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加女性是不|穿褲裝的。她們平日的服裝是圍上像一片裙般長及腳踝的傳統服飾圖貝殼奴，上面再穿及膝的連身洋裝。聽說東加男人很喜歡雨天。這是因為？當女人為了閃躲凹凸不平的道路上形成的水窪，而稍微撩起圖貝奴的裙襬時，能夠瞥見她們的腿。

至於莉西在這個延續著也許日本也曾經有過的美好舊時代的東加，為什麼會想做長褲，為的是做生意。她趁學校放假的星期六，在海濱市場開店。

我當場警告她，結果她低聲說「palaku」。我說我聽不懂，卻也沒有任何人幫我翻譯成英語。換句話說，絕對不是什麼好話。雖然這是頭一次直接有人對我說這個詞，但她們聊天時就經常提到。

我一回答說，我是買了服飾店賣的南國小島風味的布自己做的，她就要我教她，還約好要到我家來一起做。我一直以為莉西是要做一件自己穿，結果她買了一大堆布想做好拿到市場賣，所以我們兩個一直到深夜還在縫紉機前埋頭苦幹。

坐在旁邊的音樂老師莫亞娜問我。她在紐西蘭學橄欖球的情人回來了，過了一個幸福的假期。我本來想保持沉默，但想想反正到了明天就會人盡皆知了。所以我決定在事情傅開前先說。

東加學校升級的規定比日本嚴格。若是只差一、兩歲的姊妹，到了高年級常看到姊姊和妹妹的學年反而顚倒的狀況。所以大家都很拼，這我能理解，可是作弊是要不得的。總不能讓學生以為這傢伙不懂東加語很好糊弄，httpｓ://ｒeaｄ•９9ｃｓｗ•cｏm往後兩年都被看輕。

——惡魔走了！

大概深夜一點左右。突然，門口有人敲門，響起女孩子著急地叫「莉西、莉西」的聲音。不知道是東加人這樣，還是只要都是人就會這樣，在學校內發生的事情沒有人不知道，所以宿舍里的學生也都知道莉西來我家。我想，她們應該連我每晚吃什麼都知道。

再加上這裡是太平洋正中央的常夏之島。說到基督教只會想到聖誕節的我，印象中聖誕節是在下雪的寧靜教堂莊嚴肅穆地度過的感覺，但我能想象在這裏一定不會是這樣。

我萬萬沒想到來到東加會參加葬禮，所以並沒有從口本帶素凈的黑衣來。服飾店也沒有賣。也沒時間讓我買布回來做，所以我去向尚美姐借。

我的翻譯應該沒錯。我乖乖聽莉西的話，隔著面向走廊的百葉窗往裡面看。

我在日本也沒參加過基督教葬禮。基督教之下有各式各樣的教派，我所服務的女校是屬於衛理教派，在東加王國里是國王也信仰的一大教派，但要不是來到這裏，我恐怕連名字都不會知道。

然後，終於要進房的時候，莉西粗壯的手臂制止了我。

我就任兩個月時，在我負責的家政課小考中，發現學生作弊。學生說書桌不平可不可以拿東西墊，我同意了，但一看，下面卻抄了滿滿的筆記。而且是東加語。

我住在學校腹地內女生宿舍隔壁的教職員宿舍。白牆配上藍色屋頂的小平房，像是繪本里會出read.99csw.com現的那種可愛小建築。

學校雖然位於鬧區，但前校長的家離機場很近，所以我和年輕的東加老師們一起上了大型長車的貨台，車行駛在由日本公司蓋的一條凹凸不平的「一億日幣路」。今晚也必須走這條路。

這裏雖然有電，卻沒有電視，晚上我大多都是一個人看書、備課，安安靜靜地度過，但那一天，莉西說要我教她怎麼做女用長褲，帶了縫紉機來找我。

我邊看莉西禱告邊想，那個痛苦的女孩了會不會是氣喘？我曾經看過大學時代的朋友佐紀發生同樣的癥狀。

他叫柏木宗一，職業是銀行員，父親的名字叫……叫什麼來著？他好像說過，似我不記得了。

「putu？」東加語幾乎全是以拼音的方式發音，我若聽不懂複述一遍，超過四十歲的資深同事莉西，就會以接近拼音的英語重複一遍。要是這樣我還是不懂，我就會從外出時隨身攜帶的小包包里，拿出英日的小型字典來查。

東加的國民百分之九—五以上都是虔誠的基督教徒。

頭一次被問到這個問題時，我感到十分困惑。

卡車貨台上，不斷發出針對我的「moa」的問題。這時候，問的大多是名字、職業以及父親的名字。

莉西這麼說的同時，也在她自己的臉和手臂抹油。來看情況的女孩子們也互相幫忙抹起油來。

我服務的學校是日本所謂的國高直升女校，上課全部以英語進行，所以字典是我的必需品。話雖這麼說，也不能完全不懂東加語。

她九*九*藏*書立刻追問是男得還是女的，我一回答是男的，整個卡車貨台便人聲歡呼。笑我說「moa」要來啊。東加語「moa」是用來指交往中的異性，但正式的意思是「雞」，所以應該不算是「情人」，而是稍微輕一點，用來指「男友」吧。事實上 ，我們的關係比那再沉重一點。

