帝李淵)、太宗(二任帝李世民)在天之靈的震怒,不斷侵犯擾亂大唐邊疆,豈不思念太皇太后(太和公主的娘親郭女士)的慈祥和愛護!姑媽是回鶻的國母,應有足夠的權力發號施令。如果可汗不接受你的命令,則是斷絕兩國的親情,從此之後,他們就不能再用姑媽作為借口!」
16、十一月,李德裕上疏說:「現在,回鶻汗國瓦解,太和公主不知道流落到什麼地方(太和公主嫁回鶻事,參考八二一年五月)!如果不派使節前往尋訪慰問,戎狄一定認為大唐對下嫁外邦的公主,原來並不愛憐痛惜,則既辜負公主之心,也傷害戎狄之情。我建議派總禮賓官(通事舍人·從六品上)苗縝攜帶詔書,前去晉見嗢沒斯,要他告訴公主,並且從這件事情上,可看出嗢沒斯有沒有歸順大唐的決心!」李瀍同意。
23、振武戰區司令官李忠順奏報說:攻擊回鶻,把他們擊破。
自稱宰相的論恐熱(參考八四二年十二月)雖然對外宣稱他起兵勤王,是一支討伐亂臣賊子的軍隊,但事實上他卻企圖乘機奪取政權;所以對尚婢婢十分猜忌,向首都邏些城進軍時,恐怕自己後背受到襲擊,打算先行把尚婢婢消滅。本月,論恐熱向尚婢婢發動大規模攻擊,旌旗迎風招展,各種家畜成群結隊,部眾絡繹一千余里沒有間斷;抵達鎮西(青海省循化縣)時,忽然颳起大風,雷電交加,天地震動,軍營突然失火,燒死初級將領十餘人,家畜死的以百為單位計算,論恐熱心裏厭惡,逗留原地,不敢繼續前進。尚婢婢對部屬說:「論恐熱大軍壓境,把我們當做螻蛄、螞蟻,認為還不夠他們屠殺!忽然遇到天災,使他失去信心,猶豫不決,不敢繼續前進,我們不妨假裝屈服,把他打發走,他會更加驕傲,不再戒備,然後我們才有機會下手。」於是派使節攜帶金銀綢緞、牛內美酒,前去犒勞大軍,並且向論恐熱呈遞一封措辭謙卑的書信,信上說:「相公仗義起兵,拯救國家苦難,全國人民誰不望風追隨!相公只要派一個使節,賜一紙信件,我怎麼敢不接受命令,何至勞動大軍親臨!我性情愚昧孤僻,只喜愛讀書,先王任命我當戰區司令官,實在是太不了解我的才幹,慚愧警惕,日夜不安,惟一的盼望是退休閑住,安度晚年。相公如果准許我保全骸骨,回歸家園,正是我平生願望!」論恐熱看信后大為高興,把信交給各將領傳閱,說:「尚婢婢不過一個書獃子而已,怎麼懂得軍事!等我奪到政權,當命他當王國的宰相,有名無權,讓他坐在家裡,不過一個廢物。」遂寫一回信,態度也很謙卑,就率軍撤退。尚婢婢接到報告,拍著大腿笑道:「王國如果沒有領袖,我就歸降大唐,怎麼能伺候這個鼠狗之輩!」
36、忠武戰區將領士卒,一向被認為精良驍勇,戰區司令官王宰的軍紀又十分嚴格,昭義戰區變軍對他心生畏懼。薛茂卿因科斗寨的功勞,認為一定可以升遷。想不到有人警告劉稹說:「你所要求的,只不過中央政府的任命狀罷了,薛茂卿深入中央軍陣地,大量格殺士卒,顯然已經激怒中央,這就是任命狀遲遲沒有頒發下來的原因。」因此,對薛茂卿竟沒有賞賜。薛茂卿怨怒交集,遂秘密跟王宰私通。
13、最初,昭義戰區(總部設潞州〔山西省長治市〕)司令官劉從諫,不斷上疏指控宦官仇士良的罪惡(參考八三六年二月),仇士良也抨擊劉從諫反抗中央。李瀍登基后,劉從諫有匹馬,身高九尺,呈獻李瀍,李瀍不接受,劉從諫認為是仇士良從中破壞,大怒,把馬殺掉;從此跟中央互相猜忌,遂招降納叛,集合亡命之徒,整修軍備;所有鄰近的戰區,都對他暗中戒備。
吐蕃王國自九世紀二〇年代以後,長久以來,已不復從前。八一九年,吐蕃大軍十五萬人包圍鹽州(陝西省定邊縣),州長李文悅固守,無法攻破,稍後杜叔良(朔方戰區司令官〔節度使〕)派史奉敬率二千五百人攻擊,吐蕃大軍大敗退走(參考該年十月)。八二〇年,吐蕃再攻涇州(甘肅省涇川縣),李光顏(阿跌光顏)鼓勵神策軍派兵救援,吐蕃軍恐懼而迅速退走(參考該年十月)。八二一年,吐蕃特派論納羅來唐朝請求和解(參考該年九月),並不是受了唐朝仁義的感化,只不過對唐朝畏懼,希望苟且偷安。沒有幾年,他們出現一個荒淫殘暴名叫達磨的國王(參考八三八年十二月)。上天星辰改變,下界人民叛離,國勢開始衰退。而論恐熱、尚婢婢互相攻擊(參考本年六月),直到滅亡(二人所掀起的戰亂,直至論恐熱被殺,才能平息,參考八六六年十月)。哪裡來的牛僧孺所預言的:「攻抵咸陽橋,深入中國心臟送死,而沒有別的選擇?」唐朝竟然毫不反抗,逮捕悉怛謀送給吐蕃,使他們慘死在邊境之上,沉重打擊蠻夷歸化唐朝的盼望。幸虧吐蕃已經衰弱,假如它日趨強盛,刀箭之下,唐朝還能存在?
李德裕以西川戰區(總部設成都府〔四川省成都市〕)司令官的身份,站在他的崗位上,當然希望接受悉怛謀的歸降,當時一般知識分子及後世愛國讀者,基於民族感情,也贊成接受。但牛僧孺不同,他位居中央領導人崗位,一身系國家的安危,不能不統籌全局。如果萬山之外得到一個維州,卻招致敵騎近逼京師;為維護三百名降人的性命,而使百萬漢人喪生,哪一個輕,哪一個重?哪一個利,哪一個害?怎麼可以毫不計算。倘若牛僧孺閉口不言,則真成了鄉愿。為國家獻身的人不顧自己,圖謀大事的人不貪小利,牛僧孺對於他的職責,完全沒有遺憾。姑且舉一個近代史上的例證作為說明:中法之戰,李鴻章評估當時形勢,深知國力不足,竭力主張忍耐讓步,可是諸如張佩綸之類的清流,叫囂呼喊,譏諷攻擊,一口咬定李鴻章儒弱賣國。結果,戰端一開,在馬尾(福建省福州市東南)抱頭鼠竄,只剩下一隻靴子的,正是張佩綸。討論國事,必須為大局著想,本位主義只會壞事。國力沒有充實之前,不可輕率的挑起戰爭,李德裕打算「派生羌部落三千人,焚燒十三橋(唐朝與吐蕃邊界橋),直搗吐蕃心臟(首都邏些城〔西藏拉薩市〕)!」真不知他怎麼翻越過橫斷山脈?真正是痴人說夢。當時宦官專政于內,軍閥割據于外,怎麼可以輕率的橫挑強敵。牛僧孺如果為自身利害,批准李德裕的奏章,後果難道還能想象!
