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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夜訪醫學院

第四章 夜訪醫學院

真的是他前幾次看到的那個詭異身影嗎?
他手一直扶在門扣上,一直在做思想鬥爭。
張超不滿地低聲罵了句:「還真陰魂不散了。」心裏又想著這寢室管理也太不公平了,男生進女寢,要登記,限制時間,壓證件,麻煩一大堆。女生進男寢,只要不脫衣服,大搖大擺也沒人管。
陳蓉道:「是不符合科學,我到現在還想不通。」
「的」、「的」,腳步聲很慢,很低沉,卻很有規律。
到外面洗了車,又開了20分鐘,張超到了黃龍中轉站那停了車,與陳蓉一起朝西湖方向走去。
「哦,」陳蓉聲音里似乎有那麼些高興,「那你快回來吧,我有事跟你說。」
古裝女走到廁所幹什麼?
陳蓉也玩笑應道:「當然是收了你。快點弄好,跟我出去一趟。」
張超神色一緊,道:「白秋什麼事!」
張超笑著點頭,又問:「你剛才說那個小孩被山鬼嚇掉了魂,後來怎麼樣的?」
張超點了點頭:「要是你爺爺在這裏就好了,醫學院的事,也許你爺爺知道。」
陳蓉又道:「你是她男朋友,有些事你該比我清楚。她現在得了病,她自己可不會認為自己有病,所以你跟她說話的時候,千萬不要提這事。並且你跟她說話,要考慮清楚了,你是在對一個病人說話,必須想到哪些話會刺|激到她。」
一路自行車飆回寢室,張超一頭就衝進了他隔壁121寢室,陳蓉和林一昂果然都在,兩人正在說著什麼。
陳蓉笑道:「你這是電流麻痹癥狀,是電讓腦細胞瞬間出現睡眠了,心理學上研究過一些受電刑的犯人,也是類似的。要是你真的魂跑了,你還能考上Z大?」
進了廁所,六扇大號的門全部敞開,他跑到最裡面的那間,關上門,脫了褲子,就是一陣風裡來雨里去了。
「不在,什麼事?」朱曉雨回答似乎很堅決果斷,還真是鬧了矛盾的樣子。
張超打斷道:「山鬼?嚇走魂,什麼意思?」
地上,是有一雙布鞋,布鞋裡,是雪白的列印紙折成一個桶,塞著。燈光本來就昏暗,他在裏面透過門下的空間看出去,還以為是一雙真的腳。
陳蓉倒沒太在意,只是對張超說:「你晚上還去自修嗎?」
張超道:「你說,當時我是不是也魂跑出去了?」
陳蓉道:「那你倒是說,到底怎麼回事?」
陳蓉勉強笑了一下:「沒事,我這也有些事,先走了。」說著,扭頭就走。
張超道:「什麼病?」
這是人的腳嗎?
守在門口等著他嗎?
陽光過去,就是黑暗。白天總會過去的,夜晚也始終要降臨。
張超默默地點了點頭,突然,他抬頭道:「白秋也是去了醫學院圖書館自修后變成這樣的,李偉豪也是,難道那真有什麼古怪!」
陳蓉點頭道:「我爺爺上山後,過了些時間,那筷子居然真動了起來。我看得真真切切,最後那筷子居然在碗里豎過來了。他父母忙到屋子前後大聲叫孩子名字,過了一會兒,本來眼睛無神的孩子,突然醒了過來,活蹦亂跳的。後來問他中間發生了什麼事,他什麼都不知道。」
林一昂道:「你的意思是,有人故意掛著的?」
張超怒道:「那你怎麼不告訴我!」
陳蓉道:「你回來就告訴你,我和林一昂都在等你。」
他心中充滿了怒火,這和送棺材,放李偉豪衣服的手法,一定都是出自同個人所為。他拿起鞋子,一把扔掉裏面的紙,翻起鞋子一看,底下印著「老北京布鞋」,還有一張標籤,「55元」。
張超仔細地回憶了一下,卻實在想不起來。他回來后,就是簡單洗漱了一下,只去過一趟廁所,就小了個便,當時廁所門是貼牆開著的,他也沒注意。到了臨睡覺時,他怕廁所臭味出來,只是和往常一樣,隨便地順手拉了一下門,哪裡會注意到門上是不是掛了件衣服。況且,人總是有個習慣性的思維,雖然李偉豪已經不在了,但周邊人的生活習慣也不會一時改過來,即便真掛了件他的衣服,走過時不去細想,也不會覺得哪裡不對。再說了,他睡覺前還沒熄燈,廁所里沒有影子出來,他自然不會注意那麼多。
陳蓉卻轉過頭來,道:「如果你想去調查,我陪你去。」
陽光,真是世界上最美好的事物。
張超緩緩道:「難怪我上星期住院,那幾天晚上白秋過來看我時,是有些異樣。對了,她生病了,為什麼不到醫院里治療,繼續讓她在學校里呢?」
媽的!
