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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第九章

「這一切對我來說都太過突然,有時,我甚至覺得我與自己之間隔了一道厚厚的牆,比任何我們曾經攻陷的城牆都還要厚。」
賈伯曄的語氣中帶著某種懇求,安娜瑪雅忍不住笑了出來。
正因如此,卡達理領導他的幾位科拉族兄弟進行建造的工程。只花了一天就完成了:一座附屬的牆面以及一棟小小的建築,裏面鑲了四個與人一般大小的神龕。花了三個晚上,他們才把雙胞兄弟以毯子裹住運來此地,以防任何士兵或祭司得知此事——真正說起來,是為了防範曼科以外的人知道,尤其不能讓維拉·歐馬知情。在第一座面向南方的神龕里,就安放著雙胞兄弟。
「他是誰?」他終於很靦腆地悄聲問道。
「今天,我不想再知道更多了。」
「然後,我有種奇怪的感覺,在我的夢裡,好像我可以預見。」
一朵烏雲掩住月亮,整個夜空變得幾近漆黑。風又再起,正在這時候,她聽到賈伯曄的腳步聲,而幾乎同時,也見到他的身影。她不是迎向他而是飛奔進神廟內。他發現她的時候,她坐在地上緊緊地擁抱著雙胞兄弟。
「攻擊的前一夜或者應該說是凌晨,我見到殷琪,她也說了相同的話……」
「賈伯曄……」
穿過了牆,卡達理用手指示那條沿著坡道,緩升至山頂的小徑。
「雖兩地分隔,你們卻同在……」過去這麼長的時間以來,她尋找著這些話,不過卻是徒然。然而,現在這些話就在她的心裏,她終於後悔知道這些話,因為她不能說出來。她不再是那個受維拉·歐馬教導的無知又年輕的小女孩,她不再是那個驕傲的卡瑪肯柯雅,而是愛著……最後幾個字在她的心中掙扎著:是的,她的確是愛著他的那個女人,不管預言中隱含怎樣的秘密,她有權利去愛,並在愛中得到滿足。
夜晚的濕冷包圍著賈伯曄。
他更加緊握她的手並將她拉向自己,她依偎著他,但眼光始終未曾離開萬亞·卡帕克的肖像,而這位國王曾說過的話,在她的心底不停地回蕩,猶如帕塔康夏河不停湧出的泉水一樣。
安娜瑪雅先打破了僵局。
賈伯曄不安的心平靜了,他終於能夠敞開心胸欣賞眼前雄偉壯闊、沐浴在晨光下的景色。吸引他的不是頂峰上從未融化的積雪,也不是熱帶森林那一片翡翠的綠意,而是山壁上的肖像,在升起的陽光中清楚呈現其輪廓,但這個肖像的出現是如此地奇妙,讓人簡直不捨得將眼光移開。安娜瑪雅的眼光也隨著他的,凝視著前方的山脈。
出乎賈伯曄的意料之外,卡達理不僅沒有回答,甚至臉上絲毫沒有露出一點意會的表情或絲毫遇見故友的笑容。卡達理顴骨高起的臉上表情漠然,只見長長的髮絲在陰暗的光線中不停地飄動。
但是,當夕陽落到她的身後,晚風吹過她身邊,帶來一陣清新涼意的時候,她幾乎無法按捺心中的焦急……再見到賈伯曄,終於能夠再見到他……她腦中又浮現當時,傳訊官捎來消息,報告那名九九藏書囚犯已經上路時,她望向卡達理的眼神……她克制自己飛奔到他懷裡緊緊擁抱他的想象,也壓抑自己想要對他傾訴無數個夜晚以來未能說出的話。她口中的愷切語和西班牙語彼此混淆,夾雜著淚水和笑意。
他們誰也沒看著誰。
