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禪
三、六祖惠能
有人說：因緣合和。
六祖傳法圖
據明萬曆年間刊本《六祖大師法寶壇經》。《壇經》全稱《南宗頓教最上大乘摩訶般若波羅蜜經六祖惠能大師于韶州大梵寺施法壇經》，記載六祖惠能得法、傳宗、言教等等事迹，含行由、般若、決疑、定慧、妙行、懺悔、機緣、頓漸、護法、付囑十品。
據明萬曆年間刊本《六祖大師法寶壇經》。《壇經》全稱《南宗頓教最上大乘摩訶般若波羅蜜經六祖惠能大師于韶州大梵寺施法壇經》，記載六祖惠能得法、傳宗、言教等等事迹，含行由、般若、決疑、定慧、妙行、懺悔、機緣、頓漸、護法、付囑十品。
的確，惠能與穆罕默德有太多相似——出身不錯，但家道中落；幼年失怙，又自強不息。先知是遺腹子，惠能的父親則在罷官流放到嶺南（今廣東省）不久就撒手人寰。三歲喪父的惠能與母親相依為命，靠上山砍柴艱難度日。如果不是一位居士贊助，他根本就不可能到弘忍那裡學佛。
六祖惠能目不識丁。
這可是佛祖才能享受的待遇。
弘忍不肯。他說：本該我來度你。
不用多說，高下立判。
那麼，這又是為什麼呢？
惠能答：作佛。
弘忍既欣慰又為難。沒錯，論資排輩，當選神秀；擇優錄取，該選惠能。然而僅憑一則偈子，就將一個勤雜工指定為宗門祖師，不要說神秀不服九-九-藏-書，恐怕也難服眾。何況惠能透徹了悟，神秀眾望所歸，很難說誰是熊掌誰是魚。
師徒二人連夜來到江邊。
禪宗世系簡表
禪宗世系複雜，人數眾多，人數眾多，本表僅選入與本書相關人物。
禪宗世系複雜，人數眾多，人數眾多，本表僅選入與本書相關人物。
惠能現身是在廣州法性寺。
第二天，也可能是當晚，弘忍悄悄來到廚房，看到惠能腰裡綁塊石頭正在舂米，便問：你這個米好了沒？
弘忍心裏一驚：肉身菩薩來了。同時他也明白，這件事不能張揚。於是不動聲色地命令惠能到廚房劈柴踏碓，也不為他剃度，八個月後才宣布以示法偈定接班人。
惠能卻說：迷時師度，悟了自度。
惠能答：嶺南。
本來無一物，何處惹塵埃。
惠能說：早舂好了，只欠一篩。
事實上，六祖之後，法嗣就不再一脈單傳，甚至還各自開宗立派。也不稱祖，稱世，包括四祖和五祖旁出的（見上頁表，後面提到的人物關係亦見此表）。可以說，從菩提達摩到六祖惠能，便相當於阿拉伯人的https://read.99csw.com四大哈里發，北宗和南宗則相當於伍麥葉和阿巴斯王朝。只不過，禪宗的伍麥葉和阿巴斯是同時並存，至少開始的時候是這樣。
弘忍也立即明白：禪宗六祖，非他莫屬。
惠能果然不負厚望，在神秀之後寫出偈來。不過因為聲稱不識字，只能口述，再請人幫忙抄在牆上。
惠能這才把衣缽拿了出來，印宗則為惠能剃度，然後拜惠能為師。此後，惠能便在嶺南升壇、說法、收徒，創立了禪宗的南宗，以神秀為代表的一派則稱為北宗。
這話很對。覺悟，畢竟是每個人自己的事。
又問：風也是無情物，怎麼會動？
老和尚決定再試一把。
惠能也明白，三更時分進入了方丈室。
時時勤拂拭，莫使惹塵埃。
不過，先知創教靠天啟，惠能成功靠天賦。這位後來的六祖確實是有慧根的。因此，當他在雙峰山東禪寺（今湖北省黃梅縣境內）初見弘忍時，就讓弘忍刮目相看。