陳蓉道:「現在我一個師兄,正在給她做心理輔導,慢慢對她進行治療。我也是今天才知道的。」
這不像上廁所的人。上廁所的人圖個痛快,不會這麼慢的走路。
陳蓉想想也是,笑著道:「那是電的九-九-藏-書緣故了。」
陳蓉猶豫了一下,道:「是關於白秋的。」
張超深深吸了口氣,道:「沒辦法,這事關係到白秋的病和李偉豪的死,我一定要調查清楚。咱們再逛一會兒就回去吧,晚上再去醫學院圖書館自修。」
陳蓉道:「她的病是我導師和一位師兄親自接手的,他們經驗很豐富,經過研究,認為她這種人格分裂症非常特殊,治療困難也非常大。每天有段時間,她的思維是完全正常的,智力方面也沒有任何的降低。但其他時間里,雖然她的智力還是和正常一樣,但是思維角度和模式會發生變化。」
張超道:「什麼事?」
黑色布鞋!
陳蓉點頭道:「導師說有九成以上把握治好,不過她情況特殊,可能需要時間長一點。」
張超笑著道:「我是要去自修,但今晚我跟我女朋友一起去。」
陳蓉哈哈大笑:「怎麼可能。我們心理醫生,接觸的人太多了,帥哥美女都有,哪會動心的。只是當成病人看待嘛。」
張超道:「怎麼會突然人格分裂的?」
張超只好笑笑:「那你知道她去哪了嗎?」
張超道:「廢話,昨天不是說了嘛,先白秋,后李偉豪,這醫學院的秘密,我是非探清楚不可了。什麼校園古裝女,這回是真把我逼急了,我見到直接上去揍她!」
張超沒注意,只是道:「是啊,你聽到這話,該不會很失望吧?」
張超道:「那你有沒有問過你爺爺,到底怎麼弄的?」
陳蓉睜大驚訝的雙眼,道:「沒人這麼無聊,會開這種玩笑的吧。」
張超道:「何止這件事!」他將半夜有人敲窗,窗口掛棺材和廁所門上掛李偉豪的衣服的事,都說了一遍。
陳蓉道:「你在和白秋一起自修嗎?」
陳蓉點頭道:「沒錯,不騙你,白秋確實得了精神病,而且是非常嚴重的精神病。」
張超點頭:「這倒也是。」
林一昂道:「姑姑和姑父早知道了,現在也只能讓她在學校接受治療。」
林一昂道:「你就先別想那麼多了,按我說,就是巧合。我知道你想說的是什麼,咱們理科生,能信那玩意兒?」
張超無奈應了句:「等著啊。」隨即慢吞吞起來穿好衣服褲子,還沒梳洗過,先開了門,看著滿臉笑容的陳蓉,他一臉無奈地去刷牙洗臉。
陳蓉道:「我家原本是麗水山區的,我爺爺是村子里的法師。法師,你知道嗎?」
張超道:「這就不知道了,哎,學姐,你就別打我主意了,我對你沒興趣。」
張超遲疑道:「你是心理學的,萬一我跟你說,你把我當精神病,以後天天給我治療怎麼辦?」
最急的那陣狂風暴雨過去,他不由長長噓了一口氣。
林一昂看了陳蓉,又轉向張超,道:「兄弟,你先別急嘛。」
陳蓉道:「最近她會不會經常重複一句話,或者表達一個意思嗎?」
多少的陰暗畫面都被陽光一照,全部消散無蹤。
陳蓉臉上一紅,也不知該說些什麼,轉身就走出去。
第二天中午,陳蓉又來找張超,到了123寢室,剛好林一昂也坐著,他一看,就笑意昂然起來:「怎麼,陳博士又來找張公子啊,心理輔導小心被輔導哦。」
廁所,昏暗的燈光,無聲的等待,最後那一聲悠長的嘆息,張超感到他最後的一道心理防線也即將崩潰。
這雙腳,就在他門外的30公分處停了下來。
張超一看,急著追了出去,道:「陳蓉,我跟你開玩笑的,你別哭呀!」
「醫學院!」陳蓉和林一昂的臉色刷一下,都白了。
陳蓉疑惑道:「你買的?」
陳蓉站起身,道:「好了,相信你接受這事,也要一定時間消化一下。最近你身邊發生這麼多事,有什麼需要的,儘管打電話給我,今天先到這兒吧,我回去了。」

18

有沒有搞錯!
