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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第二十章

傑克遜看著室內各種各樣的東西微笑了。在這兒,他感到最為舒適自在。塑造形形色|色的人物角色是他平生一大嗜好,而扮演角色則僅次之。他在桌前坐下,手撫過桌面。他朝鏡子里看去。跟別的人照鏡子不一樣,傑克遜看到的不是回視著他的自身的影像,而是一張空白的臉孔,等待著他去改變,雕刻、塗抹、遮掩、揉捏,直到成為另外一個人。雖然他對自己的心智與個性都十分滿意,但他想,既然有那麼多的東西可以去體驗,為什麼一個人一輩子就僅僅限於以一種身份存在呢?去任何地方,做任何事情。他對他的所有12位中獎人都是這麼說的。他那些可愛的依次而來的小鴨子。而他們也都接受了他的說法,完全、徹底地接受了,因為他說的絕對正確。
憑著無比雄厚的資金,過去的10年裡,他將整個世界變成了他的遊戲場。全球範圍內的金融市場、政權集團全感受到了他的操縱力。與他花樣繁多的身份一樣,他的資金也左右了名目繁多的事業活動,從第三世界國家的游擊運動到工業化國家寶石市場的壟斷。當一個人能以這種方式影響世界的大事件時,他便可以從金融市場獲得巨額利潤。能夠操縱標的物本身,從而準確地掌握風向,又何必在期貨市場上押賭注呢?一切都可以預測,可以推斷;風險處於控制之中。這樣的金融氣候是他所喜歡的。
傑克遜有一個弟弟和一個妹妹。他的弟弟承襲了父親的惡習,因而,總期望世界拿最好的給他,卻不付出相應價值的東西。傑克遜給了他足夠的錢,讓他過得舒適,但談不上奢華。要是他花完了那些錢,就不會再有更多的了。對於他,那口井已經乾枯。他的妹妹要另當別論。傑克遜深愛著她,儘管像女兒對父親常有的那樣,她以一種盲目的信任愛戴著他們的父親。傑克遜把她安置得排場闊綽,但從未去看過她。他的時間安排太緊了。可能今晚在香港,明晚又到了倫敦。再說,去看他妹妹就必然要聊天,但他不願就他為謀生所做的以及繼續要做的事情對她撒謊。他將永遠不會讓她成為他那個世界的一部分。她可以在悠閑與富貴中過完她的一生,而對他的世界一無所知,把他當做一個可以替代她父親的人,她所認為的那麼仁慈、那麼高尚的父親。
他同樣也展示了極為仁慈的一面,大筆大筆的錢投在了世界各地的有益事業上。他自認為自己的判斷比任何人都要高明,因而,甚至在這些領域,他也要求並且獲得了決定性的控制權,無論這種控制是多麼隱秘。那麼多的錢掌握在他的手裡,誰敢說個不字呢?他不在任何權勢名單上出現,也不擔任政界職務,金融雜誌社也沒人採訪他。他隨心所欲、輕鬆自如地實施一個又一個令他激動的計劃。他想像不出還有比這更完美的生存方式了,儘管他不得不承認,近來甚至連他全球性的漫遊也有點兒乏味了。在他形形色|色的業務中,單調重複已經開始取代最初的新鮮感。他已經開始尋找新的途徑以滿足他無限渴求新奇與冒險的慾望,即便僅僅是為了檢驗、再檢驗他的控制和操縱能力以及最根本性的一點:生存技能。
傑克遜出身於富家門第,物質上九_九_藏_書應有盡有,後來卻一切都被剝奪了。他不得不憑著才幹、汗水與膽量重新贏回那一切。露安·泰勒生在一貧如洗的家庭,曾經為掙上一個子兒,不得不賣命地工作,生活於她是沒有出路的。但是,看看她現在。他給了露安。泰勒一個新天地,讓她成了她一直想要成為的人;一個並非露安。泰勒的人。傑克遜微笑起來。既然他那麼熱衷於弄虛作假,他怎能不領略到其中的諷刺意味呢?他將大部分成年的光陰都用在了假扮別的人上。露安在過去的10年裡則過著另外一種生活,填充著另一重身份的虛空。他注視著她那淡褐色的、充滿神氣的眼睛,端詳著她高高的顴骨、長長的頭髮,食指劃過她細而有力的頸部。他再次想起那兩輛火車,有朝一日它們勢必撞得驚天動地。想到這兒,他的眼睛閃亮起來。
