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潔月又問：「那麼，距證券公司的強行平倉時間還有兩天，是不是？」

再回來時，王潔月激動得小臉紅撲撲的，低聲對江海生道：「快，繼續追南方機器！南方機器有大戲，丁一心說，他們要把南方機器也炒到40元上面去！」

王潔月說：「這個鄭大發搞不好要出事！」

王潔月向丁一心使了個眼色，丁一心似乎會意了什麼，不再逗江海生了，只對王潔月說：「走，王總，安總讓我跟你商量點事。」

王潔月眼一瞪：「又他媽想蒙我了是不是？別以為姑奶奶是從馬群山來的，這基本道理我還懂！平海的天然海水都養不活鮑魚，化學海水就能養活了？陳經理，你要注意，這人是騙子！」

塗總說：「只能再借錢給他們，讓他們繼續做，把欠咱的228萬賺回來后，立即趕他們滾蛋！」

江海生這才忍不住地插話說：「王總，您對消費者真是負責任啊，摻假都不用劣質鹽！」

男業務員說：「王總，這加鹽試驗可是你提出來的……」

塗總說：「誰讓他們這麼瘋狂投機的？！就這麼辦！另外，和湯青、江海生他們說清楚，只能做南方機器，——南方機器有鋼材收購，這兩天賺錢問題不大。而且，用他們的名義，單要由我們來下！」

江海生說：「昨天下午。」

趙小龍問：「我們那40萬的本錢還能拿回來點么？」

桑軍倒也算個好心人，臨走時悄悄地給江海生和趙小龍出了個主意，要他們賣光大發股份，馬上追南方機器，說是大發股份短時間內肯定不會有戲了，南方機器倒有可能再往上沖。

桑軍問：「那咋辦？現在，湯青、江海生這幾個大戶總共欠我們228萬。」

…………

丁一心回過頭說：「這賬你得問薩達姆要去，要不就找聯合國！」

「完了，完了，這回是套死了！」

剛下完單，多年沒見過面的丁一心竟搖搖晃晃九*九*藏*書地走進了大戶室，一進門就衝著王潔月叫：「哈哈，王總，跟著我們發了吧？」抬眼看到江海生和趙小龍，丁一心有些意外，「哎呀，這不是江總和趙總嗎？你們咋也做起股票了？」

江海生吼了一聲：「別忘了，伊拉克的賬，你還沒和我們結清呢！」

「媽的，這不是搶錢么？！」

江海生一聽就火了：「……老子不是湯青，根據合同，老子的融資兩天後才到期，你們急什麼？到期后，老子不會少你們一分錢！」

走進證券公司散戶大廳時是10時45分，這時，災難已經發生了，大發股份在3分鐘前，也就是10時42分，在安子良的一手導演下完成了驚心動魄的大跳水，股價突然從39元變成21元，瞬時成交54萬股。江海生站在大廳門口看到的股份是21元零3分。

桑軍可憐巴巴地說：「到期你不會不來吧？你們要逃了，可就坑死我了！」

趙小龍也不相信這是事實，還安慰江海生說：「這可能又是主力震倉吧？」

另一個大戶湯青黑著臉看盤，不做聲。

王潔月憂心忡忡地問：「你們是不是打了1:1的透支？」

王潔月很不高興：「這還要問我呀？我養著你是吃乾飯的？沒腦子，也沒眼睛嗎？不能看看人家？人家加多少，咱也加多少，不能多加，也不能落後了。另外還要注意，鹽要含碘的。」

