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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鬼號響起

第十八章 鬼號響起

陳蓉心急如焚,趕緊拿過掛張超衣服的竹竿,跟著爺爺又出去。這次,他們是朝另外一個方向的山路走去。
陳蓉一狠心,拿起木棒,一棍子敲在她頭上,她痛得一聲大叫,隨後摔倒地上。陳蓉用棒子把鐮刀挑過來,不讓瘋婆夠到,隨後打著她的腳,喝她快點滾。
接著的幾天,張超雖然裝成和往常一樣,但對陳蓉的態度,似乎經意不經意間,顯得生淡了幾分。陳蓉一直沉浸在爺爺意外的悲痛中,並沒覺察這麼多。
陳蓉一直守在張超床邊,關切地看著他,最後,想著他平安無事,才合上了疲憊的雙眼。
張超茫然地看著他們忙碌的神色,也沒什麼反應。
離房子還有50來米,兩條土狗就從屋子裡跑了出來,對著他們汪汪汪直叫。很快,屋子裡就走出個男的,看著陳蓉。
張超出了茅房后,是陳蓉扶著回到屋子裡的,他心臟一直狂跳不已,過了半個多小時,才逐漸地緩緩平復過來。
陳蓉哭著:「他們真的是自殺,我根本不認識他們,不信,你可以問林一昂,這兩件事他都知道。」
這下,陳蓉心急了,想了一下,趕緊跑到房子的另外一邊,從那裡一條通往下面田裡的路,跑下去。
張超一直注意著瘋婆,心裏說不出是什麼滋味。
什麼,林一昂知道!難道這兩件事背後,還有什麼我不知道的?
張超睜開朦朧的眼睛,面前是一片昏黃的光亮。
接著,爺爺就讓陳蓉跟他一起用普通話喊:「張超,張超,你在哪裡,好回家了,聽見了嗎?跟著我一起回家吧,不要呆外面了,快點回家吧。」
瘋婆冷笑了一聲,突然大喊道:「陳家害死了阿寶,陳家害死了阿寶!」說著,居然用單腳一把跳了過去,雙手糾住爺爺,兩人直接朝下面的斜坡摔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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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超心裏被她嚇了一小跳,再看陳蓉正在笑,知道是騙自己的,哼了一聲,繼續向前開。不過自此之後,他一路都提心弔膽的,每次轉彎目光都忍不住去看防護欄,深怕真站著什麼人。
張超不耐煩道:「你直接說就得了,幹嘛呀!」
接著的幾天,張超一直在思考著,如何向陳蓉問清楚。他想知道究竟,又害怕知道究竟。
張超一臉的痛苦:「陳蓉!陳蓉!我對你那麼信任,你卻接連欺騙我!你殺了人,你……你會心安的嗎!」
「爺爺!」張超剛要去抓住爺爺,但反應不夠快,已經滾下去了。
張超道:「你一直知道自己有這病,只要看到人在危險場地,會忍不住把人推下去。你去年還去北京化名做過治療,進行催眠,對不對?正因為你知道自己的病,才從來沒有談過男朋友,也因為害怕自己的病被人知道,所以平時強裝正常的樣子?」
想了一會兒,趕緊掏出手機,打電話給他叔叔,把剛才的情況簡單說了一遍,他叔叔當下表示趕緊過來看看。
陳蓉和張超都愣了一下,隨即趕緊直接順斜坡,往下面跑去。
中午的太陽照著身上,整個人都暖洋洋的,感到非常舒服和愜意。
林一昂擔心地看著他,道:「張超,你……你還行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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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超埋頭,趴了許久,再也沒聽到女人的腳步聲了,他抬起頭,正要站起身來,突然,茅房木板門上方,一道銳利的目光與他四目相對。
陳蓉道:「她畢竟是瘋了,你也已經好了,不如……不如就算了。」
這時,聽到茅房前的小路上,傳來一個緩慢的腳步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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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我又算什麼,被她利用了嗎?林一昂,他又知道些什麼呢?周圍的人,誰才是可信任的?
陳蓉笑起來:「有啊,跟你說了你可不要怕呀。前面有個急轉彎的路口,據說好多晚上運貨的司機,經常看到轉彎的公路防護欄上,站著一個穿紅衣服的女人哦……」
他心中總覺得爺爺的意外,都是他突然到來造成的。如果他沒要去山上,自然不會遇到瘋婆,爺爺也不會去搗墳,之後的所有事也不會發生。心中難受。
說著,又從他屋裡拿出兩根竹竿,一根上面掛一件張超的衣服,交給陳蓉,道:「阿蓉,你拿著這個,跟我走。」
林一昂一拍腦袋,激動道:「對了,我想起來了,李家明這名字,就是你跟我說的,上次那個骨灰盒裡寫著就是李家明呀!」
林一昂道:「那這治療記錄,是怎麼被人拿出來的?對了,如果這一切是真的,醫院給她做催眠,發現這些事,怎麼不報警?」
陳蓉忙跑回屋,拿出張超的大功率手電筒,跑到小路上,向下照去。
中年男人看到陳蓉,很激動,忙呵斥著兩條狗進去。隨後,又走出一個女人和一個10歲左右的孩子,等走上前,叔叔和嬸嬸看了看張超,對著他憨厚地點頭,笑了笑,忙拉過陳蓉,用土話跟她說了起來。
陳蓉猶豫了許久,過了會兒,道:「你相信瘋婆說的,阿寶是我推下去的?」
張超看了眼陳蓉,陳蓉正在那低著頭,似乎還在哀思。說了句「知道了」,便起身離開了棚子,走到外面,道:「好了,我在外面了,你跟我說,到底怎麼回事。」
張超又想起了古裝女的事,問道:「爺爺,當初醫學院下面,挖出過兩具畫符的黑棺材,後來出現唱戲女人聲音,看到了一個穿古代衣服的女人,還有個貌似山魈兒的東西,你說,這會不會有聯繫?」
陳蓉臉色似乎也變了一下,不過最後,還是搖了搖頭,說「沒關係的」之類的話,和張超一同掉頭走了。
「哈哈,有人在上面跳樓過嗎?」張超問道。
陳蓉憤怒地大叫一聲,拿起一根木棒,衝下樓梯,剛要下到一樓,一樓沒開燈,只有瘋婆的白紙燈籠幽幽照著,瘋婆站在中間,銳利的目光瞪著陳蓉。
瘋婆冷哼一聲:「阿寶沒死,阿寶沒死,要入什麼輪迴!」
但他實在接受不了,根本接受不了,自己的女朋友,過去會有這樣的心理疾病,還害死過好幾個人。
瘋婆倒在地上,兀自哭喊著,聲音不大,但嗚咽凄慘,在深夜的山上,顯得尤其可怖。
陳蓉道:「農村裡的瘋子,只有家裡人會去管,又不像城市裡,政府會處理這種嚇人的瘋子。這瘋婆家裡人早走光了,就留她一個人在山上,沒人管她,平時見她,大家都是罵著把她趕走的。」
瘋婆還是一動不動。
陳蓉道:「怎麼,怎麼真有嚇走魂!我以為爺爺是說說的。」
陳蓉搖晃著頭,哭道:「不,他們是自殺,他們是自殺!」
哭完,陳蓉打電話給叔叔,跟叔叔說了情況,找人一起處理後事。
張超想了一下,覺得奇怪,自己身上並沒帶什麼東西,如果見到的「白秋」真是鬼,那為什麼能看見呢?又為什麼最近一直再也沒見過了呢?
沒過幾秒,那聲音節奏,又變成了剛才一樣的緩慢。
陳蓉輕輕地咬了咬嘴唇,凝神聆聽著周圍的任何響動。
爺爺皺了皺眉頭,扳下他的眼皮,兩隻都看過,隨後,老臉綳了起來。
爺爺從房間里拿出一張符,用毛筆沾上一種紅色的粉,在上面畫了些什麼,然後嘴裏念叨幾句,拿出打火機,點燃后,握在手上,等到快燒完時,把符紙和灰都扔到了水裡。端過碗,道:「安神的東西,讓你朋友喝了好好睡一下。」
張超感到腦子昏昏沉沉的,陳蓉讓他喝,他也沒管這許多,就一口氣喝完了。
瘋婆握著的拐杖,另一端,居然憑空,緩緩翹了起來,好像……好像是被某個人提起來了。
陳蓉和爺爺抄近道,以最快的速度返回屋子。
樓下有人?
她平時看起來一切正常,不像一個以前殺過人的樣子。如果她真的是極端的人格分裂,抑制不住殺人的慾望,那麼,白秋、李偉豪……這又該如何解釋?
林一昂道:「陳蓉讀小學5年級時,班級出去春遊,在一個山坡上,陳蓉把另一名女同學,推下山去了,結果還是摔死。陳蓉初2時,路過遇到個孩子,在水庫堤壩上釣魚,她又悄悄走到背後,推了一把,小孩掉下去后,幸虧會游泳,後來活著回來,但小孩不知道是誰推的。陳蓉高中時,遇到一個小孩,趴在水井上想釣魚,結果她又偷偷上去,推了一把,小孩淹死在井裡。你知道為什麼陳蓉這麼多年還沒談戀愛?」
陳蓉用力搖了搖,還是如此。這一回,陳蓉真的著急了,連連晃著他,大叫著:「張超,張超,你快醒醒啊!」
「阿公!」陳蓉驚恐地叫著,卻眼睜睜看著瘋婆拉拽著爺爺,一同滾下了斜坡。
陳蓉點點頭,道:「平時村裡人,只要見到她,都會罵她趕她走,所以她一般對村裡人都很怕。估計你是陌生面孔,她才過來看看你,嚇到你了。」
林一昂道:「你怎麼跑那去了!」
「哎喲。」瘋婆叫了一聲,被椅子狠狠砸中,跌倒在地,口中「嗚嗚」喊著痛,又夾帶著聽不清楚的罵聲。
林一昂道:「我也想不明白啊,剛開始我只覺得這李家明很熟悉,一直想不起來是誰,你回來,剛才才突然想起是那個骨灰盒裡的名字。不對!我聽你說過,不是說這人已經死了嗎,怎麼會是他寄的!」
這不是賽車的路,這是真實的山區公路。
張超道:「什麼是特別的情況?」
陳蓉道:「樓上的房間空著,相當於客房,要不我收拾一下,晚上你就住上面吧。」
難道陳蓉對我有隱瞞,林一昂也騙著我什麼嗎?