6、夏季,六月六日,李瀍下詔說:「自今以後,臣屬上疏抨擊或揭發別人犯罪,奏章一律交給總監察署(御史台)調查審判,不準請求留在宮中作參考資料,用以杜絕小報告陷害。」
20、河東戰區司令官劉沔自代州(山西省代縣)返回太原。
九月二十日,河陽戰區奏報說:王茂元逝世。李德裕上疏說:「只可命王宰以忠武戰區司令官身份率領河陽特遣兵團,不可命他兼任河陽戰區司令官,恐怕他不愛惜河陽戰區州縣,恣意騷擾。過去,河陽戰區司令官總是先兼懷州州長,而由執行官代理,另把河南府所屬五個縣的田賦和捐稅撥給河陽戰區(參考七八一年六月二十五日)。現在,我建議:不如就把河陽縣和這五個縣合組一州,改稱孟州,懷州則另設專任州長。等昭義變亂平息,再把澤州劃歸河陽戰區,則太行山的險要,就不在昭義戰區境內,河陽一定會成為軍事重鎮,東都就不會再有憂患。」李瀍採納。
十一月,邠寧戰區奏報說:「受党項部落攻擊!」李德裕上疏說:「党項部落製造的災難,越來越嚴重,不可以不慎重處理。根據了解:党項部落是一個龐大族群,散布各州(綏州〔陝西省綏德縣〕、銀州〔陝西省榆林市南魚河堡〕、靈州〔寧夏靈武市〕、鹽州〔陝西省定邊縣〕、夏州〔陝西省靖邊縣北白城子〕、邠州〔陝西省彬縣〕、寧州〔甘肅省寧縣〕、延州〔陝西省延安市〕、麟州〔陝西省神木縣〕、勝州〔內蒙古托克托縣〕、慶州〔甘肅省慶陽縣〕等),在這一州燒殺擄掠后,就逃到另一個州躲避,戰區司令官貪圖他們的駱駝、馬匹,不肯逮捕送交法辦,所以党項部落的災難無法倖免。我屢次上疏建議應該統一管理,陛下認為專門負責處理党項事務的官員權力太大。我建議這個超越戰區的更高層九*九*藏*書次的官員,請皇子擔任,然後選派一位幹練清廉的政府官員,當他的副手,總部設在夏州,專門辦理党項部落有關糾紛訴訟等事項,這樣才比較妥帖。」
十二月七日,李德裕奏報,請命李思忠進駐保大柵(今地不詳)。李瀍批准。
之前,漢水泛濫,大水淹壞襄州(湖北省襄樊市)居民房舍(漢水流經襄州城北)。李德裕認為這是牛僧孺的罪行,所以把他調一個閑散差事。
11、九月二十六日,盧龍戰區(總部設幽州〔北京市〕)兵變,誅殺司令官史元忠(參考八三四年九月),擁護營門官(牙將)陳行泰主持候補司令官業務。

八四三年(癸亥)

26、吐蕃王國鄯州戰區(總部設鄯州〔青海省樂都縣〕)司令官尚婢婢,世代擔任宰相。尚婢婢喜愛讀書,不喜愛政治和官場,吐蕃人對他十分尊敬,年齡四十余歲,國王彝泰強行徵調他鎮守鄯州。尚婢婢待人寬厚,沉著穩健而有謀略,訓練的士卒,無不英勇精銳。
二月十五日,李瀍召見注吾合索,座位在渤海王國(首都龍泉府〔黑龍江省寧安市西南東京城〕)的使節之上。
八月二十四日,李德裕上疏說:「河陽特遣兵團士卒少,戰鬥力弱,自從科斗店戰敗,盜賊越發猖厥。戰區司令官王茂元又有病在身,軍心恐慌不安,打算退守懷州。我考察九世紀第二個十年以來,所有叛將都會選擇中央軍人數最少、戰鬥力最弱的地方,集中全力猛攻,當擊破這支中央軍后,再轉攻另一個地方。而今,魏博還沒有跟盜賊接觸,西方晉絳地區各戰區特遣兵團受山川阻隔,不能前進,所以盜賊才得以集中全軍南下。如果河陽退縮,不但中央聲望上受到挫敗,也恐怕同時震動東都。我建議下詔給王宰,不再派他前往磁州,而命他率忠武特遣兵團增援河陽,不僅保護東都,也可同時控制魏博。如果擔心難以供應全軍糧餉,則命他先派先鋒五千人前往,也足以增加聲勢。」
劉從諫徵收馬稅及商人的營業稅,每年收入五萬串,又專賣鹽、鐵,每年也收入數萬串。對於大商人,都授給他們軍官的名號,派他們擔任使節,到鄰近各戰區問候通好,並趁便做生意買賣。這些商人仗恃劉從諫的勢力,所到的地方,常常凌|辱他們的將士,惹起各戰區普遍厭惡。
12、夏季,四月十三日,宰相李德裕請求改調一個閑差,李瀍說:「你每次辭職,都使我十天半月心神不安。現在大事沒有一件就緒,你怎麼可以離開!」
王茂元(河陽)駐軍萬善,劉稹派營門官張巨、劉公直等跟薛茂卿會師,發動攻擊,預定九月一日包圍萬善。
最高正義一定符合最大利益,最大利益也一定符合最高正義。孟軻的「義」「利」之辨,不過一堆腐儒擠在一起咬文嚼字,董仲舒之後,二者更被激化,更尖銳對立,以致朱熹批評維州事件時,竟然說出這樣精神恍惚的話:「牛僧孺論點正大而心中有私,李德裕論點詭異而心中公正。」就心論事,而不就事論事,真理遂被埋沒。司馬光把一件國際事務的「利」「害」判斷,引入抽象化的「義」「利」之爭,就不得不信口開河,遠離主題。王夫之充滿種族歧視,仇恨踐踏愛心,不時顯露殺機。他支持李德裕的西進論,但是他對維州地勢卻全不了解,所強調的「韋皋一次戰勝,而隴右的災患平息……」頗像舞台上的「數來寶」,比「游辭」還差。
九月二十二日,命東都洛陽特別市長(河南尹)敬昕當河陽戰區司令官,兼懷孟道行政長官。王宰率河陽特遣兵團討伐昭義變軍,敬昕只負責供應糧餉。
正月四日,李昂在太和殿逝世(本年三十三歲)。命楊嗣復當帝國最高攝政(攝冢宰)。
3、二月,回鶻仍留在王庭(設蒙古國哈爾和林市)附近的十三個部落,擁護公爵葯羅葛烏希(硤跌烏希),稱烏介可汗(十五任大可汗),南下據守錯子山(內蒙古狼山東北)。
九月四日,李瀍命李德裕當副監督長、二級實質宰相。
18、十一月二十七日,命副立法長(中書侍郎)、二級實質宰相崔鄲遙兼二級宰相(同平章事·使相),充任西川戰區(總部設成都府〔四川省成都市〕)司令官。
李思忠(嗢沒斯)進京朝見,知道自己是從回鶻投降過來的人,恐怕邊防軍將領對他猜忌,遂上疏請求連同老弟李思貞(阿歷支)等以及愛弘順(愛邪勿)等,全部調回中央。唐帝(十八任武宗)李瀍(本年三十歲)批准。
9、蕭太后(十七任帝李昂的娘親)移居興慶宮積慶殿,稱積慶太后。
「我最初到西蜀(四川省)時,對外宣揚國威,對內整頓邊防軍備,維州信服我的號召,空城歸降,我一接受他們的要求,南方蠻夷震動懾服,山西八國(成都西方群山八〔九〕個部落,參考七九三年五月),都願歸屬,吐蕃所轄合水、棲雞(二城均在四川省茂縣西北)等城,喪失保障,勢將陸續歸降,大唐就可以減少八個重鎮的兵力,坐在那裡,收復一千余里的帝國舊土。而且,維州沒有歸降的前一年(八三〇年),吐蕃曾經圍攻魯州(河曲六胡州之一,參考七二一年四月),哪裡來的信守盟約?我在受降之初,曾經指天發誓,當面向悉怛謀等承諾,轉奏陛下,定對他們各有賞賜。
晉絳地區各戰區特遣兵團司令官(晉絳行營節度使)李彥佐,自從徐州出發,行動就十分緩慢,好容易抵達絳州,就請求休養士卒,並同時請求增援。李德裕奏報說:「李彥佐逗留觀望,不肯前進,顯然沒有討伐叛徒的意思,所以他的請求都不應批准。對他最好嚴厲責備,命他向前推進到翼城。」李瀍接受。李德裕遂建議命天德(內蒙古烏拉特前旗東北)警備區司令(防禦使)石雄當李彥佐的副手;等石雄抵達大營之後,再取代李彥佐。
12、嗢沒斯請求把家屬安置太原,而親率所有老弟,到塞上為唐朝防禦邊疆。李瀍命劉沔照顧安撫他們的家人。
九月五日,李瀍命王宰兼河陽特遣兵團攻剿司令。
24、六月十六日,左衛(衛軍第一軍)上將軍(從二品)、宦官總管仇士良退休。他的黨羽送他出宮回到私宅,仇士良教導他們如何長期掌握權柄和如何加強皇帝對自己的寵愛,說:「千萬不可以讓皇上閑著無事,而要使他沉醉在奢侈糜爛的生活里,眼睛耳朵盡情享受!我們更要日新月異,花樣不斷翻新,使他再沒有時間照顧到別的事情,然後我們才可以揚眉吐氣。無論如何不要使皇上讀書和接近知識分子,他一旦發現前代興亡故事,心裏憂愁恐懼,我們就會被疏遠。」他的同黨叩頭致謝而去。
*胡三省曰:
