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她望著他手中的那張紙。「如果兩天後我仍然說『不』，那又怎樣呢？我很可能說『不』的。」
「很好，又是個好問題，但只有你同意加入了，這問題才成立。不過，你是對的：我做這事並不是發善心。」一絲微笑掛上他的嘴唇。「這是場交易。在所有好的交易中，雙方都能獲利。不過，我想，你會很高興地發現條件有多麼優厚。」
「你怎麼會知道關於我的所有這些事情？」她問。
「你玩過國家大抽獎嗎？」
「因為這不正當，就因為這個。」
露安寬厚地笑了笑。「不過，一天100美元也不壞呀。」
傑克遜站起身。「我知道你不了解我，但生意上的事，我是極為認真的。我做任何事，都有非常充分的理由。我絕不會在這裏和你開玩笑，浪費你的時間。而且，我更不會浪費自己的時間。」傑克遜的話音明明白白地流露出一種不容置疑的口氣。他的目光緊緊地盯著露安，讓人無法迴避。
露安重又靠回到牆上。她感到渾身上下汗毛直豎，彷彿爬了無數只螞蟻。她看看電視機，但並沒有看到什麼特別的電線或什麼奇妙的裝置可以幫助他預測這結果。也沒有錄像機。電視機只是插在牆上的插孔里。她強抑住震驚的情緒，回頭向他望去。「見鬼，你到底是怎麼做到的？」她壓低了聲音，語調中透著畏懼。
這問題讓她很驚訝，不過，她還是很樂意地做了回答。「偶爾玩玩。這兒的人都玩。不過，有時也很花錢。杜安每周都玩，有時會花掉他薪水的一半——那是說在他能拿到薪水的時候，儘管他拿薪水的時候並不多。他認定了他會中獎。每回都選同樣的數碼。他說他夢見過那些數碼。我說他是愚蠢到家了。怎麼啦？」
當然，傑克遜沒有提起，如果露安說「不」的話，他會即刻殺了她。他的語調近乎刺耳，但他很快又擺出一副微笑，替她打開門，同時瞥了一眼莉薩。小女孩已不再亂動，正瞪大了眼睛望著他。「她看上去很像你。希望她也有你那樣的頭腦。」她走出門時，他又道：「感謝你能來，露安。祝你今天過得快樂。」
她將錢捏在手指間捻著。「我想知道你從中能撈到什麼好處。我年紀大了點，不再相信什麼神仙，或是向星星許什麼願了。」露安的目光變得清澈而凝聚起來。
露安將莉薩和大包放在身邊，拿出一套塑料鑰匙，遞給女兒玩。接著，她坐直身子，饒有興趣地打量起這位傑克遜來。他衣著華貴。一串汗珠掛在他的前額，宛如一掛微小的珍珠，看上去他好像有點兒緊張。若是平常，她一定會把這種情況認作是因為她容貌的關係。她所遇到的大多數男人，要麼像傻瓜一樣竭力要給她留下好印象，要麼似困獸一樣竭力克制著內心的慾望，但某種感覺告訴她，面前的這個男人不是這麼回事。
「有點滑稽。」
「我真誠地希望能很快得到你的答覆，露安。我樂意看到出色的人交好運。你不也是嗎？」他在她身後輕輕地關上了門。
「是傑克遜先生嗎？」露安問道，說話時，眼睛直直地盯著他，等著他的目光從她的臉上移到她的胸脯、臀部等處。她碰到的男人看她時無一例外都是這樣的，不管他們來自什麼行業。所以，當傑克遜的目光停留在她的臉上沒動時，她很是感到驚訝。傑克遜伸出手來，露安和他握了握https://read.99csw.com手，很有力。
露安轉過臉去看電視屏幕。她看著抽獎活動開始，篩選小球的機器啟動了。