張超搖了搖頭,繼續道:「你小學5年級的時候,是不是還把一個女生推下懸崖?」
陳蓉退後了幾步,驚訝地捂上了嘴。
天色已經黑下來,尤其是在山區,天不但黑得早,而且一旦黑下來,是伸手不見五指的那種黑,和城市裡的晚上截然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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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超打著前後車燈,用2檔的速度,慢慢轉過一個個彎,每次轉彎時,心中都擔心萬一前面來個喝醉酒開車的,突然冒出來,那真是躲都沒地躲。
「啪」……「咚」……「啪」……「咚」……
最後總算勉強回過神來,張超結巴地問道:「剛才,剛才是不是你們山上的老鬼?」
張超沒拉過茅房,猶豫一下,還是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好。」
全部看完,張超愣了一會兒,感覺整個身體都像觸電般,不能動彈。
「什麼!」陳蓉臉上大驚,「李家明還活著?」
張超道:「你呢?」
張超看著周圍一個個黑突突的山頭,還有面前只看得清十來米的山區公路,心裏莫名有些發慌,忍不住問道:「你們這晚上開車,會不會有什麼鬼啊之類的故事?」
這時,瘋婆突然大聲喊道:「阿寶!阿寶!好回家了,外面不好,阿媽想你啊!他們又來害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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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長發披肩、雜亂的女人,全著一身皂黑色的長袍子,右手拄了一根拐杖,只有一條腿,一條左腿,右腿到膝蓋的地方都沒了,左手提著一根枝條,枝條上面掛了一盞破舊白紙包著的燈籠,燈籠里點了根蠟燭,一步,一步沿著小路,低著頭,緩緩走過來。
張超道:「陳蓉,到底怎麼回事?那時我感覺很困,還喝了什麼水,都是灰。我又怎麼會睡在外面的?」
直到壽衣女人走後,張超依然大口喘著粗氣,腦中一片空白。
爺爺輕打了他幾巴掌,又叫道:「張超,張超。」
爺爺道:「我們邊走邊說。現在先去把山上瘋婆的鬼兒子處理掉。」
爺爺很果斷地搖搖頭:「否可能的!任何髒東西,都害不死人,只有怕人的。陰魂最多讓人生病,或者讓人腦子一時轉不過來。但真像你們說的跳樓,肯定有另外的原因的。比方說人心裏有鬼,本身就有自殺念頭,結果陰魂一弄,腦子轉不過來,就跳了。」
陳蓉面色變了一下,過了一會兒,嘆了口氣,才道:「這是十多年前的事情了,以前她家有個兒子,年紀和我差不多大。小時侯山上的村民也多,我們這些小孩經常一起玩耍。有一回,大家一起在山上捉迷藏,結果她兒子失足滾下去,運氣很不好,下面的斜坡底下,剛好有一根砍掉后刺出來的毛竹根,結果當場被刺死了。後來,我們幾戶人家都賠了她家一些錢。她們家裡人當是運背,也就算了。可是她因為兒子死了,悲痛過度,從此開始變得瘋瘋癲癲。到了最後,瘋病一發不可收拾,不知從哪裡弄來了死人衣服,穿在自己身上,每天提著燈籠,說是要去找她兒子。結果半夜在山上走,掉下去了,把腿摔斷,後來https://read.99csw.com腿爛起來,家人帶她去醫院做了截肢。但她病越來越嚴重,雖然斷了腿,還是每天穿死人衣服,提著燈籠滿山去找兒子,村裡的小孩都被她嚇到了,大人們一見她,不是打就是罵,可她毫無變化。她家人看她這個樣子,實在受不了,不想去管她,一家人偷偷搬出了村子,不知道去哪了,就留她一個,還在山上。」
陳蓉轉頭看向爺爺,道:「阿公,他都不記得了?」
張超奇道:「肚子里的小孩屍變,成了山魈兒?」
陳蓉笑著搖頭,道:「不用了,那我直接去爺爺家,收拾一下住好了。」
張超深深了吸了幾口氣,沉默不語,仔細看了一圈信封外面,除了收件人是林一昂,寄件人寫了李家明外,並沒什麼其他特殊的地方。隨後,仔細拿出裏面裝著的東西,是一疊資料,資料前,還附了一張紙,紙上寫著:
陳蓉老家在麗水遂昌一個聽上去像「矮口鄉」的地方,村子是一個叫「葛陳村」的自然村。聽這名字,張超也猜想得出,這村裡估計一半人姓葛,一半人姓陳吧。
女人依舊以同樣的節奏,緩緩走著,逐漸,走過了茅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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爺爺搖搖頭:「正常人是看不見的,只有身體弱,或者遇到特別的情況,才看得見。」
張超想想,也有道理,親戚歸親戚,住別人家還確實挺麻煩的。他又想起剛才,不由問道:「你叔叔最後跟你說了什麼,我看你神色有點不大對嘛。」
「李家明!」張超一驚,倒退了兩步,才穩住身形,再看信封上面,寄件人一欄寫著「李家明」。
陳蓉眼神閃爍地搖搖頭:「沒……我……我只是覺得,這樣不太好。」
張超想起來,陳德茂也說過,對付髒東西,要用最污穢的才行,啟真湖湖水惡臭,就是往裡面投了大量糞便的緣故。爺爺也這麼說,看來廁所其實是最安全的,鬼片里總是廁所伸出一隻手,那都是騙人的。
兩人都沉默了很久,林一昂拍了拍張超的肩,安慰他一下,思索片刻,道:「我覺得,這信內容,不一定是真的。你想啊,如果陳蓉真殺了好幾個人,那警察不管她?她還一路考大學,當了博士,還當心理醫生?如果她真有這麼嚴重心理疾病,當醫生時,難道沒人察覺?這總不可能吧。」
瘋婆突然停下了哭,出神地望著。
張超和陳蓉相視一眼,也跟了上去。
兩人心中都壓抑,吃了點東西,一起守夜。
張超一個外人,其實和陳蓉也遠沒到定下來的程度,陪在旁邊,總是顯得不尷不尬的。
陳蓉手一指,道:「這就我叔叔家了。」
等到彈盡糧絕,兩人很累了,於是關上燈,一起相擁而眠。
眼看女人就快走到茅房前了,張超本能地趕緊趴下頭,把自己和角落的黑暗徹底融成一體。
後面的一些資料,就是心理醫院對陳蓉進行催眠治療時,醫生的提問和陳蓉口述的內容,基本上和林一昂電話里講的差不多,只是詳細得多。
瘋婆一路跌跌撞撞到了小路入口,突然間,瘋婆一聲怪叫,向旁撲去,準備要拿起放在地上的一把斧頭。陳蓉眼疾手快,哪裡會容她拿到斧頭,一棍子朝她臉上甩去。
陳蓉非常擔心,給他倒水喝,一直輕拍他後背。
過了2個鐘頭,手機上顯示時間已經3點,下面傳來摩托車的聲音,陳蓉趕緊跑下樓去,到了外面,摩托車上下來叔叔,和一位白頭髮、很稀疏的老人,自然就是陳蓉爺爺了。
張超道:「那……那她怎麼穿壽衣,斷了腿,還……還提白燈籠。」
也不知過了多久,張超迷迷糊糊中,似乎感到眼前有一片光亮。
沒一會兒,上面的墳頂已經挖平了,正當他們要繼續挖下去時,外面一聲大喝,只見那瘋婆,穿著壽衣,拄著拐杖,燈籠不知去哪了,一跌一撞瘋狂往這邊跑來,一邊跑一邊叫罵著。
張超冷漠地道:「白秋,李偉豪,是不是你用了什麼辦法,害死他們的?」
原本張超自然是要睡地上的,但藉著夜色和屋裡朦朧溫和的燈光,張超不禁盯著陳蓉明亮的眼睛看去。
其實他內心中,一直在呼求著,陳蓉,你一定要挺住,絕對不要承認啊。
爺爺不想理她,罵了句瘋子,繼續要開始挖。
爺爺點點頭:「墳是鬼住的房,搗了墳,沒地方住,自然就散了。」
張超道:「你就說嘛,我最不喜歡不肯告訴我了。」
張超頓時急問,「你快說下去。」
爺爺笑起來:「想起來了啊,哈哈。」
陳蓉一想就明白過來,低頭想了一下,笑道:「好吧,瞧你這膽小的模樣,姐姐就照顧一下你。我先上樓收拾了,灶頭裡有燒好的熱水,袋子里有帶來的毛巾牙刷,你自己弄一下吧。」
這時,張超原本睜著的眼睛,突然閉上了,像是睡著過去。過幾秒鐘,筷子重新倒下,這次,靠著碗口晃動幾下,就再也不動了。
過了一會兒,聽到樓下傳來門閂被拿開,瘋婆離開房子的聲音。
張超明白了,原來爺爺會幹「技術活」,但對「理論知識」好像也是一知半解嘛,不由有些失望。
爺爺道:「比方說身上帶了什麼東西,還有其他一些情況,我也是聽人說的,從來沒遇到過。」
陳蓉忙搖了搖頭,道:「沒什麼,我和你一樣,也想不通。」
他越發感到很難過,很壓抑。畢竟,這些日子里,他和陳蓉的關係,已經不只是普通朋友了,如果陡然得知,自己的女朋友,竟然是個嚴重精神病人,並且殺過好幾個人,換成誰,都接受不了。
