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特金森在座位上掙扎著坐起來，拿出手帕輕輕地擦嘴。他盯著麥克唐納，聲音已恢復鎮定：

麥克唐納粗聲一笑，打了個嗝。他喝得有點多了，含糊不清地說道：

一個戴著帽子、穿著圍裙的女僕打開門。馬洛里說道：

一個身穿晚禮服的男人出現在走廊里。他長著一頭濃密的白髮，身材肥胖，臉色紅潤，面相狡猾，神情顯得有些急躁。精心剪裁過的衣肩並沒能成功地將人們的注意力從他那肥胖的肚子轉移開。他的兩條濃眉毛蹙在一起。走路腳步匆忙，看上去怒氣沖沖。馬洛里突然從門道里跨出來，把槍抵在阿特金森肚子上。

麥克唐納舉起手朝他臉上打了一下。律師的頭一下子栽在坐墊上。馬洛里聲音里充滿冷漠和厭惡：

蘭德里轉過頭朝後看，他的臉在黑暗中看起來蒼白而模糊。

麥克唐納傻笑著挪回原位。馬洛里關掉手電筒，用更平靜的聲音說道：

他們穿過綠廊。阿特金森往前伸著手，在車門處掙扎著。那扇開著的車門裡伸出一條長胳膊，把他揪了進去，他倒在座位上。麥克唐納用手輕輕拍了拍他的臉，把他摁在車座靠墊上。馬洛里鑽了進來，啪一聲把車門關上。

「這是科斯塔洛的陰謀。我不知道他這是要做什麼。但如果是科斯塔洛，一個叫老滑頭摩根的男人也跟他一夥兒的。那個人在鮑德溫山旁邊的平地上有九-九-藏-書個棚屋。他們可能把朗達·法爾帶到那裡去。」

麥克唐納低吼了一聲，說道：「那真是個恥辱，蘭德里先生。」

「你在找我。」他說。

那棟房子背靠著弧度寬闊的街道，屋頂用瓦片鋪成，入口處是諾曼式半圓拱形，大門兩邊分別掛著一個亮著的鐵藝燈籠，通道旁邊的綠廊上方是爬滿玫瑰的藤架。司機關了車燈，熟練地把車停到綠廊里。

「這不是過分的要求，阿特金森先生。」他嚴肅地說道，聲音聽起來冷靜而溫和，十分悅耳。他那戴著手套的手指敲擊著座椅靠背。

「很抱歉來打擾阿特金森先生，但我有重要的事情。就說麥克唐納找他。」

阿特金森喉嚨嗆了一下，停下腳步，手微微舉起。他被嚇得睜圓了眼睛。馬洛里往上移動手槍，把冰冷的槍管抵在阿特金森V形翻領上方的脖子處。律師半舉著手臂，似乎要擋開那支槍，但很快便一動不動地站著，手臂還舉在空中。

阿特金森閉著眼睛，說：「我猜也是。」他的聲音沉悶，不含任何情緒。

「這個不重要吧？要麼你知道朗達·法爾被帶到了哪兒，要麼你給我們帶路去找她。考慮一下，有的是時間。」

馬洛里拿出他的魯格爾手槍，貼靠在房間門道的側柱上。

馬洛里說：「冷靜一點兒，胖子，或許你還可以活過今晚。」

司機將車子掉九-九-藏-書了個頭，沿原路再次回到公路上。

「我們認為你知道她在哪兒。」馬洛里聲調平淡，「但我們不要在這裏談，到外面去。」

「你再這樣我會開槍打你，警察先生，試試看吧！」

馬洛里說：「隨便。開回鎮上去。放輕鬆。」

他問道：「你在高地大道的那處地方還在嗎？」

「在開派對，」他說，「很好。」

他把腦袋往後靠在車內靠墊上，閉上眼睛。

馬洛里抓住他的手，把他拉到左邊，走上草地。「慢一點兒。」他輕輕說道。

阿特金森抽搐了一下，結結巴巴說：「不……不，我有客人。」馬洛里冷冷地說道：「這裏沒有我們想要的客人。」他按緊槍口。阿特金森突然情緒激動，他往後退了一小步抓住槍。馬洛里嘴唇緊閉，手腕猛地一扭，在空中有力地畫了一個圓，手槍瞄準器打在阿特金森嘴上，血從他嘴裏流出，他的嘴唇開始腫起，臉色刷白。

馬洛里說：「不要說話，用腦子想。你被出賣了，麥克唐納出賣了你。科斯塔洛和其他兩個傢伙被綁在西木區。我們想要朗達·法爾。」

蘭德里說道：「是的，長官，不過幹得不怎麼樣。」

沿著走廊走了幾步，有一個門道通往一個光線暗淡的房間，房間里擺放著許多書，有一股高級雪茄的氣味。許多帽子和外套放在椅子上。房子的最裡面傳來了收音機里舞ｒead•９9cｓｗ•ｃoｍ蹈伴奏樂的聲音。