長子被迫出去掙回祖上的家產。他獲得了名牌大學的獎學金,又以班上名列前茅的成績畢了業。畢業后,他小心發展了家族舊有的關係往來,因為,要成功地實現自己的長期計劃,傑克遜就不能讓這些老交情的火燼熄滅了。那些年裡,他竭盡全力掌握了各種技能,既包括體力也包括腦力上的,以便實現他致富的夢想,並獲得伴隨財富而來的權力。他的身體和他的大腦一樣健康有力,兩者完全平衡發展。不過,儘管小心不去重蹈他父親的覆轍,傑克遜還是給自己立下了擎企狂妄得多的目標:他要實現一切,同時隱於幕癍不為人所知。盡骸好演戲,他並不像他從政的父親那樣渴望出風頭。他完全滿總於他自己這唯一的觀眾。就這樣,他建立起了他隱形的帝國,雖然是通過完全非法的手段。不管美元來自哪裡,結果總是一樣的。去任何地方,干任何事情。這不僅僅適用於他的小鴨子們。
過去的10年裡,他為他的每一位中獎人都掙了上億美元,也為自己掙得幾十億美元。具有諷刺意味的是,傑克遜生長在非常殷實的家境里,他家是祖傳的富戶。他的父母早就過世了。上流社會裡那些人的財產及地位是靠繼承而非自己掙來的,在傑克遜看來,他老頭子就是這群人中的一個典範。傑克遜的父親為人既傲慢又常有一種不安全感。多年來他一直從政,是華盛頓圈子裡的人士。老人盡自己的所能,拓展了家族的權勢,但由於一無功德,二無才幹,最終陷入困頓,再也無力爬得更高。於是,他投入祖傳的錢財,以期重新獲得向上爬的勢頭,不想所有的努力都付之於流水。接下來,錢財也賠光了。傑克遜作為長子,多年來經常是老人的出氣筒。滿18歲時,傑克遜發現祖父為他設立的信託基金多次被他父親非法侵用,以至於弄得一文不剩。傑克遜就這一發現向他父親進行了質問,結果,老人對他大為光火併且拳腳相向,這一切讓他這位做兒子的刻骨難忘。
憑心而論,傑克遜對他的家庭還是不錯的。在這一點上,他不感到羞恥和內疚。他不是他的父親。他給自己取了個能時常回想起那位老人的名字,一個在他所有的交易中都使用的名字:傑克遜。他父親的名字叫傑克。不管他做了什麼,他始終還是傑克所生的兒子。
他繼續read.99csw.com在公寓里轉悠著。接著,他在一扇窗前站住,開始眺望紐約輝煌的夜景。他現在所住的這套公寓正是他長大的地方,儘管買下后,他徹底毀掉了內部原有的一切。表面上的原因是他要使之現代化,以適應他特殊的需要。然而,更為隱秘的動機卻是要儘可能地抹煞他的過往。這一動機不光影響著他外在的居住環境。同樣地,每一次偽裝后,實際上他就是覆蓋了他真正的自我,掩埋了那個他父親從來不覺得配得上他尊重與愛護的人。然而,這種傷痛永遠也不能徹底消除,只要傑克遜還活著,只要他還能回憶起來。事實上,任何時候,這套公寓的每一個角落都可能會喚起他痛苦的回憶。但這也不是那麼太糟糕,他很久以前就這麼斷定。痛苦是一種奇妙的推動劑。
對傑克遜來說,聽到霍勒斯·帕克喊他的教名既讓他欣慰又讓他不安。應付這麼多重身份不是件輕鬆事。傑克遜發現有時候喊他真名時,他竟反應不過來。不過,偶爾做一回真正的自我,感覺的確很好。對他來說,這是一種精神上的逃避,從中他可以得到放鬆,並由此體驗出無窮無盡、複雜多變的情感世界。但無論充當何種角色,他從不會誤了正事。什麼也比不上他的生意重要。機會比比皆是,他從沒有放過任何一個機會。
