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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墜入魔爪

第十六章 墜入魔爪

又過了半個多小時,劉天龍的手機響了起來,是潘萍打來的,他連忙接通:「沒事了,幸虧你提早打了招呼,我又堅決執行,否則今晚非出事不可。他們是市公安局的,例行檢查了一下,那位帶隊的歐陽隊長簡單問了幾句,就走了。」
「好,那我就獻醜了。」劉局長和王姐上台唱了起來。
「張局,你知道這次查天龍賓館為什麼一無所獲嗎?」
陳虎接過張一民的話頭說:「張局,你不要自責,你剛來不久,要說這件事應當由我來承擔責任,我是張劍的直接領導也是分管領導,由我承擔責任比較切合實際,我請求黨組處分我。」
「不會吧,他們行動要先請示我的。」陳虎一邊打開手機,一邊說道。他撥了歐陽雄的手機問道:「你在哪?是不是你帶人查了天龍賓館?」
「明天就來不及了,你開門再說。」
大家聽完陳虎的介紹,又對方案的具體實施步驟和一些細節問題進行了補充,達成了共識。
陳虎覺得張一民這最後一句話明看是鼓勵鞭策他,實是譏諷他,在這麼忙的時候,他還有閑心和同學洗澡,其實他是和胡麗鬼混去了。看來真得收斂一些,抓緊做點成績出來讓他張一民看看,我陳虎這個副局長可不是混上的,而是干出來的。
「還是你擔任組長,我和黃局擔任副組長,這是歷年來的規矩,我怕擔不了此番重任。」陳虎推託說。
「哦,陳局呀,是張局長安排的這次行動,他說打你手機不在服務區,我也打了你很多次手機,也是不在服務區,沒辦法,我只好帶人去查了一下,沒什麼大問題,您就放心好了。」歐陽雄說,電話那頭人聲嘈雜。
胡麗捂著臉嚶嚶地哭了起來。
潘萍心中大叫「不好」,慌忙打電話給劉天龍,電話響了很久都沒有接通。潘萍知道他們去金魚灣玩樂去了,就一個勁地打,終於接通了。那邊劉天龍不高興地問:「什麼事啊?」
「是,保證完成任務。」劉長樂的聲音很響亮。
黨組副書記潘輝說:「我們公安局抓隊伍建設在全省算是比較好的,也被省廳表彰過。我們除發文件宣傳學習、大會小會強調外,還向每位民警的妻子發過一封公開信,在信中要求她們配合我們監督民警八小時以外的生活,時時處處維護公安民警的形象。像張劍這樣極個別的害群之馬怎麼防?我覺得這是壞事的同時也是好事,給我們其他同志敲響了警鐘,我們要利用這個活生生的反面教材來教育我們的廣大民警,再也不能犯同樣的錯誤。」
「我也這樣想,你先回去休息,從明天起給我密切監控這些人的電話,對天龍賓館出入的可疑人員進行暗中監視。這一切要不知不覺進行,既要抓緊時間,又不能讓陳虎懷疑。」
「歐陽隊長,你是知道我和天龍賓館關係的。你繼續弄吧,有什麼情況先向我彙報,然後再報告張局長,但你不要跟張局長說我知道這事。」陳虎覺得劉天龍說的有道理,於是又給歐陽雄打了個電話。
「我看事不宜遲,馬上開,等方案定下來,立即組織實施,干出一些成果出來,也好轉移一部分老百姓對張劍這件事的注意力。」張一民態度堅決。
「什麼狗屁警察,只知道在老百姓頭上作威作福,這裏我們包場了,給老子滾出去。」旁邊一個人氣憤地說。
「留點遺憾也好啊,期待下一次圓滿嘛。」張一民謙意地笑著說。
「對要求來採訪的新聞單位怎麼答覆?」齊局長問。
陳虎這邊緊鑼密鼓地行動起來。他和行動小組列出了金凰區黃賭毒場所的黑名單,然後又從中篩選出幾個重點,準備採取「閃電行動」。