勤王軍前進到渭州(甘肅省隴西縣),在薄寒山(隴西縣南)跟宰相尚思羅接觸,論恐熱攻擊,尚思羅拋棄輜重財產,向西逃奔松州(今地不詳·地望非四川省松潘縣)。論恐熱遂把渭州全城居民,屠殺一空。尚思羅徵調蘇毗部落(青海省雜多縣)、吐谷渾部落、羊同部落(西藏西北部)等大軍,共集結八萬人,固守洮水(于甘肅省永靖縣西劉家峽鎮注入黃河),燒毀橋樑,強行阻止論恐熱西進。論恐熱抵達后,隔著洮水,向蘇毗部落等喊話,說:「叛徒使王國陷於混亂,上天派我回去替天行罰,你們為什麼幫助叛徒?我現在已是宰相,王國所有武裝部隊,我都可以管轄,你們拒絕追隨我的話,我就屠滅你們部落!」蘇毗部落等遲疑不敢作戰,論恐熱率驍勇騎兵部隊在敵人面前強行渡過洮水,蘇毗等部落全都投降。尚思羅繼續向西逃走,論恐熱追擊,把他生擒,斬首,殘餘部眾全被并吞,共有十余萬人,從渭州到松州所經過的地方,都加摧毀,屍首遍野,一個接一個相連。
3、二月,淮南戰區(總部設揚州〔江蘇省揚州市〕)司令)李紳到中央朝見。
十一月二十九日,擢升高少逸當御前監捋官(給事中),鄭朗當監督院高級顧問官(左諫議大夫)。
3、李瀍下詔撤銷歸義軍(參考去年〔八四二年〕六月),把回鶻士卒分別配發到各戰區作騎兵部隊,糧餉優厚。
13、李瀍久仰太子少傅(太子三少之二)白居易的名望,打算命他擔任宰相,徵求李德裕的意見(白居易事,參考八〇六年四月)。李德裕一向討厭白居易,於是強調白居易年老體衰(本年七十一歲),又經常生病,不能勝任金鑾寶殿上三跪九叩的勞動量。因而推薦白居易的堂弟、國務院左秘書官(左司員外郎·從六品上)白敏中,說文學造詣不亞於白居易,又有器度和遠識。
18、五月十四日,李瀍命皇家文學研究院院長(翰林學士承旨)崔鉉當副立法長、二級實質宰相。崔鉉,是崔元略的兒子(崔元略以拍宦官馬屁聞名,參考八二五年七月)。
正月六日,仇士良說服皇太弟李瀍,下令命楊賢妃、安王李溶、陳王李成美自殺。又下令規定剛逝世的皇帝李昂屍體于正月十四日入棺,到那時候再改穿喪服。監督院高級顧問官(諫議大夫)裴夷直上疏指出距入棺的日期太遠,李瀍不理。當時,仇士良等深恨李昂,凡是樂隊演奏師和其他宦官,只要受李昂寵愛過的,不殺就貶,前後相連。裴夷直再上疏警告說:「陛下由親王入繼大統,應該謹慎憂懼,內心充滿哀傷及敬慕,迅速舉行喪禮,早日商議大計方針,安慰天下人民。可是,只不過幾天工夫,對先帝(李昂)親近的臣屬,就開始大批誅殺,全國人民聽到看到,尤不驚駭。先帝在天之靈也會傷痛,人情怎能忍受!帝國體制至為重要,這些人如果尤罪,固然不可以亂殺;如果有罪,他們身在天羅地網之內,沒有地方可以逃亡,十天之後再去執行,難道就晚?」李瀍不理。
10、河東戰區(總部設太原府〔山西省太原市〕)司令官劉河奏報說:「遵照詔書指示,歸義軍回鶻戰士三千餘人及酋長四十三人,應分別配發各戰區。但他們大聲呼號,營壘相連,據守滹沱河(滹沱,音hūtuó〔呼駝〕),拒絕接受;我不得不派軍鎮壓,把他們全部誅殺。回鶻歸降盧龍戰區(總部設幽州〔北京市〕)前後三萬餘人,都已分別遣送到各戰區。」
9、三月,命畜牧部長(太僕卿)趙蕃當安撫黠戛斯汗國特使。
七月十七日,李德裕奏報說:「我考察從前討伐河朔軍閥割據的往事,發現各戰區貪圖出境作戰,軍費統由中央供應的好處,往往跟叛徒暗中勾結,借一個縣城或一個營寨,派軍進去駐紮,自認為已經立功,坐在那裡吃中央從千裡外轉運過去的糧食,遷延歲月。我建議陛下下詔給各戰區,命王元逵奪取邢州、何弘敬奪取洺州(河北省永年縣東南舊永年縣)、王茂元奪取澤州(山西省晉城市)、李彥佐及劉沔奪取潞州,不可以只奪取縣城營寨。」李瀍接受。
*朱桂曰:
李回抵達河朔,何弘敬、王元逵、張仲武都身穿鎧甲,佩帶弓袋箭囊,到郊外迎接,站在路邊,自己手控馬韁,不敢派士卒拉馬,恭送欽差大臣先行通過;自從天下大亂以來,從沒有這種盛況。李回有辯才而又有膽量見識,三戰區全都接受詔書。
五月十三日,李瀍下詔剝奪劉從諫及劉稹所在官職爵位,命王元逵當昭義北方征剿司令(北面招討使),何弘敬當昭義南方征剿司令(南面招討使),會同陳夷行、劉沔、王茂元集中力量討伐。
十二月三日,王宰率軍攻擊天井關,薛茂卿略微接觸,就率軍撤退,王宰遂克複天井關。天井關東西營寨聽到本關失守,全都退走。王宰遂縱火焚燒大小箕村。薛茂卿退守澤州,派密使通知王宰繼續發動急攻,他當作為內應。王宰心存懷疑,不敢挺進,在約定的時候沒有到達,薛茂卿捶胸頓腳,無可奈何,但消息已經泄漏,劉稹引誘薛茂卿到潞州,遂連同他的家族,全部屠殺,劉稹派作戰司令劉公直接替薛茂卿,命安全慶守烏嶺(山西省安澤縣西)、李佐堯守彫黃嶺(山西省長子縣西南)、郭僚守石會、康良佺守武鄉。郭僚,是郭誼的侄兒。
李瀍派建築部副部長(將作少監)李璟當祭悼特使。
李德裕強調維州一旦歸降唐朝,吐蕃立即破膽。吐蕃王國版圖,平方萬里,武裝部隊數十萬,當唐朝國力最強之時,皇甫維明攻破洪濟城(參考七四三年四月),王忠嗣在青海湖傳出大捷(參考七四六年正月),哥舒翰強奪石堡城(參考七四七年十月),為什麼吐蕃沒有破膽,而維州三百人投降,卻恐懼得非破膽不可!牛僧孺警告說:「吐蕃在蔚茹川(寧夏南部)集結戰馬,東出平涼阪(甘肅省平涼市東南四十里鋪),一萬人騎兵攻擊回中(陝西省隴縣西北),理直氣壯,不過三日,就到咸陽橋。」當時吐蕃重兵駐紮原州(寧夏固原縣),由平涼阪不到一天,就可抵達涇州(甘肅省涇川縣。原州與涇州航空距離六十千米),由涇州東南下,經過鄰州(陝西省彬縣)、乾州(奉天·陝西省乾縣),抵達咸陽(陝西省咸陽市),騎兵恰是三天行程,而驛馬車則只需一日(涇州與咸陽航空距離一百八十千米),牛僧孺絲毫沒有危言聳聽。當國力不振之時,有責任的國家領導人,不可不特別慎重。
二月八日,赦免天下。
33、最初,劉沔擊破回鶻烏介可汗(十五任大可汗)葯羅葛烏希(蛺跌烏希),救出太和公主(參考本年正月),張仲武眼紅,因妒生恨,跟劉沔二人之間遂生怨恨。李瀍命李回到幽州后,想辦法從中和解,但張仲武始終不能放開胸懷。中央唯恐他們因私人感情不睦影響大局,十月十六日,調劉沔當義成戰區司令官;命前荊南戰區(總部設江陵府〔湖北省江陵縣〕)司令官李石當河東戰區司令官。
30、成德戰區特遣兵團前鋒攻進邢州境內,已超過一個月,魏博戰區司令官何弘敬的特遣兵團還沒有出動,王元逵屢次密疏奏報,指控何弘敬心懷二意。
閏九月三日,李瀍登延英殿召集各宰相共同討論,陳夷行反覆強調:這正是送武器給強盜,運糧食給仇敵!堅決反對。李德裕說:「現在徵召各戰區的軍隊,還沒有完全集合,天德(內蒙古烏拉特前旗東北)遠在邊塞,孤單危險,假如不運這批糧食去餵飽飢餓的戎狄,使他們暫時安靜,萬一天德陷入戎狄之手,由誰負責!」陳夷行已走到李瀍跟前,但不敢再說話。李瀍遂決定運輸穀米二萬斛賑濟。
十一世紀末,宋王朝政府拋棄米脂(陝西省米脂縣)等四個要塞給西夏帝國(首都興慶府〔寧夏銀川市〕,參考一〇八九年),當時指導唐朝外交政策的,就是司馬光這種言論。
從前,河朔各戰區統帥逝世,如果有人企圖繼承,中央一定先派弔祭特使,再派追贈官號特使以及慰勞特使,然後再討論軍情(參考八一二年十月)。等中央決定拒絕繼承時,也會把當事人另行任命一個官職,接著武裝部隊堅決挽留,不允許繼承人出境,然後中央才下令討伐,所以往往拖延半年,繼承人遂利用這個機會,加強戰備。這次,各宰相也打算經過這樣的程序,先派使節溝通,想不到李瀍馬上下令討伐。王元逵接到詔書的當天,就派軍進駐趙州(河北省趙縣)。
