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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七章

第三十七章

露安站著不動:「我不想。」
她將咖啡壺放回原處,用海綿擦了一會兒濺在櫃檯上的少量咖啡。「薩莉今天休息。查理和莉薩去度短假了。」
里格斯再次回過頭來看了看。「見世面是好事。但是回到家裡也很好。」
「你不去?」
「你想要一個工作室,我正在為你建一個工作室。」
「我通常還沒見過有人在我的土地上天剛破曉就往地里打樁子。」
露安站起身來瞪著他。「我不喜歡被人稱做撒謊者。」
里格斯沉重的勞動靴砸在硬木地板上發出砰的一聲悶響,她猛地扯開他的襯衫,把扣子都扯蹦掉好幾顆。
她在她化妝室隔壁的小廚房裡煮了一壺咖啡,然後穿上一件絲綢睡袍,一隻手端著一杯熱氣騰騰的咖啡,步出卧室走上陽台。那裡擺著一張桌子、兩把椅子;可是她偏偏要坐在那大理石欄杆上,朝外眺望她的房屋地產。太陽正在冉冉升起,金紅色的朝暉構成一道背景,襯托著一片也同樣色彩斑斕的葉的海洋。這景色差不多就足以提起她消沉的情緒。然而,她接著看到的情景則差一點讓她從陽台上掉下去。
當她背轉身的時候,里格斯情不自禁地盯著她看著。她並未換衣服,那貼緊身子的睡袍不由得使他想人非非。最後他掉過頭去,他的臉在發燒。
「我也一樣。那就說點事實給我聽聽。」
「瞧,我在講秘密給你聽了。」
他放下咖啡杯。「我真難以置信,你居然能一本正經地說那種話。」
「聽起來很好,但不大現實。」
他的笑容消失了,對她刮目相看。「是的。」他終於說道。「用點早餐好不好?」
她伸出手去拉他。
「我不這麼看。為什麼要讓你有所戒備呢?綁架者總是有點喜歡出其不意。」
他究竟跑到哪兒去了?這一點她未曾想像到。那些樁子還在那裡,線還系在上面。她定定地盯著它們,好像它們最終會揭示那人行蹤的秘密似的。
「猜想是很危險的事情。我更喜歡事實。」
經過一個幾乎是不眠的夜晚,露安第二天早晨起得很早。同女兒分手是她有生以來所做的一件最令她痛苦的事。然而,她知道,總有一天她要向女兒read.99csw.com講述關於她的身世、關於她母親的身世的真相,與那一天相比,同女兒分手的事就顯得容易了。露安希望她能有機會告訴女兒真相。但頭天夜裡當她看著蘭騎·羅福車的燈光在遠處的路上消失時,她還是感到如釋重負。
聽到他再次叫她的名字,她微微縮了一下。那是她的假名字啊!她終於伸出手,用手指輕輕地撫摸著他的手指。「我知道你是,馬修。我知道。」她仰起臉看著他,櫻唇微微張開。兩人的眼睛定定地互相注視著,手指互相撫摸著,那撫摸使他們全身突然感到像觸了電一般。激|情的自然流露叫他們一時不知所措。不過時間不長。
「聽起來,你說的好像是經驗之談。」她好奇地看著他。
里格斯轉過身來看著她。「你快點好不好?關於肺炎的事,我可不是開玩笑。另外,我老給億萬富翁做這事兒,你放心好了。」露安哈哈大笑,穿上一直披著的他的外套,抬起身子騎在他的背上,雙臂摟著他的脖子。他用兩隻臂膀挽住她赤|裸的大腿。「你確信你應付得了嗎?有相當長一段路呢,而我也不見得嬌小。」
「如果我再弄到一匹馬,我想我會給它取你的名字。」露安說,「不勝感謝。」他轉回頭來看她,「其他人都還在睡覺?」
「如果他不是綁架者,那他是什麼人?」
「說不定他是想先嚇我一下,然後再實施綁架陰謀。」
他們連被子都顧不得去蓋,不過里格斯好歹倒踢一腳關上了房門。
「只是奉命行事。」
「我曾經希望你能告訴我。查理去過那小屋,你也去過。你們發現了什麼?」
「咖啡呢?」由於地冷凍腳,她用一隻光腳站立了一會,然後又換上另一隻。
「嗯,我也是。而我隱約感到,你的秘密要比我的有趣得多。」她盡量裝出很吃驚的樣子。「我沒有任何秘密。」
里格斯看在眼裡,說道:「好,我跟你去喝咖啡。」他用力拉下勞動手套,把它們塞進褲子口袋,然後轉過身去彎下腰。「爬上去。」
