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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 泛黃的照片

第二十七章 泛黃的照片

薛姨看著岩石稜角分明的臉頰,似乎眼前又出現了依靈的身影……他們是同母異父的姐弟,這一夜之間,竟有種恍如隔世的感覺。不過,薛姨的內心卻燃起了希望和期盼。是啊,這麼多年了,所有的事情都有了結果,不管結果好與壞,總算放下了心中的巨石。她打算好了,等事情過後,薛姨就帶著自己的孫女依靈過日子,她要好好補償這麼多年的虧欠,她要好好愛護自己的孩子,誰也不能再次帶走她,即使孩子永遠醒不過來,她也要照顧依靈一輩子。
薛姨的話音未落,卻看到岩石的表情有些不對,只見他騰地從沙發上站起來,緊張地看看周圍,聲音急促:「奶奶,好像有什麼動靜,有人在別墅?」
突然,一股濃郁的血腥味兒迎面撲來。當岩石看清楚書房裡的狀況時,不禁倒抽一口涼氣:寬大的書房的正中間放著一把椅子,上邊結結實實綁著一個人,頭上的血正順著臉頰緩緩流下。因為疼痛,他的臉有些扭曲,正殘喘著氣息呼氣。嘴巴被一團破布塞住了,只能發出「嗚嗚」的低吼聲,那雙充血的眼睛看著衝進來的岩石,似乎見到了一絲曙光和希望,肥碩的身體頓時左搖右擺起來,沒錯,他就是別墅的主人代勝財。
當母親的臉和照片上的笑臉重合后,岩石差點跌坐在地。嘴裏發出一陣輕喝,搖著頭,眼淚無聲地滑落了下來。
家裡果然有人。薛姨的身體一顫,片刻的緊張過後,薛姨突然拉了岩石的手,並悄悄將手指放在唇邊,做了個噤聲的姿勢。岩石會意,兩人不再說話,而是悄無聲息地朝樓上走去。
薛姨四處看看,沖岩石點點頭:「孩子,估計他們都沒回來呢,一般到晚上才回,正好我們先休息一會兒。晚上的時候,如果桑慧來了,我們就可以問個究竟了。」昨夜一晚上沒睡覺,岩石感覺眼皮直打架,薛姨的這個建議不錯,他一屁股坐在旁邊的沙發上,並微微閉上了眼睛。
蹲下身體,手指慢慢撫摸著照九*九*藏*書片,岩石似乎尋到了一絲溫暖……
岩石一腳踢開房門,伴隨著一股冷風,破門而入。
這是岩石第二次來到別墅。記得上次白雪剛剛離奇死亡,學校里放了假,同學們都聚到了代珊珊家中,而自己也被代珊珊拉了過來……不過,上次別墅中卻發生了一些意外,珊珊媽有些神經質,說了一些莫名其妙的古怪話兒。黑貓也被人莫名其妙地殺死在洗手間,依靈的黑裙子也被剪了……所有的這些都讓岩石對這棟別墅充滿了害怕和遲疑。
看到薛姨眼中決絕的神情,岩石心中一顫,他突然握住了薛姨粗糙的大手,顫聲喊道:「奶奶……」薛姨一怔,隨即明白過來,她重重地點了下頭。
「什麼,她就是您的媳婦?」岩石微微一怔,他的目光又落在了照片上:雙眼皮,圓臉,嘴角微微揚起……她看著好熟悉,好親切,有種似曾相識的感覺。
此時他正緩緩邁步到大廳,看著這奢華而安靜的別墅,他的腳似乎有千斤重,再也挪動不了半步。
很多時候,未知總會給人帶來希望和期盼……當迷霧解開,殘酷的現實擺在面前時,才能真正體會到痛徹心扉的痛。此時的薛姨已經是欲哭無淚,她呼吸急促,差點昏厥過去,幸虧岩石及時將她扶起,並倒了一杯開水遞到她的手中。薛姨這才哀嘆一聲,雙手緊緊握住了杯子,淚花再次滾滾而落,哀傷的神情令人心中一痛。
此時的桑慧,臉上少了嫵媚和嬌柔,眼睛里冒出一股凶光,雖然臉上掛笑,但聲音卻令人不寒而慄……岩石正欲上前,桑慧卻突然舉起手中的匕首,嘶啞著喝道:「你膽敢向前一步,我立即要了他的狗命!」匕首輕輕劃過代勝財的大動脈,他的身體再次痙攣起來,頭瘋狂地擺動著,嘴裏又發出了「嗚嗚」的聲音。
天啊,他和依靈竟然是同母異父的姐弟啊!