兩人收拾了書包,向後面的醫學院教學樓走去。陳蓉道:「怎麼了,現在可以說了吧?」
張超思索片刻,道:「問她什麼,她都不肯告訴我。只是,只是,她總是叫我不要去醫學院。」
陳蓉皺起了眉頭,道:「這種玩笑開得是有點過了。」
而且這腳步聲,每兩步間隔了有足足三秒鐘。
張超搖頭:「你又要找我一起去?」
張超一臉不想去:「西湖啊,太遠了吧?」
陳蓉道:「白秋病了。」
張超只能茫然地搖搖頭。
門,到底是開,還是不開?
過了幾秒,「的」,另一隻黑色布鞋向前移動了一步。
張超點了點頭:「能治好就行。」他無奈地低下了頭,想了前後這麼多事,此刻,他已不得不承認,白秋確實是得了精神病。
門口站著古裝女,該怎麼辦?九-九-藏-書
陳蓉道:「也許,也許真是你幻覺吧。」
張超眼睛一亮,道:「真的?」
「去哪?這麼早?」陳蓉臉上不解。
一見面,林一昂沒等張超開口,就拉過他,看了同寢室另外幾人一眼,低聲道:「去你寢室說。」
「筷子能在清水裡豎起來?」張超驚訝地睜大了眼睛。
陳蓉道:「我以為你來逛西湖,會不想著這事了,沒想到你還記掛著。」
張超蹲著大氣不敢喘一聲,仔細地望著那黑色布鞋。但黑色布鞋走到門外30公分處,就一直停在那,再沒動過了。
陳蓉臉上確實流露出那麼些許的失落模樣。張超一看,樂在心裏,想著自己什麼時候這麼有魅力了,連女博士都對他傾心啊。
陳蓉道:「那後來有沒有發生過類似的事?」
張超點了點頭,這點他當然明白。
陳蓉笑道:「沒事,我心理學的,心理承受能力肯定比你強。」
此時的張超,其實也想換個寢室了,畢竟這寢室連續幾個晚上鬧出這麼多事,睡得自然不安心。但他一直以來有輕微的神經衰弱,睡眠質量不好,只有很安靜的環境下,才容易睡著。大家都知道,男生寢室一般都很吵鬧,即便熄燈了,大家也會用筆記本再玩個一兩小時電腦,或者看看電影,才會睡覺。他不喜歡做夜貓子,但大家都是成年人,也不好意思叫別人不要吵,早點睡。現在他一個人住寢室,至少這種麻煩是沒的,而且空間非常自由。
張超肚子痛,此時也管不了那麼多,低頭一口氣,又將那陣狂風暴雨帶走。
張超好奇心大起:「怎麼說?」
正當他準備再一次狂風暴雨時,突然,廁所門口,傳來了腳步聲。
張超道:「可她昨天晚上還來找我呀,沒見人格分裂啊!」
張超道:「就是神棍?」
林一昂捏了下拳頭,道:「我怕是哪個兔崽子故意搞你的吧。」
等搞完這一切,張超沒好氣地問一句:「天神,找我這妖孽幹啥?」
張超道:「還要開車啊,我技術不好,撞死人不負責的。」
陳蓉道:「人格分裂,而且是最嚴重的人格分裂。」
陳蓉道:「說來話長,你快點回來。」
陳蓉笑道:「我看你是鐵了心要半夜去西區了,逛逛,當然是白天逛了,誰會半夜去逛。你最近也經歷這麼多事,我找你出去逛,是讓你放鬆一下,開闊一下心胸。」