3、秋季,八月十九日,把李昂安葬章陵(陝西省富平縣西北天乳山),謚號元聖昭獻孝皇帝,廟號文宗。
32、石雄接替李彥佐的第二天,就率軍越過烏嶺,一連擊破五個營寨,誅殺及俘虜以千為單位計算。當時,王宰駐軍萬善,劉沔駐軍石會(山西省榆社縣西),都在猶豫觀望,不肯前進。李瀍得到石雄告捷奏章,大為欣喜。
維州之必須放棄,只因為唐朝當時沒有力量回應吐蕃萬一發動攻擊時的變局,所以我同意朱桂的見解。只除了一點:他認為「送還俘虜,或殺或赦,權在吐蕃」。我不認為如此,三百人性命的重要,超過一個城池,唐朝可交還城池,不可交還降民;即令可交還降民,但必須得到吐蕃的確實承諾:不加殺戮。否則,就應拒絕遣返。我們不能保證吐蕃不翻臉,但在一個土地比人命值錢的時代,吐蕃又得到收復失地的顏面,有接受這個條件的可能性。如果是牛僧孺堅持非連人也遣回不可,那才是他應受嚴厲譴責之處。生命尊嚴,不可以隨便摧殘。
14、李思忠(嗢沒斯)請求准允他跟契苾部落(九姓部落之一)、沙陀部落(山西省北部)、吐谷渾部落等騎兵六千人,聯合攻擊回鶻。
14、盧龍戰區再一次兵變,變軍誅殺陳行泰,擁護營門官張絳。
李瀍遣返回鶻汗國早年派來的使節石戒直,攜帶李瀍寫給烏介可汗的信件,告訴烏介可汗說:「貴國自從被黠戛斯擊破,各部落潰散,南下邊塞,投靠大唐,大唐接待照顧,無微不至,如今,可汗停留塞下,從沒有考慮北返故土,甚至還侵犯擄掠雲州、朔州等州,抄掠劫奪羌部落、渾部落等。遙想你的心意,似乎仗恃唐回兩國姻親之情,觀察你的行動,看出你包藏禍心,隨時會對大唐突擊。中央及邊防軍將領,一致要求把你剷除,我顧念兩國長久友誼,寧可再度忍耐,不忍心使貴國再次受到災禍。可汗應有明智的抉擇,不要將來懊悔!」
何弘敬聽到王宰要穿過他的轄區,大為震驚,恐怕忠武特遣兵團一旦入境,軍中會發生變化,於是立即集結部隊,倉促出征。
九月七日,李瀍告訴各宰相說:「何弘敬已經克服兩個縣,可以洗清他企圖背離中央的嫌疑,既有殺傷,縱然他仍想保持中立,也無法保持。」乃加授何弘敬攝理國務院左最高執行長(檢校左僕射·使相)。
17、河陽戰區司令官王茂元,率步騎兵三千人進駐萬善(河南省沁陽市北);河東戰區(總部設太原府〔山西省太原市〕)司令官劉沔,派步騎兵兩千人進駐芒車關(山西省武鄉縣東北)、步兵一千五百人進駐榆社(山西省榆社縣);成德戰區司令官王元逵,派步騎兵三千人進駐臨絡(河北省永年縣),劫掠堯山(河北省隆堯縣);河中戰區(總部設河中府〔山西省永濟市〕)司令官陳夷行,派步騎兵一千人進駐翼城(山西省翼城縣),另派步兵五百人劫掠冀氏(山西省安澤縣南)。*
司馬光曰:
烏介可汗投奔黑車子部落(內蒙古呼倫湖南),潰散的士卒,多半投奔幽州(北京市)。
唐·會昌三年
7、最初,伊吾(新疆哈密市)之西、焉耆(新疆焉耆縣)之北,有黠戛斯汗國(黠戛,音xiájiá〔匣莢〕),也就是古代的堅昆汗國(參考前四九年二月),唐王朝初年的結骨部落(參考六四八年正月),後來改稱黠戛斯部落(西伯利亞薩彥嶺北)。八世紀五〇年代稍後(唐王朝十任帝李亨在位),被回鶻汗國(瀚海沙漠群)擊破,遂跟唐朝隔絕。酋長阿熱,中央御帳設於青山(葉尼塞河上游支流阿巴坎河西上祖布山),距回鶻王庭,駱駝行程四十日(航空距離五百千米),人民勇敢兇悍,吐蕃王國(首都邏些城〔西藏拉薩市〕)和回鶻汗國都對它時常饋贈賄賂,封酋長一個官銜,用來籠絡安撫。回鶻國勢衰退,阿熱遂自稱可汗。回鶻派宰相率軍進攻討伐,戰爭延續二十余年,回鶻不斷被黠戛斯擊敗。阿熱詬罵回鶻說:「你們的氣數已盡,我一定奪取你們的金帳。」所謂金帳,指回鶻中央政府所在(蒙古國哈爾和林市)。https://read•99csw.com
明顯的,李德裕為了過去的仇恨,利用劉稹的背叛,陰謀陷害李宗閔,又畏懼別人抨擊譏諷,所以在《獻替紀》作上述記載,希望塗滅謀害李宗閔的痕迹!
蠻夷聚集在一起,一定侵犯唐朝;分散到四面八方,力量不能集中時,對唐朝的態度自會謙卑,這是必然現象。唐朝拒絕蠻夷歸降,正好加強他們的團結,所以尚婢婢說:「等到我國沒有了領袖,就投奔唐朝。」(參考本年六月及八四五年十二月)然而,論恐熱身經百戰而終不投奔唐朝(參考八五一年五月),正是恐懼悉怛謀慘劇重演,深知唐朝之不可信賴。把這種結局當做誠信,想欺騙誰?更重要的是:牛僧孺難道真的是堅持誠信,號召遠方蠻夷?和觀察國際形勢、追求和平?只不過因為是李德裕的功勞,力圖破壞而已。卑鄙小人物心懷私人怨恨,國家的安全、漢人跟蠻夷之間的分別,都無法勝過他恫嚇疑難的邪惡。李昂(唐王朝十七任帝文宗)沒有醒悟而批准他的建議,後悔已來不及。司馬光竟立即讚美說:「牛僧孺所堅持的是正義!」假使這樣的話,姬旦(周王朝周公)之并吞蠻夷,孔丘之作《春秋》,一定變成違反正義,然後才能心滿意足。
十二月二十日,王宰進擊,大破劉公直軍,遂包圍陵川(山西省陵川縣),攻克。河東戰區奏報克複石會關。
河東戰區奏報說:「回鶻殘軍進抵橫水(山西省大同市西北),大肆屠殺及劫掠大唐人民,現在退駐釋迦泊(內蒙古包頭市北)東。」李德裕上疏建議說:「釋迦泊西距烏介可汗王庭(時在錯子山〔內蒙古狼山東北〕)三百里,不知這支回鶻軍是那頡啜的逃亡部隊,還是烏介可汗派出的正規軍,我們不妨姑且認定這是一支不受烏介可汗指揮的部隊,擅自出動剽掠。應密令劉沔(河東〔總部太原府〕司令官)、張仲武(盧龍〔總部幽州〕司令官)集中力量對付,如果可以把他們趕走,也師出有名,先行把這支部隊摧毀,烏介可汗自會恐懼。」
*岑仲勉曰:
九月十二日,李德裕奏報說:「河東戰區駐京辦事官(奏事官)孫儔剛剛抵達,據他說:回鶻大軍向南推進四十里,戰區司令官劉沔判斷:認為一定是契丹部落拒絕支持,恐怕受到偷襲。根據這個情況,正是大唐出軍驅逐回鶻的最佳時機。我們曾問孫儔:如果跟盧龍呼應驅逐回鶻,需要增加多少軍隊?孫儔認為不必增加。不過大同川防衛力量單薄,只要義武戰區(總部設定州〔河北省定州市〕)派一千人協防,就十分足夠。」李瀍全都批准。詔令河東、盧龍、振武各戰區及天德警備區,分別派出特遣兵團,緩緩向前移動,逼近回鶻殘軍主力。
15、李德裕奏報說:「關心時局的人都認為劉悟對國有功(誅殺李師道事,參考八一九年二月),所以對劉稹不可以這麼急切的就去誅殺,應該使皇家的恩德完整無缺。我建議交付文武百官討論,了解大家的心意。」李瀍說:「劉悟有什麼功?當時只是自救罷了,並不是一心報效國家。即令有功,父子身兼將相二十余年,國家回報他的已經足夠,劉稹怎麼可以背叛中央?我認為有功應公開賞賜,有罪也不許逃避。」李德裕說:「陛下說的話,正是治理國家的重點。」
6、當初,李瀍登基稱帝,原不出於宰相本意,所以楊嗣復、李珏前後都被免職,李瀍決定召回淮南戰區(總部設揚州〔江蘇省揚州市〕)司令官李德裕前來中央。
7、回鶻前任可汗(十四任)葯羅葛馺的老弟、殘軍將領嗢沒斯認為宰相赤心狡獪凶暴,難以控制(參考八四〇年九月),於是向唐朝天德軍基地司令(使)田牟誣告赤心陰謀對唐朝邊塞發動攻缶。田牟遂引誘赤心、仆固一併誅殺。那頡啜公爵收拾赤心部眾七千帳,向東逃亡。