傑克遜同情地注視著她。「這是不可避免的，露安。我說的是實話，你知道的。和他在一起，你和莉薩有什麼前途？就算不是他，換一個，再換一個，只不過是又一個杜安罷了。你將一輩子過貧窮的生活，在貧困中死去，你的小女兒也是一樣。無法改變。這當然不公平，但並不會因為不公平而有任何改變。哦，沒在你的境地中呆過的人們也許會說你應該打點行裝，換個地方。帶上你的女兒，離開這裏。只是他們從不會告訴你如何做到這一點。車票錢、汽車旅館住宿費，還有吃飯的錢從哪裡來？你去找工作，就算真的找到了，你又得上班，那麼誰來幫你看孩子呢？」傑克遜望著她，同情地搖了搖頭，一隻手背抵在下巴上。「當然，如果你樂意的話，你可以去找警察。但等你回來時，這兒可就空無一人了。你認為他們會真的相信你嗎？」他的臉上閃過屈尊俯就的神情。「那樣的話，你又得到了什麼？你將錯過你一生中最好的機會。你唯一可以藉以出頭的契機，就這麼落空了。」他悲哀地朝她搖了搖頭，似乎在說，「可別那麼蠢啊」。
露安從椅子上站起來。「你一定有什麼見不得人的名堂，我可不想攪和進去。絕不！不管一天100美元還是什麼，」她說道，強烈的厭惡感交織著更為強烈的失望感，因為她那關於100美元一天的種種計劃就這麼一下子成了泡影。她提起莉薩，拎起大包，轉身準備離去。
「事實上，」傑克遜接著說道，對她的問話全然不予理會，「假如我將可能性增為百分之百，你願意抽這個獎嗎？」
這正是傑克遜所等待的時刻。他繼續提高著嗓音。「這麼說莉薩將在林子中一座骯髒的拖車式活動房裡長大嘍。如果女兒長得像她母親的話，她將出落成一個大美人。她長到一定的時候，男孩子們開始產生興趣，於是乎她便輟學，也許會生個小娃娃，新的輪迴又開始了。就像你的母親？」他頓了頓。「就像你？」傑克遜平靜地又補了一句。
「我需要你回答我的問題。」
傑克遜平靜的話語從她身後傳來。「我保證讓你中獎，露安。我保證你至少贏5000萬美元。」
傑克遜關上電視。「我相信，現在你對我的能力已不存在懷疑了吧。或許，我們可以再回頭談談我的提議。」
「我沒什麼別的意思，」她趕緊說，「只不過說說話而已。想必是有點兒緊張，就這麼回事。」
她立即轉上正題。「每天100美元，兩個星期，或許更長的時間，但報酬不變。我今天一直工作到早上7點才下班。如果可以的話，我想下午就來做這份工作，兩點左右怎麼樣？我帶女兒上班行嗎？那會兒她總是要睡上一大覺，一點兒也不會帶來麻煩。真的，我不騙你。」說完，她無意識地彎下腰，拾起莉薩扔在地板上的玩具鑰匙，又重新遞給女兒。莉薩響亮地咕噥了一聲，以示感謝。傑克遜站起身，兩手插|進口袋。「行，完全可以。你是家裡唯一的孩子，父母都去世了，對嗎？」
「我就是這個意思。我寧可去玩即刮即中的摸獎。至少，你有可能一下子摸它個20美元。我常說花冤枉錢一點都不明智https://read.99csw.com，尤其是當你壓根兒就沒錢的時候。」
話題的突然轉變令露安猛地一震。她猶豫著，然後眯起眼睛，點點頭。
露安炸了。「這是你開的天大的玩笑嗎？假如我不是還有點頭腦的話，我簡直要懷疑是杜安在背後搞什麼名堂了。你最好告訴我到底是怎麼回事，別真的惹火了我。」
「那是我的名字。」她有些粗魯地說道。她重新坐了下來。「好吧，我也不想浪費你的時間。那麼，時間怎麼安排？下午可以嗎？」傑克遜猛地坐回到椅子上，低頭看著桌子，兩隻手慢慢地撫過裂開的桌面。再抬起頭望著她時，他的臉色比幾秒鐘前甚至更嚴肅了。
終於，露安眼中的怒火消失了。「唔，我想，如果你那樣說的話——」
「抽獎要花兩個美元，損失的就是兩美元！這聽上去對你也許算不了什麼，但卻幾乎是我整整一個星期的公交車費呢。」
露安的臉刷的紅了，她站起身來。「這究竟是怎麼回事？你有什麼權利——」
傑克遜嘴唇動了動，陰森地笑了一下：「你的觀察力倒是很強。」
「抱歉，不過，你是說保證讓我中獎這事沒錯？對我來說，這聽上去絕對像是幕後操縱。你以為我干低賤的活兒，我就蠢嗎？」
「為什麼是我？天底下這麼大，你為什麼偏偏來敲我的門？」她幾乎是在懇求了。
