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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可能犯罪部門 三個寡婦

不可能犯罪部門 三個寡婦

即使埃勒里的身體提出抗議,他的頭腦仍然不願放棄這一類難題。四十六個小時里,他殫精竭慮、廢寢忘食,在奎因宅里不斷地來回踱步。在第四十七個小時,奎因探長拉著他的手臂,硬是把他拽上了床。
「上個星期,」本尼迪克特醫生開口道,「你們的繼母到我的辦公室來,進行半年一次的例行體檢。考慮到她的年齡,我認為她的健康狀況可以算非常好。然而就在第二天,她病了——八年來頭一次生病。我想她應該是感染了腸道病毒,但胡德太太顯然有著不同的意見。我認為這是天方夜譚,但是她堅持讓我做某些檢查。我做了檢查,她是對的。她被下了毒。」
「這個問題,奎因先生,」斯特雷克先生嘟噥著,「我個人以為——本尼迪克特醫生也同意這一觀點——是你而非警察的活計。」
「現在就去報警啊!」佩內洛普喊道。
十天後埃勒里回到了莎拉·胡德的卧室。老太太已經死了。第三次下毒終於結果了她。
埃勒里湊近老太太的臉,她看上去已面無人色。「胡德太太,你的防護措施——」
「我的活計一向都很簡單。」埃勒里回答,「只要看見關鍵就能解決。胡德太太,我要問你很多問題。可以嗎,醫生?」
過了一會兒,大門發出刺耳的聲音打開了,貼到維多利亞式的牆壁上。莎拉·胡德由家庭醫生本尼迪克特攙扶著,虛弱地走了進來。
「你的診斷是什麼九*九*藏*書,奎因先生?」本尼迪克特醫生問道。
最後,他感謝了胡德太太,拍拍她的手,跟本尼迪克特醫生和斯特雷克先生走到外面去了。
「然而這還是發生了。」埃勒里輕快地說,「讓我們重新梳理一下吧。你在你的卧室窗戶上安裝了鐵欄杆,門上也換了新鎖,唯一的鑰匙隨時隨地都帶在身邊。你自己給自己購買食材。你在這裏自行烹飪,一個人進食。那麼很清楚,毒物不可能在你進食之前、之中或之後進入食物。況且,你告訴我你買了新的餐具,它們都放在這個房間里,只有你自己經手。所以毒物也不可能進入你的食物、餐具或者炊具。那麼這毒到底是怎麼下的?」
他又說:「是啊,沒錯,只有這一個可能。只有佩內洛普和萊拉能從繼母的死中獲得好處,但只有本尼迪克特醫生有能力謀殺……你問是如何殺的,醫生?」埃勒里謙遜地說,「那可是非常簡單的。胡德太太在半年一次的檢查之後就經歷了第一次下毒——正是你乾的,醫生。在那之後你宣布,你將在每一天為胡德太太體檢。而每個醫生檢查病人都必須從基本的一步開始。本尼迪克特醫生,我認為,」埃勒里笑著說,「你把毒藥塗在了伸到胡德太太嘴裏的溫度計上!」
「如果這是事實,醫生,」埃勒里說,「那就只有一個可能了。」
「我就知道,」探長說,「超過了一百零一度。你哪裡不舒服,孩子?」九-九-藏-書
「斯特雷克先生?我是埃勒里·奎因!我們立刻在胡德家碰頭!……是的,通知本尼迪克特醫生!……是的,現在我知道胡德太太是怎麼被下毒的了!」
「斯特雷克先生。」老胡德太太微笑道。
「從頭到腳,」埃勒里嘟囔。然後他順從地服用了阿司匹林,使用了冰袋,享用了一塊黃油煎的半生牛排。
「這正是問題所在。」本尼迪克特醫生喊道。
她又被下了毒。幸好,本尼迪克特醫生及時發現了。
「請下判決。」斯特雷克先生不耐煩地說。
「先生們,」埃勒里說,「我檢查了她卧室里的水管和器具,沒有發現它們有被動過的痕迹,排除了最後的可能性。」
「我是可以現在報警,佩妮。」胡德太太帶著一成不變的虛弱微笑說,「但你們倆聰明得很,可能什麼罪都定不了。我最強的抗議或許是將你們趕出這所房子;不幸的是,你們父親的遺囑阻止了我這麼做。噢,我明白你們渴望擺脫我的原因。你們窮奢極欲,不會被我的簡單生活方式所滿足。你們都想再婚,我的錢能夠為你們九九藏書買到丈夫。」老太太略微往前傾身,「不過我有一個壞消息要告訴你們。我的母親九十九歲去世,我的父親一百零三歲去世。本尼迪克特醫生說我還能活三十年,我也正是這樣打算的。」她掙扎著站起身來,仍舊微笑著,「事實上,我正在採取措施保證這一點。」說完,她就出去了。