翻閱到剪貼簿中的一頁時,他的笑容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更為說不清的神情。一種多樣感覺混雜的神情,其中既有些微感興趣的成分,又有一種他幾乎未曾體驗過的感覺:沒把握。還有別的什麼。他絕不會將它認作恐懼;恐懼這惡魔從未侵擾過他。他倒寧可將之形容為一種命定的感覺,一種明白無疑的確信的感覺,確信他倆如同兩輛火車駛上了必然相撞的軌道,無論他或另外一個人做什麼,他們不祥的遭遇必定會以一種驚心動魄的方式發生。
肉體上的傷痕最終愈合了。然而,心理的創傷卻一直伴隨著傑克遜,而且,年復一年,他內心的怒火成指數地增長,彷彿要在這方面壓倒他的長輩似的。
俯瞰著中央公園的有一座戰前建造的大樓,樓里有一套豪華公寓,在公寓遮暗了的起居室里,傑克遜正坐在椅子上。他閉著雙眼,雙手規矩地疊放在膝上。將近40歲了,他仍然保持著清瘦而結實的體形。他真實的相貌有些女性化,儘管歲月已在他的眼角與嘴角蝕刻出細小的皺紋。短頭髮剪成了時興的樣式,衣著昂貴但不張揚。不過,眼睛顯然是他最富有特色的特徵了,易容時他不得不非常小心地加以掩飾。他站起來慢慢走過寬敞的起居室。室內陳設五花八門:來自英國、法國和西班牙的古董與東方藝術及雕塑品隨意地混雜在一起。
中獎人是他精心挑選的,礴是從福利救濟人員名冊和破產檔案中選出來的。他坐飛機飛了幾百個小時,又在全國的鄉村城市中那些貧困凄涼的地區進行了長途跋涉,尋找那些身陷絕境但為了改變其命運又願意去干任何事情的人——他們原本都是遵紀守法的公民,但也會眼也不眨地去犯從嚴格法律意義上說的重大的金融罪。給予適當的引誘,人總會為自己的行為找到合理的理由,這真是不可思議。
對別的https://read.99csw.com人來說,這也許是老掉牙的故事,傑克遜明白這一點。喪失了財產?那又怎麼樣?誰在乎呢?但傑克遜在乎。一年又一年,他指望著靠那筆錢擺脫他父親暴虐的壓迫。長久的希望突然問落率了,其強烈的震撼力深刻地改變了他的內心。法定的屬於他的財產被偷走了,而且是被一個原本不該如此的人,被一個本該愛自己的兒子、希望他得到最大的幸福、尊重他並且保護他的人偷走的。相反,傑克遜得到的卻是一紙空白的賬戶,還有老人瘋子般充滿仇恨的拳腳。傑克遜忍受了這些。在一定程度上。然後,他便不再忍受了。
他走進公寓里的一個房間,這地方讓人想起百老匯明星的化妝室。這就是他的化妝室與工作間。天花板上布滿了特殊的隱藏式照明設備。房間的四周擺著許多鏡子,鏡子上都裝有特殊的不散熱燈泡。兩面最大的鏡子前各擺著一張帶有襯墊的真皮躺椅。躺椅下安有小腳輪,可以推著在室內滑動。牆上的軟木公告板上整整齊齊地釘了很多照片。傑克遜是個攝影迷,他的很多攝影人物都成為他這些年來所塑造的人物角色的原型。一面牆上整齊地排列著全副假髮和成綹的假髮,有條有理地分成男用假髮和女子用長假髮,全都掛在特殊的用棉布包裹起來的鐵絲上。定做的壁櫥里擺著幾十隻乳膠帽和其他一些人體塑形物,此外還有丙烯牙齒、帽子、塑形模塊和其他的合成材料及油灰等。一個巨大的儲物櫃里存有脫脂棉、丙酮、粘髮膠水、粉撲、人體化裝品;大中小號刷毛硬度不同的各種刷子、粉餅,造型黏土,用來造疤痕、麻子的膠棉;製造鬍鬚、短髭,甚至眉毛的人造毛髮;用來改變面容的德馬蠟、粉底霜、明膠、化裝調色板;髮網、假髮束帶、海綿,將頭髮挽入髮網或者將鬍鬚、假髮裝入網紗的針狀吹風嘴,以及上百件專門用來改變相貌的裝置、材料和物品。還有三衣架各色衣物,幾面大穿衣鏡,可以用來檢驗各種偽裝的效果。一個特製的有很多抽屜的箱子里放有50多套完整的身份證明文件,可以讓傑克遜任意以男人或女人的身份週遊世界。
