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派人送給你的財務單據呢？」

里格斯身子向後一靠，摸了摸傷臂。

「見鬼，你到底在哪裡？」馬斯特斯問道。

「那些單據來自一家在瑞士的公司。我有一些放在家裡，我想是無法去拿了，儘管我們有協定也不行。」她揚起一側眉毛。

「為什麼抱歉？」

「你不知道嗎，馬修，我喜歡危險。我要是不經常來點冒險的事兒，真不知道拿自己怎麼辦。好吧，不見面，還有什麼？」

里格斯回頭去看她時，她舉起一根顫抖的手指指著那屏幕。「那是傑克遜，」她說，嗓音都變了，「喬裝打扮成了一個女人。」

「不，馬修，不！」

「如果他在附近，當心一些，喬治。」

他扭過頭來一看，情緒頓時高漲起來，感覺像是騰雲駕霧似的。他忍不住笑了。他極需要笑。

一張女人的臉出現在屏幕上。兩個小時以前，華盛頓傑出的居民艾麗西亞·克蘭死在家裡，是她的女管家發現的。從目前搜集到的證據看，她是被謀殺的。里格斯瞪大了眼睛，因為他聽播音員提到，羅伯塔·雷諾茲謀殺案的主要嫌疑犯托馬斯·多諾萬顯然曾和艾麗西亞·克蘭約會過。

里格斯把報紙放到一邊。「我一直在想著這件事，想了很多，這你也可能猜到。問題是我們既不能太簡單化也不能太複雜化。太簡單或者太複雜，他都會覺察出是陷阱。」

「我們來約定一次會面。」

他們丟掉那輛本田車，租了一輛小轎車。本田車老是跟他們搗蛋。不管怎麼說，全靠短路打火發動，里格斯也給搞煩了。

「不，我可不想讓你那麼做。他不會露面，但是他會派人殺你。那樣太危險。」

露安簡直無法使自己的目光移開那張臉。她見過那相貌特徵，那雙從那小屋的前走廊上盯著她的眼睛。傑克遜的眼睛正死盯著她。

「要不是你干擾了他的目標，那本來還會更糟呢。」他溫柔地朝她笑笑。「聽我說，我來給他read.99csw.com打電話。我告訴他你就要離開這個國家，撇開所有這些問題不聞不問了。你知道，多諾萬已經死了，所以傑克遜不用再擔心那事會泄露出去。每個人都渡過了險關。」露安坐下身來，頭搖得像撥浪鼓似的。

「我本可以在10年前就拒絕傑克遜的。那就不會發生這種事了。」

里格斯臉色沉下來。「他反正也會那麼于的。我不想坐以待斃。我寧願採取攻勢，使得他疲於奔命。我也許不是像他那樣的殺人機器，但我也不是不中用的人。我是聯邦調查局的老特工。以前在執行任務時我也曾殺過人。假如你以為我能在把他打個腦漿迸濺之前遲疑一秒鐘，那你就真的不了解我了。」

露安幾乎還是無法將目光從屏幕上的那張臉上移開。「在那小屋，他和我一起摔出窗外。我們殊死搏鬥，就在那時，他的假臉，不知是塑料、橡膠還是什麼的，掉了下來。我看到了他真正的臉。就是那張臉。」她指著屏幕。

「我一切都聽你的。」她把他的手抓得更緊了，好像永遠都不會放開似的。而此時此刻，這對他來說好極了。

「是啊，但是我敢肯定，如果你拒絕了，他當場就會幹掉你。」露安用衣袖擦了擦眼睛。「現在，你為我同聯邦調查局談了這樣一筆大交易，為了完成它，我們需要做的就是布下一張降伏惡魔的羅」她啜了一小口咖啡。「你能跟我說說我們打算怎麼做嗎？」

里格斯最初的想法是正確的。一家人？天哪，這可能嗎？同多諾萬的聯繫不會是個巧合吧？他朝電話奔去。

露安猶豫了一下。「我們可以問問他，」她說，一面在餐巾上揩揩手，「但我沒有把握。查理告訴過我，他甚至從未面對面地見過傑克遜，一向是通過電話聯繫。」

里格斯掛斷了電話。他第一次真正感到有了希望。他並不異想天開，以為傑克遜會呆在那兒不動，等著聯邦調查局九_九_藏_書去抓他。得把他趕出來，切斷他與老巢的聯繫。他會氣得發狂，千方百計地報復。也罷，就讓他那樣好了。他要對付露安，除非先剜出他里格斯的心。他們也不是坐著不動的活靶子。現在該是繼續行動的時候了。