但是,陳蓉,就是這樣承認了。
陳蓉臉色鐵青,咬著嘴唇,痛苦道:「你……你怎麼知道?」
張超冷笑一聲,不以為意,道:「又是什麼邪術的法師,我已經見得夠多了,再厲害又怎樣?刀槍不入?超人?摔下梯田,不也摔死了嘛。」
爺爺道:「沒關係的,事情都過去了,哪會這麼容易嚇到。」
陳蓉急道:「真的是被嚇走魂了?」
陳蓉眉頭微微皺著,道:「阿公,搗了那個墳,就行了嗎?」
爺爺看了屋子裡一圈,臉上怒容頓起,拿起一根掃帚,對著屋裡亂揮,罵道:「走勒!活人呆的地方,過來幹什麼!再不走把你個小鬼拍死!」如此罵了幾句,水碗里的筷子突然停了下來,來回晃動一下,又恢復了平靜。
又是那個瘋婆。陳蓉不由一緊張。
爺爺也點了點頭,對陳蓉道:「讓他好好休息,等下我先給他喝點東西。」
她掙扎著往樓梯爬去,手中還不忘繼續握緊她的燈籠和拐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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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一直叫著,過了片刻,突然,筷子完全直立了起來,爺爺一看,臉有喜色,道:「好了好了,回來了。」
隨後,爺爺又拿出一個農村裡的大口土碗,裏面裝滿水,插上了一根筷子。對叔叔說:「阿國,等下我跟阿蓉去叫魂,筷子動起來了,你走到外面,打個電話給阿蓉,我們馬上回來。記著,打電話聲音小點,別把小靈魂嚇跑了。」
爺爺回頭看了看她,道:「阿蓉不要怕,這瘋子回頭再處理。」
但所有的神情沒有逃過張超的眼睛,他突然話題一轉,直接問道:「瘋婆為什麼說阿寶是你推下去摔死的?」
林一昂道:「這事關於她的,你趕緊出來,我偷偷跟你說,非常非常重要!」
那瘋婆一聽,似乎有些怕,停下叫喊,緩緩背過身,一步一步朝她房子跳去。
過了五分鐘,陳蓉打著手電筒回來,把手電筒給張超,笑道:「要不要我帶你去?」
爺爺搖搖頭:「我也不知道他小魂靈跑哪去了,只有走著找找看了,希望不要跑遠才好。現在3點多了,再過兩個鐘頭,天就亮了,哎,快走吧。」
陳蓉深吸了一口氣,緩緩道:「不錯,阿寶,是我推下去的。」
陳蓉立在原地,突然感到,山上的夜,竟是這麼涼……
爺爺道:「山魈兒還是挺聰明的,能不能開車,哈哈,就不知道了。山魈兒其實相當於小孩子的腦子,有些聰明得很,有些也笨頭笨腦的。」
張超還是沒有反應。
爺爺笑了笑,道:「這事情跟你們年輕人,說不好的。你們都是讀書人,老底子的一些說法,過時了。阿蓉以前也問過我,我嘛,當然是認為有的,但你要我找出來給你看,那就辦不到了。鬼呀,我也沒見過。」
陳蓉笑道:「你知道你睡了多久了?」
走在路上,張超道:「你爺爺家裡沒人,你幹嘛不住你叔叔家啊,我們飯都沒得吃了。」
幾秒鐘后,他終身不忘的記憶,出現在了他的面前。
張超搖了搖頭,道:「沒,我只是隨便問問,我感覺,瘋婆好像有時候也不瘋。」
爺爺又喊道:「張超,跟著陳蓉,我們回家了。你要聽話,跟著我們一起走,不要貪玩走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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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圍的溫度,好像也低下了一點點。
張超轉向對爺爺道:「爺爺,水碗里的筷子,為什麼會立起來的?」
但前天晚上和陳蓉發|生|關|系時,陳蓉居然是「處」,他還是吃驚了一下。現在林一昂這一頓雷霆霹靂般的話一說,他更是驚訝到了極點,忙問:「為什麼?」
陳蓉一聽,大急:「阿公,那怎麼辦!」
張超道:「為什麼?這幾年應該有錢了,修一下路才對。」
爺爺點頭認可:「殭屍和山魈兒都是怕人的,根本害不死人。如果你們說的女人唱戲,不是人在搞鬼,是陰魂的話,你同學自己心裏沒鬼,也不會跳樓了。」
爺爺趕緊叫過陳蓉,道:「快,我們再去找找。」
陳蓉道:「當然是外面茅房了,農村哪有衛生間啊。這些都是肥料,哎,一看你就是從小沒吃過苦的了,早知道不來好了。」
到了田裡,陳蓉一看,瘋婆已經不見了。
陳蓉道:「我們是自然村,人本來就少,以前也才二十幾戶,現在都搬到外面去了,估計就剩個六七戶人家了。山下的行政村那裡人多一些,有幾百個人,以前我小學就在行政村裡上的。三個老師教六個年級,合起來也就幾十個學生。」
壽衣女人一愣,拿起燈籠,緩慢轉過身,微微舉高燈籠,盯著陳蓉看了幾眼,隨後,「嘿嘿」地怪笑了兩聲。
節奏始終如一。
又邀請幾次,又推辭幾次,後來他叔叔沒辦法,就說送他們一起上去。
瘋婆一邊痛得又哭又罵,一邊踉蹌著艱難拄杖爬起來,朝門口移去。
爺爺道:「小魂靈嚇跑了,要招魂的。他這樣大人魂被嚇跑了,很危險的,天亮之前要是叫不回來,以後……以後就是個傻子了!」
看著瘋婆離開后,陳蓉愣了半天,這才想起張超的情況,趕緊跑回屋子去。
陳蓉搖頭道:「他不知道,都是我錯了,我不該欺騙你的。」
陳蓉一辨認,就用他們的土話喊了起來:「阿叔,我陳蓉啊!」。張超雖不是全部能聽懂他們土話,也能知道個大概。
好像……好像她的拐杖,被一個看不見的人拉著。
陳蓉一愣,本能地停了下來。似乎隱約感覺到,這空氣中,似乎從這一刻開始,有了一些不同尋常的味道。
這時,聽到身後的屋子裡有響聲,張超站起身,走進屋去,爺爺正在燒火,陳蓉正在幫忙,一見張超,陳蓉放下手中東西,跑過來看著他,喜道:「你感覺怎麼樣?」
張超道:「你去哪上廁所啊?」
陳蓉笑了笑,道:「你這麼想知道,回去后再告訴你,現在,不說!」
陳蓉笑了起來:「飯我會燒的,你怕什麼呀,又不會把你餓死。我叔叔和嬸嬸白天都要出去幹活的,小孩剛好周末,待家裡,事情也多。你不怕麻煩別人,我可怕麻煩別人的。我還是喜歡自己來。」
張超道:「你們村有多少人啊?」
爺爺點點頭。
下一秒躍入眼內的,是黑暗中一隻殘破的白紙燈籠,裏面點著蠟燭,紙燈籠就停在他面前。
張超道:「就是說,人的意識想跑,但身體跑不掉,所以意識直接脫離身體,跑走了?」
張超搖了搖頭,道:「李家明,未必就真的死了。你說的話,也未必就可靠。」
「啪」……「咚」……「趴」……「咚」……
陳蓉笑了一下,帶著張超朝著往下的那條路走去。走了五分鐘,面前出現一戶人家,亮著燈,在這漆黑的山區里顯得格外珍貴。
張超沒注意陳蓉的異樣,繼續道:「爺爺,按你說的,如果那邊真是一個殭屍,一個山魈兒,一個陰魂,與兩具棺材里的乾屍有關係嗎?」
爺爺道:「到底怎麼回事,我也只能瞎猜。說不定那兩具女屍是姐妹,姐姐是懷孕的那個,肚子里read.99csw•com的小鬼,變成了山魈兒,自己成了陰魂,妹妹那具乾屍,成了殭屍,殭屍沒腦子,只知道去找她姐姐。」
陳蓉笑道:「我都走過這麼多年的山路了,閉著眼睛都能走,哪像你呀。你拿著吧,免得你等下走回來時,看不準路,滾下面去了。」
張超用普通話打招呼,「叔叔,嬸嬸」地叫著,他們也都是熱情地笑著回應。
之後,他們又聊了些其他的,過了些時間,午飯做好了,三人一起坐下吃飯。吃完后,爺爺道:「張超啊,我聽阿蓉說,你遇到一些事情,下午跟我說說看,說不定我可以幫你出出主意。」
陳蓉走出房子,順著門前沿山坡的一條小路,走到20多米外的茅房。張超閑著無事,也來到屋外,望著山下。
林一昂道:「陳蓉一直以來,都知道自己有這方面的精神病,在別人站在危險地方時,會抑制不住心中的慾望,想要推一把。這種屬於極端人格分裂的癥狀,她自己完全清楚,所以才不找男朋友,怕抑制不住心中推一把的慾望,害了人。估計也正是這個原因,她才會去讀心理學的。」
陳蓉道:「我睡爺爺房間好了。」
聲音雖大,但馬上消失在空曠的山區中。
自從和林一昂通完電話后,張超心中就很不是滋味。
瘋婆一直望著樓梯,似乎是在等待著,樓下某個人會走上來。
阿寶是被陳蓉害死的?張超不由一愣。
陳蓉猶豫道:「跟他說?會不會還嚇到他?」
走到啟真湖西面的臨湖草地上時,張超想了想,指著東面的學校圖書館,故意道:「你說這圖書館後面的行政樓,建了幾十層高,學校要那麼多辦公室幹嘛,太鋪張浪費了吧。」
張超奇怪道:「你現在又是怎麼了,突然改變主意了?」
看到這個情況,陳蓉也是一驚,她沒想到一棒子把瘋婆打翻下去了,這滾下去有幾十米高,雖說下面是山上的梯田,但萬一中間有個石頭什麼的,難保不出事情。要是瘋婆真摔死了,那事情可也鬧大了。