惠能進了方丈室，弘忍便為他講《金剛經》。講到「應無所住而生其心」時，惠能突然大徹大悟說：眾生的本性原來清凈，眾生的本性不生不滅，眾生的本性具足佛性，眾生的本性不可動搖，眾生的本性包羅萬象。
也有人說：幡不動，風自動。
看來，惠能目不識丁是假的。聲稱不識字，有可能不過是自謙，更有可能是堅持「不立文字」的宗旨。據說，未剃度時，他曾為一位老太太解說《涅槃經》經義。老太太拿起經書問字，惠能卻說：諸佛妙理，非關文字。因此，他很可能是識字不寫字，或者不會寫，或者不想寫。ｈｔｔｐs://ｒeａｄ•99cｓw.cｏｍ
這是雙關語——篩字下面是師。
於是當即傳他缽盂和袈裟。弘忍還說，初祖西來，無人相信，這才以此為信物。現在立足已穩，不可再傳。衣缽本是爭端，傳衣命若懸絲。此處不可久留，快走快走！
意思也很清楚：我不明白的時候，感謝老師度我。現在已經開悟，當然自己度自己。
答：風吹幡動。
此後的禪宗也只有法嗣，不傳衣缽。是啊，南宗和北宗都自稱正宗，如果一定要以衣缽為證，豈不會禍起蕭牆大打出手？相反，不傳衣缽，接班的人數就不受限九-九-藏-書制，必將有利佛法的弘揚。更何況，本來無一物，要什麼衣缽呢？
印宗說：請出示衣缽，以告眾人。
身是菩提樹，心如明鏡台。
惠能反問：人有南北，佛性也有嗎？
偈雲：
這時，惠能從人群中站了出來，對眾僧一聲斷喝：什麼風動，什麼幡動，都不過是你們心動！
正在一旁休息的印宗法師大吃一驚。他客客氣氣地把惠能請進方丈，繼續探討風幡問題。惠能從容不迫，將原理慢慢道來。印宗越聽越入迷，竟不知不覺站起來說：早就風聞五祖的法嗣到了嶺南，莫非就是行者您？
問：幡是無情物（沒有意識），怎麼會動？
那天，寺廟裡面的幡（旗幟）翩然起舞。
這又是一語雙關。佛家講慈航普度，度人是為師的職責所在。度與渡諧音。渡惠能過江，就是度他到彼岸。
沒有史料記載惠能如何回答，只知道辭別恩師后，惠能一路南行，然後隱姓埋名，潛伏下來，直到他認為時機成熟之日才公開亮明身份。那時，阿拉伯人早就告別了四大哈里發時代，伍麥葉王朝也已經建立十五年。
這時，距離玄奘法師回到長安三十一年，距離惠能到黃梅雙峰山拜見弘忍十五年。想當初，惠能曾對弘忍說，人有南北，佛性沒有，何曾料到禪宗卻會分南北呢？ｈｔｔps://ｒｅａｄ•99ｃｓw.coｍ
弘忍照例問：你從哪裡來？
弘忍又問：想幹什麼？
惠能說：不敢。
弘忍說：嶺南人野蠻，怎麼能學佛？
上船以後，惠能說：和尚請坐，弟子搖櫓。
菩提本無樹，明鏡亦非台。
剛剛聽完住持印宗法師講《涅槃經》的一眾僧人，便七嘴八舌地討論這個問題。
弘忍連連點頭，一聲長嘆：是這樣，正是這樣啊！三年以後我會圓寂，佛法就靠你弘揚了！
然而最終風行於中華大地的卻是南宗，後來人們說到禪宗指的也是它。南宗與禪宗合而為一，提到北宗時才需要特別加以說明。這樣看，惠能其實是中土禪宗的初祖，因此也只有記錄惠能言論的著作才叫做經，即《六祖壇經》。
弘忍懂了，拿起禪杖在石碓上敲了三下。
回頭再看神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