「那也好,你擔任常務副組長,等行動方案敲定下來后,由你組織實施,遇到阻力我替你扛著。你身上的的擔子重呀。」
天龍賓館依舊熱鬧非凡,但人比往日少了許多。在多功能舞廳,稀稀拉拉地坐了二三十個人。這裏正在舉行演唱會,一首首軍旅歌曲在被傳唱。原來是金凰市92年赴西藏的戰友們在這裏聯歡。一名警察用攝相機將這一切錄了下來。
張一民有個習慣,上班的第一件事就是瀏覽一下當天的報紙,但大多數的時候只看個標題,忽然《天城日報》b2版社會新聞上有一條短訊闖入眼帘:
在會議中,陳虎通報了這次行動的成果。除天龍賓館外,其他五處檢查場所共抓獲脫衣舞娘十七人;販賣毒品二人,繳獲冰毒五克、搖|頭|丸142粒;抓獲聚眾賭博人員十五人,當場收繳資金四十萬元,沒收老虎機等賭博工具四十五台套;抓獲賣淫嫖娼人員二十八對。
「陳局呀,快請坐,我正要跟你說個事。」張一民態度溫和地說,「昨晚我打了你家裡電話,你愛人說你沒回來,我又打你手機,語音提示不在服務區。昨晚上面電話會議布置在全市統一開展黃賭毒專項整治行動,又強調說天龍賓館是重點對象,所以我昨晚就讓歐陽雄帶些人去檢查了一下,沒發現什麼問題,看來一些反映都是空穴來風。本來這事是由你抓,因你聯繫不上,我作了些安排,如果是你帶隊效果肯定要好些。」
「繼續盯緊他,有什麼情況及時向我報告。」張一民對read.99csw•com劉長樂的發現很滿意,嘴角抿過一絲微笑。
「是,張局,我暗裡調查了一下,姚琴那一段時間經常到天龍賓館去,據她的鄰居反映,經常有豪華的轎車來接她,我看天龍賓館的劉天龍與此事脫不了干係。能不能利用偵查手段對她的住處進行搜查?」
劉天龍又急又氣,他暗自慶幸臨走時跟潘萍打了招呼,他不在家的時候,只安排一些常規演出。但他擔心潘萍頂不住客人的要求和脫衣舞|女的央求,會擅自調整安排,雖說潘萍很聽自己的話,自己也待她不差,但有錢的事誰不掙,不掙才是傻子呢!潘萍會不會…唉,悔不該今天出來,一出來就後院起火了。
一般外地交流來的幹部,都在原籍有住房,每到周末,他們就早早回家過雙休日,然後星期一再過來上班。
「他越這樣,我心裏越虛。誰能猜出他胡蘆里賣的是什麼葯?今晚有行動,我要帶隊查你那,你做點安排。」陳虎輕聲說。
劉天龍取消了晚上的艷舞表演。恰好財政局劉局長要他安排場地舉行戰友聯誼會,ktv包間太擁擠,劉天龍就安排他們到多功能舞廳來了。
除了陳虎這組一無所獲外,其他五組不斷有捷報傳來。
陳虎和劉天樂帶了兩台車十多個人直奔天龍賓館。
「沒什麼大問題?就是說明有問題了,你趕快將人撤回來。張局那頭我來說。」陳虎衝著電話吼道。
「行動開始,出發」,隨著陳虎鏗鏘有力的一聲令下,全部的警車鳴響警笛從大門魚貫而出,向六個重點賓館撲去。
「不是那個號碼。這次行動您安排刑警大隊配合,歐陽隊長問我要人,我安排十名偵查員隨治安大隊行動,並暗中囑咐其中一名偵查員搞到劉天龍的手機號碼。就在我們的人衝進賓館時,那個女領班潘萍立即給劉天龍打了電話,偵查員奪過她的電話,將劉天龍的號碼搞到手后,將手機還給了她。這是他的號碼。」劉長樂將一張寫有號碼的紙遞給張一民。
「今天晚上沒有什麼收穫。我們對天龍賓館突然襲擊時,演出正在進行,但不是脫衣舞,而是一些歌舞表演,演員雖然穿著暴露一點,但還沒有超出正常的範圍。對客房檢查的情況是抓獲一對野鴛鴦,其他的沒有什麼了。」歐陽雄彙報說。