張超思考再三,最後還是拒絕了。兩人一時間也商量不出個所以然來,只能各自回去睡覺。
林一昂道:「該不會是收拾時丟下的,沒注意,一直掛在這兒的吧?」
張超心急如焚,趕快開了寢室門,進去。跟在後面的陳蓉主動關上了門。
陳蓉搖頭道:「白秋現在接觸的人少點好,到了外面比較亂,容易出問題。況且白天我導師和師兄經常會找她談談心,他們只裝成學長找她聊天,白秋她並不知道。」
陳蓉奇怪道:「昨晚,你回來不是挺晚了嗎?」
一看,長長噓了一口氣。
張超不好意思地笑笑:「好久沒開了,先開到外面洗一下車。」
「林一昂?」張超心裏大驚,這大舅子也在等他,莫非白秋出了什麼事了!他最後狠聲說了句:「陳蓉,我現在馬上回來,要是你敢忽悠我,我就不當你是個女人也要——」他沒掛電話,陳蓉卻聰明地先掛了電話。張超趕緊回教室拿了書包,匆匆跑下樓去。
林一昂道:「那是在你睡之後掛上的,還是睡前就有了。」
張超道:「昨晚她來找我的。」
張超道:「什麼樣的變化?」
隨後,張超帶陳蓉來帶白沙後面的簡易車棚里,看著裏面一輛積滿灰塵的現代車,陳蓉不禁皺起眉頭:「這是你的車啊?」
張超臉上不禁泛起醋意:「談心,該不會治療好了她,結果她屬於別人女朋友了。」
張超道:「白秋突然得病,是什麼時候的事?我怎麼沒發現?」
到了晚上,張超和陳蓉又到了醫學院圖書館自修。這次也是一樣,圖書館里只有十來號人,都是那些異常刻苦學習的學生。
張超想了許多事,沉吟半晌,最後,突然問道:「你是學心理的,你相信,世上有鬼魂嗎?」
陳蓉道:「就是有時候會非常敏感,並且會用另外一種角度來思考問題,簡單地說,就是成為性格完全不同的其他人。所以從綜合方面考慮,我導師和師兄都認為她這種情況非常特殊,她自己並不知道自己的病,不能將她放到精神病院進行治療,而是最好不改變她的生活環境,慢慢改善她的病狀。並且,導師和師兄充分分析過了,她這種情況不會對周圍人的人身安全造成影響,所以經過申請,學校同意讓她繼續留著,進行治療。不過她寢室其他三個人,並不願和她read.99csw.com一起住,都換寢室了。現在她們寢室,就住著她一個人。」
「我。」聲音是陳蓉的。
張超點頭道:「好,去哪?」
跟紙一樣白的皮膚,沒有毛孔。
陳蓉慘淡地笑了一下,道:「你先坐,不要緊張,這不是今晚才發生的事。」
一接通電話,張超就問道:「曉雨,是我,不好意思啊,我問一下,白秋在嗎?」
張超嘆口氣,道:「如果不是,我也會以為是那個孫子整我的,但聲音聽得很真,才搞得我慌兮兮的。」
左等右等,熬到了7點半,還是不見白秋。他心裏不禁有些急,雖說白秋跟他說,不要打電話給朱曉雨,他還是忍不住走出教室,打了朱曉雨手機。

19

「我—操,你們婆婆媽媽的,我能不急嘛!」張超罵了一句。
一直在這裏等,一定會有人來上廁所的。但是圖書館就這麼幾號人,等到下一個來上廁所,得到什麼時候?