10年裡,他沒有再見過她,也沒和她說過話,然而,很少有一個星期過去而他卻沒有想起她的時候。開始時,他一直很警覺地關注著她的行動,但年復一年,她始終按照他的願望,從一個國家旅行到另外一個國家,於是,他便懈怠了不少。現在,她差不多完全從他的雷達屏幕上消失了。上一次聽到她的情況是,她在紐西蘭。明年她將在摩洛哥、斯堪的那維亞、中國,這些他很清楚。她將一直從一個地方漂到另外一個地方,直到生命終結。她將永遠不再回到美國,這一點他是肯定的。
他走進另一間大點的屋子,這裏面存放著他以往項目的紀念物。他抽出一本剪貼簿,打開來。裏面是些照片和背景材料,全是他那12塊寶貝金子的——那12個他賦予了他們大筆財富與新生的人,而他們,反過來,又使他得以重聚家族的財富。他閑散地一頁頁翻閱著,時而露出微笑,種種愉快的記憶不時閃過腦海。
他渴求信息,對信息接納之快就如三歲的孩童學習外語。他只消聽一遍,就九_九_藏_書再也不會忘記。他只要眼睛掃視一遍那些屏幕,憑多年的經驗,就能在幾分鐘之內分出哪個是重要信息,哪個是一般信息,哪個有意思,哪個平淡無奇。屏幕上打著淡藍色的投資項目表明形勢很好;而塗了刺目的紅色的項目則表明情況不夠好。看著一大片藍光對他閃耀著,他滿意地嘆了口氣。
傑克遜的父親死得很突然。父母們每天都在殺害自己的小孩,從來沒有一個站得住腳的理由。相比較而言,孩子害死父母的情況極少見,而且通常都是不得已而為之。想起這個,傑克遜微微笑了。一項早期的化學實驗,投在了他父親鍾愛的蘇格蘭威士忌酒里,結果是腦動脈瘤破裂。任何職業總得有個開始的地方。智力平平或者低下的人要是犯罪的話,比如謀殺,總是幹得笨手笨腳,沒有長期的策劃或是準備,結果總是很快被捕獲和定罪。而在高智商的人群里,重大犯罪活動總是建立在周密謀划、長期周旋以及多番腦力活動的基礎上。結果,被逮捕的極少,定罪的就更少了。傑克遜顯然屬於后一類。
他走進一個小一些的房間,這間屋裡全是電腦設備,差不多都堆上了天花板。這裡是他實施操縱的神經中樞。平面熒屏上以當地的時間為他顯示出他在全球範圍內眾多事業的進展情況。一切信息,從股票交易到期貨市場到最近的新聞報道,都被捕捉到並加以分類,最後由他加以分析處理。
他扮成個卡車司機,在露安工作的那個路邊餐館里度過了好些個夜晚。他仔細地觀察了她,看出她的生活日益陷入困境,看到她悲哀地凝視著小女嬰的眼睛,夢想著更好的生活。於是,在這些觀察之後,他選中她為少數幾個幸運者中的一個。那是10年前的事了。
傑克遜凝視著露安·泰勒那張生得確實美麗出眾的面孔。12位中獎人中,她最令人難忘。這女人身上有著一種危險,危險和明顯的火爆性子,它們像世界上最有力的磁鐵一樣吸引著他。他在喬治亞州瑞克斯維爾縣呆了幾個星期。他選中這地方只出於一個簡單的原因:那兒周而復始、無法改變的貧困與無望。美國有很多這樣的地方,政府做了詳細記錄,歸入如下類別,如「人均收入最低水平地區」、「衛生與教育資源低於標準水平地區」、「負經濟增長地區」等等。這些生硬的經濟術語難以讓任何人了解這些統計數字背後的人群,難以闡明一大部分人口如何一落千丈,墜人苦難之中。作為一個不折不扣的大資本家,令人吃驚的是,傑克遜倒不在意順帶著做點實實在在的好事。他從不挑選有錢人中獎,儘管他深信大部分有錢人比他所徵詢的窮人們更容易說動。