薛姨像截木頭似的坐在椅子上。岩石站在一旁,看著她微駝的背和滿頭銀髮,他的鼻九*九*藏*書子突然有些發酸,誰會想到這個老太太竟和自己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繫?舉頭向四周看去,這間破舊的房子讓岩石的情感決堤而出——沒錯,這就是媽媽曾經生活過的地方,她在這裏為人媳婦,為人母……視線緩緩移動,岩石的淚水再次蓄滿眼眶。
桑慧可沒想到半路會殺出個程咬金,知道薛姨請了幾天假,代珊珊死了,王翠蓮在醫院……偌大的別墅只剩下了代勝財,所以她昨夜趕了過來。等了這麼久,她終於尋到了報仇的機會,這一天似乎來的有些遲,她都有些迫不及待了。面對突然闖入的兩人,桑慧沒有絲毫準備,她盯著岩石,臉色陰沉得有些可怕,昔日那張俏臉的臉龐都變了形狀,看著甚是駭人。
說到這裏,薛姨看了岩石兩眼,目光中透著堅定:「孩子,為了我的媳婦,為了我孫女這麼多年受過的苦,也為了查出真相,我願意幫你。從現在開始,我們就是腳踏一條船,即使豁上我這條老命也要討回個公道!」
岩石停下腳步,他的聲音透著萬分不解和疑惑:「你為什麼要殺代勝財,這究竟是為了什麼?」
代勝財身邊站著一位俏麗女郎,她手裡拿著一把尖刀,上邊沾滿了鮮紅的血,甚至白皙的手臂也被鮮血染紅了,可她卻毫不在意,眼睛里閃過一絲意味深長的笑容……當她高舉著匕首又朝代勝財扎去的時候,岩石正好推門而入,空氣在瞬間凝滯下來,她抬頭,笑容有些玩味:「你們來得可真是時候……」
薛姨盯著照片,眼神發怔:「唉,這就是我媳婦,她說要出去尋找孩子,可沒想到再也沒回來……現在,也不知道是死是活。」
看岩石的動作有些奇怪,薛姨的聲音里透著納悶:「孩子,你這是怎麼了?」
聽薛姨說,自從代珊珊的媽媽被送進精神病院后,桑慧好像成了這裏的新主人,她幾乎每天都來。雖然代勝財因珊珊的死有些傷心,可這並不能阻止桑慧的腳步,這個富有心計的女人把https://read.99csw.com代勝財牢牢地抓在了手心。也正是因為如此,岩石才和薛姨來到了別墅,如果不出意外,這裏或許能找到他們需要的人。
眼前的女人,岩石和薛姨都認識,她正是代勝財的情人桑慧。
目光正想挪開的時候,岩石卻突然愣住了,驚得半晌回不過神來。是的,相冊正中間的一張相片引起了他的注意:這是一位20多歲的女人,扎著馬尾,正滿臉笑意地站在陽光下……這人看起來有些熟悉。岩石的眼睛眯起,緊緊地盯著那張照片,並不由自主地走了過去。
「哦,沒怎麼,我看這人有些面熟,好像在哪裡見過似的……」岩石的聲音很低,從喉嚨里擠出了一句話。
「你聽到什麼聲音了?」薛姨納悶,慌忙將水放在了茶几上。
就在兩人遲疑的工夫,剛剛的那個聲音又傳了過來,聲音有些低沉,有點兒像低吼,也有點兒像人的呻|吟聲……這次,岩石和薛姨聽得清清楚楚,沒錯,聲音就來自別墅二樓。
聽到岩石喃喃自語的聲音,薛姨的身體猶如過了一回電,她像一截木頭似的站在原地,老半天沒回過神來,終於把事情想明白了……薛姨突然拉起蹲在地上的岩石左看右看,嘴唇翕動著,半天說不出一句話。
窗外望去,天漸漸破曉,淡青色的天空鑲嵌著幾顆殘星,大地朦朦朧朧的,如同籠罩著銀灰色的輕紗。原來在不知不覺間,岩石和薛姨竟然聊了一個晚上……起身,岩石想先行告辭了,他要去找代勝財的情人桑慧。
來到二樓,聲音聽得更加真切。原來是從書房發出來的。循著聲音而去,岩石握緊了自己的拳頭。到了書房前,薛姨試著推了下房門,沒想到卻被反鎖了。遲疑片刻,薛姨從腰間掏出家裡的鑰匙,找出書房的那把,輕輕將鑰匙插入鎖孔,隨著「啪嗒」一聲,鎖頭打開了。
