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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華達瓦斯 第十一章

內華達瓦斯

第十一章

他踏上兩步台階,隔著點距離按了按門鈴。門裡沒有反應,過了一會兒,他又按,然後試著開門。門鎖了。他好像聽到房間里什麼地方發出微弱的撞擊聲。
她的聲音慵懶冷淡,和她繃緊的面容很不協調。「朗辛是誰?」她冷冷地問。
她拿起槍,舉起來。臉蛋扭曲,牙齒咬著嘴唇,閃著寒光。
胖子說:「我是這裏的保安。你想動粗的話就不得不先會會我了。」
「防彈衣,」他自豪地說,「不過剛才我想我最好還是安靜地在地上多躺會兒,否則他會打爛我的臉。」
德魯斯說:「你能守口如瓶嗎?」
「這樣你就挨揍了。」德魯斯乾巴巴地說。
自動手槍的黑管里發出兩聲悶悶的響聲。
喬治·戴爾從走廊悄悄溜進房間,靜靜地站在房間里,手裡拿著一把細長的消音自動手槍。他的眼中閃著怒火,但是檸檬黃的手指沉穩地扣著槍的扳機。
德魯斯微微點頭,看著戴爾,表情近乎友好。「只是為了好玩——誰告訴你你的這場遊戲搞砸了?」
10分鐘過去了,15分鐘過去了。庫瓦里克沒有回來。德魯斯騰地站起來,皺著眉頭,朝角落裡的門走去,前台職員直起身子,眼睛看向桌上的電話,但是沒有動它。
「如果睡了,那也是睡錯了床,」德魯斯說,「理應起來。」胖子站起來。「我不喜歡動腦子,但我喜歡你的鈔票,」他說,「我先進去看他們有沒有睡,你留在這裏。」
原來是庫瓦里克,公寓保安。
「雨果·甘勒斯的房號是多少?」他問。
職員臉色蒼白,但仍掙扎著去按鈴鐺。
他在雨中站了一會兒,然後繞到房子一角,走過一條濕淋淋的狹窄的甬道。他試著按了按公務用門,也鎖了。德魯斯咒罵了一聲,從腋下拿出槍,帽子頂著九*九*藏*書門上的玻璃用槍托把玻璃砸碎了,玻璃灑在了門內的地板上,發出微弱的叮噹聲。
「朗辛——見鬼,她可花了很長時間才講清楚,」戴爾野蠻地說道,「我要走了,暫時不能謝她了。」
大廳里有一個瘦削的穿著整齊的職員,他留著一把鬍鬚,金色頭髮往後梳得整齊光亮,他倚著桌子,看著時鐘打哈欠,用光亮的指甲輕敲著牙齒。
庫瓦里克的胖手伸向背後的槍袋。
庫瓦里克安靜地盯了德魯斯一會兒,然後收起手中的槍。
職員看起來有點惱怒。他看了看時鐘,又看了看德魯斯的臉,目光又回到時鐘上。他傲慢地笑了笑,用略帶強調的語氣說:
「朗辛是我的女朋友,」他說,「戴爾先生一直想把她從我身邊搶走。但是也無可厚非。他一表人才,應該選擇他的菜。」
「你剛說什麼,小子?」
德魯斯看著表,點了點頭,身子往前傾,站起身來,「我看差不多是警察插手這事情的時候了,局裡有朋友嗎?可以把這綁架一事報上去。」
戴爾的臉繃緊,舉起槍。德魯斯半閉著眼睛,準備挨槍。但是沒有開槍。取而代之的是戴爾身後一陣窸窣聲,一個高挑兒、黝黑、穿著灰色皮毛大衣的女人走進房間。一頂小帽子穩穩地戴在深色的頭髮上,頭髮在脖子處打了個花結。她很漂亮,骨感的野性美。嘴唇塗得像煤煙一樣黑,臉頰沒有抹顏色。
德魯斯鬆開職員。他面無表情地看著胖子外套前的雪茄灰。
「永遠別想,」德魯斯說,「你走不出這個州。你也得不到你老闆的一分錢。你別想,你的共犯也沒有,你的女人也別想。警察已經知道這事了——馬上。」