聊了一些,嬸嬸拿出紅糖水,讓兩人喝,又招呼兩人進去坐。陳蓉道:「不進去了,爺爺在上面嗎?我們早點上去了。」
張超點點頭,嘆口氣,道:「這事,我自己會調查清楚的,也會處理好的,你不要擔心了。」
「殭屍!」陳蓉驚訝道,「爺爺,還真有殭屍?」
張超搖搖頭,嘆口氣,道:「我也不知道。如果這事是真的,那麼陳蓉講的話,也未必可靠了。……不,陳蓉不會騙我的,絕對不會騙我的!」
可是張超依然還是像剛才一樣,雖然眼睛睜著,呼吸心跳一切正常,叫他也會轉頭看你一下,但就是雙眼無神,面無表情,似乎比完全的傻子還要傻。
陳蓉和張超跟他們打了下招呼,陳蓉從叔叔家拿了爺爺家的鑰匙,正準備掉頭走,叔叔似乎突然想起什麼,跑過來道:「陳蓉,晚上還是住我們這裏吧。」隨後,他拉過陳蓉,低聲說了一些話。
張超道:「我不知道你說的話,到底是真是假。李家明到底是不是活著,我也不知道。你問我怎麼知道你這些事的,是因為有人把你在北京治療的記錄,給了我,寄給我的人,寫著就是李家明!」
此時雖是白天,張超過去沒見過這種農村裡的瘋子,此時見到她,仍然感覺有點慌。雖然明知一個殘疾人,根本傷害不了人,但就像正常人面對瘋子時,本能心中會有點怕。
叔叔道:「沒注意。」
「心裏有鬼才會自殺?」張超念著。
張超聽了,也大為激動,之前聽了陳蓉和爺爺的話,原來世上真有魂嚇跑了這回事。幾乎徹底顛覆自己的認識。
「啪」……「咚」……「趴」……「咚」……
陳蓉急道:「叔,那咋辦,這樣嚇傻了,不得了了!」
陳蓉一直騙著自己,一個殺人兇手,卻想通過自己,開始新的生活。
忙跑到隔壁寢室,叫出林一昂,趕緊拉到自己寢室,關上門,急道:「你電話里說的,到底是真的還是假的?」
順著那條向下的路,走了幾分鐘,就來到了一間大房子前,也是和他叔叔家差不多的構造。
陳蓉道:「山上就1個村,村裡人都搬走了,只剩幾戶老人住住,誰會修呀。」
張超道:「為什麼?」
陳蓉笑道:「你跟爺爺說什麼意識的,爺爺又不是讀書人,聽不懂嘛。這些事,我也不懂,按著爺爺話,大概也就是你說的這麼個意思。」
路開在兩側的山中間,水泥鋪的,兩個車道,路雖平坦,但轉彎實在大得恐怖。180度角的大轉彎,一個連一個,中間還沒有過渡,幾十個下來,開得頭都暈了。
難道真是嚇傻了?以陳蓉的專業知識,只能這麼判斷。
張超琢磨了一下,始終對於農村這種嚇跑了魂,還有招魂的事情感到不可理解。世上怎麼真有這種事?想了一下,又問:「對了,陳蓉,水碗里的筷子,真的立起來了?」
瘋婆下了樓梯后,依然傳來她一腳,一腳跳過去的聲音。
爺爺點了點頭:「幾十年前山上也挖出過一具殭屍,殭屍不怕的,殭屍最怕人了,只要吸一口人氣,殭屍就完全變成死屍了。殭屍說起來也怪,又不是鬼,鬼是沒形的,殭屍有形,但沒念頭,只是跟動物一樣會動而已。人要是看見了,當然會怕,其實他更怕人,遠遠有人過來,他就會躲起來。因為他也知道,吸口人氣的後果。」
沒有聽到回應,但那「啪」……「咚」的聲音,卻突然變得快了起來,彷彿是朝著這邊跑來。

110

陳蓉笑著道:「第一次來山區吧,你是該鍛煉鍛煉,你先等著,我先去上個廁所。」說著,拿過手電筒,正要出去。
張超停下車,走上去看了下,這路全是坑坑窪窪的黃泥路,只比車寬個一兩米,上去后,另一面就是斜下來的山坡,一個不留神,車子滾下去那就鐵定掛了。思索一下,不敢開,只能把車停在路口下來的轉角處,從後車廂里拿出煙、酒、保健品,叫滿臉帶著輕蔑笑容的陳蓉下車,一起走上去。
說完,張超道:「爺爺,世上真有鬼?」
中間跟陳蓉一起吃過幾次飯,但沒有一起自修過,張超說考試剛結束,想放鬆下,借口在寢室玩遊戲。
他實在很難想象,農村裡的那些老人,每次上廁所,都要沿這麼窄的小路走幾十米,萬一來個心腦血管疾病,這後果不用多說了。
張超此時基本上也算恢復了正常,此時不免問道:「這種瘋女人,沒人管嗎?」
張超道:「這裏你是地頭蛇,你要咋整,我也只能陪著你呀。」
過了一會兒,張超才緩緩睜開了眼睛,雙目無神地看了眼陳蓉,隨後,一語未發,睜著眼睛望著天花板。
陳蓉也在旁,急切地呼喊他的名字。
陳蓉伸手拿過旁邊牆上放著的一根木棒,擊打著地面,呵斥著壽衣女人,聽起來似乎是叫她快滾的意思。
燈籠後面,一張布滿褶皺的骯髒面孔,距離他不過50公分,睜著咄咄逼人的眼睛,銳利地盯著他看。
「張超!」陳蓉大哭,搖著打著,任她怎麼弄,張超總是傻傻地睜著眼,沒有一點反應。
「啊,不會吧。」張超道,「我連這種一直S形的車道,都過來了,你爺爺家難道比這更恐怖?」
過了一會兒,爺爺弄好了,讓張超拿著鋤頭,三人一起走下去。到了斜坡下的小路上,瘋婆站在路中間,一動不動地立著。爺爺上前呵斥著:「快點走開!」
張超想了想,剛才沒聽到聲音,應該是風把門吹開的。
陳蓉哪裡會理會她一個瘋子喊疼,只顧著用棒打她,要把她趕走。
雖然隔了遠了,那瘋婆肯定聽不到他們說話,但這時,那瘋婆突然對著他們,哈哈大笑起來,笑聲凄涼、慘淡、可怖,更增幾分夜涼。
張超不解道:「這是幹什麼用的?」
斜坡高几十米,下面是另一條小山路,兩人滾到下面山路時,又滾了出去,繼續往下摔著,一直摔到最底下的梯田裡。
到了茅房外面,爺爺進去用一米多長的工具舀出了一小盆糞便,倒進桶里。
張超道:「她……她住哪的?」
林一昂正色道:「這事,我也不能肯定真假。」
張超道:「手電筒給你吧。」
陳蓉道:「你見識可真少,我們這山區農村裡,不管人多少,家家房子都這麼大。我爺爺一個人住,也是這麼大。山上地又不用錢,自然造得大了。」
陳蓉眼神一晃,道:「跟你說了也不懂,就是農村裡的小事,你知道了也沒用。」
張超急問:「你哪裡拿的?」
張超大驚,問道:「林一昂知道什麼?」
等到情深意濃,一發不可收拾時,張超跑下樓,要去拿紙巾和避孕套,結果走到樓下,準備開燈時,突然發現,其實不需要開燈也看得清,因為原本虛掩著的門,此時是打開的。
張超對這些並不懂,只知道搗人家的墳,那是最缺德的事,不過想到那個瘋婆曾經在茅房嚇得他半死,也不管什麼缺德事了。此時陽光正盛,四周明亮,人膽也自然大,提個鋤頭,自告奮勇要當先鋒。
瘋婆走上前,邊走邊哭,喊叫起來:「阿寶死了,阿寶是被你家陳蓉害死的,你現在還要挖阿寶的墳啊!嗚嗚嗚……」聲音凄切。
張超看著她,奇怪道:「怎麼了?」
到了最後,陳蓉急得哭了,一邊哭,一邊打他嘴巴,大叫著:「張超,你別嚇我……你別嚇我,你快醒醒,求你醒醒。」
爺爺繼續道:「屍變的情況,一種是死時怨氣大,心事放不下,死了還想做活人的事。一種是風水不正,容易招惹陰性的東西。聽你們這麼說起來,那個穿古衣服的女人,說不定是個殭屍。」
陳蓉趕緊幫張超衣服穿好。
張超不解:「魂真的會被嚇跑?這算怎麼回事?」
陳蓉搖了搖頭:「不是,她是個瘋女人。」
陳蓉聲音顫抖地哭著:「是,我是有病,騙你,是我錯了,是我錯了……」
叔叔正在在屋子旁邊,見了他們,忙迎了上來,壓低聲音道:「阿爸,筷子是動了,不是立起來,是在轉,小魂靈一直不肯回去。」
陳蓉笑道:「我路又沒忘記,不用客氣的。」
林一昂吐了口氣,急切道:「我跟你說,你趕緊回學校,不要呆她們老家了。陳蓉,可能有嚴重的精神病,而且,可能……可能殺過人。」
張超伸了個懶腰,然後突然想到,誰把我搬到外面睡著的,我怎麼都沒感覺?
陳蓉道:「就外面那條小路,一直通上去,走個半個小時,就到她家那了。她家的房子白天時,我們站外面也能看得到,不過就她一個人獨居在那裡。以前我看那房子一半已經塌了,這都好幾年了,估計也沒人會為她修,房子更破了吧。」
兩人重新走回分叉路口,朝向上的一條路走去。走了二十分鐘,又出現一條向上,一條向下的路。
壽衣女人!
如果陳蓉真的殺過人,該……該怎麼辦?張超很猶豫。
荒野的山村,一老一少的聲音,響徹在夜色中,很快又被吞沒在無邊的空曠之中。
三人來到一個小墳包前,墳前的石板上,寫著「愛兒葛寶」,爺爺放下裝大便的桶,拿著鋤頭,就開始刨。
陳蓉他們很快拿出桌子,香火,擺了案台,準備農村裡的招魂儀式。
張超聽著她的話,目瞪口呆,起先還不相信,但後來看了手機里的日期,自己真睡了1天多的時間,逐漸相信起她的話來。但無論他怎麼回憶,對那晚的記憶,都沒有任何印象。
陳蓉笑了起來:「痰盂我等下拿樓上去,你弄好把門閂了,把燈關了,就上來吧。」
白秋心裏能有什麼鬼?李偉豪呢,他用心讀書,都說讀聖賢書,人身體里有股天罡正氣,可他為什麼會跳樓。難道他也心裏有鬼?