這種像候鳥一樣的作息方式,有人不客氣地說:「幹部交流,浪費汽油」。張一民在原籍也有房子,但他的妻子是個瞎子,要靠他照顧。所以過來的時候,他把她也帶過來了,原籍的房子也就賣了,在金凰市公安局附近的小區買了套住房,一來上班近,二來照顧妻子方便。白天請個鐘點工幫她做點飯菜,陪她聊聊天,晚上張一民早早回家,幫妻子做點家務,陪她看電視,他妻子雖然聽得見,但看不見人和色彩,有時候張一民就跟她說電視劇中的那個人長什麼樣兒,穿什麼衣服。
「什麼時候開黨組會?」
「好,你做得不錯,回去我好好獎賞你。」劉天龍聲音又溫柔起來。
「正準備向你彙報,已搞好了,這是初稿,你提提意見,修改後在黨組會上定下來。」陳虎從公文包里掏出一沓紙。
「是有人通風報信了,把你的發現告訴我。」
「好,再見」,張一民掛斷了電話。
「樂翻天賓館」抓獲了十對賣淫嫖娼的,「夢巴黎娛樂城」組織色情淫穢表演,這處由黃副局長負責,他對參加演出的八名脫衣舞娘和娛樂城的經理進行了控制,還有「天后宮大世界」有販賣搖|頭|丸的……
「好,我這就去辦。」陳虎說著離開了張一民的辦公室。
「你怎麼關機了?幸虧我走時作了安排,否則出大問題了。」劉天龍埋怨道。
張一民知道不能小視市民論壇的威力,市裡主要領導每天都看,而且市政府信息科要求各職能單位對論壇網民提的意見必須給予回復,對提出的問題要給予解答。公安局是個窗口單位,網上要求諮詢二代證辦理、遷移戶口、車輛入戶的貼子每天都有,齊局長和信息科的同志每天都要跟貼答覆。
「我們正在想辦法,又不好貿然到賓館去抓她,我正安排線人蹲點守候,她一出來我就去抓她。」
在行動之前,所有參戰民警都上交了通訊工具,以防內部人員向外面通風報信。
在處理方案上,大家進行了激烈的爭論,有的提出要以「組織淫穢表演罪」來追究脫衣舞娘和賓館經理,有的提出對聚眾賭博人員以「賭博罪」來進行刑事立案偵查,在對販賣毒品人員的處理上,大家沒有異議。
「哦,我昨晚手機沒電,又被同學拉去洗澡,到凌晨一點多才回家,我愛人說你來電話了,說讓我回來就給你回電話,我怕太晚了,一會影響你休息,二來怕驚著嫂夫人。這不,一大早我就趕過來,我知道你准又在辦公室。你是一把手,是抓全盤地,我們圍繞你這個中心轉,你說咋辦就咋辦,現在你這樣說是太客氣了。」
陳虎向大家介紹了這次行動方案。主要包括以下四個方面:一是充分認識開展黃賭毒整治行動的意義和緊迫性;二是強化措施,不走過場,確保整治行動取得成效;三是加強領導,通力協作,保障有力;四是read.99csw.com大力宣傳,使整治行動深入民心,取得群眾擁護支持。
「你有病啊,你看看現在是什麼時候,是凌晨兩點,你這麼大聲音別把人嚇著。」張一民笑著說。
「請問張局長對張劍一案的看法是什麼?現在是什麼想法?」一些記者提起了問題。
「是啊,出現了新的情況,我們必須想辦法應對。我準備安排一個卧底進去,這個人不能是本局的人,他劉天龍在我們身邊有眼線,我們也可以在他身邊安插人,知已知彼,方能百戰不殆。這事只有你知我知。」張一民沉思了一會說。
聽張一民這樣一說,陳虎心裏樂壞了,劉天龍不是要打擊一些搶他生意的賓館嗎?這次正好藉此機會掃蕩一下,既干出成績,又對劉天龍有個交待,兩全其美,何樂而不為,但他表面不露聲色,對張一民表態說:「好,我馬上進行安排,具體由你指揮,我負責執行。」
趁那記者走過去,張一民才出了洗手間,讓司機開車送他回家。
劉天龍穿好衣服,走到203室門口,將門鈴接連的按了幾下,門內傳出了響動,陳虎問道:「是劉總吧?這一老晚的有什麼事不能明天說嗎?」
