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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7 處女不處女,找誰說理去 一個男人的處女病

07 處女不處女,找誰說理去

一個男人的處女病

然後他繼續去替小朋友闖關,像神經病一樣晃搖桿。
小姐們都愣了。
嗯,想要觸碰卻又收回手……
他一說話,尤其是生氣的說話,臉上的蜈蚣就活起來,沒人不害怕。
他妹有兩隻巨大的精靈眼,以至於我對她所有的記憶只剩兩隻眼睛。
後來,有兩個小痞子在我家玩兒麻將機,非要賒賬,纏著我媽不放。
我媽嚇一跳,看清楚是他,以更大的聲音喊:「馬旗!」
馬旗很少掏錢買銅板,他總是守在一些小孩旁邊,別人打不過去的關卡都找他幫忙,輪到他時,總是瘋狂地晃搖桿,猛捶控制按鈕,嘴裏污言穢語,像個神經病。
馬旗冷冰冰的,像沒聽見一樣。
小仙奪過杯子:「你喜不喜歡我?」
兄妹倆的日子過得很苦,馬旗清早四五點鐘幫奶奶開鋪,他妹妹則洗碗洗到半夜。
夜總會的姑娘嚇得四散而逃,小仙猛扇馬旗一個嘴巴,「哇」一聲哭了。
馬旗說:「不,喜,歡。」
我說:「這算什麼?你們明明互相喜歡。」
然後,她安安靜靜地蹲在那裡洗碗,像極了馬旗的妹妹。
她說:「他當著我的面和夜總會小姐調情,我不想活了。」
馬旗叼根煙說:「我跟她們許多人都睡過覺。」
秋天的時候,小仙又出現了。
我愣了一下。
他說:「我從來不搞處|女。」
我那時無比討厭他,而我媽非說他是read•99csw•com個好孩子。
我說:「好女孩來了你又不要!」
小仙眼淚滾出來:「你到底喜不喜歡我?」
據說小仙只對馬旗說了幾句話,我要當你女朋友;我已經不是處|女了;如果你還不答應,我就去犯個事兒坐幾年牢。
塞林格《破碎故事之心》里有段話說:「愛你才是最重要的事兒。有些人覺得愛就是性,是婚姻,是清晨六點的吻,是一堆孩子,或許愛就是這樣。但你知道我怎麼想嗎?我覺得愛是想要觸碰卻又收回手……」
馬旗每個月留點兒生活費,其餘都匯給妹妹。
馬旗干一大口酒,裝沒聽見。
馬旗在陪夜總會的姑娘們喝啤酒划拳,明顯有點兒多,嘻嘻哈哈大著舌頭。
我說:「這個很難跟你解釋。」
我媽拍了一下馬旗的腦袋:「你這孩子,就是衝動。」
我說:「我覺得是這樣。」
小仙兩眼水汪汪地看著我,我想到馬旗的底線,嘆口氣說:「而且你沒談過戀愛,他也怕啊。」
小仙喜歡馬旗,大家都看得出來,一開始只賣啤酒,後來便幫馬旗洗洗酒杯,再後來連碗都搶著洗。
她洗碗的樣子讓我想起馬旗的妹妹。
我們都以為這事兒結束了,馬旗依然每天辛勤地顛著大勺,只不過夜總會的姑娘們來的少了。
他說:「她連戀愛都沒談過怎麼要?」
他說:「在老家,跟九*九*藏*書大黑過了。」
架沒打起來,混混兒飛快地跑了。
馬旗把大包小包扛在肩上,非要送我們一程,到家我媽留他吃飯。
我在旁邊嚇得腿哆嗦。
他大喊一聲:「阿姨!」
小仙問:「怕什麼?」
我媽問:「現在在幹嗎?」
高三上晚自習,天天要到十一點半放學,我家住在青弋江大橋下面,那一帶魚龍混雜,店裡離不了人,我媽給馬旗布置了任務,給我當護花使者。我當年營養好,一百三十幾斤,長得像匹駱駝,一個帥哥天天跟在我後面,又不跟我說話,這讓我的心情非常煩躁。
馬旗又說:「別問為什麼。」
他不說話,眼眶一紅。
我媽問他:「你什麼時候出來的?」
我媽嘆口氣,想了想還是問了:「那你妹妹呢?」
馬旗嘿嘿一笑,露出麻將牌一樣的牙齒,把我媽給他的幾包煙扔回來:「老闆娘你把我當什麼人了?我幫你是因為你幫我啊。」
有一天晚上,小仙給我打電話,哭得稀里嘩啦,問:「馬旗哥為什麼不喜歡我?」
馬旗冷冷地往桌邊一站,說:「這是我表妹,大家給點兒面子。」
據說那晚夜微涼風蕭瑟,大排檔沒什麼人。
馬旗說:「滾!」
小仙全身發抖。