「你指的是什麼？」
露安笑起來，但一看見他那眼中的神情便止住了。他的眼睛深不可測，裏面沒有一點點幽默，沒有一點點膽怯，也沒有一點點同情，只流露出一心要聽到她答覆的強烈渴望。
「你根本沒必要知道這個。請直接回答我的問題。」他稍稍提高了話音。
他抬起頭來，看見她正細細察看著辦公室：「有什麼不對嗎？」他問道。
「偶爾。但贏的可能性太小了，我到月球上去逛逛的機會都比中獎的大。」
「那你又損失了什麼呢？」
「和別人一樣，長著兩隻眼睛呢。」露安嫵媚地一笑，耍了回靈驗的老把戲。
「這不是開玩笑，露安。」
露安把錢塞進包里。「如果你這會兒就需要我的答覆，我會給你個大大的『不』字。」
傑克遜聳了聳肩。「那麼，會有別的人去中這個獎，露安。會有別的人至少贏得5000萬美元，他們才不會有一丁點兒的內疚呢，我可以向你保證。」他愉快地笑了。「相信我的話，很多人會很高興地取代你。很高興！」他將紙條放在她手上，合上她的手掌。「記住，早上10點鐘，過一分，這樁好事就沒有了。永遠沒有了。」
「你為什麼不直截下地獄去！我想下一站我該去警察局。我有個朋友是警察。我敢打賭，他一定很有興趣聽聽這些。」露安轉過身，一把抓住門上的球形把手。
「唔，那些已經很富有的人就很少夢想這個，我可以告訴你這點。不過，你說得對，大部分人在人生的某個階段都有過這樣的夢想。但實際上，從沒有人將美夢變為現實。原因很簡單，他們做不到。」
「你的辦公室有點滑稽，就這個。」
傑克遜舔了舔嘴唇，將胳膊肘斜支在桌面上，望著她。「假如我告訴你，我可以大大增加你中獎的機會，你怎麼說呢？」他眼睛一眨不眨，堅定地注視著她。
「問得好。不過，這個問題我並沒做好回答的準備，而且，它也不是很切題。」
她站住了。儘九_九_藏_書管理智在告訴她儘快跑離這地方，但她卻發現自己身不由己地慢慢轉過身去，面對著他。
「我恐怕不大明白。」
「很簡單，泰勒女士。要知道如何評價你對事物的看法，我就必須對你這個觀點持有人了解得一清二楚。你是誰，你想要什麼。你知道什麼，不知道什麼。你喜歡什麼，不喜歡什麼。你的成見，你的長處，你的弱點。這些，我們全都了解，只不過了解的程度不同而已。總而言之，如果我對你有所不知，那就是我沒做好工作。」他繞過桌角，坐到桌沿上。「我很抱歉，假如我冒犯了你的話。我或許過於直率了。不過，我不想浪費你的時間。」
他點點頭表示同意，隨後坐下來，稍稍瀏覽了一下文件。
「誰說這是壞事了？」
傑克遜點點頭，眼睛盯著她。「是的，」他慢慢說道，「我指的就是那個。」
「他有他的長處。」
「這麼說，你們在別的地方還有辦事處噦？」
「噢，這兒沒有鍾，沒有垃圾箱，沒有日曆，也沒有電話。雖說我沒在上班打領帶的地方工作過，但就連在貨車站幹活的雷德也有個日曆，並且他在打電話的時間比沒在打電話的時間還多。還有，外間的那位女士，她壓根兒就不知這裡在幹什麼。哦，留著3英寸長的指甲，用起打字機來大概很費勁吧。」露安忽然注意到傑克遜臉上驚異的神情，趕忙咬住自己的嘴唇。從前她就吃過嘴巴的虧，這回求職面試要是泡了湯，她可擔不起這損失。
「見鬼，當然有過。誰沒做過這樣的夢呢？」
「我意識到我的提議有一定的複雜性，所以，我給你一些時間去考慮。」他在紙上寫下一個受話方付費的電話號碼，伸手向她遞過去。「但沒有太多的時間。本月的抽獎在4天後進行。我必須在後天早上10點之前得到你的答覆。打這個電話，無論我在什麼地方你都能找到我。」
他不耐煩地打斷她。「你來這裏，是因為我答應給你的工錢遠遠多於你以前所曾掙過的，不是這樣嗎？」