德魯斯睜開眼,身體僵硬在椅子上,右手開始滑向胸膛。
戴爾平靜九九藏書地說:「不,現在我明白了。我不應該讓人去殺你,我只是為了好玩,這可一點兒都不專業。」
胖子謹慎地說:「這時候有點晚了,也許他睡了。」
一個矮胖、穿著寬大西裝、戴著豹棕色假髮的男人走過來,他伸出一根肥胖的手指說:「嘿。」
「他說:『搞這個。』然後他拿槍砸向我的後腦勺兒。我倒在地上,頭昏眼花,但是沒有昏過去。然後甘勒斯的女人從走廊里出來,把我綁了起來,扔進了衣櫥里,就這些。我聽到他們忙活了一陣子,之後就是一片寂靜。這就是你按門鈴前發生的事了。」
一個聲音說:「還不是時候呢。」
德魯斯回頭看,又轉身回到前台。職員的手迅速從按鈴上挪開。他用一種冷漠譏諷的語氣說:「拜託,這不是你想象的那種公寓。」
他沿著牆倒下,黑管自動小手槍掉在身前。黑女人撲過去拿槍,匍匐跪在戴爾的屍體旁。
「甘勒斯夫人是個怎樣的人?」
德魯斯點點頭。庫瓦里克沿著牆,穿過角落的門。他走路時,手槍皮袋累贅地掛在他的大屁股後面。職員看著他的背影,又輕蔑地看了一眼德魯斯,拿出一個磨指甲刀。
他們走到一個角落裡,坐下一棵棕櫚樹下。胖子打著哈欠,掀起假髮邊緣,往裡面撓了撓癢。
「我們沒有走,」他說,「我們還沒準備走呢,但也許我們的這個決定對你們來說糟糕透了。」
庫瓦里克眨了眨眼,沒有說話。
「我叫庫瓦里克,」他說,「有時候我也想揍那個瑞士職員。你有什麼事?」
他伸進口袋,拿出錢包,掏出兩張12美元的鈔票。用食指把鈔票捲起來,捲成管狀,塞進胖子的外衣口袋裡。
他收起槍,戴好帽子,伸手穿過玻璃去開門鎖。
高挑女人頓時九_九_藏_書黑了臉,變得野蠻憤怒。她瘋狂地抓著戴爾的手臂——戴爾那隻拿槍的手臂。
他坐在地板上,背後是一堆衣服掛在衣桿上。臉被毛巾裹著,腳踝也被毛巾綁著。手腕也綁在後面。他禿頭,像埃及俱樂部里的莊家一樣禿。
一股彈灰落在庫瓦里克的外衣前。他的手猛然從側面甩開,小眼睛驟然睜得很大,像豆莢爆開。他重重地側身摔在牆上,身體緩緩往下掉,眼睛半睜,背靠著牆。假髮歪到了一旁。
「不,我喜歡嚼舌根呢,這是在這裏工作唯一的樂趣了。」庫瓦里克從口袋裡掏出半根雪茄煙,點燃了它。
他離開前台,轉身朝一扇有菱形玻璃的大門走去。這扇門讓裏面看起來像一個非常高級的隱秘場所。
他說:「你是個瘋子,戴爾。這樣你連最後的機會都沒有了。你可以溜掉的,但也不為怪,你犯的錯誤又不止這一個。」
靠街的大門打開了,德魯斯走進來。他摘下帽子,在手中晃了晃,又戴上,把帽檐拉得很低。他的眼睛悠悠地掃了一下這冷清的大廳,走向前台,戴著手套的手在桌上拍了拍。
德魯斯往下認真地盯著他看,突然咧嘴笑了,給他鬆綁。
戴爾說:「我們會脫身的。我們有足夠的錢到處周遊,約翰尼,周遊很久。」
庫瓦里克說:「我耐用得很,以前是偵探。」
槍聲只響了一次。戴爾像被一隻巨手推了一下一樣,摔在牆上。他的頭撞在牆上,瞬間那張英俊的臉上鮮血淋漓。
德魯斯說:「甘勒斯公寓里有一個叫喬治·戴爾的傢伙。他的車就停在外面,所以人肯定在這裏。我想見他,但是又不想他事先知道我是誰。你可以把我帶進去,陪我一下。」
德魯斯慵懶愜意地笑了,放鬆全身,躺在椅子上。他的樣子變得慵懶,不慌不忙read•99csw•com起來。