6、黠戛斯汗國可汗上書唐朝,請求冊封,李德裕認為:應該與黠戛斯汗國保持友誼,要求他們出軍報復誅殺他們使節的罪行(回鶻烏介可汗殺護送太和公主的黠戛斯使節,參考八四一年十一月),並討伐黑車子部落。李瀍恐怕一旦正式冊封可汗,可能就對唐朝不再順服,而效法回鶻當年的作為,要求唐朝每年賞賜以及強行向唐朝賣馬(參考七七三年五月);反覆考慮,不能決定。李德裕奏報說:「黠夏斯酋長早已自稱可汗,大唐如要借用他的力量對付回鶻,恐怕不能捨不得對他加封。回鶻當初有協助我們削平安祿山、史思明的功勞(參考七五七年及七六二年),所以每年賞賜他們絹(粗絲厚綢)兩萬匹,並准許貿易通商。黠戛斯跟大唐之間,從來沒有淵源,怎麼敢冒昧要求賞賜!如果擔心他不再順服,當跟他事先約定,必須效法回鶻,向大唐稱臣,才能冊封。同時,又向他強調同姓之誼(黠戛斯自稱是李陵的後裔,參考八四一年十一月),增加親密關係,使他行晚輩的禮節。」李瀍同意。
8、李瀍命魏博戰區(總部設魏州〔河北省大名縣〕)司令官何重順改名何弘敬。
6、回鶻流亡可汗(十五任烏介可汗)葯羅葛烏希(硤跌烏希)再上疏唐朝皇帝,請求接濟糧食;又請求唐朝查勘吐谷渾部落(黃河河套及山西省北部)、党項部落(陝西省北部)掠奪他們的財物;又請求借用振武城(內蒙古和林格爾縣)。
冬季,十月十四日,天德軍基地司令(軍使)溫德彝奏報說:「回鶻殘軍仍然眾多,已逼近西受降城(內蒙古五原縣西北),橫寬六十里,縱深看不到殿後部隊。沿邊居民因回鶻突然漫天遍野而來,人心恐懼不安。」李瀍下詔命振武戰區(總部設單于府〔內蒙古和林格爾縣〕)司令官劉沔進駐雲迦關(天德軍北)戒備。
當時,李瀍派藩屬事務部區(鴻臚卿)張賈當巡邊特使(巡邊使),命他觀察回鶻殘軍的真實情形,還沒有回京(首都長安),李瀍問李德裕說:「嗢沒斯請求投降,你能保證他們的誠心!」李德裕說:「連就在眼前的大唐官員,我都不敢保證,何況保證數千裡外戎狄!但抨擊嗢沒斯是可汗的叛將,卻絕對錯誤。如果可汗還在人世,嗢沒斯率領部眾南來,在體制上當然不可以接受。可是現在聽說汗國已經破滅,一團混亂,沒有領袖,文武將相逃散一空,有的投奔吐蕃王國(首都邏些城〔西藏拉薩市〕),有的投奔葛邏祿部落(中亞巴爾喀什湖南),只有嗢沒斯這一支,遠來依靠大唐,看他呈遞的奏章,可發現他處境的緊急和窘困,態度懇切,怎麼能稱他叛將!何況,嗢沒斯等去年(八四〇年)九月就進抵天德,今年二月,貴族們才擁護葯羅葛烏希登基稱烏介可汗,二人之間,根木沒有君臣的名分。我希望皇上下詔,命河東戰區(總部設太原府〔山西省太原市〕)及振武戰區進入備戰狀態,保護邊境,等回鶻殘軍攻擊城鎮時,再用武力把他們趕走。如果他們進入吐谷渾等部落搶奪抄掠,各部落不妨自行報復,大唐軍隊不必參与。另行下詔給田牟、韋仲平,不可為了立功,去惹是生非。我們一定要遵守兩國間的大信,作恰當安撫,他們雖是戎狄,也會知道感恩。」
2、二月一日,日食。
7、擢升魏博戰區(總部設魏州〔河北省大名縣〕)候補司令官(留後)何重順實任司令官。
李瀍關切昭義局勢,詢問各宰相意見,多數認為:「回鶻的殘餘部眾仍沒有消滅,邊境仍須加強戒備,如果再討伐昭義,恐怕國力不能支持,最好同意劉稹暫時代理主持軍務。」諫官及文武百官也都贊成。只李德裕一人反對,說:「昭義的情況,跟河朔(河北平原)三鎮(盧龍〔總部幽州〕、成德〔總部鎮州〕、魏博〔總部魏州〕)完全不同,河朔軍民很久以來,習慣割據,人心難以挽回,是以一連幾位皇上都把他們置之度外。而昭義卻近在心臟,一向被稱為忠義兩全,曾經擊破朱滔(參考七八四年五月)、生擒盧從史(參考八一〇年四月),當時多用文官擔任統帥,像李抱真(安抱真)是首任戰區司令官,德宗(十二任帝李適)還不允許他兒子世襲,而命李緘護送靈柩返回東都洛陽(參考七九四年六月)。敬宗(十六任帝李湛)不過問國家大事,宰相又沒有謀略遠見,劉悟死後,因循姑息,才把官位授給劉從諫(參考八二五年十二月)。劉從諫跋扈傲慢,中央難以控制,不斷上疏威脅中央,而今,臨死之前,又把軍權擅自交付一個不懂事的小娃,中央如果因此再把官位授給他,全國所有戰區,誰不想效法?皇上聲威號令又有誰服從?」李瀍說:「你有什麼方法制伏?能不能取勝?」李德裕說:「劉稹所仗恃的是河朔三鎮(盧龍、成德、魏博),只要成德、魏博不跟他站在一條線上,劉稹就無能為力。如果能派重要高官前去遊說王元逵(成德)、何弘敬(何重順·魏博),告訴他們:自從非常事變以來(指四鎮稱王事,參考七八二年十一月),歷屆皇上允許你們世代相襲,已成慣例,跟昭義完全不同。現在,中央將下令討伐昭義,但禁軍並不打算進入山東(太行山以東)。山東隸屬昭義的三個州(邢州〔河北省邢台市〕、洺州〔河北省永年縣東南舊永年鎮〕、磁州〔河北省磁縣〕),則交給你們攻取。然後通令所有將士,盜賊平定之後,一定優厚賞賜。假如這兩個戰區接受中央命令,不在旁邊橫生枝節,阻撓中央軍事行動,劉稹一定潰敗。」李瀍大喜說:「我的意見跟李德裕的相同,保管不會後悔。」決心討伐劉稹,反戰言論遂不再出現。
最初,烏介可汗來往天德、振武之間,劫掠這一帶遊牧的羌部落及渾部落,最後,王庭進駐杷頭烽北。唐朝政府好幾次派使節前往傳達皇帝旨意,要他返回瀚海沙漠群南部,烏介可汗不肯接受。李德裕認為:「那頡啜正駐山北(恆山以北),烏介可汗恐怕那頡啜跟奚部落(灤河上游)、契丹(遼河上游)部落結盟截擊,所以不敢遠離邊塞。請敕令張仲武,轉告奚部落、契丹部落,應配合烏介可汗,聯合消滅那頡啜,好讓烏介可汗北返。」後來,烏介可汗誅殺那頡啜,北返道路肅清,但仍然毫無去意。有人又認為烏介可汗在等候唐朝給付馬價,李瀍下詔,命把馬價一次付清,烏介可汗還是不走。
15、李瀍前往咸陽(陝西省咸陽市)打獵。
九月二十四日,命石雄接替李彥佐當晉絳地區各戰區特遣兵團司令官,命他從冀氏(山西省安澤縣南)出軍,奪取潞州,但須分兵駐紮翼城,防備突擊。
牛僧孺又說:「吐蕃版圖,四面都長達萬里,失去一個維州,對他們造不成傷害。」這更是一個謊言。吐蕃之所以強盛,因為它擁有北方土地,九世紀初期(十四任帝李純在位),放棄北方優勢,全力南下,因西番(四川盆地西部各蠻夷部落)居住的地方有重重高山,條條深谷,地勢險要,又土地肥沃,遂作為狐狸野兔的洞穴,建成軍事基地。而吐蕃國勢,也開始衰敗。沙陀部落(山西省北部)、黠戛斯汗國(西伯利亞薩彥嶺以北)、回鶻部落,先後侵入吐蕃舊有國土。所以韋皋在西川(四川盆地西部)—次作戰勝利,隴右(青海省)的災禍馬上平息(十二任帝李適派韋皋攻吐蕃,用以牽制入侵河曲的吐蕃軍,參考八〇一年七月)。南詔王國(雲南省)跟吐蕃邦交破裂,碉門(四川省滎經縣西北)、黎州(四川省漢源縣)、雅州(四川省雅安市)之間,立即成為重要防線,得到它就扼住吐蕃咽喉、瓦解吐蕃的附屬部落,用不著辛苦經營,即可建立大功。西方可以收復岷州(甘肅省岷縣)、洮州(甘肅省臨潭縣);南方可以控制南詔王國;北方可以抵禦黠戛斯汗國和回鶻汗國向東騷擾。由此可以看出,維州收復之後,唐朝就沒有西顧之憂。對吐蕃而言,正是致命要害,怎麼可以說沒有影響。
8、魏博戰區(總部設魏州〔河北省大名縣〕)司令官何進滔逝世。軍中擁護他的兒子、總作戰司令(都知兵馬使)何重順代理候補司令官(知留後)。
九月一日,李德裕抵達京師(首都長安)。
八月二十日,何弘敬奏報說:「親自率領大軍北上,已渡過漳水(流入衛河),直向磁州。」
11、嵐州(山西省嵐縣,嵐州屬河東戰區)人田滿川聚眾起兵,奪取州城。河東戰區司令官劉沔討伐,洙殺田滿川。
討論歷史事件的學者,很多人懷疑:對保留維州或放棄維州所作的決策,並不能顯示牛僧孺和李德裕二人誰是誰非,誰對誰錯。我認為不然。從前,晉國大將荀吳包圍鼓國(河北省晉州市),鼓國人民暗中跟荀吳聯絡,表示將叛變投降,獻出城池;荀吳拒絕,說:「如果我的城池中有人叛變,我會厭惡到極點;別的城池中有人叛變,我怎麼能夠歡喜?我不能為了得到一個城池,而鼓勵姦邪!」並且通知鼓國國君誅殺叛徒,重新加強戰備。