「我相信你說話算數,但我有一條方針,就是不無功受祿。我那麼做有點古怪吧。別擔心,我https://read.99csw.com將在這個工程上大大敲你一筆。」里格斯再次看了一眼周圍的鄉村。「沒有哪個地方會比這裏更美的,我敢這麼說。一旦我把這玩意兒建起來,你大概就不想離開它了。」
「你說過,冬天來臨之前時間不夠。你需要設計和辦許可證。」
按照她狂亂中輕聲發出的指示,里格斯暈頭暈腦地沿著樓道衝到一樓那問留作客人住的小房間。他推開門。露安一下子抽身脫開他,伸開四肢仰躺在床上。
「也許吧。」
「瞧,我們又談起什麼以前呀以前的了。真是一點意思也沒有。」
露安的臉紅了,忐忑不安地咬著下嘴唇,里格斯雙手插在口袋裡,臉朝別處,什麼也不看,干瞪著眼出神。兩人競不知不覺地學起兩個十幾歲的少年在那至關重要的初次約會中緊張不安地互相琢磨對方心思的情狀來。
馬修·里格斯正跪在草地上,那草地靠近她要建工作室的地點。露安居高臨下地看著,越看越驚奇,只見里格斯展開很粗的一卷藍圖,並目測著那裡的地形。露安爬到欄杆頂上,用一隻手扶著房屋的磚牆做支撐,踮起腳站著,好看個清楚。現在她能辨別出在塊地面的各個點上埋的樁子了。她看著的時候,里格斯解開了一些細繩,將一端系在一個樁子上,便開始布置看似建築物牆腳印的東西。
「你的石頭煙囪。」他宣布說,咧嘴笑著。「你在幹什麼?」露安用吃驚的語氣問道。「你總是穿著那個在外面到處跑嗎?你會得肺炎的。」他凝視著她,然後知趣地轉過臉去,因為朝陽的光線透過樹梢,幾乎把她那薄絲睡袍照得透明,而她在睡袍裏面又沒穿任何衣服。「更用不著說那會對我意味著什麼。」他喃喃自語道。
她的嘴唇打顫,突然轉身背對著他。
她朝那用樁子標出的地區看看。「這麼說,它將同你的一模一樣。」
「啊,我猜想,你這個詞語是從你當律師的前妻那裡學的。」
「但是你仍然喜歡回到家裡。尋求某種寧靜?」她平靜地說,一雙大眼睛緊緊地盯著他的眼睛。
「見鬼,馬修,快點!」里格斯忽然在潛意識中注意到那喬治亞九*九*藏*書人拖長的說話語調,但他這時早已激|情似火,顧不得其他了。
他聳聳肩,目光朝下看著地面,用腳輕輕踢了踢二根木樁。「我不介意,凱瑟琳。」他有點尷尬地咳嗽了一聲,抬頭看看樹梢。「有很多事情比同你這樣的女人在一起閑混更糟。」他飛快地瞥了她一眼,然後看著別處。
里格斯在廚房裡慢慢飲著一杯咖啡,而露安則在大口嚼食著一片塗著奶油的烤麵包。她起身又給自己倒了一杯咖啡,也給他再添了一些。
「對不起,這是幹什麼?」
在靠近馬房的林子里,傑克遜重新包好他的聲音掃描器后,穿過林子朝他停在岔路上的汽車走去。他饒有興趣地觀看到里格斯馱露安回家的情景。他也注意到了里格斯要為她建的建築物的牆腳印。從她的穿著上看,傑克遜覺得露安與英俊的里格斯之間大概很快就會有一段風流韻事。那也好,因為那會讓她有機會從他嘴裏探到消息。利用聲音掃描器,他也錄下了里格斯的聲音,也許以後會證明那是一項寶貴的財產。他回到車上,開車走了。
「那是胡說,這你知道。」
「不是那麼回事。不過我的確旅行過很多地方。」接著,她意氣消沉地補充說:「太多了。」
「那為什麼不給我講講?」
「對這事我一直想得很多。那傢伙看上去像個大學教授。他在本地區租了一棟房子並進行了布置。當他企圖綁架你時,他連面罩都沒戴。當我出現在現場時,他不是迅速逃跑,而是駕車直朝我闖來,儘管他已經沒有機會追上你了。而且,根據我的經驗,大多數綁架者不會單獨作案。從邏輯上講,那是很難獨自進行的。」
「什麼?」
她在苦思冥想這個問題的時候信手打開了她卧室的窗帘,朝外凝視著屋后的草坪。她的卧室在三樓,能看到周圍農村的誘人景色。外面有個陽台,由兩扇落地窗與卧室相連。露安懷疑傑克遜昨天夜裡是否就是從那兒進入室內的。通常,她都是在臨睡前才打開防盜警鈴的。從現在開始,她也許該早一點打開。雖然她對安全系統能給那人造成多大困難並不抱多少希望。他好像能飛檐走壁,穿牆人室。
「早上好!九九藏書