「的」,又是一聲腳步聲,一隻黑色布鞋向前移動了一步。
林一昂低下頭,不敢與他對視,道:「我……我是早知道的。」
「啊。」張超心跳難安,坐了下來,道,「快說!」
張超停下腳步,拉開衣服拉鏈,從裏面拿出那雙黑色布鞋。
最後,終於勇氣戰勝恐懼,他一把板起門扣,用力一把推了過去。
陳蓉笑道:「會這麼說的人,肯定不會有精神病。你要是不說,我明天就找杭州七院的人把你抓進去電療!」她故意做了個「狠」的表情。
目光只能看到腳脖子,黑色的布鞋,裏面穿著的,卻是一雙雪白的腳。
張超否認地搖搖頭:「不可能的,如果還有這件衣服掛著,這麼些天,我肯定早發現了。況且昨天晚上並沒有這衣服。」
張超一臉茫然:「去哪逛呀,大白天有啥好逛的。」
林一昂猶豫不決,陳蓉思索了片刻,才對他說:「聽她室友說,白秋出現異樣前,那天晚上她去了醫學院圖書館自修。」
張超低聲罵了句:「娘西皮的,裝什麼大便!」無奈回到教室,又自修到了8點。
陳蓉越聽,臉上越寫著不可思議:「除非有人跟你深仇大恨,才會這麼整你啊。」
隨意逛了許久,在南山路旁的一間小飯店吃了些東西,兩人又在蘇堤上漫步。
這……這……張超心緊緊糾在了一起。
張超道:「出去再說。」
張超深深吸了一口氣,知道跟林一昂這人說這種事,他是不會信的。
朱曉雨乾脆道:「否曉得,以後別打我電話!」說著就直接掛斷。
張超道:「魂魄嚇跑了,人會怎麼樣?」
張超忍不住倒吸一口涼氣,鼓起最後的勇氣,想起還沒聽說過學校有人在廁所遭遇不測的,偷偷拿出紙巾,悄悄擦了擦屁股,緩緩站起身,拉上了褲子。
聽完,陳蓉臉上表情更顯得不可思議,道:「你說你聽到李偉豪的聲音?」
張超恍然大悟,難怪第一次打電話給朱曉雨,她會感到驚訝,今晚打電話給她,她很粗暴地掛了電話,原來已經沒住一起了。
張超頭痛得要叫了:「你心理學的怎麼還這麼不開竅呢?我有病啊,買雙老太婆鞋子穿。」
第二天是星期六,一早,123的寢室就有人在敲門。張超打開手機看了眼,才8點半,暗罵一句哪個孫子那麼欠揍啊,隨口喊道:「誰啊。」
張超也不勉強,偶爾冒出個心理輔導員,長得也可以,是男人當然都想搞個齊人之福,但白秋向來小心眼,他連這想法想都不敢想。
陳蓉搖了搖頭:「沒事,那你們自修到什麼時候?」
林一昂道:「還不是為了你好。你上星期剛昏了一周,怕你承受不住,我想過段時間再告訴你的。但陳蓉今天告訴我,聽說你和白秋一起自修,怕你說的有些話萬一刺|激到她,反而加重病情。」
林一昂道:「就是上星期你突然昏倒,住院的期間。」
這時,手機響了起來,張超一看,是陳蓉打來的,張超趕緊到了教室外,接通電話,問道:「陳蓉,又有啥事呀?」
像一隻緩緩爬動的蜘蛛,在他的心頭慢慢地,一步步地,前進。
陳蓉一見他,低聲笑道:「怎麼這麼久?」
陳蓉肯定地點頭:「真的。今天你先別想這麼多了,早點睡吧。」
陳蓉猶豫不決,最後,還是林一昂開口:「精神病。」
陳蓉道:「你有什麼事,就直接說吧。」
廁所的燈是白色的,但顯然是節能燈泡,功率低,在這靜謐的夜晚顯得有些昏暗。
陳蓉有些顯得不好意思起來,這話問得好似她非要纏著張超。
一夜無事。

15

張超急道:「九九藏書到底出了什麼事!」
張超壓低聲音,道:「收拾下東西,我們走。」

16

張超哭喊道:「姐姐,又要去哪啊。這大白天的,鬼怪還沒出動,我也不想去降妖啊。」
看著晴空萬里,湖面上波光粼粼,張超也瞬時感到心胸極為開闊,這星期遇到的這麼多灰暗的事,都在這陽光底下灰飛湮滅。
張超想起這兩天來,陳蓉跟他說了很多話,尤其是今天一天的相處,陳蓉還介紹了她家裡的事,更讓張超覺得她是可以信任的。他就將李偉豪死後兩個夜晚,他半睡半醒時,有聲音跟他應答的事說了一遍。
陳蓉道:「你還要去?」
張超急問:「到底什麼事,你倒是快說啊!」
「哦,白秋?」陳蓉問了一句。林一昂聽到這話,似乎表情有些不自然,悄悄走了。
等待,是最痛苦的一種折磨。
西湖就在黃龍旁邊,兩人很快就到了西湖。3月正是春光明媚,本地人和外地遊客都成群結隊逛西湖。一望都是人海。
張超抬頭冷眼一瞪林一昂,道:「那你呢?」
張超笑道:「每天去一趟,總能將瘋女人抓住的。」
陳蓉道:「當時我年紀小,問我爺爺,他說等我長大了再告訴我。後來我爸去世了,我媽改嫁了,我也好幾年才去看一回爺爺。去過幾次,都忘記問了。今天跟你說起,才提醒我,下次回老家,一定好好問問我爺爺。」
陳蓉看著布鞋,臉色有些驚訝,道:「這……這什麼,該不會是……」
張超不滿,心想有沒有自修關你屁事啊,但想著畢竟是個女人這麼關心自己在哪,心裏不免有些得意,便道:「沒呀,約好6點半的,我都等她到8點了,還沒來。寢室人也不在。」
張超搖頭,把鞋子翻過來,指著鞋底道:「不是你想的那東西,你看清楚了,還他媽的ISO9001來著,55塊。新買的!」
可是世界上,又有多少個角落,是陽光永遠照不到的呢?