凱迪拉克下了公路。司機似乎知道要去哪裡，他繞了一圈進入一個景觀優雅的小區，小區里到處都是精緻華麗的房子。樹蛙在暗處鳴叫，空氣中有橙子花開的味道。

麥克唐納罵了他一句，把頭扭開。車子繼續開著。

「你找我幹什麼？」

麥克唐納沒有回答他。馬洛里劃了一根火柴，用手擋著，點了一支煙，緩緩說道：

阿特金森看著他好一會兒之後，把頭靠在座椅靠墊上，懶洋洋地說道：「要是我不知道她在哪兒……」

車子已經開到了山谷。不遠處有一個三色航空燈塔照耀著天空。他們駛上一個樹木繁茂的斜坡，進入幾座黑黝黝的山丘之間的谷底。一列火車提速從紐霍爾隧道呼嘯而過，發出一長串轟隆聲。麥克唐納取出酒瓶，舉起來灌了一大口。阿特金森聲音沙啞地說道：

馬洛里和麥克唐納坐在後座。馬洛里看著車窗外，沒有說話。麥克唐納打開蘇格蘭威士忌方瓶子，瓶塞不小心掉車內地板上了，他邊咒罵著邊彎下腰去找。找到了瓶塞后，他倚靠在座位上，悶悶不樂地看著蘭德里，蘭德里的臉乾淨而蒼白，脖子上還圍著一條白色絲巾。

他從容而優雅地笑了。事實上他所有的動作都顯得從容而優雅。蘭德里身材高挑，膚色蒼白，明眸皓齒。一雙烏黑的眼睛在車頂燈的照耀下閃閃發亮。九_九_藏_書

阿特金森慢慢地說道：「很有趣……但我確實不知道。」他抬了抬他那白頭髮腦袋，繼續說，「這些人是誰？」

他從車裡走出來，看了一會兒眼前的草地，然後踏著這片柔軟的草地走到通道處，通道上鋪著的那些色彩暗淡的磚塊間隔排列著，草從磚塊的間隙里長出來。他站在兩個鐵藝燈籠之間，按了門鈴。

「那麼，是她自己的發言人要勒索她。好吧，好吧。」這已經是他第三次還是第四次說這句話了。

「見鬼，沒什麼。那些傢伙今晚綁架了那個叫法爾的女孩，她的這些朋友們不同意。但你完全不知道這件事，對嗎，大人物？」他又一次嘲弄他。

「我有點暈，給我一口。」

「你們打算做什麼？麥克，勒索嗎？」

凱迪拉克又開到公路上，駛下長坡。車燈再一次照進山谷底，甚至有一片小小的白光在山谷底的地面上慢慢移動，那是車頭燈的燈光。

麥克唐納轉過身，舉起酒瓶，吼了一聲：「喝，想得美！」他把酒瓶放回上衣口袋。馬洛里從車門袋取出一個手電筒打開，照在阿特金森臉上。

女僕猶豫了一下，走回房內，大門依然開著一條縫。馬洛里順手推開了門，看到一條寬闊的走廊，走廊的地面和牆上都鋪著印度地毯。他走了進去。

「少動你那沒用的拳頭了，警察先生。」

「麥克唐納應該知道這個。」

「說吧！」

麥克唐納https://read.99csw.com睜開眼睛，傾身向前，對司機說：「轉角處的那棟房子。」

麥克唐納攥起拳頭，側身又朝他臉上打了一拳。律師呻|吟了一聲，倒向馬洛里那一側。馬洛里向後縮手，收回手電筒。他憤怒地說道：

馬洛里打了個哈欠，推開車門。許多輛轎車在拐角處沿街停放著。兩個司機在外邊閑晃抽煙，煙的火光點綴著這片深藍色的溫柔夜色。

阿特金森閉上眼睛，眼睛因為光線的刺|激而流下一滴眼淚。馬洛里慢慢地說道：

「我認為你說了實話，阿特金森。我們到老滑頭摩根的棚屋去看看。」

阿特金森轉過身來，順從地跟著馬洛里，很快走出那扇開著的大門。

蘭德里的黑色凱迪拉克大轎車悄無聲息地駛入通往蒙特羅斯的長坡，車燈照在車子左側的路面上，照進山谷底。夜色中空氣清冷，繁星璀璨。蘭德里坐在車子前座，扭頭向後看，一隻手臂擱在椅背上。他的手臂很長，手上戴著白色手套。

阿特金森的藍色眼睛看上去黯淡無光。朗達·法爾這個名字似乎沒有引起他的任何反應。他在槍口下局促不安地扭了一下身子，說道：

車子迅速地轉彎向前沖，輪胎摩擦地面發出刺耳的聲音。車子駛出了一個街區后，司機才打開車燈。隨後他稍稍轉頭，問道：「開到哪兒去，老闆？」

阿特金森把手放在膝蓋上，直視著手電筒的光。他的眼神獃滯，下巴上還有血跡。他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