小仙聽完我冗長的敘述,呆了半晌問道:「就因為這個嗎?因為他的過去嗎?」
馬旗父母雙亡,跟奶奶和妹妹相依為九九藏書命,奶奶在菜市場開麵條鋪,賣好吃的小刀面和鍋貼餃;妹妹跟我們一屆,倆人雖是龍鳳胎,卻長得一點兒也不像。
之後我常帶朋友去馬旗的攤兒上吃飯,他穿著白背心和破洞牛仔褲,生意火爆,很多顧客都是附近會所上班的「公主」,火紅的長發,超短裙,邊吃飯邊對他擠眉弄眼。
我問:「像不像你妹妹?」
馬旗「嗖」一下站起來:「因為麻煩!我不搞處|女!我負不了這個責任!我再也不想對誰負責任!我是一個爛人!我砍過人!我坐過牢!我配不上你!現在明白了吧?」
我說:「你不要亂想。」
他說:「這些女孩很奇怪,給錢的也願意睡,不給錢的也願意睡。」
混混兒說:「你他媽老幾呀?滾!」
我家在十字街附近開遊戲廳,馬旗是常客,他皮膚黝黑,身形矯健,面如刀刻,有稜有角,和一幫混混兒稱兄道弟,香煙不離手,髒話不離口。
他請了一個洗碗工,是個中年婦女,蹲在寬大的澡盆前刷刷刷,體型龐大。
他笑笑,說:「處什麼處?她們都不是好女孩。」
大黑就是馬旗那個混混兒朋友,兩條腿被他打斷了,以後都不能走路。
他說出來三年了。
記憶里太多鮮衣怒馬的少年,然而同齡人給我留下「男人」印象的只有馬旗。
大排檔沒有水龍頭,小仙從街對面提水過來,搖搖晃晃,拎過來時九_九_藏_書只剩兩個半桶。
我媽擋在中間:「馬旗你不要惹事兒!」
我嘴上說怎麼會呢,心裏卻深以為然。所以打死也沒想到他會把小仙迷住。
馬旗英氣逼人地走過來說:「老闆娘家沒這規矩。」
我媽同情馬旗的境遇,遊戲廳有包夜的叫夜宵或早點,都推薦馬奶奶的面。馬旗端著麵條碗進進出出,對我媽畢恭畢敬、感恩戴德。
我把馬旗的過去一五一十跟她講,我跟馬旗想的一樣,這種事兒沒有姑娘接受得了,死了心更好,免得互虐。
我問:「底線在哪?」
小仙長得水靈,兩條仙鶴腿,賣啤酒時結結巴巴,有些男食客賤,油嘴滑舌地跟她調情。
兩個人都熱淚盈眶。
小仙是我同事的朋友。本地一家小啤酒廠是我們的客戶,同事把小仙招進去當業務員,負責給小攤點鋪貨,我介紹她去馬旗那兒賣啤酒。
再見馬旗是2009年夏天,我和我媽大包小包的從老家到合肥,在長途汽車站碰見他。他剃著青皮,高大英武,可惜一道疤痕像蜈蚣一樣靜卧在他右頰,毀了男模一樣俊朗的臉。
再去馬旗的攤兒,又能看見小仙從街對面提水過來,她搖搖晃晃,拎過來只剩兩個半桶……
他頓了頓說:「別以為我沒有底線。」
他又笑笑,沉默了一會兒說:「問題是哪個好女孩會喜歡我。」
小仙砸碎啤酒瓶:「為什麼?」
五分鐘后,馬九*九*藏*書旗回來,身後五個狐朋狗友,手裡都拿著板凳腿。
馬旗笑笑,轉身走了,混混兒繼續跟我媽糾纏。
兩個混混兒雖然年長,但初生牛犢不怕虎,馬旗他們幾個的表情無比猙獰。混混兒問:「幹嗎?」聲音卻在打戰。
我說:「那你趕緊找個好女孩啊。」
我趕緊奔出去找她,姑娘蹲在街角的垃圾桶邊,抱著兩條腿,像只受傷的小貓。
後來出了一件大事兒,他妹妹快高考時懷孕了,死也不說是誰作的孽。他捨不得打妹妹,就拿一把刀自殘,手臂上一道一道血口,他妹妹跪下像夜貓一樣哀嚎,他奶奶幾次哭昏了過去。馬旗雙眼血紅,無人敢勸,他妹妹終於說了實話,是他一個混混兒朋友……
他說:「在雙崗擺夜市。」
小仙氣喘吁吁地跑到他面前,說:「馬旗!你這個膽小鬼!」
傅首爾
我看他自輕自賤的樣子,心裏犯堵。我說:「你要喜歡誰,就跟誰正經處。」
我不理他。
我對他呼來喝去,他對我低眉順眼。有次他急了,劍眉倒豎:「要不是你媽對我有恩,我把你扔進青弋江里餵魚。」
他說:「真的,一個都沒搞過。」
小仙靜靜地蹲了一會兒,突然起身,踉蹌幾步,撒腿往大排檔跑。
嚇得我屁滾尿流,立刻像孫女一樣尊敬他。
我媽問:「奶奶呢?」
我無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