薛姨看岩石想走,她也慌忙站了起來,沒說話……臉上掠過一絲憂愁和哀傷。看她這麼大年紀了,家裡無兒無女,每天https://read.99csw.com還忍受著僱主的謾罵和挑剔,這又是怎樣的一種生活?家,對於她來說,早就是一個遙遠的詞彙……岩石的心,突然有些痛。剛剛對她是恨,可現在心中卻涌過一陣陣的憐憫和悲傷。眼前的薛姨像極了自己的奶奶,她們都老了,並且都有著不堪回首的往事和苦難。
岩石扶著薛姨朝外走去。田埂上,蔥綠的樹葉上掛滿了水珠兒,小草睜開雙眼在重新觀望這個世界,時間在流逝,所有的一切都在變,他們要伸開雙手,緊緊抓住眼前的一切,不能留下任何的遺憾……臨近中午的時候,陽光變得異常強烈,岩石和薛姨來到了那棟山中別墅。
桑慧低頭看著像狗一樣的代勝財,眼睛里迸發出一束凶光:「為什麼?竟然還有人問我為什麼?好吧,我告訴你為什麼!因為這個人,我過得人不人鬼不鬼,現在竟然還問我為什麼?」桑慧的聲音有些凄涼,她的頭低下來,良久才道出一段不為人知的往事……
「母親,我的母親……」岩石的聲音微顫,此時他的心情已無法用語言來描述。
胸針在手中握得有些緊,岩石的手心硌得有些疼。
喝下一杯水,薛姨的情緒平靜下來了,她拉著岩石的手,聲音透著凝重:「孩子,我現在後悔了,不應該被仇恨沖昏了頭腦。哎,如果早知道那瓶水會要了代珊珊的命,我也不會……我真是糊塗啊!冤有頭債有主,這所有的一切都因代勝財而起,他才是最應該千刀萬剮的人啊!」
凝視良久,當她渾濁的眼淚順著臉頰緩緩而落的時候,薛姨再也忍不住,突然一把將岩石攬在懷中,號啕大哭起來:「我可憐的兒啊!」
岩石動容,此時的他已確定無疑,照片里的女人正是媽媽年輕的時候。如果是這樣,那母親早年曾是薛姨的兒媳婦,自得知女兒莫名消失后,兒媳婦踏上了尋找女兒之路……可人販子卻利用她尋女心切的心理將她騙到了偏遠的山寨,被奶奶買走做了岩家的媳婦。
「熟悉,真的好熟悉……」岩石喃https://read•99csw.com喃自語,目光又不由自主地落在照片上。看著看著,眼前的照片突然換成了另外一張臉,胖胖的,眼睛大大的,她正揮舞著強有力的胳膊毆打奶奶……啊!那是自己的母親。
當岩石扶著薛姨從房屋中走出來的時候,天已放亮。遠遠望去,太陽即將升起,潤濕的黑土彷彿還留著玫瑰色晨曦的余痕,小鳥兒的歌聲驟雨似的漫天落下……這裏地處郊區,周圍一片寂靜,空氣也尤為新鮮,岩石猛地呼口氣,他對著薛姨投過去一個溫暖的微笑。
剛剛斜靠著躺下,耳朵里突然傳來一陣陣嘶啞的叫聲,岩石微閉著的眼睛瞬間睜大:大廳里空蕩蕩的,什麼人都沒有!不一會兒,薛姨從旁邊的廚房走了出來,她手裡端著一杯水到了近前:「孩子,先喝口水,奶奶再去給你弄點吃的。」
岩石在原地站著沒動,良久才走向前來,他想對薛姨說點什麼,可話到嘴邊卻不知如何說起,因為腦海里全是代珊珊跳樓后的情景——岩石又痛苦地閉了下眼睛,為了掩飾自己的尷尬,他只好將頭轉向一旁。視線正好落在一本打開的相冊上,想起來了:岩石在窗外偷偷看的時候,薛姨當時正背對著自己翻看相冊,應該就是這本破舊的影集了,裡邊的照片泛黃,印證了歲月的滄桑和流逝。
簡直難以置信,難道薛姨的兒媳婦正是自己的親生母親,那個被拐賣到山寨里的女人?看到岩石神奇異常,薛姨再也忍不住了,她雙手扶住岩石的肩膀,聲音里透著疑惑和納悶:「孩子,你究竟怎麼了?」岩石無言,淚水如泉涌般噴涌而下,腦海中那張胖胖的臉和照片上的人再次融合成一個人。
等兩人哭夠了,岩石這才將母親的事情和盤托出。薛姨也終於了解了事情的來龍去脈。不過,當得知兒媳婦早在15年前就已莫名死亡的消息后,薛姨悲痛欲絕,這對她來說無異於是晴天霹靂。冥冥之中,她總以為媳婦還活著,終有一天會回到自己的身邊。可萬萬沒想到的是兒媳婦早就死了,原來她早就客死他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