傑克遜瞅了她一眼。「中獎號依次為8、4、7、11，9和6。」他從口袋裡掏出一支筆和一張紙，寫下這些數字，然後將紙交給露安。她幾乎要笑起來，嘴裏不禁響亮地哼了一聲。然而，當第一個數字被宣布為8時，她立即屏住了聲息。很快，4、7、11，9和6號球依次跳了出來，被宣布為中獎號碼。露安臉色發白。她低頭瞪著紙上的數字，又去望望屏幕上顯示的中獎號。
作為回答，傑克遜看了看手錶，走到電視機前，打開電視。
「你是瘋了還是怎麼？我可是強壯得很，你要是打什麼壞主意，我就一腳把你踹到街上去，讓你門都摸不著。」
「什麼問題？」
「我沒看見你辦公室掛牌子嘛。人們或許根本就不知道你在這兒。」她好奇地望著他。
「我可以認為你是在說『不』嗎？」他說。
「真的嗎？你介意列舉一下嗎？」
「你可以告訴我你怎樣做到這點嗎？」他說的是5000萬美元？我的上帝！她一隻手撐住門，好讓自己站穩。
「是的，請坐，泰勒女士。謝謝你趕來。你的女兒很漂亮。你把她放在這兒，行嗎？」他指了指房間的一角。
「嘿！這會兒，我聽什麼都不相信。假如我去抽了獎，卻沒有中呢？」
「你怎麼知道我會中獎？」他望了望電視機，「除非你認為九-九-藏-書剛才那次抽獎我是交了令人難以置信的好運，否則你就不該懷疑這一點。」
「你說什麼？」傑克遜沒說話。露安環視室內，似乎指望能在某個角落發現一部監視攝像機。「這與這工作有什麼關係？我可不是來玩遊戲的，先生。」
「但我知道。」傑克遜嘆了口氣。「真高尚。不過，你真的願意與杜安共度餘生嗎？」
他心不在焉地點了點頭：「請把這張情況表填一下，好嗎？別著急。」他將一張紙和一支鋼筆推到她面前。露安飛快地填好了表，寫字時鋼筆短促而有力地畫動著。傑克遜望著她。等她填好后，他掃了一遍她的個人資料。實際上，表上的一切他早都知道了。
「是的，泰勒女士。我可以叫你露安嗎？」
露安倚在門上。她感覺到衣服下的心臟在狂亂地跳動著。
她突然警惕起來。「我怎麼知道你就不是警察，在故意給我設圈套呢？我可不願意為了錢而進監獄。」
她深深吸了口氣，試圖使顫動著的神經鎮定下來。「你是在問我願不願意幹壞事。那我就明白地告訴你我不于。我是窮人，但我絕不是罪犯。」
他抱起胳膊，在做出回答前，凝神打量了她一番。「對於將和我做交易的人，我了解得越清楚，對我就越有利。」
傑克遜僵硬地朝她一笑：「我們這生意不是以行人為服務對象的。散步購物街的人知不知道我們在這裏並沒有關係。我們都是以面談、電話之類的方式來開展業務的。」
「但了解我跟市場調查、徵求我的意見什麼的有什麼關係？」
「一分鐘后，全國每日抽獎就要開始。這隻有100萬美元的獎金。不過，可以拿這個做點說明。你明白我並不由此獲利，我只是用它做一下示範而已，以打消你情有可原的懷疑。」
「你說的完全正確。事實上，這個月的機會約為三千萬分之一。」
傑克遜攤開兩手。「你想發財嗎？」
傑克遜撫了會兒下巴，咳嗽一聲清了清嗓子，接著問了一個問題。「露安，你玩彩票嗎？」
「那樣的話，這就明擺著是陷害。在法庭上，這種罪名根本就不能成立。而且，茫茫人海中，警察為什麼偏偏要挑中你來實施這一複雜的計謀呢？」
傑克遜兩手十指相抵架成個尖三角形，臉頰抽搐了一下，「我們錯開了面談的時間，免得讓人等。我是我們公司在這裏唯一的工作人員。」
「但實際上你又傷害了誰呢？再者，嚴格地說來，這也不是什麼不正當的事，如果沒人知道的話。」
露安將頭髮甩到一側，把躺著莉薩的嬰兒睡籃從右手換到左手。那孩子瞧瞧這個，又望望那個，似乎被這激烈的談話吸引住了。「瞧，這種事情你根本就打不了包票。所以，我要從這裏出去，打電話叫瘋人院的人來把你帶走。」