可正當他抬起頭時,卻通過門下的空隙,看到了花白的瓷磚地板上,出現了一雙腳。
張超道:「沒經歷過是不可能體會到的。算了,先不說這麼多了,咱們先上教學樓瞧一瞧。」
大白天的,這種話自然一點害怕效果也沒有,張超笑道:「昨天是你答應的,一起去查醫學院的事。可別賴啊。」
「好吧。」張超無奈點頭,又道,「你說要不要叫上白秋,她現在這樣了,看一下開闊的畫面,也許對她治療有好處呢?」
張超打了他一拳,罵道:「滾遠點!」
會不會敲門?
他想起了小時候親戚死了時,穿著壽衣,躺在棺材里,那時的腳,好像就是這樣的。

17

張超看她眼神不像在騙他,道:「什麼精神病?」
陳蓉道:「西湖吧,今天天氣好,逛西湖的人特多。」
張超不可思議道:「這不符合科學啊。」
自修到了一半,張超突然肚子不舒服,問陳蓉有沒有紙巾,陳蓉用完全理解的笑容看著他,把紙巾交給他。張超難堪地跑出圖書館,往圖書館外拐彎十多米的廁所跑去。
「啊……」一聲悠長的嘆息,似近似遠,從門外飄渺地傳了進來。
張超道:「有人要整我。」於是,他就將剛才廁所里的事講述了一遍。
門上掛著的那件外套,居然是李偉豪的衣服,這讓張超和林一昂一時間都瞠目結舌,兩人都沒說話,過了好久,張超才開口:「前幾天李偉豪父母收拾走衣物,回來我也仔細看過了,所有沒帶走的,全部由清潔阿姨收拾掉了,不可能還會留下一件衣服。」
張超問:「那白秋家裡人知道這事嗎?」
張超一見他們臉色,知道肯定有問題,道:「白秋到底得了什麼病?」
「恩。」張超送陳蓉和林一昂出了門,一個人在宿舍里,梳洗一下,就爬上床,腦中裝了太多東西,又連著幾天沒睡好,今晚他很快就睡著了。
張超嘆了口氣:「估計殺父之仇,不共戴天也不過如此了。可恨吶,我始終不知道誰在搞鬼。本來我以為是哪個喜歡白秋的猥瑣男搞的,現在知道白秋的病,想想應該也不可能了。」這時,他深思了一下,道,「我有件事,不知道該不該跟你說?」
張超也慢慢冷靜下來,回憶起最近白秋的言行,說不上來,就是有那麼一種古怪的地方。過了片刻,方才道:「好像是有些不正常。對了,她最大的不正常是不肯買新手機,也不要我跟她聯繫,說她會自己找我聯繫的。」
陳蓉道:「你也別瘋了,弄不好你是第三個。」
張超想了想,道:「沒有啊。要是真有,我既然沒記憶,怎麼會知道啊。九九藏書
陳蓉道:「就是一個人,身體好好的,也能吃喝拉撒,但是就是睜著眼不說話,問他什麼也都不知道。當然,這是比較嚴重情況,三魂七魄嚇走了好幾個才會這樣。只嚇走一個魂的,人還是能說話,也有反應,就是反應比較遲鈍,而且膽子很小,經常一個人說胡話。不過這是老底子人的說法,按照我們現代心理學的解釋,有可能是癔病,也有可能是得了其他方面的精神疾病。」
無聲的恐怖,瀰漫開來。
林一昂道:「要不你換個寢室吧?」
張超點點頭,想起某個猥瑣男要騷擾白秋,怒火又衝上心頭。
陳蓉不屑地撇嘴:「你敢嗎?又不是沒見過你那模樣。」
光明,是人類的追求。但光明的背後,卻是黑暗。世上只要有光明,就一定會有黑暗。這是人類改變不了的事實。
陳蓉看著他,緩緩道:「你先別急,你先回憶一下,最近白秋有沒有什麼不尋常的地方?」
很快到了晚上,昨天白秋和張超約好6點半在東1的505見,張超6點就坐那等著了。505是間大教室,但畢竟樓層高,別人懶得爬,還沒空調,所以總共也就不到十個人,張超坐在那隨便看了會兒書,一晃到了6點半,不見白秋身影。
