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貪污部門 八哥

貪污部門 八哥

「十分鐘,庫克醫生。然後我們再算賬。」
「3,9,K,」探長啞聲說,「這就對了!」
「那裡頭倒有隻老鳥要說出去。她要把我們交給區檢察長!」巴戈特小姐惡狠狠地說。
「我說小鳥,這是你犯的第一個錯誤呢,」埃勒里說,「根據本州法律,應當是……扣三張!」
橋牌桌旁的三人沉默了一陣子。然後庫克醫生愉悅地說:「好吧,貝琪,是你搞砸的,還是該你彌補嘛。」
「切!」那隻八哥又叫道。
「但要是這大黑鳥不在犯罪現場,它為什麼要一直說『切』?」
「就你聰明,」醫生嘟噥道,「我那一份都賭馬去了。德·羅斯,我看你天天花天酒地,結果也一樣。你對我們的法律狀況有何建議?」
大八哥鳥突然落到巴戈特小姐頭上,她嚇得尖叫起來。
請允許我指出,他接受了有史以來唯一一隻鳥偵探的協助。
「它們不在?」埃勒里皺起眉。
「切,切,切!」大八哥叫道。它掙扎著,於是埃勒里將它放開。
「不在她被殺的客廳里。我想你沒注意到,它們是從卧室飛進來的,在我踢開門抓住這幫瘋子之後……你又怎麼了?」
「什麼?」
「別說了,律師!」
「你好,鬼臉兒!」安德勒斯太太背後的某處,一個低沉的嗓音忽然說。
「快切!」一隻特別大的鳥兒低吼道,「切!切!」
對這次謀殺的打斷來得如此突然,以致兇手無暇將擦乾淨的刀從廚房抽屜里換走。
在這期間,安德勒斯太太所求甚少。賬單由律師來付,她與八哥們相依為命,便已經心滿意足。
「我的確不明白您認為自己聽見了什麼,安德勒斯太太——」庫克醫生微笑著開口道。
「學得不錯,小鳥。」奎因探長啞聲說,「那麼是你們中的哪一個下手切了她read.99csw.com?」
「不,」巴戈特小姐低聲說,「不。」
「左胸有四處刀傷,」普勞蒂醫生如葬禮主持一般,興味盎然地行著沉默的三人,「沒有一處能夠即刻致死,但以她的年紀和身體狀況來說,累積起來就足以致命了……它說什麼?」
「說啊!」另一個低沉的嗓音道。
「抽到黑桃K的自然是兇手,」探長說,「是你,庫克。」
「安靜,明妮,」老太太說著,並沒有轉過身去,「你以為我今天午休時睡著了,巴戈特小姐,你錯了。我聽見你在電話上對德·羅斯先生和庫克醫生說的話了。你真信得過你的幫凶?他們倒還忙著狗咬狗呢!」
「你的診斷,」庫克醫生緩緩說道,「說服了我。」然後他立刻說,「讓我們在她回來之前趕快商量商量作案手法吧……」
「要是她說不出去,」律師捏著手中那副橋牌,「要是今晚,比如說因為巴戈特小姐身體不舒服,提前結束了橋牌遊戲;要是庫克醫生給了她一些安眠藥,於是巴戈特小姐回到房間,睡得死死的,醫生和德·羅斯先生離開了;要是他們一走,最近在西海岸肆虐的狡猾竊賊闖了進來;要是,」律師看著他們說,「要是老太太嚇了他一跳,把他嚇慌了。眾所周知,他帶著刀——」
她管它們叫她的家;像真正的家人一樣,她擔憂著自己死後它們的命運。
埃勒里點頭。「正是如此。」
但在她人生的最後一夜,安德勒斯太太並不快樂。她坐在輪椅上進入自家客廳時,往常那愉悅的臉上卻帶著兇險的表情。巴戈特小姐已擺好了橋牌桌和椅子,見此情況,迅速瞥了一眼醫生和律師。