德魯斯說:「你說得對,我們去那角落談談。」
「他們走了,」他輕聲說,「應該是有人通風報信。我覺得這不是個好主意。」
德魯斯走過客廳,又穿過一扇掛著帷幔的門,走進另一道走廊,到了一間裝潢精緻的卧室,撞擊聲從衣櫥里傳來。德魯斯打開衣櫥門,看見了一個人。
那人吐出毛巾,嘴裏粗魯地咒罵著,又鑽進衣服堆里拿出一個毛茸茸的東西,把它整理了一下,然後戴在頭上。
德魯斯攤開手,說:「說說怎麼回事。」然後在一張印花矮腳軟墊椅上坐下。
德魯斯正在伸手去按門鈴,後面突然傳來尖銳的鈴聲。
德魯斯說:「不用了。」
「我看到這有光,」他說,「所以我按了門鈴,一個黝黑的高個子開了門。我常看到他,是戴爾。我對他說大廳里有人想見他,但是不想透露姓名。」
撞擊聲越來越大。
「12C,你確定要我傳話嗎?在這個點?」
德魯斯說:「但這次你要守口如瓶。」
德魯斯的臉變得暗紅。他靠向前台裡邊,拽住職員夾克的鑲邊衣領,一把把他拉過來,職員的胸膛緊貼著桌沿。
歐羅大廳里的桌子一端擺著一個時鐘,時鐘指向1點12分。大廳是古西班牙風格,鋪著深紅色印第安地毯,椅子上鑲滿了鉚釘,鋪著皮革椅墊,坐墊邊緣飾以皮革流蘇。灰綠色的橄欖樹門鑲嵌著累贅的鐵花門閂。
「還沒,不過快了,」庫瓦里克咧嘴笑了,嘴裏吐出一些殘渣,「我形容了你的樣子,這才讓我挨揍的。他詭異地笑了笑,請我進來。我一進去后他就關上門,拿槍頂著我的腰。他說:『你說他灰色眼睛,一身深色衣服?』我說:『是的。你拿槍頂著我幹嗎?』他說:『他灰色眼睛,褐色頭髮略微有點卷,厚嘴唇?』我說read•99csw•com:『是的,你這個渾蛋,拿槍指著我搞什麼鬼?』」
德魯斯飛快地看了下他,然後重新把目光放在戴爾身上。臉上沒有表情,連一絲激動的表情都沒有。
他站起來,嘴裏仍罵個不停,躲開德魯斯,胖胖的臉上一臉戒備。右手伸進槍袋。
「皮膚黝黑,很漂亮,男人說她性|飢|渴。有些老態刻板。每三個月換一個司機。在卡薩有幾個喜歡的男人。我猜襲擊我的那個也是個小白臉。」
碩大的卡爾特又響了一聲,那女人的嘴裏發出一聲尖叫。身體倒在戴爾的屍體上。眼睛睜開又閉上,睜開又閉上。臉色慘白。「擊中肩膀,她沒事的。」庫瓦里克說,站起身來。他解開外套,拍了拍胸膛。
廚房很寬敞,黑黃瓷磚讓廚房看起來很明亮,這廚房看起來好像主要是用來調酒的。兩瓶海格,一瓶軒尼詩,還有三四瓶上等好酒擺在鋪著瓷磚的瀝水台上。短短的走道上有一扇門通向客廳,門關著。角落裡有一架大鋼琴,旁邊是一盞亮著的燈。另一盞燈擺在矮桌上,桌上還有些酒和杯子。火爐里的火已經熄滅。
庫瓦里克說:「我是老偵探,受得了這麼一擊。他們搞什麼鬼去了?」
德魯斯抓住槍袋,拿出他的0.38手槍。但是他手中的槍沒有發射子彈,戴爾手中的消音槍也沒有。子彈是從一把碩大的柯爾特發出來的,八英寸的槍管,槍聲像炸彈爆炸一樣。它從地板上,從庫瓦里克的右臀邊,從庫瓦里克胖手中發出來。
德魯斯穿過門,到了有蓋頂的走廊。雨輕輕地從屋檐上滴下。他沿著一個屋內庭院走著,庭院中間是橢圓形游泳池,四周鑲嵌著五顏六色的瓷磚。庭院盡頭還有其他庭院。其中左邊有一個庭院盡頭亮著窗燈。他想碰碰運氣,於是朝燈走去,走近一看,門上門牌號就是12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