張超道:「是啊,這又怎麼了?」
「你他媽的才精神病呢!」張超不禁罵起。
張超心裏不住咒罵,將布鞋拍拍乾淨,往衣服里塞進去,然後回到圖書館。
陳蓉甜美地低頭一笑,眼睛望向了湖面,緩緩道:「也不知道該不該說。按說,做我們這行的,是不應該相信鬼魂之說的,因為按著心理學的解釋,這些都是人心裏想象出來的,所有的恐怖和情緒,都來源於大腦。古怪的人和古怪的想法,我們心理醫生見得多了,但那些都是病人固執的思維,有些病例叫偏執,有些叫強迫症,其實兩者也沒有太大的分別。不過可能我和其他心理醫生接觸的不同,我心裏,其實還是有那麼一些相信這個的。」
「呵呵,」陳蓉笑起來,「也可以這麼說吧,反正一般讀書多的,都將農村裡的法師叫成神棍。我小時侯見過好多次我爺爺做法師。比如說誰家的豬啊,牛啊,走丟了,我爺爺進屋子裡算一下,就能知道位置。只要順著方向去找,准能找回來。我也沒見過我爺爺到底是怎麼算的。反正就有那麼神。而且有一次我印象非常深刻,村裡有個七、八歲的小孩,晚上走夜路,被山鬼嚇走了魂——」
一片寂靜中的較量。
陳蓉笑笑:「山鬼我也沒見過,聽老底子別人說,山鬼跟人差不多,就是全身長了毛,看起來像猴子。大部分山鬼都是怕人的,不過山鬼有法術,像別人在山裡遇到鬼打牆,即使只有幾十平方的地方,來來回回,繞來繞去,就是走不出來,聽說那是山鬼弄的。有些山鬼不怕人,反而會傷人,不過農村裡的法師都有辦法對付那些山鬼。或是想辦法殺死他,或是趕走他。嚇走魂的情況嘛,就是說一個人有三魂七魄,三魂七魄都在身體里住著,只有遇到特別害怕的事,才會把魂魄嚇得跑出身體。」
張超又問:「那白秋能不能治好?」
天理啊,良心啊,宿舍管理員啊!
陳蓉道:「你還真要去降妖啊?」
陳蓉臉上現出回憶的表情,道:「他父母把小孩抱到我爺爺這兒,我爺爺把孩子放在一張椅子上,在他面前放了一杯清水,插上一根筷子。然後我爺爺說他走到山上招魂去,如果看到筷子豎起來,讓他父母趕緊到屋子前後大聲喊他的名字。」
陳蓉繼續問道:「你們什麼時候約的啊?」
長久的沉默后,張超深吸一口氣,再低下頭,還是看著那雙腳。
陳蓉應道:「放心,姐姐我可不會怕這種事。我來找你,是要你出去逛逛。」
醫學院圖書館!幾個字如五雷轟頂般在張超腦子裡爆炸。
陳蓉道:「你不是有車嗎?半個小時肯定到了。」
到底是誰在搞鬼,到底有什麼目的!
張超點頭:「只有這個可能了。」
張超道:「那你說還會有誰,難道古裝女會這麼無聊,專程去街上買雙老北京布鞋嚇唬我?」
真的是古裝女嗎?
張超突然想到一件事,道:「我記起我小時侯的一次經歷,有一回,我在我姑姑家玩,我一個人在房間里,他們在外面做飯。我把一枚釘子插|進了插座里,突然觸電。後來我也不知過了多久,才聽到周圍人都在叫我,我這時才回過神來,發現我的身體姿勢,還是手伸在那裡的模樣,一動也沒動過。後來聽家裡人說,我睜著眼,手伸在前面,一動不動有半個多小時,他們叫我,我一直沒反應,可把家裡人嚇壞了。可我對這中間這麼長時間的記憶,是一片空白。你說這怎麼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