胡德太太的頭輕微地顫抖著,帶著某種輕蔑打量著她的繼女們。之後她說:「本尼迪克特醫生和斯特雷克先生會先說他們要說的話,然後就輪到我了。」
然而那並不是自殺。警方的專家進行了最為一絲不苟的調查,動用了所有犯罪科學資源,卻沒有辦法在胡德太太的寢室里找到一絲毒藥的痕迹。埃勒里輕蔑地哼了一聲,自己投身於檢查當中。他的笑容消失了。他仍然沒有發現任何能夠顛覆老太太之前驗屍結果或者警方的查驗報告的證據。他嚴厲審問了僕人們;他毫不留情並效率極高地徹查了哭個不停的佩內洛普和吼個不停的萊拉。最終,他離開了。
一天晚上,豐|滿的佩內洛普和苗條的萊拉被一名僕人叫到胡德家的客廳。她們發現等在那兒的是家庭律師斯特雷克先生。
恰好一個星期之後,埃勒里坐在胡德太太的桃花心木大床旁,沐浴在本尼迪克特醫生和斯特雷克律師焦急的目光里。
就一般人的口味而言,謀殺有著令人不快的味道。埃勒里卻是一位此類難題的饕餮,他認為有些他經手的案子令人唇九*九*藏*書齒留香。在這些危險的美味當中,他把三個寡婦案放在很高的位置。
「我已經說過,」她低聲道,「這是不可能的。」
得到通知,埃勒里立刻告訴他的父親奎因探長:「自殺。」
吃到一半他突然像個瘋子似的大叫起來,伸手去搶電話。
再平常不過的一句寒暄,由斯特雷克先生說出來都像是法官口中吐出的最終判決。而今夜,當他說「女士們,請入座」時,那極端不祥的語氣預示了犯罪者將遭受絞刑。兩位女士對望了一眼,拒絕了這一請求。
佩內洛普圓圓的臉蛋開始泛紅,萊拉消瘦的臉頰逐漸發白。
他們在胡德家密閉的客廳碰頭,埃勒里瞥了一眼豐|滿的佩內洛普和瘦削的萊拉,然後用沙啞的嗓音說:「你們是誰要嫁給本尼迪克特醫生?」
「我很肯定你們能聽懂我的警告。」本尼迪克特醫生對兩個姐妹以同等的語氣說,「從現在開始我將每天為你們的繼母檢查身體。」
「什麼可能?」
萊拉一言不發。
本尼迪克特醫生為老太太把了一次脈,點了點頭。埃勒里開始提問。她用耳語般細小的聲音回答,但是語調非常肯定。為了閉門不出,她購買了新的牙刷和牙膏。她的牙全部都是真的。她討厭藥劑,不吃藥也不吃鎮靜劑。她除了水不喝任何東西。她不抽煙、不吃糖、不嚼口香糖、不使用化妝品……問題不斷持續下去。埃勒里問了他所能想到的所有問題,然後又強迫自己再多憋九九藏書幾個問題出來。
「根據你們父親的遺囑,」斯特雷克先生唐突地說——這也一樣是同時對兩人說的,「你們兩個都會得到地產的小量收益,只要你們的繼母還活著,大部分遺產就歸她。但萬一胡德太太過世,你們就能平分約二百萬美元的遺產。換句話說,只有你們兩個能夠從你們繼母的死亡中獲益。我已經對胡德太太和本尼迪克特醫生都說過——要不是你們在這企圖中幸運地失敗了,我一定會用餘生確保你們切實受到法律的制裁。事實上,當時我的建議是立刻報警。」
「但毒是從口腔進入的。」本尼迪克特醫生打斷,「這是我發現的,而且我在醫療證據方面一直都十分謹慎。」
其中兩個寡婦是一對姐妹。佩內洛普視金錢如糞土,萊拉又信奉金錢至上,於是兩人都時常需要許多錢。她們年紀輕輕就埋葬了沒用的丈夫,回到父親位於默里山的宅邸。許多人懷疑她們是鬆了一口氣,因為國家提供給老西奧多·胡德的金錢非常慷慨,而他一向溺愛女兒。不過在佩內洛普和萊拉回到閨房之後不久,西奧多就找了第二個妻子,一名個性強硬、信奉天主教的女士。兩姐妹感覺受到了威脅,從而發起了鬥爭,她們的繼母則慷慨迎戰。成為交火中心的老西奧多渴望的僅僅是和平。最終他如願和平地長眠了,留下一屋子寡婦,前夫各不相同。
「胡德太太是自己服的毒。如果我是你,我會找一名心理醫生。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