賈伯曄小聲地說:「我不懂,我真的不懂……我好像覺得神力源於自身,可是又好像覺得神力其實是來自我的四周。你知道嗎?我早就聽過人家傳言的無稽之談,我成了眾人嘲弄的對象,像是那些打仗發生的事,說什麼箭從我身旁彈開,或是什麼投石器投出的石塊快擊中我的時候,自行轉彎,彈至其他岩石上。而我也不相信法蘭西斯科敬愛的聖母瑪麗亞……我一定是已經習以為常了:雖然我自己不相信,但是其他的人,包括我的同胞中那些勇敢的戰士,甚至其他那群敗類,卻比我更相信我自己。不過,他們看待我的方式並非如英雄般的崇拜,這一點我很確定,因為對英雄的崇拜是人之常情,但無論怎麼說,對人的崇拜,表達出來的情感應該是摻雜著崇拜和嫉妒。可是他們看我的眼神中卻帶著對神的敬畏。你可別認為我很自傲。如果可能的話,我可是一點也不願意如此……可是當我爬上塔樓,為了減少晃動,把身上的護胸甲脫掉的時候,我好像霎時得到了解放,而且就好像如果可以把我的臭皮囊也脫掉的話,我鐵定不會猶豫。」
「你是來拯救我們的。」
他悄悄地滑向她。
「我那時很驕傲,因為我被尊稱為卡瑪肯柯雅,高官貴族都要求助於我,以詢問一個連我都不知道的秘密。我很矛盾吧!但沒錯,你說得有道理,那時我就想告訴你,在我們的愛的背後,在戰爭的背後,還有另一個世界……」
卡達理轉身就離開,沒有再見,也沒有其他的解釋。
賈伯曄之前有時間可以盥洗,並將一身自從攻佔塔樓以來未曾換過的臟衣服換下。他現在身著一套寬鬆的阿爾帕卡制羊毛長衫。他感到肌肉酸痛,全身僵硬得猶如遭人拳打腳踢似的……他什麼也沒問卡達理,起身隨著卡達理的腳步,穿過厚厚的羊毛門帘。
緊接著賈伯曄在晨曦中看見對面的山壁,顯現壯觀的側面像。他狐疑地轉身望著安娜瑪雅。她沒有響應,只是陪他一同望著。但突然,他感到自她而來有如陽光般的熱力,他雖然不懂那是什麼,但心裏意會到她和那壯觀且神秘的肖像有某種關聯。
賈伯曄一步接著一步走著,不再那麼感到疲憊得難以承受,甚至連卡達理怪異的態度也一樣不再令他覺得難堪。黯淡的光線下,他看到以石塊堅固堆砌成的平台後方,有一座鑲了好幾面方形龕盒的建築物,他猜想應是一座神廟,從牆面質地可判斷得出。但看到卡達理不發一語的冷漠,加上自己又氣喘吁吁,賈伯曄也就沒再開口多問。他們抵達大神廟牆角下的時候,壁面一如從河谷一直延伸至此,並且是由時常所見的巨大岩石銜接而成,九*九*藏*書甚至在此時,卡達理仍然沒有停下腳步或是放慢步伐。還好坡面和緩了些,讓賈伯曄可以稍稍喘息。當他們終於來到一座巨大、屹立於山坡上的牆面時,卡達理終於停下了腳步。
她猶豫地站了起來,理了理散亂的衣服。
安娜瑪雅屏住了氣息,正當賈伯曄的唇移往她的胸前。他緊抱住她,猶如想要親吻她身上的每一寸肌膚。他的慾望是如此深刻而強烈,但他只能放慢他的速度,殘忍地抑制他的慾望。安娜瑪雅讓自己深陷,並以唇上的吻鼓舞著他,叫著他:不過沒有任何的字句,而是細細的呻|吟以及啞聲的輕喊,賈伯曄聽見心裏慾望的渴求。但他仍然儘可能溫柔地擁著她,而刻意漠視胸膛里湧起的衝動,他極其緩慢地進行對她的探索。突然她兩手如此用力扯緊他的發,他猛地跳起,然後又以他的唇貼上她溫熱的唇。他緊緊地擁著她,好像可以就這樣直到永遠,如同荒漠的渴望,又宛如愛之深切,又彷彿呼吸、睜眼一般自然,好像他們從來沒有好好地擁抱過。