一張布滿褶皺的干臉,搭在門上,咄咄逼人的目光盯著他看。
陳蓉只能點頭,他叔叔趕緊下樓,跑了出去。
如今,更能親眼見證農村的法師去抓鬼,而且沒有危險。看著現在是大白天,山上太陽更旺,人的膽子也自然壯了不少。張超自然樂意得很了——
而爺爺自己手裡拿著的那根竹竿,上端是一面黑紙糊著的三角旗。隨後,爺爺把房間里的燈關了,讓叔叔看好筷子,便帶著陳蓉走了出去。
陳蓉立在原地,沒有動,微微地眯起了眼睛,看著瘋婆,也看向了空無一人的樓梯。
爺爺道:「你魂住在你身體里,遇到危險的時候,你就想跑。但是你身體又不會飛,跑不快啊,魂跑得快,所以你魂就直接跑到身體外面,逃走了。」
當!林一昂也是一愣,隨後緩緩道:「難道……難道都是真的?」
張超道:「陳蓉老家,什麼事?」
張超想不明白,只是覺得爺爺這一個九*九*藏*書農村神棍,說的話,未必就靠譜。
陳蓉深深到閉上眼睛,吐了一口氣,收起眼中淚珠,過了許久,緩緩道:「張超,我確實太自私了,隱瞞自己的過去,欺騙你,以為病好之後,會是另外一個新生活的開始。其實,時間是無法返回的,做過的事,永遠都不會改變。是我錯了,是我太自私了。對不起。」
順著小路走了三十多分鐘,已經到了山的上面。這時,遠遠看見,前面百米遠的一座屋子,半邊已經塌了,而屋子前的平台上,一個穿著黑衣服的女人,手裡提著一盞沒點蠟燭的白紙燈籠,站在夜風之中,似乎正向著他們看。
不到五六秒鐘,小路上就傳來陳蓉的跑步聲,一到茅房前,陳蓉一看,愣了一下,隨後對著那壽衣女人用土話破口大罵起來。
張超撓了撓頭,道:「什麼感覺怎麼樣?爺爺,你什麼時候回來的,我怎麼都不知道?」
陳蓉搖了搖頭,緩緩道:「是我錯了,無論你怎麼做,我都不會怪你,你都是應該的。只是,如果李家明真的活著,你一定要當心他。他爺爺,是南洋的降頭師。」
陳蓉緊跟她身後,不時用木棒打她的腳,呵斥她快點。
張超心中一想,也頓時覺得奇怪,他過去一直以為陳蓉雖然現在沒男朋友,但以前肯定談過戀愛,人長得中上,身材很不錯,又高學歷,怎麼可能沒談過戀愛。
張超不解道:「爺爺,你的意思是,鬼是看不見的?」
張超沒有點頭,也沒有搖頭,只是冷靜地看著陳蓉。
她對自己的情況非常了解,但到關鍵時刻,總是控制不了自己。她大學報了心理系,與她的病有很大關係。她從來沒交過男朋友,也是因為擔心自己的病會害了男友。她成為醫生后,心理醫生如果被人知道有嚴重精神疾病,前途就徹底中斷。所以她從來沒有向人透露過她的病,平時表現也全部正常。
這條小路,一面是山坡一側,另一面是個幾十米高的斜坡,斜坡下面看上去像是梯田,看不真切,不過小路就半米寬,像張超這麼沒走過山路的,看著右手邊空曠的斜坡,心裏還是糾結了一下。
從縣城到鄉里,經驗老練的計程車司機,也要開40分鐘。張超不認路,都是陳蓉指的。結果離開縣城,一上山腳的公路,張超就徹底傻眼了。
陳蓉應了聲,掛掉電話,忙告訴爺爺,爺爺道:「快!我們快回去,讓小魂靈早點回去,晚了又要跑掉了。」
爺爺提著桶,兩人跟著慢慢走,之前學校的遭遇,張超早就想問爺爺了,於是便把這幾個月的事,大致跟爺爺說了一遍,只是當著陳蓉爺爺的面,不好說白秋是他女朋友,只說是同學。還有些細節方面他描述不來的,陳蓉就用土話跟爺爺解釋。
每兩個音節之間,間隔都很緩,彷彿是個行動很遲暮的人,正在慢慢朝著這邊走過來。

108

林一昂忙安慰他,道:「別急,我給你看個東西。」說著,跑回自己寢室,過了一會兒,拿了個大信封,走回來,關上門,把信封交給張超,道,「你自己看吧,我收到這麼一封信,裏面就是陳蓉的治療報告和其他一些情況。」
三人繼續向山上走著,不多時,就看見那幢已經塌了一半的屋子,屋子外面,並沒站著那個瘋婆。
陳蓉被驚醒,一睜開眼睛,看到瘋婆正提著燈籠,照著張超,也不禁嚇了一大跳。
難道……難道還是像爺爺以前說過那樣,嚇走了魂!
張超嘆口氣,道:「這個不是重點。沒人看到的情況下,背後推一下人,結果摔死了,誰也沒證據,只能說是失足掉下去的。如果陳蓉真的做過,她和被害者又不相識,又沒有關係瓜葛,不管警察還是旁人,都不會懷疑到她。平時都如正常人一樣,誰也不會想到,正常的背後,還有秘密的事情。」
張超冷淡道:「不用了,事情已經過去。你放心吧,這些事我不會向其他人透露,況且透露了,也沒法拿來當警察的證據。你放心,我不會說,其他人也不會知道,你還是可以重新開始你的生活,繼續當你的醫生。」
張超因為剛才被嚇的事,不敢一個人睡,思考一下,不好意思道:「要不,要不睡同個房間?……我意思是說,是說,你睡床上,我睡地上。」
張超驚得合不攏嘴:「把鬼給收拾了?怎麼收拾?」
爺爺張望一下,指著屋子旁邊的一處斜坡,道:「她兒子的墳就在那裡,我去搗了它。」
爺爺絲毫沒有停頓,從旁邊拎過糞便,一把澆了上去。隨後快速把周圍的土攏過來,填回墳包。
聽到這,陳蓉臉色微微變了一變,沒有說話。
陳蓉道:「張超。」
但她立即反應過來,大罵道:「滾!快滾下去!」說著,趕緊順手拿起枕頭,朝她扔過去,又馬上跳下床,開了燈,拿起旁邊的一把小椅子,朝瘋婆扔去。
「張超,張超,不要跑遠了,你是人,要回家的。太陽快出來了,快跟我們回家吧。你聽到了,就跟在我們後面,回家了。」
眼看白燈籠就要舉到他面前了。
走到半山腰,路分成兩條,一條往下,一條往上。陳蓉看了下時間,道:「現在才7點半呢,我們要不先去趟我叔叔家,說不定我爺爺在他那裡。」
張超極度驚悚地瞪直了眼睛,愣愣地看著眼前女人。此刻他腦子裡一片空白,什麼也沒有想。
太意外了。
張超無奈道:「沒聽說過,我對玩也不感興趣,你爺爺家究竟在哪呀,怎麼到現在還沒影子。」
張超正躺在小椅子里,椅子放在案台的一旁。
反正之後,兩人又說了許多話,發生了一些事,總之到了最後,張超並沒睡在地上。
可張超像個傻子一樣,眼睛裏面一點神都沒有,偶然望望天花板,偶然看看滿臉淚水的陳蓉,似乎渾然不知。
張超道:「你不用再把事情推到別人身上了,不管他是誰,有什麼目的,他把資料寄給我,而且資料上是真的,那就足以……足以讓我,讓我對你徹底失去想法了!」
他拉開茅房的小門,走了進去,看了陳蓉一眼,尷尬道:「紙有嗎?」
爺爺就「張超,張超」叫了起來,張超睜著眼睛,緩緩轉過頭,茫然看著他們,面無表情。
沒想到,陳蓉這時卻猶豫起來,道:「阿公,我看……我看這事就算了吧。搗了墳,總是……總是不好的。」
陳蓉笑了笑:「我也沒去過,聽說電梯能通上去,不過說是上面天台封住了,怕學生跳樓。」
張超拍了拍他,道:「不用多說了,這事不管真假,肯定不簡單。如果我是你,也會這麼做的。你是為了我好,兄弟,別多想了,我自己會處理好的。」
陳蓉道:「你不要怕,不要緊張,她真的是個人,是個瘋女人,不是什麼鬼。如果真是鬼,那她肯定怕火,怎麼敢點蠟燭呢?」
「誰寄的?」張超拿過信封,正準備掏出來看。
張超道:「這封信,為什麼會給你的?」
林一昂關切道:「你要怎麼處理?」
張超想說話,但感覺困意無邊壓來,只好點點頭,又閉上了眼睛。
兩人上了樓,陳蓉也收拾好了床鋪,地上放著墊子和被子。
女人身上的皂黑色衣裳,好像……分明是一件壽衣!

107

全部的動作,瘋婆只是愣愣地看著,一聲不響。
陳蓉拿過旁邊的一根木棒,打她的腳,口中大罵著:「下去!滾下去!」
張超聽完,沉思了一下,道:「這麼說起來,好像也挺可憐的。」
要去陳蓉老家,自然得買些禮物去。張超去超市裡買了一堆的保健品,酒,香煙,準備給她爺爺和親戚。
此時正值熱情,他也沒想太多,忙閂了門,從包里拿出紙巾和避孕套,匆忙跑回樓上,繼續該發生的故事。
陳蓉點頭道:「我親眼見的,哎,當時緊張,忘了拍照片了!」
這樣的結局,是張超萬萬想不到的。
接著,陳蓉上去收拾床鋪,張超也洗刷一下,關了燈,上了樓。不過他好像忘記閂門了。
緊接著,最為詭異的一幕發生了。
等了二十分鐘,樓下響起敲門聲。陳蓉趕緊開了門,叔叔手裡拿著個手電筒,氣喘吁吁地跑上樓,仔細看了看張超,又聽陳蓉把剛才的事詳細說了一遍,叔叔怒罵道:「這瘋子,我早晚收拾她一頓。看樣子,你朋友真是被嚇走魂了。」
陳蓉笑著說:「你去了就知道了。這裏的路,雖然彎,但好歹寬,而且都水泥鋪好的,那邊呀,都是黃泥路,以前山上人家自己開挖出來,好讓拖拉機上去運毛竹,不過那拖拉機裝毛竹,都是上萬斤的,路一下就被壓壞了。不但坑坑窪窪,而且就比車寬個兩米吧,盤山上去的,另一側掉下去就掛了哦。我好幾年沒回去了,不知道現在怎麼樣。我猜路比以前更差了。」
但就在這時,瘋婆對著樓梯,平淡地說了句:「阿包,妮立包。(阿寶,你來啦。)」
張超原本以為茅房會很臭,其實也不臭,畢竟是完全通風的。
陳蓉臉微微一紅,低聲斥了句:「看什麼,好睡覺了!」
陳蓉笑著把紙給他,道:「你就獃著吧,我去燒火煮點熱水。」
張超思索了一會兒,沉重地吐出一句話:「其他事情我不知道,陳蓉小時侯,可能真的把村裡一個小孩推下去,摔死了!」
陳蓉溫柔地道:「張超,你累的話,就閉上眼,先睡一下。」
瘋婆惡狠狠地罵道:「阿寶被你們害死了,阿寶被你們害死了!」說著,一邊瘋哭著,一邊搖搖晃晃往陳蓉這裏走來。
林一昂壓著聲音,道:「你在哪?」
「啊!」一聲輕呼,張超直接昏死過去。
這時,手電筒一照,前面十多米外,瘋婆正在一腳,一腳地跳著。
記住,這一切是為了你們好,絕對不可以單獨與陳蓉去危險的地方,尤其是高山、湖泊水庫。
張超打著電筒,跟在陳蓉後面,沿著門前小路向另一邊走去。
張超道:「催眠說的話,不可能當證據。有個問題很奇怪,心理醫院的治療記錄,都是病人的秘密,絕對的隱私。沒有非常大本事的,根本不可能拿出來的。如果是真的,那這寄件人,到底是誰!嗚……我腦子很亂,需要靜一下,我……我不相信這些是真的。我沒法相信!」
「什麼!」張超大驚,他以為那小孩是自己捉迷藏摔死的,至於瘋婆說是被陳蓉推下去的,他哪裡會信一個瘋子的話。可這事,這事林一昂怎麼會知道!