心想他們以為我是名人的孩子嗎？一面對父親是個一般的上班族感到抱歉，一面回答說「我是松元誠司的孩子」，他們也就滿意地點點頭，也驕傲地把自己父親的名字告訴了我。常然，我不認識。我還以為是政治家這類在國家身居要職的人，一問起職業，得到的都是木匠啦、在市場工作啦？這些普通常見的職業。

當晚，莉西決定要在女生宿舍過夜。她將裝著椰子油的瓶子塞在淮備一個人回家的我手中。

不用查字典我也知道是「葬禮」。「誰的？我也要參加嗎？」我接著問。原來是前校長去世了，傍晚四點所有教職員都要到她家去，你也一起來。「服裝呢？」我問，他們告訴我「穿黑衣去」。

用椰子油來除魔，應該不是傅統基督教的做法，可能是這個國家特有的，而且是南國小島特有的風俗吧。

就在這時候，我去了莉西的店面。穿的是T恤和棉褲。莉西一開口就問我那條褲子是不是從日本帶來的。

女孩子躺在床上，呼吸急促，微微打顏。莉西在她全身輕輕灑上油，沒有栓上瓶蓋， 直接將瓶子放在她枕邊——開始禱告。

——惡魔應該還在這一帶，你拿著這九九藏書個當護身符。放在床邊就不會有事了。

尚美姐並不是我所屬的國際志工隊隊員，而是住在東加的一般日本人。

我道謝接過來，一回到家，便照她說的放在寢室的床邊。不知道是衝過冷水澡油也沖不幹凈，還是那瓶椰子油的關係，我鼻子裡間到的都是椰子油甜甜的味道，但覺得「啊——好累」躺在床上意識朦朧時覺得好像有什麼在保護我，心想除魔真是太厲害了就沉沉睡去。這算是香氛效果嗎？

這個國家的人非常重視家庭，一定是認為自己能夠在這裏，要感謝讓自己出生在這個世界的父母吧。

每隔幾百公尺，就會出現一座教堂。

周未的市場會有許多外國觀光客造訪。走在海邊的女性們都穿著圖案漂亮的寬鬆棉長褲。莉西注意到了。雖然是褲子，但長度長，又不會顯露出腿的曲線，再加起來又很舒適。似是，東加的服飾店沒有賣。東加人也不太知道怎麼做。

女孩跟在莉西身後，我也奔向女生宿舍的某個房問。莉西在房問前停下來，命女孩去拿椰子油過來。女孩從自己的房間拿來一個小瓶子，莉西便倒了滿滿一手心的油，往我的臉頰上擦。

——莉西，不得了了！梅蕊被惡魔附身了！

「我朋友今晚要搭半夜那班飛機從日本過來。」

一開門，女孩就汽奔莉兩西邊，喘著氣說：

「funeral」

臉、雙臂等等露出肌膺的地方全都幫我抹遍了。

是不是應該別杵在這裏，飛速騎腳踏車去叫德國醫生才對？想是這麼想，但也覺得這樣可能是ｒeaｄ.９９ｃｓｗ.ｃｏｍ多此一舉。這個國家有這個國家的做法。我又不知道「氣喘」的英語怎麼說，有沒有相對應的東加語都還是個問題。

——里耶不能進去。你不是基督徒，會被惡魔附身。惡魔會從門出去，你在窗戶那邊看就好。

我在腦海中翻譯完畢之後，蛤啊？——歪著頭，一臉「別鬧了，你這是在耍我嗎」的樣子去看莉西，只見她大喊「這可不得了！」猛然站起。然後以三倍于平常的速度整理好衣服和頭髮，將像是竹簾的民族服裝塔瓦拉用力繫緊，便奪門而出。

南國小島的基督教。半年前，曾經發生過這樣一件事。

正當我腦想著這些時，女孩的狀況漸漸穩定下來，呼吸也平靜了。莉西伸手擦掉了了額頭上的汗水，得意地出來說：

還以為被我這麼說學生會咋嘴噴舌，結果她卻很高興地說「原來你懂啊」還問我「我感到非常不愉快。」的日語要怎麼說——她只能復誦到「我感到非常」，就說句子太長而放棄了。

「聖誕假期有沒有人從日本來找你玩？」

回家之後，我査了東加語/英語字典。英語是「irritate」，我又去查我的好夥伴：字典，結果就是簡簡單單的四個字「讓人火大」。跟家庭日本高中女生一樣嘛——儘管有點莞爾之感，但火大的是你老師！我火了 ，就用東加語造了「我也很火大」這個句子，第二天上課立馬拿出來用。

——惡魔討厭椰子油的味道。

就這樣，我就任過了九個月，日常生活用的東加語也差不多都聽得懂了，英語字彙也增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