安德勒斯太太是一個比所有親朋好友活得都長的孤獨老太太,日益衰老的軀體使她不得不read.99csw.com依賴輪椅度日。與她有關聯的人只剩下她的醫生、她的律師以及她的陪護。庫克醫生是一個臃腫的男人,但像根過熟的香蕉一般有種腐朽的魅力。因為安德勒斯太太日漸衰弱無法親力親為,醫生推薦了德·羅斯律師來處理安德勒斯太太的事務。律師是個運動健將,皮膚永遠晒成褐色,聲音在老太太聽來十分刺耳。陪護同樣經庫克醫生介紹,是不苟言笑的巴戈特小姐,她細心體貼到了可疑的地步。安德勒斯太太能夠忍受她,僅僅是因為她對鳥兒們的細緻照顧。就這樣,那些八哥一開始只是興趣,後來卻漸漸成了老太太的人生意義。
「扣一張!」鳥兒叫道。
「慢著,兒子。」奎因探長說。法醫助手從卧室出來了。「怎麼樣,普勞蒂?」
「我差點就那麼幹了。」探長說道,「不過事實似乎是,連它們都不在。」
「一定有方法辨別。」埃勒里咕噥道,走向橋牌桌邊,「他們今晚的來訪表面上是為了打橋牌——」
「但庫克抽到了最大的牌。」探長抗議道。
「不是你。」埃勒里表示同意。他的父親轉向他。「爸爸,受過醫學訓練的人不可能四刀都捅不到致命部位的。庫克醫生能夠將她一擊斃命。」
「十分鐘?」醫生難以置信地說。
「它說『切』。」普勞蒂醫生若有所思,「怎麼說呢,它一定是謀殺的目擊證人!」他搖著頭走出去了。
這是她在老年除養鳥外的唯一樂趣。為了這一消遣,她得依賴庫克醫生和德·羅斯先生,再加上巴戈特小姐就剛好湊足一桌。在這些先生女士們抽空來娛樂她的夜晚,老太太窩在橋牌桌旁的輪椅中,牌風甚是穩健,十點算一分錢。這些橋牌之夜使她過得更加快樂了。
「不是我!」醫生急忙說。
「要九*九*藏*書是她說不出去呢?」
鳥類之友總能想起老安德勒斯太太的案子,她為三十八隻八哥留下了百萬美元遺產。不過連愛鳥人士都無從知曉埃勒里與此案的密切關係,他的案件記錄證明他展開推理的翅膀,作了一次優美的飛行。
安德勒斯太太的輪椅快速退入卧室,摔上了門。
「來個大滿貫就什麼病都好啦,不是嗎,安德勒斯太太?」德·羅斯吼道,「好了好了,還是這些老朋友們。」
律師粗魯地用大拇指把煙在煙灰缸里摁熄。要不是曬得黑,他的臉早成了鐵青色。「按照我原本的計劃,這金礦我們還能繼續采上許多年呢。誰能說出去——那些鳥嗎?」
「他們切的是牌!」探長說,「見鬼,切牌看誰把老太太幹掉!」
「只能這樣。」律師嘲諷地說,「除非你想蹲十年大牢。我不想。你呢,醫生?」
「結束了?」巴戈特小姐半站起身來。
「醫生,我聽見的足夠讓我明白,你為什麼要把德·羅斯先生和巴戈特小姐帶入我的人生。你們三人是在有計劃地搶我的錢。從前我是個老傻瓜,可現在不同了!首先,」老太太用尖刻的聲音說,「你們得把你們拿走的還回來。你們有十分鐘來準備向我報告你們竊取的基金數目。」
「不,爸爸,等一下。」然後埃勒里輕聲說,「你說對了。這是它學會的一個詞,因為安德勒斯太太如此喜愛橋牌——她本人告訴過我她經常和這些人打牌——是牌!」
「幫凶?狗咬狗?」德·羅斯律師滿心疑惑地問。
「三十八個目擊證人。」埃勒里咬著指甲說,「爸爸,也許我們應該審問它們。」
「這些牌你們還沒來得及撤掉,」埃勒里低吼,「它們的擺法甚至說明了誰抽到了哪張牌。從你胸前口袋裡的香煙和黑桃K旁的煙灰缸里冷卻九九藏書的煙頭判斷,庫克醫生,抽到黑桃K的是你。紅心9旁的煙灰缸里的煙頭指示了你的座位,德·羅斯,因為它要是女人抽的會沾上口紅。所以你,巴戈特小姐,你抽到的是紅心3。」