他不好意思地咧嘴笑笑:「我?我實際上哪裡也沒去過。」
露安呼地轉過身去,目不轉睛地看著他,他正從那片樹叢中走出來,手裡拿著一塊大石頭。他鄭重其事地將石頭擺放在用樁子標出的地區中間。
「以前從沒去過?」她一邊喝咖啡一邊從杯子上面看著他。
「爬上去。」他拍拍自己的背。「我知道我不像你的馬那麼龐大,不過,權當是吧。」
里格斯使勁吞咽著,兩手落到露安的臀部,突然將她擁人懷裡。她那溫暖柔軟的乳|房貼在他那厚實的法蘭絨襯衫上。兩人的嘴火山爆發似的狂吻著。他猛地解開她的睡袍,她的睡袍一下子落到地板上。當里格斯接下來開始親吻她的脖子時,露安呻|吟著,閉上眼睛,她的頭喝醉酒似的左右搖動著。
「根據你的經驗?」
現在她最關切的事就是想個法子重新接近里格斯而又不使他更加懷疑。但是她沒有多少時間了。假如她不能很快就向傑克遜回報一些信息,那麼傑克遜就會把注意力全部轉到里格斯身上。她不想讓那種事發生。
「我是權當你是我的馬呀,就像你說的。別催嘛。」他回頭抱怨說,接著笑了起來。
「給什麼quidproquo(報酬)?」
他站起來,將一隻手放在她的肩膀上。他將她扳過來面對著自己。「我知道你害怕。我也知道,你比我遇到過的幾乎所有的人都更有自制力,更有氣魄,因此我猜想,你所面臨的不管是什麼事,肯定是很糟糕。我想幫助你。只要你讓我幫,我一定幫助你。」他用手托起她的下巴。「我是同你坦誠相待,凱瑟琳。真的。」
「可笑的綁架者。」
她扯他的頭髮,接著用雙臂摟抱著他的頭;他將她一把抱起來,臉埋在她的胸脯上。
她喘著粗氣跑到了里格斯剛才所在的地點,環目四顧。她的呼吸在清晨的寒氣里清晰可見;她拉緊薄絲睡袍裹住身子。
半路上,她頑皮地用兩隻膝蓋夾了一下他的腰。「你搞什麼鬼?」
她想喊他,但她的喊聲達不到那麼遠。
「我唯一去過的羅馬是在紐約。」
「你這話什麼意思?」
「因為我正在竭盡全力保全你的生命,每想到你差點因九*九*藏*書我而送命時,我就很不好受。」儘管面對這個痛苦的現實,露安還是竭力保持語調平穩。「我天生是個好奇的人。」
「你為什麼對我來夏洛茨維爾之前所做的事那麼感興趣?」
「這麼說,你已得出結論,認為本田車裡的那個傢伙可能是想綁架?」
「我想我能對付,只是萬一我癱倒了,你別斃了我。」他們起程了。
露安從欄杆上跳下來,飛快地穿過卧室,甚至沒停下來穿鞋子。她一步兩個台階地跑下樓梯,打開了後門。她赤著腳全速奔過帶露水的草地,奔跑中絲綢睡袍緊緊貼著她的身體,清楚地顯露出她那雙修長的腿。
「嗯,你既然那麼羡慕我建的工作室,我就想到一個極妙的主意,就用那些圖紙來建這一個。那就節省了許多時間。我已同監察員辦公室聯繫過了,我們可以加快報批手續。」他停下來看著她,只見她站在那裡直哆嗦。「你不用急匆匆地跑來感謝我。」他說。她雙手抱著臂。「不是那麼回事,我——」一陣清風從樹梢吹下來,她又打了個寒顫。里格斯脫下自己的厚外套披在她的肩上。「你知道,你真不該光著腳到外面來。」
她坐回原位,目光先在室內漫無目的地亂轉,然後才收回來看著他,說話時很隨意的樣子。「我有些事情要料理。我說不定很快就得動身到歐洲去。如果成行,我先去和他們會合,然後我們一道走。義大利在這個季節是很美的。你去過嗎?」
「我已經吃過了,但謝謝你的好意。」
里格斯點點頭。「你解除了我建圍欄的工作,我就有時間了。」
「你不必這樣,馬修。我想我佔用你的時間和耐心已經夠多的了。」
「我告訴過你我會付給你錢的,我說話算數。」
「我有很多錢。有些人就千方百計地想從我這裏拿走錢。這也算不上是驚人的情況。」
「什麼也沒有。」
他朝她瞥了一眼。「我猜想你到很多地方旅行過。一個處在你那種地位的人。」
「凱瑟琳,我這是想幫助你。好吧,在我過去的生涯中,我的確同罪犯一類的人打過很多交道。我在這方面有點見識和能力,只要你告訴我真相,那也許能證明是有用的。」
「那就停止撒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