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他撿起一對月牙劍，月牙劍是八卦內家拳中的傳統武器。它們是海明威鍾愛的習武武器。他運用月牙劍及其複雜的雙面動作，伴以具有八卦掌特色的密集驚人的腳下功夫和巨大離心力在房間里翻飛起舞。

海明威搖搖頭。

「我想那上面的東西會對你有所幫助。」

「格雷當上主任一年後我開始在國家情報中心干。」

「我在那兒看不到未來。」

「你一直在證實我的觀點，湯姆，那就是，我們已無可救藥。」

「你怎麼知道我說的『惡人』是指中東恐怖分子？說到海外發生的那些事件，我們當然脫不了干係。事實上，我們今天所面臨的許多問題都歸咎於我們自己。」

海明威在屋子裡踱步。

「是贏不了，」傑克上尉坦白地回答。

「他是個政治家，」海明威啜一口茶說。

「我在這家公司幹了二十多年，好幾年是在格雷手下，你呢？」

「別謙虛了，湯姆。咱們實事求是。這是一個能夠震撼世界的計劃。」他停頓了一下，然後補充道，「但是，可別小看那個老傢伙。關於間諜這一行，卡特·格雷過的橋比你我走過的路還多。」

「那又怎樣？你認為你能有更好的解決方案？」海明威沒有回答。傑克上尉起身，行至門口止步。

「到底是什麼事這麼重要，非得見面說不可？」

此刻，他擺出竹立姿勢，這是形意拳里的關鍵動作。竹立技術完全來自物理學，同時也是有名的形意拳力量之濫觴。海明威僅用竹立姿勢中的一個霹靂掌就殺死過一些技藝高超的人。

「不，我相信你說的是真心話。」

「你身上有一個強大的光環，你是藏ｈｔｔｐs://ｒeａd.99csw•cｏｍ不住的。」海明威微笑著說道。

「為了更加美好的東西……」

「佛立於凡塵之上。耶穌提倡擁抱自己的敵人。甘地就是這樣的人。」

「而你這麼做是為什麼呢？」

「其實，我去過畫上描繪的地方。我父親收藏了那位畫家的畫以及商朝的一些雕刻。」

「我記得父親跟我講過，印度獨立后，英國重新劃定了印度邊界。他們想把印度人和穆斯林分隔開來，但是，他們使用的是過期地圖。英國人把事情弄得一團糟，一千二百萬人不得不背井離鄉。因此造成的騷亂致使五十萬人喪生。還有，伊拉克各民族以前和平共處，而今卻衝突不斷。類似例子不勝枚舉。強國摧毀弱國，之後卻不承擔因此而帶來的後果。」

海明威打開公文包。裏面有一張DVD光碟。他把它扔給客人。

「好吧，是什麼東西讓你發現了我？我又沒穿什麼帶香味的衣服。我脫了鞋，屏住該死的呼吸長達三十分鐘。到底是什麼？」

「一個了不起的人，海明威大使。我從未見過他，卻了解他。」

「十二年，都是外勤，之前在國家安全局幹了兩年，」海明威答道。

「你具體打算怎麼干？」

苦練結束后，海明威沖了淋浴，換上便衣。穿衣時，他下意識地揉搓右前臂內側的文身。文身由四個中文字組成。翻譯成英文的意思是「精忠報國」。讓海明威感興趣的是文身背後的故事。

「用士兵和間諜，我們是贏不了這場特殊戰鬥的，」海明威說。

「這就是為什麼這年頭人們只有一個切合實際的動力，那就是金錢。我曾告訴過你，read.99csw.com除了錢，我什麼都不關心。我要回到我那美麗的小島上去，安分守己。這就是我要過的生活。」

傑克上尉慢慢搖搖頭。

「陀思妥耶夫斯基寫道：『雖然沒有什麼比聲討妖孽容易，但要了解他們則難上加難。』」

「卡特·格雷要去布倫南參加更名儀式。」

「退出策略一直很成問題。過去不論我們如何改進方案，每每會發生意外。現在，格雷來了，我們便可穩操勝券。」

傑克上尉仰頭大笑，然後接過茶杯。他坐下，呷一口茶，沖掛在遠處牆上的一幅中國山水畫點點頭。

「又是理想主義？聽我說，湯姆，你會後悔的。除非死。」

傑克上尉沉默片刻，仔細打量眼前這個男人。

「嗯，我曾協助給共產主義分子——大多是殘忍的獨裁者——提供大量『可接受性方案』，或者給鄰國黑人供應可卡因，資助海外違法行動，或因其他國家的民主政府不願支持美國的商業利益而將其摧毀，那時我心想，應該有比這更好的解決方法。但我早就不這麼想了。」

於是，他把這幾個字刻在手臂上，繼續執行任務。

「我試著讀了你跟我說過的詩。」

「該死，我得說這事還真得當面說。那麼，你打算怎麼個玩法？」

傑克上尉把茶杯放在桌上。

「好畫。」

「紅辣椒詩集？有何感想？」

「但那是各國周知的唯一一條解決分歧的途徑。」

「聽說他們有意培養你進入高層。你感興趣嗎？」

「你這麼認為？」海明威好奇地說。

「你我在中東生活過多年，但是，你真的認為你了解中東恐怖分子的『惡人』心理嗎？」

海明威年少時就聽ｒead•99cｓｗ.ｃｏm說了這個故事，從此沒齒難忘。有一次，他在為中情局執行一項任務時身陷困境，就在他考慮放棄時想到了這四個字。

「還得看是否能成功。」海明威答道。

海明威在中國的那些年裡，發現自己對這些內家拳很著迷，與自己的金髮碧眼相比，習武練功至少能夠帶來一種認同感，讓自己更好地融入周遭壞境。儘管海明威練習的是其他形式的內家拳，但是他最拿手的當屬山西形意拳。