「陳局你放心,我會處理妥的。」歐陽雄恭敬地回答說。
事情比張一民預感的還要嚴重。
「劉天龍的手機號碼搞到沒有?他用的是哪個號碼?是不是我給你的那個號碼?」張一民問道,之前劉天龍多次約張一民想「表示表示」,張一民就留心記下了他的手機號,職業的敏感使他對每個呼入的新號碼都進行鎖定,一到有用時就能用得上。
陳虎穿了個褲衩匆匆過來開門,劉天龍進到房間說:「公安局到我那查去了,你這個局長還不知道?」
這個周末,他剛回家不久,劉長樂就打電話過來,他在電話中說:「張局,姚琴在百貨大樓附近上了一輛寶馬轎車,我們車跟不上,讓他們溜了,不知她到哪兒去了。」
其他的兩位副局長雖還有些意見,但看到他們三位都一致了,也就表態支持了。會議取得了一致。
「暫時不要表明態度,以免引起網友反感。這事只能冷處理才好。」張一民表明了自己的看法。其他的黨組成員也贊同這個意見。
「不要這樣說,我們都是黨組織的一分子,我們黨的組織原則是充分發揚民主,少數服從多數。雖然我是個班長,但我不能搞一言堂,先有民主後有集中,我們要團結得像一個人,五指併攏形成拳頭才有力量。」張一民知道陳虎在拍自己的馬屁,也故意講些大道理,讓他聽著舒服,意在消除他的戒心。接著張一民話鋒一轉說道:「老陳,外面反映天龍賓館有艷舞表演,這事影響很大,我知道你與劉天龍關係不一般,但你也要給他提個醒,事情鬧大了我們都扛不住。」
「劉總,公安來查了。」
「要不要通知陳局知道?他是分管局長,到時我怕他有意見。」歐陽隊長問。
他們這次損失慘重,錢倒是事小,關鍵是這麼一查,再沒人敢去他們那裡消費了,生意一落千丈。倒是天龍賓館聲名大震,生意越來越火爆。民間都盛傳天龍賓館後台硬,甚至有人說劉天龍在北京有後台。
照說這樣的下屬領導是不喜歡的,倒是張一民偏偏喜歡這樣的人,他對劉長樂信任有加,使得陳虎時時提防劉長樂,不敢在刑事案件上做大的手腳。這就是領導的藝術所在,在不放心的人身邊安插自己的人,既是掌握情況,也是一種牽制,必要時可以下殺手鐧。
時間已經是凌晨二時了,張一民安頓好妻子睡下,然後坐車來到辦公室。
果然,那五家受罰的賓館聯合起來,告到了省公安廳。
「在行動之前,歐陽雄打了五次電話給陳虎,因陳虎關機未接通。行動中間,陳虎打了兩次電話給歐陽雄。」
「今天會議主要討論這次上級布置的黃賭毒專項整治行動,我讓陳局長擬了一個行動方案,全局要一盤棋,各部門和基層所要通力配合,出人的出人,出力的出力,確保這次專項整治行動圓滿成功。下面由陳虎同志詳細介紹一下行動方案。」
本報訊:今日,金凰市人民法院立案受理金凰市公安局刑警大隊民警張劍涉嫌強|奸一案,本報將作跟蹤報道。(水中文)
正在親熱的劉天龍一下子清醒過來,他問道:「是哪裡的,來了多少人?」
會議一結束,在他辦公室求見他的新聞單位來了好幾家。其中有兩家是中央駐省記者站的記者,分別是《民主與法制》和《法制日報》的駐站記者,還有一些是省市級的新聞單位。
這五家賓館看在眼裡,氣在心裡。明明天龍賓館是金凰區乃至金凰市最大的色情場所,它不僅沒事,反而藉機斂財。於是這五家聯名向省公安廳舉報,要求查處天龍賓館。
陳虎匆匆忙忙回到單位,他辦公室的斜對面就是張一民的辦公室。
劉天龍連忙阻止道:「不可這樣做,讓他履行完公務,你這樣插手反而不好。」這時候他倒冷靜起來。
在電子顯示屏上目睹陳虎和他的同事離去,劉天龍開心極了,他作了一個「吻別」的手勢,會心地笑了。
公安局裡亂成一團,各個辦公室里的電話聲此起彼九_九_藏_書落,說情的、責罵的,揚言報復的,什麼都有。