「我想告訴你我所知道的一切,」她終於接續她未完的話,「因為你也是我所知道的其中一部分。你也許是我所知道的事物里最美好的一部分。但你必須和我一樣,跨越重重的藩籬。」
「說給我聽,美洲獅……」
「我知道,我的至愛,但還有好多好多等你去發現……」
儘管他們精疲力竭沉沉睡去時,愛仍與他們同在。
「現在你可以說話了吧?」
奧仰泰坦波,1536年7月18日,夜
兩人頓時僵住了。
他們相擁著,躺在他們的衣服鋪成的床上。若不是兩人肌膚的差異,可能讓人錯以為這裏只有一個人。是的,他們渴望著合而為一,將征服者和森林部落的小女孩,將西班牙人和印加人全都合而為一。此刻的他們擁有的不只是對方的身體,安娜瑪雅還感到浸潤在愛里的幸福,時而她腦中突然浮現卡達理在旅程中,領著她的片段。幾乎就在他進入她的同時,她感到一陣愉悅,但此刻一切竟像是不會結束般,她的愉悅不停地擴大,延伸到整個宇宙,她感到有許許多多不可勝數的繁星點點,藏在岩石縫中,藏在山丘里,釋放所有的清新涼意。而至於賈伯曄,他幸福而快樂,他一次又一次地彈起,他有力的怒吼迴響在整座山谷之中。他不怕自己的身體,也不怕藏在自己身體里的秘密,他感到自己的能力可以無限擴張。他的內心深處掩不住對過往種種的輕笑,此刻的他已經從白馬上的那個男孩變成了今天的男人。
卡達理低聲向兩名侍衛交代幾句,侍衛立即讓開給予通行。他們兩人安安靜靜地穿過方院,腳上的涼鞋滑過一塊塊地面的岩石。卡達理不發一語,而且絲毫沒有放慢步伐,領著他穿越一片廣袤的廣場,來到一座雄偉的門前。他們爬上一個個石階,每隔幾個階梯就有一塊平台,總共有六塊平台,當他們依read.99csw.com序爬完后,儘管月光昏暗,賈伯曄依然能夠猜測前方有一道筆直得幾乎令人昏眩且與山丘近乎垂直的樓梯。今天下午他抵達的時候,就是在這個斜坡上,看到一排排的梯田以及神廟的雄偉建築。
然後她溜到他的身後,輕輕將嘴唇放上,無止無盡地親吻著他身上這一塊註定的印記。
這時,她說話了。
清晨升起的陽光掠過山頂,賈伯曄醒來,手臂環繞著她。他們起了身,一起俯看著新的一天的開始,整個世界沐浴在朝陽下:威爾卡馬佑河流到峽口處,水流濺得水花四起,此處為往前突出的維凱·維勒卡山巔。
「接受吧……」
賈伯曄向她敘述了這一段日子以來所面對的種種殘酷,他以為再也見不到她了,絕望至極的情形下,他決心與鞏薩洛這個壞胚子決一死戰……當他描述到有三名印加人潛進牢房要致他于死地,所幸賽巴田奇迹似地及時出現,她不禁笑了。她平靜地聽他說到戰爭的過程、胡安的死以及曾經有種所向無敵的神奇感受,讓他不論碰到如何絕望艱難的困境,都能否極泰來……
「我說,我無所不知的公主,你能不能告訴我到底為什麼?」
「以擊退你們軍隊的方式?」
她停了下來,而他也由著未完的句子蕩漾在空中。他已經不像昔日那般魯莽衝動,如果是以前的他,一定會說出:「巴托羅繆,如果你看到我的話,可能得稱我為聖人……」這類桀驁不馴的話。
「當你們的人抓到我的時候,我是一個麻木、失去思考的人,任人囚禁,任人縛上手鐐腳銬。為什麼他們不殺了我?我到現在仍不知道答案,我也同樣地不明白為什麼他們把我關在山上人煙稀少的房子里,整整一個月,只給我吃那些該死、營養不良,又長得彎彎曲曲的馬鈴薯。你們叫這種東西為素糯,是吧?天曉得那發霉的味道……那你或許能夠告訴我,為什麼四天前,那個陽光燦爛的早上,他們決定剝奪我享受被囚的滋味,而把我帶來這裏?」