爺爺趕緊上樓,叔叔和陳蓉跟在他身後。
這一天,是2008年5月9日,星期五。
張超懷疑道:「那你怎麼知道這些事的?」
接著,陳蓉讓張超把酒和煙拿出來,給叔叔,又把零食給小孩吃,還從包里拿了一千塊錢,硬塞給叔叔。
這時,爺爺突然停下腳步,做了個不要說話的動作,陳蓉也停下喊叫。
「真是心裏有鬼!」陳蓉的臉上,卻現出了幾分驚訝的神色。
林一昂道:「信封上寫著名字是李家明,我好像聽到過這名字,一下子想不起來了。」
開了1個小時,車經過了一個大路口,旁邊像是個旅遊區,陳蓉指著道:「這裏就是神龍谷了,也算遂昌最著名的旅遊景點了,上面有個大瀑布,裏面還有漂流的項目。浙江其他地方還有上海那邊遊客,一到天氣熱,都會過來,很有名的。」
陳蓉搖了搖頭:「要在上面跳樓,那也太缺德了,下面就是圖書館,還不嚇壞一大幫學生啊。」
「哎喲!」瘋婆一聲大叫,沒站穩,踉蹌幾步,竟從小路旁的斜坡摔了下去,一路翻滾下幾十米,燈籠也滅了,直到消失在下面的黑暗中。
好在一路過來,居然沒遇到一輛汽車,只有幾輛摩托車開過。
張超站在啟真湖邊,痴痴地望著夜色中的湖面,這幾天,發生的事情,實在太多了。
爺爺眉頭一皺,道:「順手轉,還是逆手轉?」
兩人又閑聊了一些山上的事情,時間也不早,準備睡覺了。
他們是中午才開車出發的。原本按著陳蓉說的,上高速走,3個半小時就能到遂昌,無奈張超駕駛經驗有限,平時很少開車,上高速不敢狂奔,結果一路上的貨車都把他追過去。花了近5個小時,才算開到遂昌。
一片靜謐,只有聽得到輕微的喘息聲。
叔叔道:「招魂我也不會,只有阿爹會。這事情得快點弄,否則大人的魂被嚇跑,很容易散的,叫都叫不回來。你先在這裏等著,我現在就到山下他們村裡,把阿爹叫回來。」
壽衣女人白了陳蓉一眼,隨後轉過身,繼續拄著拐杖,緩緩往路的另一頭走去了。
「鎮屍!九_九_藏_書」張超和陳蓉異口同聲。
說來也怪,正常人這麼折騰,早就沒力氣了,不是摔得骨折,就是累得動不了。但瘋子往往就是瘋子,這麼折騰,她居然還能跳著走。
陳蓉忙跑上去,拉住爺爺手,道:「阿公,快上來,我朋友不行了。」
說著,爺爺從張超手裡拿過鋤頭,快步朝那個斜坡上走去。
白紙燈籠、黑色壽衣、斷腿……
爺爺點點頭:「防著屍變。一般來說,沒人會在棺材上畫符的。肯定是過去那兩具女屍,做頭七時,屍變過了,下葬時才會在棺材外面畫符。按理說,屍變的情況是極少數的,我也就年輕時候,在下面村子里做法事,有個人生前是被人害死的,結果做頭七第三天,屍體從棺材里爬出來了,當時都嚇壞了,結果大胆的村民一起上去,亂棍打了一通,也就沒事了。」
但是,突然,正在這個時候,一陣冷風,陰冷的冷風,緩緩從樓梯下吹了上來。
披肩的雜亂黑色長發,蓋住了女人面容,女人似乎並沒有發現他,頭也沒轉動,愣愣地看著眼前的地面,按著剛才的節奏,拄一下拐杖,往前走進一步。
張超想了一下,道:「那她,她怎麼會變成這樣的,她家裡人呢?」
張超的牙齒,肌肉,全部在劇烈顫動著。
而陳蓉注意到,瘋婆握著拐杖的那隻手裡,還拿了一把鐮刀。農村裡幹完活,農具一般都放在房子外面,顯然瘋婆是拿了她爺爺的鐮刀。
張超雖然已有懷疑,但陳蓉真的承認了,還是讓他突然一震。
壽衣女人盯著他,緩緩舉起左手,把那盞白紙包著的、還有幾個洞的破舊燈籠伸了進來,似乎是要看清張超的面目。
趕出了門,陳蓉要繼續把她往小路上趕,讓她快滾回家去。
到了遂昌,天色已經開始暗下來了。張超和陳蓉在縣城吃了些東西,又開車趕往那「矮口鄉」。
究竟哪裡不正常?
林一昂道:「這事說來複雜,你快點回來,這些事你不要跟陳蓉提到,怕對你有危險。你一定要裝成什麼都不知道,尤其和她單獨相處時,更要保持警惕,不要站到任何危險的地方去。趕緊回來,學校才安全,否則一旦出了事,這種情況連警察都沒證據是謀殺!」
過了一會兒,張超緩緩睜開眼睛,疲倦地看了看陳蓉,又看了看她爺爺和叔叔,說了句:「這是爺爺啊?爺爺回來啦。……陳蓉,我怎麼這麼困啊,咦,你怎麼眼睛紅的?」
陳蓉急得哭出來:「阿公,那怎麼辦啊,你一定把他叫回來啊!」
爺爺老臉一綳,道:「不好,不是你朋友,是山上的髒東西想進去。你朋友身體是好的,髒東西還進不去。」
到了晚上9點半,張超手機響了,拿起來一看,原來是林一昂,張超站起身,接過手機,沒好氣地道:「幹嘛!」
張超又問道:「爺爺,如果真是陰魂,我兩個同學,都是被陰魂害死的?」
張超道:「對啊,怎麼說?」
這一路,陳蓉一邊用心地拿出最大嗓門喊著,一邊眼淚兀自落個不停。爺爺看孫女的樣子,自然也心疼不已,雖然年紀大了,也拿出最大的嗓門,喊著。
林一昂道:「心理醫生如果自己有病,一定會丟了飯碗的。陳蓉曾經化名去北京的大醫院治療過,我手裡拿著的,正是她催眠的治療報告!」
此前無論哪此經歷,都沒有這次那麼的真真切切,而且是嚇到骨子裡的恐怖。
爺爺叫過陳蓉,兩人轉身,朝原路的方向慢慢走回去。快到屋子時,見他叔叔跑出來,到了面前,道:「阿爸,筷子又動了。」
爺爺領著他們走進去,朝桌上一看,水碗里,那根筷子斜靠著碗口,沿逆時針方向,以很慢很慢的速度,稍微移動一點點,接著又稍微移動一點點。
「張超!張超!你怎麼了!」陳蓉看著他現在的模樣,比剛才昏著的時候更加害怕了。
上山的路一片漆黑,沒有路燈,也沒有別人家中的燈火。幸虧陳蓉想得周到,早讓張超帶上了手電筒,兩人一路說著話,上山。
陳蓉心中記掛張超,此時也不會理會瘋婆,繼續喊叫。
張超心中一沉,加大了嗓門喊了句:「陳蓉,你在幹嘛呀!」

104

張超冷漠地道:「白秋,李偉豪,是不是你用了什麼辦法,害死他們的?」
陳蓉嘆口氣,道:「我以為她早就死了,沒想到還活著。剛才在我叔叔家,我叔叔跟我說了這事,所以才說住他家。我覺得沒這麼巧,山上這麼大,就住了幾戶人家,山上人平時都不大走動,哪會剛好晚上遇到她,當時怕說出來嚇到你,所以就沒當場告訴你,打算回學校后再告訴你山上的事。哎,沒想到,沒想到她居然真會路過,還用燈籠照你,我看她,我看她瘋得越來越厲害了。」
張超不爽道:「關你屁事,有事趕緊說,我這忙著。」
很快弄好了案台,案台上,放著一個小香爐,點了三根香,並沒放什麼牌位偶像,只是脫下張超的一件貼身衣服,放在案台前。
這麼一座大山,山上不到20口人,彼此相距都很遠,即便是別人家的狗叫聲,傳到這裏也早聽不見了。
陳蓉一看,大喜,總算是恢復正常了。
爺爺道:「剛才我也在想著這事,畫符的棺材,不尋常的,那是鎮屍用的。」
爺爺轉過頭,怒罵道:「瘋子,亂說什麼!再亂說,我過來打你了!」
張超道:「不管怎麼樣,陳蓉現在已經是我女朋友了,我不能對她一點也不信任。我會找機會,旁敲側擊試探一下。如果是假的,那就皆大歡喜。」
陳蓉倒吸了一口涼氣。
「瘋婆的鬼兒子?」張超不解。
爺爺趕緊走到張超身前,叫著:「張超,張超,你快醒醒。」
等了很久,很久……那女人……那女人腳步聲好像沒了,過去了?