「我剛才打他手機了,不在服務區,不知跑到什麼地方去了?你先安排行動,有什麼問題由我負責。」張一民是個敢於承擔責任的人。
最後,張一民進行了總結,要求將方案以文件的形式印發各單位,迅速行動起來,以高壓態勢,爭取一個月的時間內遏制金凰市黃賭毒現象泛濫,最後他強調了這次行動的紀律。
陳虎對潘輝將天龍賓館比作西瓜很是反感,但潘輝說的也是有道理,要不是自己袒護天龍賓館,不也難逃一劫。這次行動已經挫了其他賓館的銳氣,使他們短期內恢復不了元氣,同時大長了天龍賓館的臉,還是見好就收。所以他也表態支持張一民的意見。
歐陽雄剛離去十來分鐘,劉長樂進到張一民的辦公室。
潘輝副書記說:「我贊同張一民同志的意見,這次天龍賓館成了漏網之魚,如果對其他賓館予以重罰,並追究刑事責任的話,那勢必引起共憤,說我們撿了芝麻,丟了西瓜。而且這些受到處理的賓館必然聯合起來討說法,他們幕後也是有實力的,到時我們就很被動。」
張一民抓了抓頭,顯然對這次行動很失望。他遞了一支煙給歐陽雄,然後自己點著一根煙,吸了一口,然後平靜地說:「你們辛苦了,這事可彙報給陳局長了?」
大家都對這種情況很驚訝,因為在他們的印象中張一民是不吸煙的,他要求在會議室不要抽煙。現在他顯然被張劍的事弄得焦頭爛額。
「好的,你看什麼時候行動好呢?」
「我一激動忘了,我走了,你也早點回去休息。」劉長樂大踏步地走了。
午夜時分,天龍賓館燈火輝煌,ktv區熱鬧非凡,生意興隆。
一時間,警車裝滿了人拉響警報在賓館和公安局之間來回穿梭。
「這可不能怪我,我已經儘力了。案件已經到了法院,想捂是捂不住了,主編讓我馬上發,並說如果我們不報道,許多媒體就會搶先發,讀者就會對我們有意見,說金凰市出這麼大的案件,外地的媒體都報道了,本地的卻一點聲音都沒有。領導讓這麼做,我也沒辦法,老同學,對不住了。」電話那頭繼續說道:「領導還讓發頭條呢,水中文還寫了評論,讓我給刪了,只發了一個短訊,這點權力在我,只要是發了,主編也就沒話講了。」
這邊史本善聽到動靜也趕過來了,他埋怨了陳虎兩句就被劉天龍攔住了。「事情都過去了,下次我們注意就行。」姚琴和尹蓮坐在胡麗身邊安慰起她來。
6月10日零時許,公安局大院內六十台警車警燈閃爍,二百多名警察嚴陣以待。
「中午下班時,我拉肚子在衛生間里蹲著起不來,聽見陳虎躲在廁所里打電話,他將水籠頭放得嘩嘩響,我聽得不是很清楚,好像是告訴別人今晚有行動。我去電信局查了,他並沒有直接打給劉天龍,可能他們之間還有另外的聯繫人。」劉長樂說。
「情況怎麼樣?」張一民眼睛放著光,看著劉長樂。
他在掏出鑰匙開辦公室門的時候刻意瞄了那辦公室一眼,那扇門開了一條縫,顯然張一民正在加班。他知道張一民是個工作狂,雙休不休,一般在辦公室准能找到他。
張一民氣得直拍桌子罵娘,他稍微平靜了之後立即抓起桌上的電話,打給那位在《天城日報》當副主編的同學:「你是怎麼回事?不是講好了不發嗎?」
「無可奉告」,張一民從人群中擠了出去,扔下一大堆記者在他辦公室。
「是啊,現在人民群眾對我們執法單位很不滿意。今年全市的機關效能建設評比中,我們的交警大隊兩次都是倒數第一,其實他們也是依法辦事、嚴格執法,可老百姓就是不買帳。作為有人罵,不作為更有人罵,現在執法難哪。」陳虎也陪著嘆息。
劉天龍走近揮手一個耳光打在胡麗的臉上,那白晰的臉上立即現出五個紅紅的指印。「你這個婊子,差點壞了我的大事,打你這一耳光是讓你長點記性,以後我們男人的事容不得你來過問。」