傑克遜通過私人專用電梯出入他的頂層公寓。無論什麼情況,他從不允許別人進他的公寓。所有的信件與其他投遞物都留在前台,不過他的郵件也並不多。他大部分生意是通過電話、電腦和傳真做的。他自己清掃房間。由於經常出門在外,加上生活習慣上的簡樸克己,這些雜活兒也不花多少時間。再說,要想保持絕對的隱秘,這種代價自然不算高。
傑克遜給他真實的面目也施了層偽裝。一旦離開他的公寓,他便以其偽裝示人。這是為最壞情況做的打算,以防警read•99csw•com察找上門來。每次傑克遜走出公寓,上了年紀的看門人霍勒斯·帕克總要招呼他。他就是多年前向還是孩子的傑克遜打招呼致意的那個看門人。那時候的傑克遜很害羞,愛讀書,總牽著媽媽的手。在他十來歲上,傑克遜一家搬出了紐約,因為他父親時運不濟,失了權勢。所以,上了年紀的帕克認為傑克遜面容的改變不過是因為長大成熟的緣故。現在,他的假面已深深印在人們的腦海中,傑克遜相信沒有人能夠認出他了。
露安·泰勒乘公共汽車上班時,他發現了她。傑克遜坐在她對面,當然是喬裝改扮了的。他穿著條破牛仔褲和一件污跡斑斑的襯衫,頭上戴著頂喬治亞公牛帽,蓬亂的鬍子掩著臉的下部,厚厚的眼鏡遮住了他那雙銳利的眼睛;這副裝扮和周圍的背景很好地融合在一起。他一下子就被她的容貌吸引住了。她顯得那麼脫俗出眾,而車上其他的人個個了無健康的生氣,一副毫無指望的模樣,彷彿他們當中最年輕的人也開始數著入土的日子了。他看到她逗弄著她的小女兒,聽到她與周圍的人打招呼,並且發現她體貼的話語明顯地振奮了那些人低落的情緒。他接著著手調查了露安生平的每一個細節,從她貧困的家境到她與杜安·哈維在活動房屋的同居生活。他趁露安和她的男朋友不在時,去那活動住房看了好幾次。他看到,儘管杜安·哈維邋裡邋遢,露安還是這裏那裡地把小屋收拾得乾淨整潔。莉薩的一應用物她都單獨放著,弄得一絲不苟。傑克遜清楚地看到了這一點。女兒就是她的生命。
想到這兒,他露出了微笑,繼續在屋裡走動著。
他完全不信任任何人。既然他能夠無懈可擊地創造出50多個身份完全不同的角色,他為什麼要去信任別人呢?他精通最先進的計算機與通訊技術,實際上就等於有了分身術,可以一人同時身在幾處。扮演不同的人物角色。他的笑意更深了一些。世界還依然會是他個人的舞台嗎?
操縱抽獎再簡單不過了。情況經常是這樣的。人們想當然地認為像那樣的機構絕對不受腐蝕、無可指責。他們一定忘了,上個世紀,正是由於普遍的舞弊行為,官方抽獎活動才全面禁止。歷史的確易於重演,不過是以一種更複雜更集中的方式罷了。如果說傑克遜在過去的這些年裡學到了什麼的話,那就是,任何事情,一旦牽涉進了人,就有機可乘,有空子可鑽,因為事實上大部分人都抵擋不住美元或其他物質的誘惑,特別是當他們整天與大筆的錢打交道時。不管怎樣,他們總認為有一部分理應屬於他們自己。實現他的計劃用不著召集大批人馬。的確,在傑克遜看來,「牽扯麵太廣的陰謀」這個概念畢竟是一個屬於矛盾修辭的說法。全世界有一大批人員替他工作。然而,他們誰也不知道他到底是誰,住在那兒,又是怎樣獲得財富的。他們誰也不知曉他制定的宏偉計劃,他所策劃的世界範圍的陰謀。他們只不過干他們那一小部分的活兒,並由此獲得豐厚的報酬。他要是想要什麼,手頭缺點現成的信息,他就會與他們中的一個聯繫,不出一個小時,想要的東西就來了。只管運籌、策劃,然後是行動,這樣做再好不過了迅速、準確,而且一錘定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