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約翰尼——」她緊緊抓住德魯斯的手臂——「你還要去做什麼？看在老天爺的分兒上，你能就此罷手嗎？」

「下車吧，老兄。」

在漆椒樹的樹蔭下，德魯斯說：「就是這兒了，尼基，林肯瓦斯車在那裡，沒有人動它。最好先觀察一下。」

「天啊，他真是個軟蛋。」尼基嘟囔道，眼睛看著前方的馬路。德魯斯點點頭，若有所思地說：「還不止這些，現在帕里西死了，除非他能找到出路，不然他會守口如瓶。」

「這事還沒完，寶貝。扎帕第先生想要告訴我們一些事情。我想，要他坐坐瓦斯車振作精神，不管怎樣，我需要它做證據。」

尼基說：「要是我，我寧願挨揍也不願受這瓦斯罪，給我一支煙，約翰尼。」

德魯斯說：「當然。」他從口袋裡掏出鑰匙，遞給尼基。尼基繞到扎帕第那邊，打開車門。

帕卡德車離開了大漆椒樹，沿著幽暗的街道駛去。德魯斯看著車，直到車子轉彎消失。他用手肘推了九_九_藏_書推扎帕第。

房子後面原來是雞舍。車庫被壓扁了，只留下一輛布滿鐵鏽的廢車，後門像窗戶一樣也被釘死了。德魯斯靜靜地站在雨中，思索著為什麼前門卻是開著的。然後他想起了這裏幾個月前發過洪水，雖然洪水不是很大，但也有可能是洪水把面山的那扇門沖開了。

尼基發動了車，在街區中間向北轉彎，開向富蘭克林，回到洛菲麗斯，再往格林谷開去。過了一會兒，扎帕第身體向前傾，重擊著玻璃。德魯斯把耳朵湊到尼基背後的玻璃孔上。

這是一雙穿著棕色粗革皮鞋，紫色襪子的大腳。襪子上有灰色的時鐘圖案。襪子上方是黑白格子褲。

他們穿過街道，三個人不慌不忙地走著。尼基打開林肯車的後座門。扎帕第進去了，尼基重重地關上車門，在駕駛座上坐下，插上車鑰匙。德魯斯坐在旁邊的副駕駛座，雙腿跨在瓦斯罐上。整輛車上還殘留著瓦斯味。

一雙腳從床底下伸九-九-藏-書出來。

尼基停了車，關掉車燈，拿出一個手電筒，遞給德魯斯。

尼基過了馬路，往回走來，一隻腳踏在車門板上站著。

「看起來像個爛攤子，」他說。「我不覺得這裡會有什麼重大發現。」

他斜眼看著縮在後座角落的扎帕第。扎帕第的喉嚨里發出刺耳的聲音，一臉陰沉地盯著前方。

「我就是喜歡。」德魯斯咕噥道。

兩座灰泥房，都被棄置了，隱隱浮現在附近的空地上。在離洪水區更遠一點兒的高地上有一個亮燈的窗戶。這是德魯斯視野之內唯一可見的燈光。

「你開車回去吧，寶貝。」

林肯車悄然穿過格林谷，上坡駛向蒙特羅斯。越過蒙特羅斯，來到日田公路，穿過日田公路，到了近乎荒涼的克麗仙塔洪水區。

聽到扎帕第用刺耳的聲音說：「石屋——城堡路——克麗仙塔洪水區。」

「走吧，你將會坐在你的瓦斯車的後座里。我們無法喂你太多瓦斯，因為車窗玻璃有個洞，但是你九-九-藏-書會喜歡那氣味的。我們要在鄉下的某個地方下車。我們有整晚的時間陪你玩。」

他瞥了一眼扎帕第，嘲諷地笑了笑，走過層層沙丘，往石屋走去。屋子的前門半開著，周圍都是沙子。德魯斯走向房間一隅盡量看緊大門。他沿著側邊的牆走，看著牆上盯著板子的窗戶，窗戶封得死死的，沒有一絲光線透過來。

他抓住床墊，把它拖下床。他伸手去碰床底下的一隻手，手十分冰涼，他抓住屍體的腳踝想把他從床底拉出來，但是太沉重了。還不如把床從他身上移走，這樣會更容易。

德魯斯點燃了兩支煙，遞給金髮青年一支。他回頭瞥了一眼車角的扎帕第。過路的車燈打在他繃緊的臉上，忽明忽暗讓他的臉更顯陰沉。

扎帕第不情願地下了車，站在細雨里，雨斜飄過來，他嘴巴嚅動著，德魯斯也下了車。

德魯斯往前挪了挪身體，伸手到前座捏了捏朗辛·雷的臉頰，「你現在先回去——開著這車。我們一會兒見。read.99csw.com」

金髮青年從帕卡德車裡走出來，穿過樹蔭，他在帕卡德車這邊街道站了一會兒，然後穿過馬路走到林肯車旁，林肯車停在北肯莫的紅磚公寓旁。

朗辛·雷坐到駕駛座，發動車，引擎開始嗚嗚作響。

德魯斯也下了車，手撐著車門站了一會兒，一手拿著手電筒。他從大衣口袋裡拿出一支槍擱在身邊。

卧室是方形格局，很陰暗。地毯上有一層陳舊的泥土。鐵床上的彈簧布滿了鐵鏽，彈簧上是泡過洪水的床墊。

德魯斯靜靜地站在那裡，拿起手電筒照著那雙腳。嘴唇發出輕輕的吮吸聲。他就這樣靜站了幾分鐘，一動不動。然後他把手電筒立在地上，有燈泡的那一頭朝上，燈光照射天花板反射下來，點亮了整個房間。

石牆上是以前洪水主要淹沒地區。上面灌木叢生，也有很多大石頭。石牆邊有一棵樹，樹根一半露在外面，下面約八英尺。

「你知道這是綁架吧？」扎帕第惡狠狠地說。

房間里的氣味不像是室內該有的九九藏書，聞起來倒像是在戶外。前廳里除了沙子，一些破爛的傢具和牆上的污跡，其餘什麼都沒有，洪水沖刷過來的黑線上掛著幾張照片。

「再見了，寶貝，」德魯斯柔聲說，「替我把拖鞋暖好，幫我個大忙，寶貝，不要打電話給任何人。」

石屋背對著馬路，中間隔著很大的一塊空地，也許以前是一塊草坪，但現在堆滿了沙子、碎石和一些大圓石。他們轉了個急彎才行駛到這條路上。馬路盡頭是混凝土石牆，被1934年新年的那場洪水毀壞了一些。

德魯斯穿過一道狹小的門廊走進廚房，廚房地板上有一個洞，那是原來放水槽的地方，但現在放著一個生鏽的瓦斯爐。他又從廚房走進卧室。一直沒有聽到這棟房子里有任何聲音。

他們找到了城堡路，開向山區。過了幾分鐘，到達石屋前。

「沒有鑰匙。」他說，「你有嗎？」

他走回到房子前面，溜進那扇敞開著的門，站在屋子裡，豎起耳朵聽周圍的動靜。過了好一會兒，他打開了手電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