陳虎認出走過來這人是金凰市財政局的劉局長,是財神爺,趕快告罪說:「這不上面布置黃賭毒專項整治行動,小弟是迫不得已來查一下,馬上就走,攪了各位的興,告罪,告罪」。說完退了出來。
「肯定有情況,果然不出您的所料,他們聯繫了。」劉長樂興奮地說。
「繼續盯著,有什麼情況及時彙報。」張一民顯然對這個消息很感興趣,他末了又補充一句:「聽說這個案件已經移送公訴處了,看來他們在加快進度了,我們也要加快速度呀。」
劉天龍那晚給了陳虎五萬元,陳虎堅辭不受,倒是胡麗收下了。胡麗刮著他的鼻子說:「你自己裝清白,也不為我想想,我跟你圖什麼?我不能老是在這裏打工吧,你就幫劉天龍幾次忙,從他那多拿點分成,湊點錢我們買一套房子,也好長久廝守。」陳虎一想也是,於是點了點頭。
「張局長不是對你還不錯么?」劉天龍說。
張一民沉思了一會,像是想起了什麼問題,他又撥通了劉長樂的手機:「何慧人在哪裡?是不是被劉天龍關在賓館里?她是關鍵人物,一定要找機會與她九_九_藏_書談一次,找到她后立即通知我,我親自與她談。」
「你那整治方案進行得怎麼樣?」張一民轉變話題問道。
劉天龍正要準備再問什麼,忽然聽到話筒那頭有聲音傳來:「你給誰打電話?把手機交出來。」接著潘萍的手機掛斷了。
「張局,你看看你,別累著,身體可是革命的本錢呀。」陳虎推開張一民辦公室的門,滿臉堆笑地說。
「這個水中文真不是個東西,我們公安民警在一線流血犧牲的事他不報道,卻對有損公安形象的事熱衷,張局,你看這事咋辦?」
「好,這次我們成立一個黃賭毒專項整治行動領導小組,由你擔任組長,具體負責整個行動。」張一民說。
張一民準備主動出擊了。「歐陽隊長嗎?我是張一民呀,我接到舉報,反映天龍賓館有色|情|表|演,今晚你安排一次行動,對這種嚴重敗壞社會風氣的醜惡現象堅決予以打擊,我馬上到辦公室等你們行動的結果。」
「我可是記住你的話了,下不為例了。我們星期一早上開編審會,就不多聊了,回頭我打給你。」電話那頭說。
「我還要參加會議,不能陪大家,由宣傳科負責接待。」張一民看這架勢,趕緊找個借口開溜。
「暫時不要打草驚蛇,你先到電信局和網路公司去查一下,看看她經常和什麼人聯繫?千萬要隱秘進行,或許我們內部都有他的人也未可知,一定要找可靠的人幫助查。」張一民叮囑道。
公安局會議室。會場上一片靜穆。
歐陽雄跟張一民道了聲「再見」,然後離開了。
「那就不要說了,如果他問起來你就說上面要求對全市的賓館進行例行檢查,他回來后我還要對他說的,你回去休息吧。」
分管宣傳的齊局長說:「現在外面像揭開了鍋一樣,新聞單位雲集金凰,市民論壇上貼子滿天飛,網友們痛罵公安局,說什麼警匪一家,還有人含沙射影地說公安局是個大匪窩。信息科李科長給我打電話了,說他們刪除不及,許多網友打電話說他們發的貼子為什麼不讓上,信息科的電話都打爆了。今後這一塊怎麼辦?我們要不要跟貼表明一下態度?媒體來採訪怎麼辦?這次會議也要定個調子。」
大家都說:「好,表演一個」。
「這不怪他,是我嫌吵,將他的手機關了。劉總你別生氣,下次我再也不敢了。」胡麗搶先說。
陳虎離開天龍賓館的時候,那首婉轉纏綿的《海灘別》還沒有唱完。
「劉天龍肯定也有所提防了,那兩個手機號碼也沒再用了。」劉長樂進一步說。
「謝絕採訪,請他們找法院去採訪。」張一民一邊說,一邊點著一支煙,在繚繞的煙霧中,他咳嗽起來。
「沒有,您交待的事當然應當向您彙報。如果您認為我有必要向他彙報時,我再對他彙報。」歐陽雄恭敬地說。