屏幕上，大發股份最後一跳形成的直線觸目驚心，像一條絞索。

丁一心不知道江海生和趙小龍正處在被打穿的痛苦中，笑眯眯地開玩笑說：「礙我什麼眼呀？這真是太好了，你們都來入市，咱中國股市就大有希望了！」

江海生悲哀地說：「我們就是魚，讓人釣上來了。」

桑軍說：「這，這也太那個了吧？他們來開戶時，多的上百萬，少的也有四十萬，現在他們賠乾淨了，我們馬上就趕人家……九九藏書」

江海生陰著臉問：「難道真就沒有反彈么？！」說畢，眼睛看著王潔月。

然而，到了樓上大戶室，大發已跌破了17元，這就是說他們38元買的大發，每股已虧損了21元，江海生看著電腦屏幕直發獃，腦子裡一片空白，一時間幾乎失去了意識。

見江海生一直沒做聲，丁一心又走到江海生面前，拍了拍江海生的肩頭：「江總，離開我們組織，混得還好吧？聽說在日本發了大財？是不是？」

趙小龍說：「海生，快賣吧！透支的80萬不能再賠光呀！」

江海生愣都沒打，也市價委託，以21元1角的高價，再次買進2萬2千股南方機器，買完之後，臉色蒼白，盯著南方機器的走勢圖看著，敲鍵盤的手抖得利害，嘴裏還訥訥著：「老子死不了，死不了……」

王潔月瞪了江海生一眼，故意對滿屋子人說：「同志們，想想你們抽過的假煙，喝過的假酒，用過的假化妝品，你們心裏恨不恨呀？」

說話之間，大發又下來6角，每股只有16元4角了。

塗總腳一跺：「你懂個屁！中國證監委早就下過文的，不準透支炒股票，咱和客戶簽的合同是非法合同，真鬧起來，不但咱得輸，還得吃罰款！」

鄭大發滿眼放光，激動得渾身直抖，開始胡說八道：「……看，看，大發衝上去了，它終於衝上去了，馬上就88塊了，馬上……」話沒說完，鄭大發「轟然」一聲從椅子上栽下來，摔倒在「股市風險莫測，入市務請慎重」的大幅警示標語下。

江海生和趙小龍這陣子運氣好極了，連續透支做大發，賺了30萬5千多。儘管王潔月一再警告，二人只是不理不睬，一致認為他們比王潔月英明。昨天下午，大發股份回落到38元時，江海生和趙小龍一商量，又膽大包天地透支80萬，跟進了4萬股，直到收市都沒拋。收市時大發的股read.99csw.com價拉到了42元，江海生和趙小龍很放心地回家了，再也想不到第二天大發會表演高台跳水。

王潔月說：「我早就警告你們，要你們見好就收，不要再做大發了，你們不聽。現在我可不敢多話，萬一讓你們賣了，有了大反彈，你們就要怪我。」

男業務員又問：「王總，你說清楚，乾貝里到底加多少鹽？」

當天下午，湯青從大戶室搬走了，據王潔月說，是被塗總和桑軍請進了誠信證券的一間密室奉命操作股票，成了「機器人」。再後來，湯青就從大戶室永遠消失了。另兩個大戶很精明，一看被打穿了，愣都沒打便逃之夭夭，害得塗總100多萬的窟窿三年沒補上。

江海生臉色難看極了，恨不得甩手給桑軍兩個耳光：「老子不是那種人！」

趙小龍冷冷地問：「咋，礙你的眼了？」

王潔月手一揮說：「恨死了就好！現在，我們報仇雪恨的時候到了，讓他們花海蜇、乾貝的價錢嘗嘗我們平海優質鹽的味道吧！」

趙小龍點點頭：「透支了80萬，1:1還不止。」

王潔月真沒啥風度，風風火火的，根本坐不下來，一邊在屋裡走動著，一邊很不耐煩地嚷：「……快說，大家有話就快說，江總和趙總是我的老領導，在他們面前說啥都沒事！我很忙，還要上股市，大家都抓緊時間！」