陳蓉凝眉點了點頭:「我跟爺爺說了,瘋婆那天晚上好幾次叫她小孩的名字,她那根拐杖一端凌空立起來,像是被人拉著。爺爺說,她家的那個兒子在作怪,不肯入輪迴,還把你嚇成這樣,這回,直接把那小鬼收拾了。」
叔叔搖搖頭:「你爺爺去山下村裡給人做頭七去了,要過兩天才回來。你們晚上住這裏吧?」
張超道:「昨晚到現在,10多個小時吧。」
爺爺抬頭朝他的竹竿上看去,此時沒有風,但竹竿上的黑色小旗,卻是搖晃了幾下。
張超道:「爺爺,就是說,如果就算真有髒東西,同學跳樓自殺,也不是髒東西弄的?」
張超怒道:「那你怎麼知道這麼多的!」
她嚇得一邊哭,一邊跳,中間還又摔倒了兩次。
落款還是寫著「李家明」。
張超笑道:「又不是搗人家祖墳,怕什麼。」
張超奇怪地看著他們倆,皺著眉想了一下,道:「好像……好像我見過爺爺的。爺爺,你是不是給我喝了什麼水?」
陳蓉搖搖頭,道:「我也不知道,對這些我以前只聽爺爺說的,從沒經歷過。反正現在大了,我也想知道究竟有沒有這方面的事,見識一下。爺爺說沒有危險的,可以讓我們一起去。」
張超咬了咬嘴唇,輕聲問道:「你為什麼要把他推下去?」
如果林一昂說的是假的,那陳蓉小時候山上發生的事,他又怎麼會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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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蓉踉蹌著向後倒退幾步,道:「李家明,真的沒死!他,回來了。原來,這一切,他跟蹤我,調查我,報復我,原來這一切,都是他搞的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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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超果斷搖頭:「有什麼不好!那瘋婆嚇人,都把我魂嚇跑了,也沒見她說什麼不好。今天我把她鬼兒子給搗了,哼哼,也算報復一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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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實上,任何心理醫生,都有心理疾病。接觸的精神病人多了,壓力自然更大,需要另外的渠道釋放。而陳蓉成為醫生后,壓力越來越大,但理智也一直克制著她自己,可能終有一天,會崩潰。
現在是晚上,一片黑乎乎的,眼前是片竹林,屋子裡的燈光,照不了幾米遠,整個望下去是空曠的漆黑。隱約聽到風吹林動,沙沙的樹葉交雜聲,此起彼伏,除此以外,一片寂靜。
陳蓉愣在那裡,緩緩道:「我一直不心安,我一直知道自己的病。過去,我一直沒法控制自己,或許是小時侯推下阿寶的心理陰影,後來,我總是克制不住自己,又害了人。所以我才讀心理學,所以,我才不敢交男朋友。但我去北京治療了,此後,我已經好了,完全好了,心理陰影消失了。所以,我認識你之後,才會自私地和你談朋友。是的,是我太自私了,我不該隱瞞自己的過去,以為從此以後就可以正常生活。我有陰暗的過去,我有骯髒的過去,我不該的,我真的不該和你一起的,更不該騙你的。是我錯了,是我錯了……」
「啊!30多個小時!」張超大驚。他的記憶里,還停留在和陳蓉一起睡下的時間點上,中間只記得喝過什麼水,而這期間的經歷,完全消失了。
走出20多米,就是茅房,木頭搭的,大概三個平方左右,頂上是擋雨的,下面一圈木版圍著,也就到腰這麼高,裏面地上也是鋪了可拿起來的木板,中間兩塊木板間,空了10公分距離,自然是讓人拉時對準,糞尿往這裏掉下去。
陳蓉難道真的殺了這麼多人?想到這裏,張超感到全身都一陣陰冷。
陳蓉搖了搖,叫道:「張超,張超,你醒醒。」
張超鬱悶地嘟嚷一句:「我有那麼齪嗎?」陳蓉笑笑,轉身走人。張超也脫下褲子來解決他的事情。
這一回,在茅房的遭遇,是嚇到張超最厲害的一次。
過幾秒鐘,依然沒有回應。
春學期的考試順利結束,有個小假期,加上五一的長假,總共湊了個10天左右。陳蓉也向單位里請了年假,加上五一長假,也是差不多。
這時,陳蓉手機響了,一打開,果然是他叔叔打來的,忙興奮地接起手機,低聲道:「叔,回來了嗎?」
張超轉過頭,看向陳蓉,隨口道:「如果我看到別人站在上面跳樓,我真會忍不住上去推一把。哈哈。」
張超忙把東西放了下來,找條椅子坐下,直喊累。
但張超聽得出,聲音,確實是在向著他靠近,慢慢地靠近,靠近著……
還是毫無反應。
張超抬頭,視線越過茅房只有腰那麼高的木板門,朝外邊看去。
似乎,這種氛圍,這種感覺,……有點,不太正常。
一句話,陳蓉一愣,隨即,感到整個頭皮正在發麻。
但這樣下去終究是個心結,5月9號,是星期五,晚上6點,張超約陳蓉一起吃飯。吃完后,兩人在校園裡閑逛。
陳蓉低下頭,過了很久,痛苦地道:「你不要問了,行嗎?」
張超點點頭,想一下她的話有道理,拍了拍自己胸口,過了好久,才苦笑道:「你們山上怎麼會有這種瘋女人!你都沒跟我說過,一點心理準備都沒有。」
爺爺道:「陳蓉,你跟你朋友說吧。」
陳蓉急道:「阿公,他怎麼樣了?」
最後,張超只能找爺爺,問:「爺爺,陳蓉說的都是真的?那為什麼我一點也記不得了?」
陳蓉笑道:「繼續往前開,以你的速度,再開個30分鐘,就到一個路口,我爺爺家就在路口上面。不過嘛,到路口后,我怕你不敢上去。」
瘋婆一邊艱難地爬著,一邊哭喊地叫罵著。
去年她去北京一家外資的心理醫院,化名陳芳芳進行治療,以下是她在催眠情況下的治療記錄。
電話那頭,林一昂沉默了一下,道:「你現在離她遠一點,我有話跟你說。」
陳蓉臉刷一下,全白了。
爺爺又拿出一張黃色符紙,用毛筆潦草地寫上「張超」兩個字,粘了幾顆飯粒,貼在張超頭上。
張超故意嘿嘿一笑。
如果林一昂說的是真的,那陳蓉為什麼又和我在一起?
陳蓉聲音顫抖地哭著:「是,我是有病,騙你,是我錯了,是我錯了……」
張超道:「家裡有沒有痰盂馬桶什麼的,別讓我等下要小便,還得去那黑漆漆的茅房。」
一起過了幾日,頭七還沒做完,張超和陳蓉因為要回校,就和叔叔告別了。陳蓉之前給了叔叔兩萬塊錢,對於農村喪葬來說,已經足夠了,剩下只是麻煩叔叔處理這些事情。
陳蓉想到這,心更加慌了起來,不知所措。
「啊!」再也忍受不住了,張超以最大的嗓門喊起來:「陳蓉!陳蓉!救命啊!」
張超正蹲在茅房裡拉屎,突然間,外面的這條小路上,傳來了一read.99csw.com個人的腳步聲。
終於搞定,大家都鬆了口氣,把張超抬回床上,蓋著被子睡覺。他叔叔也回家去了,爺爺累了一晚上,年紀大了,自然也要回房睡覺。
張超一聽,大喜,此行,正是想讓陳蓉爺爺解答一下自己的謎團,忙道:「好,爺爺,那我現在就說。」
他一狠心,繼續問道:「你說你不認識白秋和李偉豪,他們的自殺與你無關。那麼李家明呢?」
卻在這時,「啪」……「咚」……「啪」……「咚」,樓下,再度傳出瘋婆走路的聲音。
張超搖搖頭,感覺有些不可思議,這裏畢竟是浙江,陳蓉說的情況,他印象中只有西部落後地區才有。沒想到浙江也會有這樣的山區農村。
張超一愣,正經道:「什麼意思?」
陳蓉聽到這句話,臉又刷的一下白了,只是張超一直在仔細想著爺爺的話,沒有注意到她。
林一昂道:「這事我也不知道真假,但看信里說的,還有資料的紙張,是正規的裝訂列印紙。我想,如果是別人故意詆毀,惡作劇,那麼這樣做完全沒有意義,更是浪費這麼多精力。想想沒人會這麼無聊,編出這麼大的一個荒唐故事。所以我就擔心萬一是真的,那你和陳蓉一起去她老家山上,不是危險了嗎,就趕緊打電話給你,讓你提防一些。現在你安全回來了,我也算放心了。對了,你覺得這信里說的,是真是假?」
可是,她的拐杖,並沒有撐著地,而是一頭橫在前面的空中,彷彿被某個看不見的人拉著,緩緩前進。瘋婆口中,依舊邊哭邊念叨著:「阿寶,不要跟他們玩了,他們都打我。嗚嗚嗚……」
「自殺?」張超一點也不信,道,「他們不可能自殺!你為什麼前面要騙我?你還想騙我多久?」
陳蓉道:「好了,到我爺爺家了。」拿鑰匙開了門,進去打開燈,雖是農村,用的也是白色的節能燈。
陳蓉笑道:「因為你開車技術差,我怕你不敢開上去。」
極其緩慢的節奏,每一下腳落地后,發出一聲「啪」,過了一會兒,才傳來像是拐杖拄地的一聲「咚」。
爺爺不理她,繼續叫著張超的名字,喊他回家。
人如果記得自己經歷過恐怖的事情,那自然會非常害怕。但如果自己已經完全忘記了記憶,別人講述給你聽,即便再恐怖的事,你也感覺不到那種害怕。
張超一開始以為是陳蓉,就叫了一句:「陳蓉,你在幹嘛?」
凶的東西?張超想到,陳德茂也說過,西面沼澤下面,可能埋了某些東西。他感覺離真相已經越來越接近了,而真相,就在西面的沼澤田中。