「他們都不會，不是嗎？」

「是對我的嗎？」

「非常抱歉。」

「我想他不會再同我見面了。」

「我們查查她的家庭。那做起來不應該太難。她父親做了多年的美國參議員，家世顯赫。如果她有兄弟、堂兄弟，不管什麼，我們很快就能找到他們。把他們抓來審問。該死的，那總不會有什麼關係。」

「你認為是傑克遜殺了他？」里格斯陰鬱地點點頭。「很可能是陷害他。讓雷諾茲給他打電話，說她打算吐露她知道的所有內情。傑克遜守在那裡，將他們兩人都殺死，結果卻讓多諾萬為這一切背黑鍋。」

「他會殺了你。」

「我建議找一個暖和的地方，好讓我把一些新的情況告訴你，我們也可以在那兒商量商量我們的進攻計劃。好不好？」

「啊，不！」她的聲音充滿了恐慌。

「我認為他不會等著你去敲他的大門。」

「什麼事？怎麼啦？」里格斯抓住她的肩頭，她的肩膀正在顫抖。她沒有回答他的話。她正在看著他身後的什麼東西。他急轉過身，滿以為會看到傑克遜兩手各執尺余長的利刃向他們逼來。他掃視了一下那幾乎空無一人的餐廳，然後目光停留在電視機上，那裡正在播送一個特別新聞報道。

里格斯已經是第10次在草地廣場周圍轉悠了。他看看手錶。同聯邦調查局做完交易，他就已把自己放到了非常危險的境地，而露安已遲到了3個小時。假如她再也不露面，那他將如何應付呢？傑克遜仍逍遙法外，里格斯懷疑那飛刀是否會第二次失去準頭。如果他不交出傑克遜，不履行同前僱主達成的協定，不使自己的身份重新掩蔽起來，那麼九_九_藏_書5年前就發誓要殺死他的犯罪組織成員很快就會知道他還活著，他們肯定會再試一次。他不能回家。他的生意恐怕已經完蛋了。尤為糟糕的是，他口袋裡只有5塊錢，也沒有車。就算他能定個什麼更高的生活目標，他也不知道如何能夠實現。

「有一個辦法，露安。事實上我早已得出結論，那是唯一的辦法。我剛才提那些問題只不過是隨便問問而已。」

他呵了呵冰冷的手指，將手放進口袋裡。他受傷的臂膀陣陣作痛。他正打算離開，突然一隻手摸在他的脖子上。

「像我以前說過的那樣，如果我們能查出他究竟是誰，追到他的下落，那我們也許就能動手了。」里格斯說到這兒暫時打住，因為他們的飯菜端來了。等女招待離開后，他拿起三明治，一邊吃一邊接著往下講。「那傢伙的情況你一點兒都不記得嗎？我的意思是任何能幫助我們查明他真實身份的情況。」

「你有什麼計劃？」

「然後我告訴他，」里格斯接著說，「我過得很不開心。我已經把一切都想好了：我對建築工作已感到厭倦，所以我想結清賬走路。」

「我不應該這樣。你為我做了這麼多，我原不應該再有任何懷疑。」

「天啊！」

「你只管聽著。」里格斯講述了他剛才聽到的新聞報道。

里格斯垂下目光過了一會兒，想使自己平靜下來。他的計劃是冒險的，但什麼計劃不冒險呢？他重新抬起頭來去看露安，正想再說點什麼別的，但她臉上的表情卻使他的話僵在了嘴裏。

「馬修，我想不出有什麼辦法能找到他。」

「但是你剛才說——」

他親切地看著她。「你當然應該。每個人都會有疑慮。經過這10年，你應該比大多數人有更多的疑慮。」他拍拍她的手，盯著她的眼睛，注意到她的眼角濕了，於是便說：「但你現在畢竟在這裏。你來了。這麼說應該沒問題了，是嗎？我通過了考驗？」