桑軍說：「塗總，你別急，反正咱有融資合同，讓透支戶賠款就是了。」

江海生和趙小龍都點頭。

江海生和王潔月緊張地商量了一下，一致認可了桑軍的主意，遂在16元5角的價位上賣光了大發股份，在20元1角的高位上試著追了1萬股南方機器。

「瘋了，這幫孫子都瘋了！」

江海生急了眼：「你不要再叨嘮了好不好？！」

王潔月火了：「我說過加五斤了嗎？少加點嘛！」

大廳里是前所未有的騷動，罵聲、叫聲、議論聲充斥耳畔：

hｔtｐs://ｒeaｄ•９9ｃｓw•cｏｍ趙小龍說：「海生，非賣不可了，賣吧！現在賣，咱還少欠證券公司一點錢。」

江海生一下子驚呆了，兩眼緊盯著大型電子屏幕，幾乎不相信自己的眼睛。

…………

江海生兩眼血紅：「賣什麼？現在有錢我還要買呢！」

大廳里，驚叫聲驟起……

真是被勝利沖昏了頭腦。第二天上午，安子良斬倉出大發時，江海生和趙小龍竟沒到大戶室去，偏跑到了王潔月的海產貿易公司，觀摩王潔月表演老闆風度。

業務員們像受過訓練似的，拖著長腔叫：「恨—死—了—」

男業務員說：「十斤加五斤鹽，按說也不算多呀……」

男業務員說：「王總，這您放心，咱的鹽進貨渠道正常，不是劣質鹽。」

王潔月哼了一聲：「丁總，應該說你們騙錢大有希望了。」

一男業務員忙抓緊時間彙報說：「……王總，乾貝加鹽的試驗失敗了，省城三家老客戶都退了貨，說是咱的乾貝泡了六天還是鹹得不能吃……」

趙小龍又嘆息：「慘了，慘了，咱這下子被打穿了！」

丁一心一怔：「幹嘛呀，你！」

王潔月道：「你們能不欠證券公司的錢，就算萬幸了！」

趙小龍訥訥著：「像，還真他媽的像呢。」

塗總自然也不會放過江海生，要桑軍找江海生商量那80萬的問題，聽桑軍的口氣，也想把江海生變成「機器人」。

王潔月說：「還不算多呀？咱是賣乾貝還是賣鹽？心也太黑了！」

在這個倒霉的日子里，誠信證券公司大戶室，除江海生和趙小龍外，還有湯青和另兩個大戶被擊穿了。總經理塗光亮大為惱怒，一聽大戶室經理桑軍彙報就火了，連聲大罵安子良。

同樣做大發的船長頂不住了，報單賣出大發，一邊報單一邊罵：「媽的，大發的莊家心也太黑了，連個反彈都不給，就這麼一路跳水！」

還是趙小龍最早醒悟過來，衝著江海生叫：「別看熱鬧了九-九-藏-書，快去賣大發吧！」

「……同志們，不要怕，這是主力機構的震倉動作，我們散戶和機構主力的作戰，就是當年中國人民和日本帝國主義的作戰。我們要讓機構陷入人民戰爭的汪洋大海之中。它再怎麼震，我們也不把大發賣給他們！我們就是要戰勝主力機構！他們要把我們手中的籌碼震出來是不可能的！」

好不容易開完了會，三人才叫了一輛計程車，一車去了誠信證券公司。

大發股份的股價再次下滑，股價已落到了18元8角。

這時，江海生認識的那個鄭大發已站到了不遠處的椅子上，像當年進行飛行集會的革命者似的，對大廳里人頭涌動的股民們發表演講：

江海生幾乎絕望了：「小月，現在還說這些沒用的話幹什麼？你就說你遇到現在這種情況該咋辦吧？！你就當這些股票是你的！」

王潔月認真了，沉默了片刻，問：「你們的透支是什麼時候打的？」

王潔月馬上用計算器算了一下賬，算完之後，一聲長嘆：「就算按17元一股賣掉這4萬股大發，也只有68萬，你們的本錢和賺來的錢都賠光不說，還倒欠證券公司12萬，真是找死！」

王潔月問：「你們按什麼比例加的鹽？」

丁一心哈哈大笑：「這叫什麼話？這叫什麼話？！」

王潔月想了想：「既然已經死定了，那就賭到底吧，現在乾脆不賣了，等反彈出貨，這樣也許能少欠證券公司一點錢。」

說罷，王潔月馬上填單，以每股21元的高價買進了5萬股南方機器。

一女業務員又彙報：「王總，鮑魚的死亡率仍然很高。昨天有一個工程師到咱這裏推銷化學合成海水專利，工程師說，可以保證咱鮑魚的成活率達到98%以上。王總，你看這專利我們是不是買下來？」

江海生白了丁一心一眼：「打不死的江海生我還活在人間！」

江海生苦笑著，指著屏幕：「你們看大發的走勢圖像不像釣魚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