傑克遜從口袋裡摸出四張一美元的票子，遞給了她。「那麼，這項風險消除了，外加百分之百的利潤。」
「你是說整個圍家都參加的那個？」
「請進。」他說道，聲音清晰有力。
清晰的敲門聲響起。他迅速從桌後站起身，整了整領帶，打開面前的文件夾。一旁的煙灰缸里躺著三隻煙頭。
「我怎麼覺得傑克遜並不是你的真名呢？」她說道，目光銳利地看了他一眼。
「實際上我對你的智力水平評價很高。正因為如此，你才會在這兒。不過，總得有人贏那筆錢，露安。為什麼就不能是你呢？」
九-九-藏-書「這兩年的大部分時間，你和一個叫杜安·哈維的人住在一塊兒。他算是某種非熟練工人，目前失業在家。你們住在瑞克斯維爾西部的一處拖車式活動房屋裡。」他一邊講述這些情況，一邊望著她。他並不等她予以確認。露安感覺到了這一點，只是回瞪著他。「杜安·哈維是你女兒莉薩的父親，她有8個月大了。你七年級時輟學，打那時起干過各種低報酬的活兒。所有那些工作，我想可以一概準確地稱為死胡同。你非常聰明，有著令人欽佩的生存能力。對你來說，這世上最重要的事莫過於你女兒的幸福。你拚命想改變你的生活狀況，也同樣渴望遠遠地拋開哈維先生。目前你正在考慮，在手頭缺錢而且可能一直不會有錢的情況下，如何才能實現這些目標。你感到走投無路，確實，你也該有這種感覺。你千真萬確是走投無路了，泰勒女士。」他隔著桌子注視著她。
「我知道。我說過你很聰明，而在這次會面中，你更證實了我的這一觀點。你應該比現在過的好得多。不過，人們很少能夠得到他們在生活中本該擁有的東西。我是在給你提供一條使你美夢成真的途徑呢。」他突然打了個響指，以增加說話的效果。「就像那樣。」
「啊，我一定是眼下來面談的唯一一個。你的等候室里沒有人嘛。」
露安慢慢地轉過身，圓睜了雙眼，眼裡亮閃閃的。
「你夢想過發財嗎，露安？我是說，比你最不著邊際的白日夢中所夢到的還要富有。富有得可以讓你和你的女兒做這世界上你們想做的任何事，而且，任何時候想做的話都可以去做。你曾經有過這樣的夢想嗎？」
「她剛醒。每次挎著她走路或是乘車，她都會睡著。如果不妨礙的話，我還是把她放在身邊吧。」莉薩咿咿呀呀地說起話來，彷彿贊成母親的意見似的，一面用小手指指點點。
露安將提著嬰兒睡籃的手攥得更緊了些。受了驚動的莉薩開始掙扎著要出來，而她母親下意識地來回搖著小女孩。「你在談論夢想，傑克遜先生，而我有我自己的夢想。非常美妙的夢想。美妙極了。」不過，她的聲音有些顫抖。這麼多年來，慘淡經營卻只能勉強糊口的日子，早使她形成了一副異常強硬的外表，然而，傑克遜的話還是刺痛了她，或者更確切地說，是那些話里的事實刺痛了她。
傑克遜沒理會她的神態，抖了抖手中的文件。「還記得我在電話里跟你談的工作條件嗎？」
露安環視著屋子。她向來觀察敏銳。作為許多男人慾望的獵取目標，每到一個地方她都要研究一下那兒的布局，就算僅僅是為了找到最快捷的出口吧。
門開了，露安走進屋來，四下掃視了一眼。她左手緊緊攥著裏面睡有莉薩的睡籃的提手，四下掃視的目光流露出明顯的好奇。她的右肩上還掛了只大包。他注意到一條青筋自她長而肌肉發達的二頭肌上蜿蜒而下，直至健壯的前臂，與其他筋絡交織在一起。顯然，這女人體格強壯。她的性格又如何呢？也一樣堅強嗎？
傑克遜沒有動。他仍坐在桌前，兩手握在一起。「再也不用和杜安之流的人在一起，再也不用去貨車站餐館上那累死人的夜班，再也不用擔心你的女兒沒有飯吃，沒有乾淨衣服穿。你想要什麼，便有什麼。想去哪兒，便可以去哪兒。想做什麼樣的人，便可以去做。」他的語調依然那麼平靜，那麼平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