「歐陽雄那邊沒收穫,我是意料之中,你這邊有收穫,我也是意料之中。」張一民一邊發煙給劉長樂,一邊喜悅地說。
張一民環視了一下四周,說:「今天的《天城日報》大家都看到了吧?千年的道行被一碗狗肉湯給攪和了。我們時時強調抓隊伍建設,強調從嚴治警,現在還是出了這麼大的紕漏。當然責任主要在我,我要擔負領導責任。」
省廳批示天城市公安局,天城市公安局又批轉金凰市公安局,要求他們依法從重從快予以打擊。
最後張一民傳達了賈書記的意見,說:「這次行動取得了意想不到的成果,我為大家請功。但處理起來卻十分棘手,因為牽涉面廣,涉案人員眾多,必須慎之又慎。因為是第一次採取這樣大規模的行動,主要還是以教育為主,以處罰為輔。我認為除對販賣毒品人員進行刑事立案偵查外,其他從事艷舞表演、賭博和賣淫嫖娼人員,一律予以拘留10天,並處以罰款3000元,對提供服務的經營場所罰款20萬元,對直接責任人員予以拘留10天,對收繳的賭博款上繳財政,對沒收的賭博工具予以銷毀。」
「我認為天龍賓館進行色|情|表|演是事實,陳虎是他的幕後保護傘。而且歐陽雄是陳虎的人,他也可能得了不少天龍賓館的好處,現在我們治安大隊的某些隊員要麼在色情場所入股拿提成,要麼就充當幕後保護傘收取保護費,這就是我們這麼多年來色情場所越查越泛濫的原因。您看我說的可對?」劉長樂直言不諱。
歐陽雄已在辦公室門外等候了。他們一起進到辦公室。
那個罵人的人本來還不肯善罷干休,但聽說來人是陳虎副局長,人家又賠罪了,氣也就消了。他說:「戰友們,咱們繼續呀,輪到劉局長唱了吧,我知道你最拿手唱黃梅戲《海灘別》,王姐,你黃梅戲也唱得不錯,你們倆合作為大家表演一個吧。」
張一民讓黨組秘書通知局黨組成員到會議室碰頭,討論一下處理方案。
劉天龍坐在5188房間的小監控室里把這一切都看得清清楚楚。中午吃飯的時間,陳虎打了他的手機,他一看是個陌生的號碼,準備不接,後來那個電話一直打來,劉天龍接了,聽出聲音是陳虎。陳虎在電話中告訴他晚上有行動,並說:「現在是非常時期,我一個電信局的老朋友提醒我注意點,保不准我們電九*九*藏*書話都被監聽了,我準備了這個新號碼。你也要經常換號碼,原來的兩個號不能用了。」陳虎在電話那頭說。
張一民本想說「天要下雨,娘要嫁人,隨它去吧」,卻突然改了口說:「人家記者是新聞監督,我們能有什麼辦法?」
這時,陳虎面色嚴峻地走了進來,手裡拿著一張《天城日報》。
張一民回到辦公室的時候,劉長樂推門走了進來。
「不能抓,而是請,把她請到某個賓館,然後通知我。我準備向這平靜的水面投下一個石子,看看它起什麼樣的漣漪?」接著他又交待了劉長樂幾句,然後掛了線。
「還不是你大局長忙,我們同學聚會你要麼是不到場,要麼是中途有事溜走,反正沒有一次是圓滿結局。」
「那也好,上面布置這次黃賭毒專項整治行動要安排一個月時間,你拿出一個行動方案,黨組會上討論一下,然後組織實施,我們還要向上報結果呢。」
張一民將電話線的插口從電話機中撥出,然後關了手機。下午行動之前,他將方案報送政法委賈書記時,已從賈書記處取得了支持。賈書記告訴他,現在是構建和諧社會,處理這類問題要講究策略,主要以批評教育為主,對涉黃涉賭的如果情節不是特別惡劣,能不追究刑事責任的就不追究,採取罰款拘留措施;對涉毒的堅決予以打擊,決不手軟。
張一民看了一會,對陳虎說:「行,就按這個方案提交黨組會上討論,聽聽大家的意見,然後再定。」