看著陳蓉跟他們聊,張超走到房子旁,拍了拍外面看起來是黃泥糊的房子,這房子外面看上去,似乎黃泥都開裂了,實際上異常結實。這種農村房子,都是用泥土、香灰、草莖,混合成三合土,加上石頭、木材,做起來的,幾百年都不會塌,比城市裡的鋼筋混凝土還厲害著呢。
爺爺一看,忙對陳蓉道:「你快點叫他回去。」
陳蓉看著她滿臉褶皺、髒兮兮的臉,這樣的裝扮還拿一把鐮刀,不禁心中起了一分膽怯,往樓梯退回兩步,又重新壯膽,大聲用土話問道:「你要幹嘛!」
陳蓉不以為意道:「官僚機構嘛,都這樣的,別人政府的大樓,更加高了,也沒見裏面有幾個人。」
張超道:「山魈兒還能開車嗎?我看到一張新聞照片,裏面開車的小孩,很像那個山魈兒。」
陳蓉知道他的心思,安慰了一陣,又讓張超開車去縣城,她取了兩萬塊錢,回到山上,已經是晚上,叔叔找了十多個人,一起幫忙搭棚,處理後事。
張超道:「行政樓頂上這麼高,不知道能不能爬到上面天台上看看,那裡風景肯定很爽。我從沒去過行政樓呢。」
張超冷聲道:「初2,把一個小孩推下水庫,差點淹死。高中,把一個小孩推下水井,淹死,是不是?」
張超嚇得一口氣吞回肚子里,忙把手電筒關了,全身退到茅房的最裡面角落,哪管地上臟,只一個勁蜷縮著身體躲進最黑的角落陰影中,一口氣都不敢出,生怕被發現。
看著陳蓉語無倫次的哭泣,張超心中,忍不住泛起了想跑上去,抱住她安慰的衝動。
爺爺道:「你兒子不肯入輪迴,躲在山上,算個什麼事!」
爺爺冷哼一聲,沒理她,繼續快速挖著,很快,看到了一個小罈子,爺爺二話不說,一鋤頭砸了下去,砰一聲,罈子碎了。
張超依然像個傻子一樣,眼睛看著他們,手腳也都不動,任由他們擺布。
清幽的月光,緩緩從外邊照進來,落下一地的影子。
陳蓉走上前,急著叫了幾聲,過了好久,張超才回過神來,依然腦子轉不過彎:「剛才……剛才……是山村老鬼?」
爺爺笑著道:「這個事情說不清爽的,按照老人的說法,魂到了,筷子自然就立起來了。到底是為什麼,還是要你們這些讀書人用科學了吧,呵呵。」
陳蓉是個極端危險的人,她患有極端的人格分裂癥狀,每當她遇到有人站在危險地方時,都會忍不住上去推一把,期待看著人掉下去的場面。這種情況,在她一生中,至少發生了4次。這種病症並不算罕見,但許多人雖然有虐殺的衝動,到了真實場景中,往往能夠用理智克制住心中的好奇和虐殺的慾望。陳蓉顯然很難克制住自己,心中的虐殺慾望太過強烈,手裡害了多條人命。
張超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正躺在屋子外的一張椅子上,蓋著被子,睡覺。
他開車的經驗本來就不足,可做夢也沒想到,世上居然真有這樣的公路。
爺爺走到床邊,坐下來,問道:「你朋友叫啥名字?」
張超不滿道:「這有什麼!這有什麼!不就是個茅房嘛,你先去,快點,我也憋著呢。」
兩人回到學校,已經7點,陳蓉先去了自己寢室,張超也回到白沙123室,短短1個星期時間,寢室里也蒙了一層灰,想起之前的黑貓,還有一系列的變故,總覺得身心疲憊。但此刻,他最著急的,就是林一昂的話,到底真假。
等了一會兒,見瘋婆還是一動不動,陳蓉心急了,朝下喊道:「你死了沒有!沒死快點滾回去!」
到了外面,爺爺順著通到茅房的那條小路一直往前走,陳蓉道:「阿公,我們要去哪裡?」
一路上,也是如剛才一樣地大聲喊著,眼看時間,再過一個多小時,估計天就會逐漸亮起來了,陳蓉更是著急。
隨後,瘋婆居然緩緩爬了起來,一手提著白紙燈籠,一手握著的拐杖另一端,拐杖居然憑空橫到了腰高,她拉著拐杖,「啪」……「啪」,一腳,又一腳,慢慢朝著樓梯跳下去。
陳蓉臉上一愣,微微咬了咬嘴唇,沉默了片刻,道:「我覺得你今天有點怪。」
陳蓉臉上,卻是突然變色。
陳蓉接過碗,和他叔叔一起扶過張超,又把他叫醒,讓他喝下去。
陳蓉馬上對著屋子裡叫起來:「張超,快點回去睡覺了,快點回去睡覺了……」
她一時間想不出來。
叔叔搖頭道:「一般嚇走魂,小孩子比較多,大人魂也牢靠了,是不大容易嚇跑的。像你朋友這樣,剛才肯定是差點嚇破膽了,才會把魂嚇跑。」
陳蓉把錢硬塞給叔叔,又問了瘋婆怎麼處理。叔叔說鄉政府的人會來解決的。
爺爺道:「聲音小一點,我們進去看看。」
陳蓉搖搖頭:「是前天晚上到現在,30多個小時了。」
爺爺停下鋤頭,轉頭看著瘋婆,罵道:「過來幹什麼!回去,不然打你了!」
爺爺解釋道:「髒東西都怕這個,嘿嘿。」
林一昂皺眉點點頭,道:「其實我給你打完電話后,我又仔細想想,我可能太著急了。還沒確認過事情的真假,就打你電話。如果這信是假的,老張,那我……我真對不起了,害你們……」
張超再一細看,頓時嚇得徹底面無人色。
竟然,沒有一點反應。
爺爺點頭道:「我曉得了。」忙跑進屋子,看著碗里,這次,筷子是沿著順時針的方向,慢慢地滑動著,並且,逐漸地,筷子脫離了碗口邊緣,緩緩斜了上來。
爺爺眉頭一皺,朝她大聲罵道:「瘋子,你再叫我上去打你了!」
爺爺笑道:「不記得才好,不記得才好嘛。」
林一昂道:「我得到的情況,陳蓉小時候,在村子里跟人玩,把一個小孩推下山,摔死了。——」
看著瘋婆走後,陳蓉連忙去看張超,只見他眼睛閉著,似是睡著了。
「你……」陳蓉知道這句話,是諷刺她爺爺,她緩緩搖了搖頭,道,「是我錯了,對不起,希望你以後能快樂。」說著,慢慢轉過身,朝著去宿舍的路,離去。
隨後收拾了一下,爺爺拿出一個小桶,張超拿了把鋤頭,和陳蓉跟在後面,三人一起沿著小路往山上走去。
「恩。」陳蓉應了聲,知道現在不是哭的時候,趕緊跟他叔叔一起,把張超弄下樓去,讓他躺在一張小躺椅上。
「張超,張超,這是你的衣服,你快回家吧,家裡人都在想你呢。你要找不到路,跟著我們來,快點回來了,好回來了,外面冷,快點回來了。」
張超無奈地搖了搖頭。
結果一路平安,什麼也沒遇上,很快,來到了陳蓉說的那個上山路口。
爺爺道:「你小魂靈嚇跑了,當然是記不得的了。」
隨後,又聽瘋婆用土話說了一句:「阿寶,他們都欺負我,你不要再找他們玩了。」
張超一看,前面是座大房子,老式的斜屋頂,分兩層,合起來至少300多個平方呢。笑道:「你叔叔家可真大啊,這麼大面積,得幾個人住吶,這要放杭州,不發財了嘛!」
他叔叔道:「筷子動了,你們快回來。」
「李家明?」陳蓉一愣,道,「他是死了,但他不是被我推下去的,他的事,我一點也沒有騙你!」
瘋婆繼續哭著:「阿寶不是摔下去的,是陳蓉推的,我看到的,我看到的!你們陳家作孽啊,作孽啊!……」
叔叔點頭,道:「要不然,被嚇一下,到現在肯定也差不多好了。以前我也看到過,嚇走魂就是這樣的。」
爺爺思索一下,道:「阿蓉,你別急,我們快點弄。阿國,你把小夥子背下去,把案台擺好。阿蓉,你等下跟著我去山上叫魂,我不認識他,只有你叫得應。你朋友第一次來這裏,不認識山上的路,萬一跑遠了,就麻煩了。快快快!」
此時接近5月,雖然杭州已經開始熱起來了,但山區,尤其是晚上,溫度還是比較低的。張超手裡拿著手電筒,蹲了一會兒,感覺衣服穿得單薄了些,不由打了寒戰。
瘋婆平時都怕村裡人的打罵,現在,好像突然變了個人,不但沒有退縮,反而口齒清楚地用土話說:「你們幹嘛挖阿寶的墳?」
林一昂輕聲道:「陳蓉在你旁邊嗎?」
張超心中翻江倒海,不知道該不該相信林一昂的話,掛了電話,回到屋子裡,看著臉上都是哀愁和疲倦的陳蓉,她,真的會是兇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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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需要問我為什麼能拿到這份記錄,也不需要問我和陳蓉到底什麼關係,你們也永遠聯繫不到我。若對信中內容有任何懷疑,可以找陳蓉進行試探。
那邊按理說,是無人區,但是否真的無人?這確實是個疑問。
陳蓉把張超拉到一旁,就把前天夜裡到昨天早上發生的一切,全部告訴了他。
這時,瘋婆也突然停下不哭了,趴在地上,抬起頭看向了樓梯。
隱約中,發現斜坡下的梯田邊上,躺著一個人,正是那穿著壽衣的瘋婆。
爺爺接著又說道:「還有你們說的鬼打牆,一般只有水鬼和山魈兒才會,估計你們見到那動物,就是山魈兒了。山魈兒不人不鬼,長得跟大猴子一樣,其實也很怕人的。鬼打牆是為了不讓人靠近。只要人裝著膽,罵幾句,他就嚇跑了。不過嘛,你們說聽到女人唱戲的聲音,這個要是真的話,就比較麻煩了。一般鬼在旁邊,正常人是感覺不到的。能讓人聽到聲音的,只有陰魂了,這種陰魂怨氣很大,人在旁邊呆久了,很容易生病。但陰魂這種東西,一般農村裡都看不到了,只有那種沒人住的地方,風水很惡,才會生出來。你們那邊是學校,照理說是不可能的。除非旁邊有什麼凶的東西放著。」
爺爺死了!跟瘋婆一起摔死了!梯田裡,張超立著,愣愣地看著趴在地上哭泣的陳蓉。
爺爺嘆口氣,道:「搗墳嘛,說起來總是不太好的,損陰德。但那個瘋婆的兒子,不要入輪迴,呆山上也不是個事,說不定以後會嚇到小孩。人住的地方,這種髒東西還是不要的好。等下我來搗吧,我年紀大了,損陰德嘛,呵呵,也沒關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