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利的目光從亞爾達跳到鵜鶘，再回到米凱，他的腦子翻騰不已，最後做出唯一可能的結論。

「我們逮錯人了？根據我的記憶，是史凱伊自己去逮捕阿爾特曼的吧？再說，這件事欠缺新聞價值。至於東尼·萊克，也許我們可以說一句，『歡迎回來』。」

「謝謝。它來自非洲，也就是萊克當過傭兵的地方，所以我們可以假設，萊克找的是他的前同袍。我想我們可以從這裏開始調查。」

哈利不時查看手機，看見未接來電顯示，來電者有哈根、愛斯坦、卡雅，又是卡雅。他很快就得接她電話。他打給她。

「如果他找一名傭兵來犯下第二和第三起命案，那為什麼不幹脆全都讓傭兵下手就好了？」鵜鶘問道，「這樣他就可以擁有所有命案的不在場證明。」

「利奧波德蘋果。」哈利以奇特的聲調說，依然大惑不解。

「東尼·萊克殺害奧黛蕾·費列森的動機根本不在於被勒索四十萬克朗，」鵜鶘說，「他怕他讓其他女人懷孕的消息一傳出去，read.99csw.com蓮娜·高桐就會結束他們之間的關係，那高桐家族對剛果投資案的數百萬克朗資助就再見了。所以我們應該問的問題是，誰有同樣的利益。」

「剛果投資案的其他投資者，」那名臉面光滑的警探說，「他在辦公室的其他金融界朋友？」

哈利看著米凱，不禁感到佩服，就好像你佩服那些你衝下馬桶的蟑螂，它們就是會不斷地再度出現，最後繼承整個世界。

「聰明的渾蛋，」亞爾達說，「萊克當然知道警方必須在所有命案之間找出關聯性，所以如果他在其中一兩件命案握有堅固的不在場證明，他就會自動被排除涉及其他命案的可能。」

「沒錯，」米凱說，「但這名共犯是誰？」

「我今天晚上可以去你家嗎？」她問道。

「請說大聲一點兒。」

「斯坦和奧利喜劇二人組來了。」米凱咯咯笑道。哈利從這笑聲中聽出，他們不在的期間被當成了討論對象。「你們跑哪裡去了？」

哈利直接把門推開，rｅａd•９９ｃｓw.coｍ並未敲門。七張面孔同時朝他轉來，第八張面孔是米凱，他不需要轉頭，因為他坐在長桌盡頭，面對門口，而且那七人的視線原本都集中在他身上。

「阿爾特曼，」哈利說，「是阿爾特曼說是萊克乾的，他一直都知道是萊克乾的。」

克里波警探對案情已經看清很多，也了解很多，但他們並未看見明顯的關聯，這個關聯讓一切都更為明朗。那就是萊克農莊和沃斯道瑟村之間的關聯；于默農莊的傳說和失蹤男孩的鬼魂，以及一個稱荒地為他「地盤」的男人之間的關聯；東尼·萊克和照片中那個與醜陋父親及美麗母親合照的男孩之間的關聯。

哈利不知道自己期待他們有什麼反應，但絕對不是這個：毫無反應。

「對東尼來說，這是剛果投資案成敗的關鍵，」米凱說，「但其他股東都不用殺害兩個人來穩住百分之十的股份。那些人視贏錢和輸錢為家常便飯。況且，萊克必須找一個公私之間他都能信任的人才行。請記住，殺九_九_藏_書害博格妮和夏綠蒂的兇器是一樣的。你說它叫什麼名字，哈利？」

桌前眾人紛紛點頭，連鵜鶘似乎也對這個解釋感到滿意。

哈利聽見各種意見、評論和疑問掠過他，在房間里穿梭來去。

「他不只知道，」米凱說，「就如同萊克引發荷伐斯小屋的雪崩一樣，是阿爾特曼引發了這一連串的命案，他自己卻不知情。史凱伊逮捕了一個無辜的人，哈利。」

「而且價錢還可以打折，」留內森式鬍子的警探說，「反正傭兵最多只能被判終身監禁。」

「可能有些角度我們沒想到，」米凱說，「也許原因很平常，像是沒有時間，或萊克沒錢，或是罪案最常見的理由：事情就這樣發生了。」

「呃，當你們坐在這裏玩白雪公主和七個小矮人的遊戲時，我們去了東尼·萊克的小屋。」哈利說，在長桌另一端的空椅子上坐下，「我們有新消息。兇手不是阿爾特曼，我們逮錯人了，兇手是東尼·萊克。」

「但我們知道，」米凱說，「所以如果你不介意把httｐｓ://rｅａｄ•99ｃｓw.ｃom這件事交給我們這些……」哈利幾乎聽見「大人」這兩個字要從米凱嘴巴里說出來，但結果他說的卻是：「開明有見識的人，那麼你可以加入我們，試著跟上速度，哈利。這樣好嗎？畢爾也是。好，我們繼續。我剛剛說到，我們不能排除萊克有同夥的可能性，這個人至少犯下兩起命案，也就是萊克有不在場證明的那兩起。我們知道博格妮和夏綠蒂死亡的時候，萊克正在開商業會議，現場有許多目擊證人。」

「為什麼我們沒接到通知？」哈利咕噥著說，大步踏進走廊，侯勒姆小跑跟在後面。

「無辜？」哈利搖了搖頭，「我在達柯工廠看過那些照片，貝爾曼。阿爾特曼涉案，但我不知道他如何涉案。」

督察長米凱靠上椅背，臉上掛著友善而揶揄的微笑。

「還有其他問題嗎？沒有？那麼我想借這個機會感謝哈利·霍勒到目前為止和我們一起工作。既然我們不再需要借重他的專長，他將返回犯罪特警隊，即日起開始生效。體驗偵辦命案的不同方式，對我們很九九藏書有激勵作用，哈利。雖然你沒有偵破這件案子，但是誰知道呢，說不定犯罪特警隊在格蘭區有其他有趣的案子等著你去辦，即使不是命案。所以再一次謝謝你。各位，現在我得去開記者會了。」

國立醫院歐拉夫的病床邊，時、分、秒單調地緩緩流逝。護士來了又去，小妹來了又去，鮮花以難以察覺的速度靠近。

「利奧波德蘋果。」

哈利見過無數家屬難以忍受摯愛咽下最後一口氣的漫長等候，最後他們祈禱，請求死神趕快來臨，好讓他們解脫。他們指的是他們自己。但是對哈利而言正好相反。他從未覺得和父親如此親近，在這個無言的房間里，有的只是呼吸和下一個心跳。因為在生命和空無之間，在這個充滿平靜的存在里，看著歐拉夫就好像看著他自己。

下午兩點十五分，直升機降落在福尼布機場，這是一座廢棄機場，距離市中心只有十二分鐘車程。哈利和侯勒姆走進克里波大樓的大門，哈利詢問櫃檯接待員，為什麼米凱或其他資深警探都不接電話，接待員說他們正在開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