唐·會昌二年
李德裕果然是文學高手,以寫作而論,維州事件的奏章,真是一篇動人心弦的文學創作,無怪乎世人受它的迷惑。李德裕這份奏章,主要目的在陷害牛僧孺,正巧因劉稹兵變(參考本年四月),才拋棄利用維州,而採取另一種更惡毒的手段。
八月二十七日,李德裕上疏說:「如果遵照陛下稍早頒布的詔書,河東、盧龍、振武三戰區完成備戰,等到明年(八四三年)春季驅逐回鶻,一方面回鶻人困馬疲,一方面大唐遠征軍也得以免受嚴寒酷冬之苦,則盧龍的部隊就應停留戰區境內,等候中央進一步指示。然而,如果擔心今年冬季河川冰封,回鶻可能發動大規模攻擊,則我們必須提前行動,就在未來的幾個月的秋季之中,天時還沒有變寒之前,速戰速決。命河朔(河北平原)各戰區增援河東,要他們必須在最近兩個月里取得戰果。外面官員議論紛紛,各有主張,倘若不廣泛地徵求大家意見,恐怕會受到虛浮的言詞蒙蔽,因之我建議召集文武百官,共同討論。」李瀍同意。討論的結果,大多數人認為應等到明年春季。
昭義戰區變軍首領劉稹上疏分辯說:「我的父親劉從諫曾經為李訓洗刷冤屈,指控仇士良的罪行(參考八三六年三月),因此深被當權分子痛恨,認定我父親有背離中央的意圖,所以我不敢全家回歸中央。請求陛下稍賜寬大,容我在外能活一命。」魏博何弘敬也為他上疏,請求昭雪,中央一概不理。
唐·開成五年
李德裕再強調說:「先帝(李昂)跟高級官員之間,喜愛多少保持一點距離,對臣屬犯的小錯,總是特別包容,不肯指責,結果日積月累,使他們闖下大禍,同歸失敗。這是一個重大錯誤,希望陛下以此為戒。我們有罪,陛下應該當面考查追問。假使不是事實,真理就越辯越明;假使是事實,道理既虧,自然什麼話都說不出。如是小過,請容許悔改;如是大罪,就請誅殺譴責。這樣的話,君王和臣屬之間,就不會有隔閡。」李瀍高興地接受這項建議。
李瀍命李德裕撰寫《賜黠戛斯可汗書》,指出:「六四八年,黠戛斯當時的君主,就曾親來大唐覲見太宗(參考六四八年正月),大唐加授他左屯衛(衛軍第九軍)將軍,兼堅昆軍區(總部設薩彥嶺北阿巴坎城)總司令(都督),直到八世紀四〇年代,對大唐的朝貢,從來沒有間斷。後來,回鶻在中間阻撓,才告中止。回鶻對各種族部落一向欺凌暴虐,可汗能夠復讎雪恥,建立偉大壯烈的勛業,掃蕩回鶻王庭(設蒙古國哈爾和林市),自古迄今,沒有人能跟可汗相比。而今,回鶻殘兵敗將不滿一千人,又四散逃亡,躲藏山谷,可汗既跟他們結怨,應該把他們全部誅殺才是,如果留下星星火苗,一旦死灰復燃,恐怕後患無窮。又聽說可汗姓氏的來源跟我同出一族,我們祖先乃北平郡郡長(李廣)的苗裔,而可汗乃都尉(李陵)的後代,以這個關係聯宗,尊卑順序,十分明顯(李陵是李廣的孫子)。如今,打算冊封可汗,並特別增加優美的稱號,只因不知道可汗的本意,所以特派使節前往,表明大唐立場。等趙蕃回國后,當再派使節依禮行事。」自從回鶻汗國殘軍抵達邊塞及黠戛斯汗國向唐朝進貢,每次頒發詔書及敕令,李瀍都命李德裕起草。李德裕請交皇家文學研究官(翰林學士),李瀍說:「他們不能深刻了解我的意思,非你親自動筆不可。」
李德裕奏章中最有趣的是:吐蕃嫁女給維州守門官吏,誠是傳奇中的傳奇,神話中的神話。維州跟松州、保州於七六三年十二月同時淪陷,都由於軍備廢弛,戰區司令官高適坐視不救,難道其他二州是被攻破,只維州獨有內應?自七六三年上溯二十年,應是七四三年,當時皇甫維明、王忠嗣、哥舒翰正在青海湖大破吐蕃軍,彼時吐蕃怎能預知日後唐朝有安史之亂,竟能全部佔領河西隴右?因而暗中把女兒嫁給萬山之外的維州守門官吏?又怎能預知她必定生下兒子?即令生下兒子,又怎敢肯定他們一定順從娘親通敵?而不順從老爹盡忠?事實上吐蕃對維州並不重視,李德裕強調:「悉怛謀不久就率一城軍民,連同州政府印信以及鎧甲武器,塞滿道路,空城向我歸降。」空城是何等壯觀,而這空城壯觀不過三百人而已,當時吐蕃駐防松州的國防軍卻有二千八百人,維州是不是十分重要,本身已作說明。
14、李瀍封皇子李峻當杞王。
1、春季,正月二日,唐王朝(首都長安〔陝西省西安市〕)皇帝(十七任文宗)李昂(李涵。本年三十三歲)下詔封潁王李瀍(音chán〔蟬〕)當皇太弟;所有軍國大事都由他裁決。強調皇太子李成美年齡還小,不能離開教師指導,仍改封陳王。
三月二十五日,李瀍命劉沔接替苻澈;命左金吾(衛軍第十一軍)上將軍李忠順接替劉沔。派建築部副部長(將作少監)苗縝,攜帶詔書前往冊封葯羅葛烏希;命苗縝慢慢前進,逗留河東(總部太原府),等可汗的政權穩定,再行前進。可是,不久葯羅葛烏希不斷侵犯唐朝邊境,苗縝遂中止行程。
八月十一日,李德裕上疏說:「忠武戰區屢次建立戰功,有很高聲威,戰區司令官王宰,年輕力壯,謀略也足可稱道。我建議下詔給何弘敬,告訴他:河陽(總部河陽縣)、河東(總部太原府)受山川限制,都不能向前推進,而盜賊(昭義變軍)不斷出軍晉州(山西省臨汾市)、絳州,燒殺擄掠,情勢危急。現在命王宰親率忠武戰區特遣兵團,九*九*藏*書經過魏博戰區,直攻磁州(河北省磁縣),迫使盜賊分散兵力。何弘敬一定大起恐慌,這是一種心戰謀略。」李瀍接受,下詔命王宰挑選步騎兵精銳士卒,穿過相州(河南省安陽市)、魏州,直攻磁州。
正月二十一日,李瀍擢升石雄當豐州(內蒙古五原縣)警備區總司令(都防禦使)。
八月十八日,昭義變軍大營帶兵官(衙內十將)薛茂卿,攻陷中央軍據點科斗寨(山西省晉城市南),俘虜河陽特遣兵團大將馬繼等,燒殺擄掠十七個較小營寨,距離懷州僅有十余里。薛茂卿因沒有劉稹的命令,不敢深入。此時,中央議論紛紛,認為劉悟對國家立過大功,不可以滅絕他的後裔;而且,劉從諫擁有精銳士卒十萬人,儲存的糧食可以供應十年,怎麼能夠攻克?李瀍也深為疑慮,詢問李德裕,李德裕說:「小小敗仗,是戰場上常見的事,希望陛下不要再聽外面的議論,一定就會成功。」李瀍遂告訴其他宰相說:「替我轉告所有官員,如果再有人上疏反戰,我就把他綁到盜賊邊境上斬首!」反戰議論才停止。
七月十八日,李瀍下詔命石雄當晉絳地區各戰區特遣兵團副司令官;仍命李彥佐向前推進到翼城。
李瀍又命李德裕代河東戰區司令官劉沔草擬答覆回鶻宰相頡干迦斯的回信,警告說:「貴國遙遠地前來投靠,應該效法攣鞮稽侯柵,派遣子弟到大唐充當皇家侍衛(參考前五三年),自己也親來京師朝見(參考前五一年),並送太和公主回國,晉謁太皇太后(太和公主是太皇太后郭女士的女兒,現任帝李瀍的姑媽),哀哀求告,大唐所作的救援和幫助,才有正當理由。可是你們不但不這樣做,反而企圖奪取大唐沿邊城鎮,驕傲橫暴,毫無顧忌,提出過分的要求,發號施令,好像仍在你們自己家園,更深入大唐國境,不斷燒殺擄掠。如果本意是請求援助,維持友好,怎麼可以有這種行為!你來信威脅說:胡人容易衝動,難以安撫,如果把他們激怒,我再無法控制。貴國被黠戛斯擊破,所有宰相、將領們的屍體都被挖出,拋棄荒郊野外;歷代可汗的墳墓,更被遠隔天涯。貴國的憤怒,不去對付黠戛斯,卻拋仁棄義,來對付大唐,天地神靈,豈允許世間有這種怪事!從前,郅支單于凌|辱中國,最後終被屠滅(參考前三五年)。歷史教訓,能不放在心上!」
當天,仇士良、魚弘志率武裝部隊前往親王們居住的十六宅,把潁王李瀍迎接到少陽院,再護送李瀍登思賢殿接受文武百官朝見。李瀍沉靜剛毅,英明果斷,無論歡喜或惱怒,都不流露在臉色上,跟安王李溶,一向受李昂厚待,跟別的親王不同。
17、十一月一日,昭義戰區(總部設潞州〔山西省長治市〕)司令官劉從諫上疏,請派軍五千人討伐回鶻。李瀍不準。