「你放心,搞二十多的老刑偵,這點分寸把握還是有的。」劉長樂說完與張一民道了再見就掛線了。
其實劉天龍身上有七八部手機,每個號碼都有不同範圍的聯繫人。除了自己對社會公布的那個號碼外,其餘的要麼是用別人身份證登記的,要麼就是不用登記的神州行卡。他想陳虎告訴他這些對他來說只是小兒科的事,簡直是侮辱他的智商。不過,陳虎也是好意,所以劉天龍將自己最關鍵也是用得最少的手機號碼告訴了他。
「也是,誰叫我們隊伍出了這麼個敗類。」陳虎附和說。
紀檢組長說:「陳局長也不要攬責任了,這事誰也無須承擔責任。我們管只能管八小時之內,八小時之外怎麼管?再說他是人,不是一個機器,人的思想是最難控制的,尤其是一個思維健全的成年人,思維成型后要想改變很難。張劍受腐朽思想的侵蝕,把持不住自己,走上背離組織背離人民的道路是他咎由自取。」
各組的情況很快報了上來。陳虎過來向張一民請示如何處理。
「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里。我真怕全國的媒體來採訪報道這事,現在是網路信息社會,這種事情傳播得快。」張一民嘆了一口氣。
「好,您就等消息吧。」
潘萍正在前台的服務部統計各包廂的人數及消費情況,突然闖進來一批頭戴鋼盔、身穿迷彩服的武裝警察,他們兩人一組沖向各個包廂,其他六七個人直奔多功能舞廳而去。
「知道了,謝謝你。」劉天龍掛掉電話,心想陳虎夠哥們,等這事平息以後,送輛三菱越野感謝一下他。
陳虎知道張一民是在試探他,心想昨晚他不是查了嗎?結果沒查到什麼,其實他心裏清楚,但這事還是裝作不知道好,一旦承認,這不是給張一民揪住小辮子,於是他說:「恐怕這都是傳言,昨晚不是突擊查了嗎?其實只是些正常演出,我也跟劉總說過,讓他注點意,外界反映不好。劉總說沒有這回事,哪天我再帶人突擊查一下,然後再向你彙報。」
「他們用何慧勾引張劍,這樣造成強|奸事實,看來他們是有目的有計劃的。我看張劍一定查出了什麼,劉天龍設局陷害於他,或者是他的老婆紅杏出牆,合謀陷害他。」劉長樂說。
「這讓你也挺為難的,不過還是要謝謝你。哪天我們同學聚聚,我們有半年沒聚了吧?」
「午夜以後,就叫午夜行動吧。」張一民說。
頓時,公安局辦公大樓里人頭攢動,走廊上、辦公室里到處都是人。許多穿著暴露的女孩子低著頭,手捂著臉,生怕被攝相機拍進去。
金凰市距省城只有一小時的車程,在張一民主持會議的兩個多小時期間,這些新聞記者們聞風而動,趕到了金凰。
「你對這件事怎麼看?」
「我也不知道,有三四十人。」
在樓梯口,一家電視台的記者扛著攝相器材迎面向他走來,張一民轉身進了洗手間。
看到這一幫全副武裝的警察進入,又在攝相,這一幫曾經當過兵的可不答應了。一個身材高大長相俊朗的人向陳虎走來,說:「陳局呀,你這是幹什麼?你可攪了我們的興。」
「你分析得有些道理,我看問題卻不是這般簡單。我剛調來時,準備查天龍賓館,天城市局就有領導替他說話,陳虎甚至揚言我還沒查出問題,自己先倒台了,後來他知道我在市裡主要領導的心目中印象不錯,就不敢肆無忌憚了,主動求我,我也答應他暫時不查。這是一筆屈辱的交易,我也是在等待時機。現在張劍不知怎麼撞到劉天龍身上了?唯一的解釋就是他老婆與劉天龍偷情,張劍準備採取行動時被他先下手為強了,可是那個渾球,怎麼就上了他的套呢?」張一民眉頭緊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