「你到了,你來了,你靠近了……」
安娜瑪雅不由得心頭一震。
「你到這裏已經兩晚了,不是嗎?」她終於開口說:「這兩晚,我一直夢想如果能與你相聚,我一定整夜也不離開你。而如今我真擁有了這個夜晚……」
在這趟長途護送的跋涉中,安娜瑪雅看待雙胞兄弟的眼光已經不同,彷彿她所獲得的啟靈已經解了她的渴,安撫了她的憂慮。再也不是由雙胞兄弟來告訴她需要怎麼做,而是她,要保守秘密,守護這個秘密,不管戰爭演變到什麼地步。
「我的美洲獅有時真像個孩子。」她說著,邊拉起他的手,緊緊地握在自己的手裡,似乎可以稍微減輕剛剛話語中的嘲弄語氣,「當然是,你很接近,你以飛躍的速度,跨著大步奔向一個連你自己也不知道的地方,但是你有一個寬大的心。」九*九*藏*書
「跟我來。」他只對賈伯曄這樣說。
賈伯曄搖搖頭。
不久,她看到雙胞兄弟,動也不動,永恆地立在那兒,一種彷彿沉靜的力量籠罩著她。
卡達理始終保持沉默,但是他的臉上不再毫無表情,但賈伯曄卻認為他的表情中蘊含某種敵意。
這次換成賈伯曄嚇了一跳:
「攻佔了塔樓后,又發生了什麼事呢?」
「好幾年前,那一個恐怖的晚上,我們待在阿塔瓦爾帕,唯一的君王的遺體身旁。那時你已經幫我推開今生的門,是吧?」
在熱情的毫無間斷的動作中,他們流著汗,汗中的鹹味更激發對彼此的渴望。風起了,吹拂而過,寒冷刺入他們的肌膚,但是,這都不重要,他們在夜裡無盡地延伸他們的幸福,就像摩擦碰撞的岩石,就像流水沖刷的溪河,就像彼此又搔又抓的動物——他們就像世上的男男女女,彼此深愛著。
賈伯曄嘆口氣說:
「是她要和你說話。」
在她輕微的呼吸聲中,從她的唇邊冒出了這三個字。她的心底焦急得猶如熱鍋上的螞蟻:她想把一切都告訴他,卻又不知從何說起,而且她不知道他聽得進哪些話……正當她急得不知如何是好,陽光升起,湧進河谷及山林里。她覺得必須聽到他的聲音,才能獲得滿足,就如同她的身體獲得滿足一樣。
他們彼此無法言語,也無法用肢體表達。
她走出這座建築外幾步。風聲和流水聲都變得好遙遠。「雖然他離去,還是會再回到你身邊。雖然兩地分隔,你們卻同在。」這是萬亞·卡帕克說過的話,但他說的是過去,抑或是未來呢?安娜瑪雅的血液里洶湧著更多預言未說明的疑問。「認知」這道門的另一端,永遠有著另一道門,如此類推,直到今生的盡頭,直到我們走到帶領我們通往冥世的階梯的時候。
「你認為我離那個世界近嗎?」
賈伯曄將手托在大腿上,大口地喘著氣。當他恢復了正常呼吸,抬頭看著石頭之王:
「歡迎光臨!石頭之王!你又來拯救我的,是嗎?」
接著,長久以來的思念、對彼此的渴求,加上分別的痛苦湧上了彼此的心頭,他們開始彼此激烈地愛撫,表現強烈的溫柔……他們兩人蜷縮在一起,猶如年輕的野獸相互啃咬、挑逗地嬉戲著。賈伯曄雖然有力量,但安娜瑪雅重拾在森林時的動物本能,從他手裡逃脫,跳到他的背上。他好不容易才終於轉過身,抓住她,一把褪去她的阿娜蔻。