10、天德軍(內蒙古烏拉特前旗東北)基地司令(使)田牟、監軍宦官韋仲平,打算攻擊回鶻汗國殘軍,用以建立自己的功業,奏報說:「回鶻叛將嗢沒斯等侵犯到邊塞之下,而吐谷渾部落、沙陀部落(山西省北部)、党項部落(陝西省北部)都跟回鶻是世仇,請准許我們發兵驅逐。」李瀍命文武百官討論,大家都認為嗢沒斯是回鶻可汗的叛徒,不可接納他的投降,應批准田牟等請求,出軍攻擊。李瀍徵求宰相們的意見,李德裕說:「無路可逃的飛鳥,誤撞到懷裡,還應該保護它。何況回鶻對大唐有過很大幫助(八世紀五〇及六〇年代,擊平安祿山、史思明,代唐政府收復兩京〔長安及洛陽〕),而今被鄰國擊破,部落四散,窮途末路,沒有地方可以投奔,從遙遠的塞外前來依靠人唐皇帝,對邊塞沒有秋毫侵犯,大唐為什麼要乘他困難之阽,發動攻擊!不但不應如此,反而更應該派使節前去安撫,賞賜給他們糧食,那正是劉病已(西漢王朝十任帝)所以降服攣鞮稽侯柵(匈奴汗國十四任呼韓邪單于)的道理(參考前五一年正月)。」陳夷行說:「不然,那才是送武器給強盜、運糧食給仇敵的道理!大唐應該出軍攻擊。」李德裕說:「田牟所說的諸如吐谷渾等,各有各的部落,有利可圖就爭先恐後地前進,戰場上一旦失利,就像天上的鳥,池中的魚一樣,霎時間全都驚散逃命,各奔各的巢穴,怎麼肯死守崗位,為大唐賣命?而今,天德軍邊防士卒才一千餘人,如果攻擊不能順利,城池必定淪陷。不如用恩義善待嗢沒斯等,就不可能成為災難。即令凶性大發,騷擾邊塞,也應該徵調各戰區大軍討伐,怎麼可以只派天德一支孤軍!」
中央因盧鈞在襄陽(襄州州政府所在縣)寬厚,很有德政,深得人民愛戴,所以用他作為號召。
正月十一日,追到殺胡山(內蒙古包頭市北大青山),再大破回鶻軍,烏介可汗受傷,在數百名騎兵保護下逃走,石雄遂迎接太和公主回國,殺回鶻一萬人,俘虜兩萬餘人。
37、當初,劉沔擊破回鶻,留下部隊三千人駐守橫水柵(山西省大同市西北)。而今,河東(總部太原府)特遣兵團總作戰司令(都知兵馬使)王逢駐守榆社(山西省榆社縣),上疏請求派軍增援。李瀍命河東戰區撥兩千人前往。可是,河東戰區兵源枯竭,已派不出軍隊,連看管倉庫的雜兵以及工匠,都投入軍營出征,李石遂召回橫水柵駐守的這支一千五百人的特遣兵團,命部將楊弁率領,向王逢報到。
19、李瀍前往涇陽(陝西省涇陽縣)打獵。
12、宰相李德裕建議派使節前往北方塞外慰勞安撫回鶻殘軍,並運輸糧食三萬斛作為賞賜。李瀍深為懷疑。
2、唐政府因回鶻汗國(瀚海沙漠群)殘軍進駐天德(內蒙古烏拉特前旗東北)、振武(內蒙古和林格爾縣)北境,命國務院國防部軍政司長(兵部郎中)李拭當巡邊特使,考察邊防軍將領的才幹能力。李拭,是李鄘的兒子(參考八〇九年四月)。
李瀍命李德裕撰寫詔書,下達給成德戰區司令官王元逵、魏博戰區司令官何弘敬。大意說:「昭義跟你們的情形不同,千萬不可以自認為為子孫打算,企圖保留昭義,希望將來互依互靠。只要能建立明顯的功勞,福氣自然保佑後代。」
在牛僧孺及李德裕有關維州的爭論中,讚揚牛僧孺,斥責李德裕的,司馬光是第一人。司馬光所以有這種見解,為的是警惕十一世紀七〇年代當權高官不斷調動軍隊,惹是生非,使中國疲憊,也使邊疆層出不窮地發生戰爭,所以強調應跟鄰國和平相處,用以提醒當時的君王(宋王朝六任帝趙頊)。可是,古代跟現代有時間上的差異,中國跟外國有強大弱小的差異,戰爭有主動被動的差異,利益跟弊害也不一樣。僅只根據眼前時局的需要,就去判斷歷史上的重大是非,這是一個評論者最容易犯的毛病,司馬光就是如此。
冬季,十月五日,李瀍登金鑾寶殿,對各宰相說:「石雄真是良將!」李德裕奏報說:「前些年潞州有個男子彎著腰唱歌:石雄七千人來到!劉從諫認為他妖言惑眾,斬首。攻下潞州的一定是石雄!」李瀍下詔賞賜石雄綢緞,十分優厚,石雄把所有綢緞都放到營門,自己跟士卒一樣,先拿一匹,其餘全部分賞給將士,所以士卒高興為他盡忠效死。
維州事件,司馬光為掩飾自己對外退縮的錯誤立場,乃揀起來牛僧孺的唾沫,雄辯地提出「正義」和「私利」的分別。牛僧孺的理由,王夫之已詳盡地予以駁斥及指正,而司馬光的理由,迄今(一九三二年)仍沒有引起史學家的注意。司馬光的言論,對世道人心有莫大傷害,不可以不深刻分析。維州本是唐朝失地,唐朝收容主動歸降而來的軍民,對「正義」有什麼傷害?不通之一。從隴右(青海省東部)直到安西(新疆庫車縣)、北庭(新疆吉木薩爾縣),八世紀四〇年代后,全部被吐蕃佔領,維州主動回歸唐朝,好比鄰居從前偷了我們的羊數十隻之多,現在不過一隻羊逃回來而已,司馬光卻把它比喻成鄰人的牛闖進我們家門,簡直是數典忘祖;不通之二。維州投降的軍民三百餘人,他們的老爹、祖父,原來都屬唐朝,現在竟然把他們押送吐蕃,任由吐蕃隨意屠殺,使人怒發上指,司馬光認為對他們的死不必同情,輕視同胞骨肉,不分敵我;不通之三。唐吐兩國共四次結盟,其中平涼之劫(參考七八七年閏五月),更是唐朝的恥辱。何況維州投降的前一年,吐蕃已先失信,進攻魯州(六胡州之一),在這方面強調「誠信」,跟子滋甫(春秋時代宋國二十任國君襄公)不俘虜有白頭髮的敵人,有什麼兩樣?不通之四。司馬光認為,關中(陝西省中部)安全應為第一優先,維州的收復可以稍緩,乍聽之下,似乎有理,吐蕃奪取維州后,「得以全力用於西邊,對南方更無後顧之憂。」(《文饒集》語)我們收回維州,作用跟結交南詔王國一樣,正是釜底抽薪,圍魏救趙的謀略(參考前二五八年)。不收復維州,則西川戰區(四川盆地西部)所控制的「西山八國」(參考七九三年五月)之間的聯繫就全被切斷,唐朝的屏障遂完全喪失;不通之五。八四九年,正是「牛黨」當權時期,距八三一年,為時僅十八年,距李德裕追論維州事件,為時也僅六年,吐蕃的國勢,應該沒有太大變化,而這年(八四九年),秦州(甘肅省秦安縣西北)、原州(寧夏固原縣)、安樂州(羈縻州·寧夏中寧縣東北鳴沙洲)等三州,以及石門(寧夏固原縣西北航空距離五十千米)等七關,先後歸降唐朝(三州七關歸降,參考八四九年二月),中央立刻命西川戰區(總部設成都府〔四川省成都市〕)、山南西道戰區(總部設興元府〔陝西省漢中市〕),對淪陷區中的州縣,要酌量自己的力量收回。接著,西川杜悰報告收回維州、山南西道鄭涯報告收回扶州(四川省九寨溝縣,參考八四九年十二月),相隔沒有多久,為什麼當時要「堅守誠信」,現在卻可「見利忘義」?當時認為「關中安全重要,維州收復可以稍緩」。現在卻又不是這個樣子?很明顯的,牛僧孺純屬自私之見,一百一萬句話,都不能反駁;不通之六。八四九年之收復維州,「並不依靠軍隊,而是人心所向。」(《舊唐書·杜佑傳》語)扶州之歸降,想象中也是如此。牛僧孺所指:吐蕃軍三天就到達咸陽,根本在長他人志氣,滅自己威風,假如有這種可能,則邊防軍已十分脆弱,更不是只要放棄維州,就可以平安無事,為什麼我們沒有聽說牛僧孺建議整修戰備,像李德裕所做的那樣;不通之七。「只因牛僧孺跟李德裕之間有怨,才堅持把城池交還。」(《舊唐書·杜佑傳》語)用私人仇恨,影響公事,所以李德裕對牛僧孺深為厭惡,絕不是由於私人怨恨,而《資治通鑒》卻認為「李德裕因此對牛僧孺痛恨更深」。對於公私的判斷,模糊到極點。
李瀍下詔追贈悉怛謀當右衛(衛軍第二軍)將軍(正三品)。