幾分鐘后,埃勒里從牌桌邊一張椅子上站起來,他的聲音讓庫克醫生、德·羅斯律師和巴戈特女士更蒼白了。「今晚某一時刻,你們坐在這三把椅子上,因為如果是安德勒斯太太的話,她必須使用輪椅。你們在做什麼?這些牌揭露了整個故事。桌子中央背面朝上的牌堆有四十九張牌。三張其他的牌被分到你們三人的座位,正面朝上。紅心3、黑桃K、紅心9。」
「是啊,都怪我。」巴戈特小姐嗓音尖銳,「我警告過你們倆別這麼貪——好歹等到她一命嗚呼!把錢還回去吧,她也許不會起訴我們——」
「你誤會我們了,先生,」德·羅斯的嘴唇僵硬,「醫生和我來晚了,巴戈特小姐只是剛散步回來。我們都看見一個蒙面男人從窗口爬出去。然後你來拍門,我們嚇壞了——」
這些八哥從南印度來,確實會講人話。它們是一群活潑好動的小東西,有著趣致的黃色垂肉和能夠反射出不同色彩的光亮黑翅膀,嗓音低沉。其中有一些的詞彙量差不多能達到一百個。安德勒斯認為它們是極大的安慰,認為它們是比巴戈特小姐更讓人滿足得多的夥伴。
自此,符合邏輯的下一步便是鞏固它們的未來了。安德勒斯太太指示德·羅斯律師立刻將她龐大的財產全數移入以餵養、照顧以及關懷愛護她的鳥兒為目的的基金當中。德·羅斯先生及庫克醫生同意管理這筆基金,而巴戈特小姐被指定為終身館長。到最後一隻八哥死去之後,基金將捐給指定的慈善機構。
「我怎麼知道?」探長被激怒了,「只是它學會的一個詞九-九-藏-書罷了。聽著,兒子——」
「是啊,小黑鳥,沒錯。」埃勒里抓住那隻鳥,撫摸著它喉嚨處的羽毛,帶著冷酷的憤怒對著那三個被銬起來的人說,「不管你們三個禽獸打了什麼鬼主意,註定會失敗的。安德勒斯夫人今天晚上早些時候給我打了電話,告訴我她發現你們三個做了什麼,還說她今晚要把你們三個都叫到一起,揭穿這一切。我警告她,在我們抵達之前不要把牌都亮出來,但顯然她太憤怒了,等不及我們到來。而你們就這樣殺了她。」
埃勒里和奎因探長衝進安德勒斯宅邸時,已經晚了三十五秒。埃勒里在客廳里停下來,彎腰去看輪椅中仍在流血的屍體。他的父親則拿著手槍踢開了卧室的門,迎接他的是一陣黑色翅膀的旋風和低沉的鳥叫聲。但探長及時越過混亂,抓住了庫克醫生、德·羅斯律師和巴戈特小姐,他們都企圖爬過同一個窗子去緊急出口。
「所以他們定的是輸家而非贏家。」埃勒里說,「不是抽到最大牌的下手殺人,而是抽到最小牌的人。我們都知道德·羅斯抽了紅心9,而你是紅心3。」他對那名僵硬的女性說道,「這殘殺正是你犯下的,巴戈特小姐。」
鳥兒跳到橋牌桌上,開始惡狠狠地啄一張牌。過了一會兒,它失去了興趣,飛走了。
「遊戲,」安德勒斯太太在門口一動不動,「結束了。」在她身旁的卧室里,三十八雙眼一眨也不眨,專心致志地看著這一切。
後來,法醫助手將脆弱的屍體推到房間內檢查時,八哥們圍著關上的門群起飛舞,活蹦亂跳,七嘴八舌,彷彿知道發生了何事一般。
安德勒斯太太有時候覺得,她的寵物們有個缺點,即不會打橋牌。
「沒什麼問題吧,安德勒斯太太?」庫克醫生揮著手中的雪茄和藹地說,「今晚不會感到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