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煙嗎？」

「天涯海角我都去。」她輕聲說，呼吸變得較為急促。

她將頭倚在他的胸膛：「你不想知道我怎麼回答嗎？」

「可是谷底不會有人，」哈利說，「連我也不在那裡，我的魂已經飄走了。你看過我在重慶大廈那個失魂落魄的樣子，就好像雪崩過後的小屋似的，孤獨又被遺棄。」

「如果我不想出來呢？這次我可沒有垂死的父親可以讓你誘我出來了。」

「我在這裏待到喪禮結束，」哈利說，「然後就要走了。」

「我說不要，然後他說我一定會後悔，他說你會把我拖下去，這不是你第一次rｅａd.99ｃｓｗ.ｃｏｍ把別人拖下去了。」

她搖了搖頭，拭去淚水：「米凱今天打電話給我，說要見面。」

「呃，他說得對。」

她握起他的手，親吻他親過的地方。

他將她拉到懷中，立刻感覺某樣東西鬆懈下來，彷彿他有一條肌肉一直顫抖苦撐，而他自己卻不知道。他放手、放棄，容許自己下墜。一直存在的痛苦融化了，化成一股暖流，隨著血液流到全身，讓痛苦軟化，讓痛苦得到平靜。自由下墜帶來非常大的解脫感，他的喉頭一陣哽咽。他知道有一部分的他希望得到這份釋放，當他reａd.9９csw.com懸吊在斷崖岩屑堆上方的雪霧裡時，他就如此希望。

「你想告訴我就會告訴我。」

三天過去了。他還活著。每個人都還活著。

哈利側躺著，看著他的香煙冒出輕煙，縈迴繚繞，緩緩上升，呈現出複雜難料的樣貌，飄向天花板。

光束掃過天花板。

「對，」他說，露出悲傷的微笑，「你就是理由。」

哈利撫摸卡雅的頭髮、臉頰，用手指接下她的淚水，拿到唇邊親吻。

光束掃過天花板，一次又一次。

他又吸了口煙。她沒有回應。接著他非常訝異地感覺到肩胛骨上有種溫暖濕潤的感覺。九*九*藏*書他將香煙放在煙灰缸的邊緣，轉頭朝她看去：「你在哭嗎？」

「不要，」她輕聲說，「不要這樣說，不要說這就是你要離開的理由，因為你不想把我拖下去。我願意跟隨你到天涯海角，你明白嗎？」

她抬起頭來：「可是沒關係，難道你不明白嗎？你去哪裡我都去，」淚珠又開始滾落，「就算是墜落到谷底，我也願意。」

沒有人知道東尼·萊克的下落，假歐特·于默的蹤跡到哥本哈根就消失了。蓮娜·高桐被拍到裹著頭巾，戴著大型太陽眼鏡，一身老牌美國女演員葛麗泰·嘉寶的裝扮，她的照片上了一家報紙的read.99csw.com頭版，標題是：不予置評。目前為止已有兩天沒人看見蓮娜，她躲了起來，顯然是躲進她父親在倫敦的房子里。好幾家報紙登出東尼身穿工作服在直升機前拍的那張照片，其中一家報紙的標題是：白馬王子失蹤記。現在換成東尼被稱作白馬王子了，人們也如此接受，無論如何，這個綽號冠在東尼身上，總比阿爾特曼合適多了。奇怪的是，目前還沒有記者把東尼跟于默農莊連接在一起，東尼的母親和長大后的東尼顯然把他們的行蹤隱藏得很好。

「可是你愛我，哈利，我知道你愛我。這個理由就夠好了，不是嗎？我就是夠九*九*藏*書好的理由了。」

「可是你找到了我，把我救出來，我也可以把你救出來。」

黑夜每天都遲幾分鐘降臨。大家不是在期待春天，就是在期待霜降，但兩者都沒來。

米凱每天都舉行記者會，還上談話節目，示範他高超的辦案技術，秀出迷人的微笑，說明案子如何偵破，當然他說的是他那個版本的案情，還把兇手並未落網說得像是一時疏忽，但最重要的是「白馬王子」東尼·萊克的面具已被撕下，使得他難以再度犯案。

「你好安靜。」卡雅說，依偎在他背上。

「我試著不哭，」她笑說，吸了幾下鼻涕，「不知道我是怎麼了。」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