他的真實面https://read.99csw.com目。當她真的看到它，或者意識到她在看著的是什麼的時候，她曾感到不寒而慄。她曾希望永遠別再看這些面貌特徵。可現在她正在注視著它們。它們被拍上了電視。

里格斯再回頭去看那屏幕。那不可能是傑克遜，他想。他又回頭對著露安。「你怎麼知道？你說過他總是化裝的。」

「對不起，喬治，我把你的那些小夥子弄丟了。希望那不致損害要員們對你的寵信。」

「傑克遜反正認為我是個罪犯，想敲詐他，一點都不會顯得不自然。我就對他說，我在你的卧室里裝了竊聽器，我有那天夜裡他在你家同你談話的錄音。那次你們兩人都談了許多情況。」

「對，對。還有別的嗎？你總該記得一些那人的情況的。他穿著的樣式，體味特徵，說話的樣子，走路的姿勢。有什麼特殊愛好？查理怎麼樣？他是不是會知道些情況？」

10分鐘后，他們已駕車上了路，至於開往哪，一時尚無人知道。

「仍然太冒險。」

「嘿，露安，你已經儘力警告過那人。別的你也無能為力了。」

「是呀。那又怎樣？」

「他一向都是化裝的。」

「好的。如果你對這一切的推測是對的話，那麼——」

她只是點點頭，說不出話來。

「我曾有些疑慮。」

「是同我會面，不是你。」露安頓時生了氣，半站起身來。「那可不行，馬修，我決不會讓你靠近那傢伙。看他對你幹了什麼。」她指著他的胳膊。「下一次情況會更糟，糟得多。」

「感謝上帝創造了強大的基因作用。」

「我可不會勸你干那事，露安。聯邦調查局的探員眼下正在找你，他們也許將我們小小的協定忘到九霄雲外去了。」

「你認為他和艾麗西亞·克蘭有親戚關係？」馬斯特斯問，聲音中充滿了激動。他對里格斯的氣也暫時全消了。

「你瘋了嗎？」

里格斯替他把話說完：「就是那傢伙剛才殺了他的親姐妹。我真不想看到他read.99csw.com會對非家庭成員做些什麼。」

他頹然坐到一條長凳上，仰望著華盛頓紀念碑。寒風陣陣，來回刮過林肯紀念館與美國國會大廈之間那平坦而空曠的地面。天空陰雲密布，很快又要下雨了。你可以在空氣中聞到雨的味道。簡直妙極了。里格斯先生，你可真是進退兩難啊！他自言自語道。自從5年前發現妻子在匪徒的伏擊中慘死之後，他情緒的晴雨表降到了最低點。不到一個星期之前過的那種日子，真的算是一種比較正常的生活嗎？為有錢人干一些建築活，在火爐旁讀讀書，到大學聽一些夜校課程，認真思考真正度一次假來換換環境，難道就這些嗎？

「露安？」

「我認為他們也不會說。我是說，那正是人們將錢存在瑞士銀行的原因，對吧？」

「很可能。年紀差不多。也許是哥哥，或者是弟弟，這我就不知道了。」

他們把車開到費爾法克斯縣的西部郊區，在一家幾乎沒有顧客的餐館停下來吃午飯。開車出來的時候，里格斯給她講了在胡佛大樓里會談的情況。他們經過酒吧區，在角落裡的一張桌子旁坐下。露安漫不經心地望著吧台服務員在擺弄著電視機，想把正在收看的日間電視連續劇調得更清楚些。他懶洋洋地靠在櫃檯上，一邊看著那小屏幕，一邊用一根攪酒棒剔著牙齒。露安想，能那樣輕鬆，那樣悠閑，真是好極了。

「我還有一些單據放在紐約的銀行里。」

「你不是有一個能同他聯繫上的電話號碼嗎？」

他看著露安在他身邊坐下，伸手攬住他的胳膊。她沒有立即回答，目光朝遠處定定地看了一會兒，隨後又深深地吸了口氣，這才朝他轉過臉來，用手撫摩著他的手。

「怎麼辦？」

「我要錢。很多的錢。然後他就得到錄音帶。」

露安雙手捧著頭。里格斯輕輕摸著她的頭。

「多諾萬應該聽你的話。」

他們叫了飯菜，然後里格斯掏出那份報紙。他一句話都沒說，直到露安將整個報道看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