19、當初,黠戛斯汗國(西伯利亞薩彥嶺北)擊破回鶻汗國時,俘虜太和公主,遂自稱是李陵的後裔(李陵投降匈奴,參考前九九年),跟唐王朝皇帝同姓(《新唐書·回鶻傳》記載:黠戛斯人:「身材高大,赤發、白臉、藍眼。」是典型的白種人,李陵後裔當是黑眼、黑髮。為了政治利益,連自己的種族都強行否定,黠戛斯人提供一個例證),於是派將領(達干)十名,護送太和公主回歸唐朝。回鶻烏介可汗(十五任大可汗)葯羅葛烏希率軍在中途埋伏,發動襲擊,把黠戛斯汗國護送將領全部格殺,而把太和公主當做人質,渡瀚海沙漠南下,進入天德(內蒙古烏拉特前旗東北)邊境。太和公主派人上疏給她的侄兒、唐朝皇帝李瀍,證實新可汗已經登基,請求對新可汗加封。葯羅葛烏希又命他的宰相頡干伽斯等聯合上疏,請求唐朝把振武城(振武總部單于府·內蒙古和林格爾縣)借給回鶻,好讓公主、可汗有安身之所。
5、立法院最高顧問官(右散騎常侍·正三品)柳公權跟李德裕一向友善,另一宰相崔珙向李瀍推薦柳公權當皇家編譯院研究官(集賢殿學士),並代理院長(判院事)。李德裕認為這項恩德不出於自己,大不高興,找一個借口,把柳公權免職,貶作太子宮總管(太子詹事·正三品)。
14、李瀍雖然表面上十分尊敬寵信宦官仇士良,但心裏實在猜忌嫌惡。仇士良也警覺到這個信息,遂聲稱年老多病,請求調任一個閑散官位。
秋季,七月,命國務院右秘書長(尚書右丞)李讓夷當副立法長、二級實質宰相。
最初,本(九)世紀三〇年代,河西(陝西山西二省界河以西)党項部落侵犯唐朝邊境,前任帝(十七任文宗)李昂把白州(廣西博白縣)州長石雄(石雄受王智興迫害被貶事,參考八二九年四月)召回中央,派到振武戰區當初級將領(裨將),屢次建立戰功,李昂都因不願得罪王智興的緣故,沒有作明顯擢升。直到今天,李德裕才正式推薦。
13、李瀍免除山南東道戰區(總部設襄州〔湖北省襄樊市〕)司令官、遙兼二級宰相(同平章事·使相)牛僧孺的職務,改當太子太師(太子三師之一)。
八月二十九日,劉公直等先暗中行軍,繞道進抵萬善南五里,焚燒雍店(沁陽市稍北)。張巨率軍繼續南下,經過萬善,發現城中守軍單薄,打算單獨建立奪城大功,遂發動攻擊。夜晚將臨時,就要攻陷,才派使節報告劉公直等。而義成戰區的增援部隊正巧趕到,王茂元被困在萬善城裡,情勢危急,打算放棄城池,率軍突圍逃走,總糾察官(都虞候)孟章攔住馬頭勸阻,說:「叛軍內部並不一致。一半留在雍店,一半在這裏攻城,不過是流竄的游擊部隊而已。義成援軍剛到,還沒有吃飯,突然聽說大帥棄城逃走,勢將自行崩潰,求你勉強留下。」王茂元才止步。不久,天已入夜,劉公直等還沒有抵達,張巨率軍撤退,剛剛登上太行山坡,天落小雨,視線所及,一片灰黑,士卒們突然間驚叫:「中央軍追到!」大家四散逃命,人馬互相踐踏,很多人墜落到懸崖深谷而死。
對突厥汗國及回鶻汗國,唐政府刻意的向他們屈膝,原因是他們為唐政府立過大功,所以可以原諒他們偶發的罪惡,而用誠信安撫,還勉強說得過去。但是也不盡然,他們有時順服、有時背叛,反覆無常,必須另行設法控制,無論如何都不能對他們誠信到底。何況吐蕃王國是唐政府時代的毒蛇猛獸,對唐朝沒有一點貢獻,而結下的仇怨,卻多如山丘。偶爾和解,同意停戰,在這種基礎上,怎麼可以強調誠信?牛僧孺說:「輕易地拋棄誠信,一個沒有知識的小民也不屑去做。」如此可知,他之所謂誠信,不過沒有知識的小民所遵守的規則。如果從國家利益來分析,牛僧孺說:「吐蕃如果前來質問,在蔚茹川(寧夏南部)集結部隊,進駐平涼阪(甘肅省平涼市東南四十里鋪),一萬名騎兵攻擊回中(陝西省隴縣西北),不過三天,就到咸陽橋。」(參考八三一年九月。)是他故意誇張蠻虜的聲勢,恫嚇唐朝,跟張儀故意誇張秦王國的強大,威脅韓王國跟楚王國一樣(參考前三一一年),都是煽情的游辭,千秋萬世,都使人感到羞恥。而說這種話的人,仍然毫無忌憚,卑劣小人的蠻橫,竟到這種地步。
16、黠戛斯汗國(西伯利亞薩彥嶺北)派將軍踏布合祖等前來天德軍基地,聲明說:「去年(八四一年),曾派使節都呂施合等護送太和公主返回大唐,至今沒有消息,不知道是否已經到達,或者被姦邪遠隔邊境之外。現在已派出軍隊搜索,不管上天入地,一定要得到確實答案。」又指出:「王庭將遷到合羅川(蒙古國中部),統治回鶻汗國舊有疆域。同時已并吞安西(龜茲·新疆庫車縣)、北庭(新疆吉木薩爾縣)兩地的達靼(蒙古)等五個部落。」
12、開府儀同三司(文散官一級·從一品)、左衛(衛軍第一軍)上將軍兼宦官總管(內謁者監)仇士良,請求以他開府儀同三司(文散官一級)的官位,庇蔭他的兒子當千牛衛(衛軍第十五、十六軍)御前貼身帶刀侍衛(千牛備身)。御前監督官(給事中)李中敏批駁說:「開府(文散官一級)固然有資格庇蔭兒子(蔭子制度,參考六二八年十月注),但問題在於宦官哪裡來的兒子?」仇士良既慚愧又怨恨。李德裕也認為李中敏是楊嗣復的黨羽,打從心眼裡討厭,於是貶李中敏當婺州(浙江省金華市)州長。
九月,命劉沔(河東〔總部大原府〕司令官)兼招安回鶻特使(招撫回鶻使),一旦軍事行動開始,各戰區特遣兵團都暫時由他指揮。命張仲武(盧龍〔總部幽州〕司令官)兼東翼招安回鶻特使(東面招撫回鶻使),東方各戰區特遣兵團及奚、契丹、室韋(內蒙古東北部)等部落軍,統由他指揮。命李思忠(嗢沒斯)當河西(陝西省北部)党項部落軍總作戰司令(都將),兼回鶻西南方征剿司令(招討使),都到太原會合。李瀍命劉沔進駐雁門關(山西省代縣北)。
27、秋季,七月,李瀍調山南東道戰區(總部設襄州〔湖北省襄樊市〕)司令官盧鈞當昭義慰勞安撫特使。
4、八月二十七日,副監督長、二級實質宰相李珏,被指控擔任皇帝墳墓興建管理總監(山陵使)時,柩車走到中途,曾發生車輪下陷差錯,免職,改任祭祀部長(太常卿);首都長安特別市長(京兆尹)敬昕(敬,姓)貶作郴州(湖南省郴州市)軍務秘書長(司馬)。
三月二十四日,李瀍下令劉弘逸、薛季稜自殺,並派宦官前往潭州及桂州誅殺楊嗣復及李珏。國務院財政部長(戶部尚書)杜悰得到消息,騎馬飛奔晉見李德裕,警告說:「皇上年紀還輕(本年,李瀍二十八歲),剛剛登基,殺人的事不應該太隨意!」
22、河東戰區司令官劉沔奏報率軍進駐雲州。
24、十二月二十七日,李瀍封皇子李嶧當德王,李嵯當昌王。
17、李瀍非常喜愛打獵和激烈的運動比賽(如踢球、騎馬射箭、腕搏等),皇家鷹狗五坊的差役(五坊:雞坊、狗坊、鷹坊、鷂坊、鶻坊),可以隨時出入皇宮,賞賜也特別優厚。李瀍曾經晉謁郭太后,順便問當皇帝最重要的一件事是什麼,郭太后告訴他說:「接受批評!」李瀍回來后,把所有規勸的奏章拿出來閱讀,多數勸告他應減少遊戲及打獵。從此,李瀍出宮打獵的次數稍為減少,對皇家鷹狗五坊差役也不再動不動就橫加賞賜。
現在,回鶻汗國內亂,宰相掘羅勿誅殺彰信可汗(十三任大可汗)葯羅葛胡(硤跌胡),擁護葯羅葛馺(硤跌馺)繼任可汗(十四任大可汗,參考八三九年十二月),回鶻別動部隊將領句錄莫賀引導黠戛斯汗國騎兵十萬人,攻擊回鶻,大破回鶻軍,誅殺葯羅葛馺及宰相掘羅勿,把回鶻王庭所在城市(蒙古國哈爾和林市)縱火焚毀,全部成為灰燼,幾乎不留一木一草,回鶻於是瓦解,殘餘部眾四散逃跑。宰相馺職,公爵葯羅葛厖(音máng〔茫〕)等十五個部落,向西投奔葛邏祿部落(中亞巴爾喀什湖南),中途有兩支族群脫離主幹,另奔前程,一支投奔吐蕃王國(西藏),一支投奔安西(新疆庫車縣)。仍留在本土的一支部眾,在可汗葯羅葛馺的老弟嗢沒斯等(嗢,音wà〔襪〕),以及宰相赤心(曾出使唐朝,參考七七三年八月二十九日)、仆固、公爵那頡啜各自率領自己的部眾,抵達天德(內蒙古烏拉特前旗東北)邊塞,向其他蠻夷買賣糧食,請求唐朝收容。
何弘敬奏報說:「攻陷肥鄉(河北省肥鄉縣)、平恩(河北省曲周縣東南),殺傷很多。得到劉稹所發布的文告,竟把中央軍當做盜賊,聲稱:遇到即行格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