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不是所有線索中最重要的那條，但是是能夠抽絲剝繭的那條。

「我們調查了風水師。前兩起葬禮分別請了兩位不同的風水先生選過入土時間，但是葬禮之後，每位風水先生的銀行賬戶上，突然多了兩筆數量不小的錢。一筆自然是家屬方的答謝，另一筆你猜猜來自哪裡？」

「夏小姐，殺了四個人，你真的以為三十萬可以買警察不立案嗎？」他嘆了口氣，覺得很惋惜，「在別的地方或許可以，青崗市不行。判斷前兩起是非正常死亡后，聊城警察局就已經立案了。那天在公墓里，我抱著白玫瑰花，我們並不是偶遇。」

如果不是為了大小姐，他早已脫離心理諮詢師這個行業好多年。

第二個線索在心秘咖啡廳。

那一刻肖桐甚至覺得，質問的男人嘴角帶著隱隱笑意。

「前提是，他們知道你是夏小姐的管家嗎？」肖桐轉向夏天清，「小姐，我發現在你九-九-藏-書交際圈內，幾乎看不到這位『管家』的身影，即使他出現，也從來沒有人直呼過他『管家』兩個字。既然你能給我『男朋友』這個假身份，請問你是怎麼向朋友介紹管家先生的呢？」

她說，肖警官，鄧漠然不是心理治療師，是夏天清的管家。

公墓建立在一座空曠的小山上，深灰色墓碑次第排列，一直延伸到高處。正好是夕陽西下，李浩從另一個方向走過來，身邊帶著年輕的管家。逆著光，夏天清很費勁，才看清那是誰。

「幸而這家會所是會員制，因此我去查了它的會員名錄。」肖桐笑了笑，看著身邊沉默不語的男人，「可是沒有你管家的名字。因此我們這才懷疑——他並不是管家，而是那裡的心理醫生。是吧，鄧漠然醫生？我們查到了你有心理諮詢師執業證。」

比方說周甜甜的死，夏天清報復了搶走自己男rｅaｄ.９９ｃｓｗ•coｍ朋友的女人。王馨予的死，使夏天清單獨獲得的某個文學大獎。不管怎麼掩飾，利益矛頭指向不會改變，她知道這些事情最終會牽連到自己，因此在最開始，就以一位未來受害者的身份，接觸警方。

肖桐看見夏天清轉過頭看自己，瞳色幽深得如潭水。

「可是不管是周甜甜還是王馨予，他們認識我，會接受朋友管家的心理諮詢嗎？」

夏天清下意識地抓緊手提包。

越是有錢人，越講究風水迷信之道。買通風水先生，確實能事先確定下葬時間。

究竟是什麼人，能事先預測好葬禮的時間？

穿黑西裝的男人愣了愣，緩緩點頭。

夏家在青崗市有別墅，小姐常年住這裏，因此有一位管家打理。而候鳥族的朋友們，大多隻有夏天才來，不熟悉也是正常的。

夏天清問：「你要帶我去哪裡？」

管家說「大小姐，我來接您回家」ｒeａｄ.９９cｓw.cｏm時，雙眼就像一壇酒，盛滿陳年哀傷。

「這非常能說明問題，在發現你是『心秘』的心理諮詢師后，我們發現了另一個重大問題。我們判定第一位死者——周甜甜自殺，是根據她寫的遺書。那封遺書寫在一張信箋紙上，而那種紙，雖然裁剪去了紙頭，但是從紋路上看能判定是『心秘咖啡廳』做心理疏導時的專用紙張。」李浩就站在他身邊，接過話頭。李浩的聲音很冷，敘述起來不帶感情|色彩，聽上去像在說和目前在場的人誰也不相關的故事，「這就說明，她說因為失戀而失去活下去的勇氣那張紙條，有可能並不是遺書，只是幾天前在心理疏導時，有人讓她把煩惱寫到紙上而已。後來不管採取什麼手段製造自殺假象，這封親筆『遺書』都會讓一切顯得跟真的一樣。」

所有的問題，回歸最簡單的一個點。

「夏小姐，我差點忘了，你原本是一個小說家https://read.99csw.com。」肖桐嘆了口氣，「幸而溫軟小姐寶馬車失事前，我打通了她的電話。汽車飛出去，拋向江心時，她跟我說的最後一句話，竟然不是救命。」

等夏天清的眼睛適應了逆射的陽光，她才發現，管家雙手上了手銬，他身後站著穿著筆挺警服的李浩。

「大小姐，我來接您回家。」管家說。

整個故事說起來，並不複雜。

「想破解你的迷局，其實我們採取了一個非常簡單的辦法。」肖桐說。

「不錯。」男人點點頭，「我確實在『心秘』兼職心理諮詢師。但是這不能說明問題，兼職是我的個人自由。」

「夏小姐，打開你的手提包，裏面難道不是給這次這位風水先生的尾款？」肖桐做了個手勢，「每位朋友去世，你參加了葬禮，其實你來這裏，只是為了付清風水先生幫你辦事後該收的尾款。」

灰色的墓碑間，肖桐站著做了一個「請」的手勢。

「我不明白。」

肖桐和李read.99csw.com浩蹲守那家心理諮詢會所時，曾經看見夏天清的管家匆匆進去。李浩還曾經驚訝過，好奇他究竟是來排解哪方面的心理憂思。

——鄧先生的心理疏導非常不錯，要不要去試試？

如果你仔細看，會發現，每一次死亡，夏天清都是受益者。

「去見給你打電話的男人。」

七月的天氣悶得人心情壓抑，更何況還有兩場葬禮同時舉行。

「我還找到一份心理疏導記錄，記錄中王馨予傾訴自己太軟弱，你暗示她，可以通過挑戰極限來找回自信。我想這類心理疏導，也能很好地解釋為什麼從來不飆車的溫軟小姐，從心秘咖啡廳里出來時，把車開到了一百八十碼——而且當時我們就在咖啡廳外面，她開車來時安然無恙。我們猜測，正是在接受心理諮詢時，那輛停在內部停車場的寶馬，被人悄悄擰鬆了一顆螺絲釘。」

——這是我新認識的心理醫生，在心秘咖啡廳哦。

玫瑰花的葬禮，永遠不會降落在她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