「你有時著實會嚇我一跳，湯姆，真的。」

「事情沒那麼簡單。」

海明威解釋了他的計劃，他的同僚似乎頗為滿意。

這種才能對海明威所從事的行業大有裨益。作為一名中情局特工，他能夠在人類五官無法辨別的情況下注意到自己的敵人，這種能力曾不止一次拯救過他的性命。

「我的感想是我應該提高中文水平。」

海明威笑了。「只要你人進去，詩歌是一種美好的交流方式。」

經過長年累月的練習，海明威的關節、筋、韌帶、肌肉群以及筋膜已變得強勁無比。武術中那些扭曲和旋轉動作要求他不時伸展脊椎使脊椎骨節節相扣，結合得完美無缺。他的平衡感幾乎令人難以理解。有一次，他站在一座摩天大樓二十層以上一處僅一英尺寬的邊台上，在狂風暴雨中佇立了六個小時，而一個哥倫比亞救生隊卻在樓下轉著圈找他。他的手指力大無比，跟人握手時他得有意識地加以控制，即便如此，還是有人時常抱怨說他捏斷了人家的手指。

「中情局沒用，那是個時代錯誤。」

除中國之外，還有四百種武術套路和功法源於世界上其他一些地方，然而，屬於中國本rｅaｄ.99ｃｓw.ｃom土的只有三種：形意拳、八卦掌和太極拳。這三種功法有別於其他四百種的關鍵在於力量，因為攻擊者的整個身體，都可以用作將其所有功力移至目標上的途徑。可以說，攻擊者的一記耳光，和汽車撞擊所導致的結果旗鼓相當。熟諳其中任何一門所謂內家拳的習武者，出拳的力量足以導致對方五臟俱裂，命喪黃泉。

「我的觀點是我們從不吸取教訓。」

傑克上尉的手指摩挲著光碟，目光緊盯著海明威。

一會兒，他站起來，拉開一副武術架勢。見過他這種姿勢的人多數會得出這樣的結論，即海明威準備開始練習功夫或空手道了。要是這些人得知，按字面翻譯，「功夫」的意思是通過努力而獲得的一門技藝，他們興許會感到吃驚。如此一來，一名棒球手必定有一身好「功夫」。

「我想我不會再見到你了，除非你最終去南太平洋的一個小島。你若來，我歡迎。除非你是個逃亡者。否則，我的朋友，你得自己養活自己。」

在開始習武之前，海明威已靜坐近一個時辰，靜心冥想。這種練習使人在他人尚未真正看到時，憑藉直覺早已感受到周圍環境，感覺事物的存在。

「我為人類每一項偉大事業奮鬥過，也與之抗衡過。世界上總會有這樣或那樣的戰爭。最初的戰爭只為爭奪沃土、凈水而起，後來人們為爭奪貴重金屬而戰，再後來戰爭的起因則是那句人們耳熟能詳的話，『我的上帝比你的好。』不論你的信仰源自耶利米書和耶穌，安拉和穆罕默德，或梵天和佛，都沒有關係。可是，有人會對你說你錯了，他要把你爭取過去。而我則相信外星人，去他媽的世間諸神。在https://read.99csw.com宇宙浩瀚無比的一萬億顆星球中，我們的地球根本無足輕重。人類已無可救藥。」

海明威從茶杯上抬起頭來。

國家情報中心總部大樓底層有一個新式體育館，由於缺乏時間，幾乎無人問津。但是，主體區域旁邊的一間小房間里的確有那麼一個人在健身。

「你很誠實。」海明威說。

「耶穌被出賣釘在十字架上，而甘地卻是被一個印度教徒所殺，此人因為甘地對穆斯林的寬容而對他心存芥蒂。」傑克上尉指出。

海明威駕車回到自己位於國會山上的小公寓，進廚房打算沏烏龍茶——他的最愛。他沏好一壺茶，在托盤上放上兩隻茶杯，端進小客廳。

海明威倒好茶，然後大聲喊道：「烏龍茶涼了就不好喝了。」

「那就回中情局？」

隔壁房間一陣騷動之後，從裡邊走出一個男人。

「嗯，我想這計劃可行。其實，我認為這是一個英明的計劃。英明果敢。」

南宋朝有一個名叫岳飛的著名將軍，他曾效力於一個高級將領，此人後來投敵叛國。他的叛變令岳飛十分憎惡，於是他卸甲返鄉。母親教育他說士兵的天職是效忠國家。為讓他牢記這一點，母親將這四個字文在他背上，然後打發他重上戰場。

湯姆·海明威僅穿一條寬鬆短褲和一件白T恤，打著赤腳。他盤腿席地而坐，雙目緊閉。

「可惜，他那樣的政治家如今已是鳳毛麟角。」

「難道你想讓我告訴你我那不安分的思想在召喚我去為幫助他們把世界變得更加美好？」

「不是理想主義，更不是宿命主義，只是把一個想法付諸行動。」

「對！即便是在伊拉克具有大規模殺傷性武器證明是無中生有之後，中情局仍將存在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