她赤|裸裸地站在他面前,打打鬧鬧的情緒倏地消失在黑夜裡。他們彼此凝視,他們再次握緊了手,吻著彼此的唇,只是原本的激烈化為纏綿,每個動作里有著無限無盡的溫柔。
只有微風吹拂著賈伯曄金黃色的頭髮,並與安娜瑪雅烏黑的秀髮纏繞在一起;他們只輕碰了彼此的肩膀,兩人微微一震,但彼此都無法分辨是他抑或是她的顫抖。
「是他應允我們將永遠在一起。」
「是,」她說,「你是和我一起的。」
聽到這句話,賈伯曄又差點喘不過氣來,但這一次九_九_藏_書卻不是因為費力的關係。她!自從來到奧仰泰坦波,他使勁全力想掃去腦海深處任何讓他有如雷擊的想法,任何可能令他心碎的想象——他不敢想象能夠再見到她,再抱她一次……這既是美妙絕倫,卻又痛苦萬分的事,他不禁以手掩面,恍惚得不知所以。
賈伯曄微笑著嘆了口氣后,整個人放鬆地說:
自夜幕低垂,安娜瑪雅就獨自待在這座位於山頂的小神廟裡。從河谷那頭無法清楚看見這座神廟,正因如此,她和卡達理才選擇此處。當他們兩人將想法告訴曼科,這位印加國王傾聽著,沒有表示任何異議,最後長嘆一聲,接受了他們的想法說:「你們知道一些我不知道的事情。」
「你終究將穿越這堵厚牆。」
「現在我是和你在一起的,不是嗎?」
好久好久他們彼此都沒有言語,只有肢體的探索。賈伯曄伸手撫摸她的秀髮,畫出一條美麗的曲線,一次又一次讓手指穿梭在她的髮絲里;安娜瑪雅用手指扣住他的鬍子,再以手掌托住他的臉頰,他的下巴,他整個臉龐。彼此喘息著,觸摸著,以手指、肌膚、舌頭熟悉著彼此。他們開始試探地碰撞,不致疼痛卻喚醒遺忘已久的感官記憶。
賈伯曄停了一會兒沒說話,她如同欣賞音樂般享受著他的話語,而不費心思想其中的意義。
賈伯曄看著這條小徑,邁開步伐前進,然而每一步都是那麼地沉重。他顫抖著,在戰爭中他都不曾如此地顫抖過。
他們就躺在雙胞兄弟的腳邊,手撫大腿,肩膀縮在脖子里。微張的嘴流露著滿足的微笑。
就這樣,整晚他們熟悉著彼此。
「我好像已經突破一些藩籬了。」賈伯曄帶著故作輕鬆的語氣說。
「去吧!」他只這麼說。
她伸手輕觸賈伯曄的肩,帶著無盡的甜蜜情意,再游移到他的長衫和肌膚之間,她慢慢地探索著他的肩膀,賈伯曄感到一股全身的顫慄。她憑著直覺以手指輕撫賈伯曄背上的美洲獅印記,再輕輕地一抓,賈伯曄不預期地痛得呻|吟了一聲。
「就好像我知道我接下來要做的事,好像總有不知道哪裡冒出來的訊息向我預告未來的事,而且訊息里有著恍若真實的影像。像是那一條在第一座塔樓牆垣外晃來晃去的繩子,我早在抓住它之前,就已經預見它了。而且,當我兩隻手緊緊抓住它的時候,我既不害怕,也說不上是勇敢;既不懷疑,也說不上是義務,總之,我好像必須這麼做,只因為我應該這麼做。」
當曼科指派的印第安人溜進這間房時,賈伯曄打著旽,躺在硬邦邦的卧榻上,耳中儘是城裡未曾間歇的水流聲。沒有人說他是囚犯,但也沒有人說他是自由之身,因為他的雙手已不再被捆綁,腳踝上的鐐銬也已除去。還有兩位婦女隨侍在側,另外還有兩名印第安人,這些安靜的科拉族人應該是來保護他——或者應該說看守他。當卡達理進入他房間時,賈伯曄馬上認出他來,心中無限歡欣:就是他,巴托羅繆的朋友,就是他,在的的喀喀湖畔拯救了他一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