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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事七 最好的貝司手

故事七 最好的貝司手

「三人樂隊?我們是四人樂隊啊!」蘇蕾糾正道。
碧宿可憐兮兮地說:「嗯,我先練練吧。可是我在哪裡練呢?」
這一次的合練,讓蘇蕾感覺到無與倫比的快|感,她唱完了最後一句歌詞,睜開了眼。她看到鼓手與鍵盤手都虛脫地站在一邊,滿面淚水。蘇蕾問:「你們聽到了那完美的貝司聲了嗎?」她們都點點頭:「是的,是從天台上傳來的。」
蘇蕾本來想說聲沒關係,可鼓手卻搶先說道:「你不會彈就別彈,別耽誤大家的時間。這首歌我們馬上就要第一次演出,你還是下去再練練吧。」
晚上,她又一次聽到貝司的演奏聲,這次聽到的質量比前一天好了許多。這貝司聲似乎是從天台傳來的,可當蘇蕾上到天台的時候,聲音立刻就嘎然而止,蘇蕾只看到天台的大門加著一把明晃晃的鐵鎖。蘇蕾只好聳聳肩膀,告訴自己這一定又是幻聽吧。
鍵盤手刻薄地說道:「你去天台練吧,那裡安靜,而且最重要的是,那裡沒人會被你吵到。還有,要是你練不好,就一直呆在天台別下來。」
三個女孩來到了天台門口,門鎖著的,只聽到門外風雨交加的聲音。沒有貝司的彈奏,難道三個人同時出現了幻聽?她們黯然轉過身準備下樓的時候,忽然看到樓道處佇立著一個纖瘦的女孩,感應燈投下的昏黃燈影在她身上籠罩了一圈光暈——她是碧素!
看著碧素,蘇蕾對自己說:「這小姑娘天生就是屬於搖滾的,她用生命在彈奏著樂章。」
我笑了笑,說:「人之初,性本惡。壞人得逞的故事,我倒也知道幾個,明天就來說一個。」
趙博楚也說道:「你的這個鬼故事,應該稱得上算是一個典型九-九-藏-書的勵志鬼故事了。」
「是嗎?」我睜大了眼睛,「真巧,今天我要講的鬼故事,就是關於一個貝司手。」
碧素點點頭,說:「是的,我每天都在家裡練習,練得手指都破了。我想現在應該可以符合你們的要求了,我一直都渴望加入你們的樂隊。」
蘇蕾婉轉地告訴碧素,如果她的技術能再好一點,也許可以加入樂隊,不過現在肯定是不行的。碧素聽完這話后,眼神變得有些黯然,兩行淚水滑出了眼眶。看得出碧素是個喜歡搖滾的女孩,蘇蕾忽然覺得心裏最柔弱的地方被觸動了,想當年她也是個什麼也不懂的搖滾女孩。於是蘇蕾對碧素說:「明天你到這裏來參加合練吧,也許現在你還不能和我們一起演出,但是如果你繼續練下去,總有一天可以和我們一起走上舞台。」
雖然已經過了午夜,但是她們還是像發了瘋似的在排練室里合演起《wonderfullife》。碧素和一個月前相比,完全是換了個人,她彈得實在是太好了,就像是融進了整個樂隊一般。碧素一直閉著眼睛,陶醉在音樂里,她是在用靈魂彈著貝司。
第二天,碧素開始了她的搖滾之夢,與蘇蕾的樂隊進行了第一次練習。當時她們選了一首black box recorder的《wonderfullife》,那是一首很絕望的歌,歌曲里瀰漫著無邊無際的憂傷。蘇蕾半閉著眼睛站在麥克風前,手指撥弄著琴弦,尋找著那種絕望的感覺。忽然她聽到了一陣雜音,接著所有的音樂都亂了起來,絕望的感覺也在瞬間離她而去,再也找不回來了。
蘇蕾本來想勸幾句,可是不知道為什麼九-九-藏-書她還是什麼都沒說,也許在她的潛意識裡,也希望碧素早點離開吧。碧素垂下眼帘,慢慢把貝司放進了箱子,然後黯然地走出了門,向樓上的天台走去。過了一會,就聽到天台上傳來了低低的貝司彈奏聲——碧素真的在練習了,不過她還是彈得很差。
新的一天,碧素都沒有出現。大概是她真的知難而退了吧,隱隱中,蘇蕾感覺有點失望。這幾天她繼續與樂隊的成員練習著《wonderfullife》,她覺得始終都唱不出歌曲里的那種蔓延到骨髓里的絕望。
可是接連幾天,蘇蕾都聽到了貝司的演奏聲,她覺得自己的幻聽越來越嚴重了,每天晚上不得不靠安眠藥才能入睡。
「什麼?別看玩笑了,你們明明是三人樂隊啊。」
難道碧素只是個活在自己幻覺里的女人嗎?蘇蕾發了瘋似的跑回了家,她找了一把榔頭中到了天台,砸碎了那把加在門上的鎖。
「嗯。」我點點頭,「今天我要講的鬼故事,就叫《最好的貝司手》,故事與black box recorder的《wonderful life》有關。」
她們都是屬於音樂的,那個晚上是屬於她們的。《wonderfullife》被蘇蕾唱得蕩氣迴腸,那股絕望的力量讓全場靜默不已。當她唱完最後一句歌詞,全場發出了雷鳴般的歡呼聲。蘇蕾流著眼淚帶著三個女孩謝了一次又一次的幕,她看到第一排的樂評人向她伸出大拇指,她知道成功了,也許會有一家唱片公司會慧眼簽下她們。
蘇蕾回頭望了一眼,她看到碧素的眼裡也閃爍著晶瑩的東西。
蘇蕾是個吉他手,她有一支小型的三人女read.99csw.com子樂隊,她們常常在城市的各個酒吧穿梭演出。樂隊還有一個鼓手和鍵盤手,按照一支小型樂隊的配置已經是足夠了,但蘇蘇總覺得她們的音樂里還差一點什麼東西——對,還差一個貝司手。當然,這個貝司手應該是個女孩子。
又是新的一天,夜幕剛剛降臨,搖滾音樂節馬上就要開始了。蘇蕾樂隊的四個女孩站在了舞台上,一開始她們還有點不自信,可是當追光燈的投影照到了她們的身上,碧素撥動琴弦彈出了第一個音符時,搖滾的光芒立刻充盈了所有人的身體。
這個女孩十六七歲,名叫碧素,她當著蘇蕾的面彈了一小段貝司。當她彈完之後,蘇蕾蹙緊了眉頭——碧素的貝司彈得實在太差了。
蘇蕾從電視監視器里看到了剛才演出的video,的確,舞台上只有三個女孩,她們絕望地唱著《wonderfullife》,根本沒有碧素的影像。而鼓手與鍵盤手也都堅持從來沒聽說過碧素的名字。
蘇蕾的樂隊被搖滾音樂節邀請,即將參加一個演出,看來不得不為樂隊找個貝司手了。蘇蕾在報紙上登了一個中縫廣告,徵召一個彈貝司的女孩加入她的樂隊。可是過了很長的一段時間,卻沒有一個人來應徵。也許是報紙的中縫廣告實在是太不顯眼了吧,蘇蕾正準備再去做個廣告的時候,一個背著貝司的女孩找到了她。
蘇蕾心中一驚,她回頭望去,舞台上只有鼓手與鍵盤手,哪裡還有碧素的影子。
趙博楚點了點頭,表示同意我的看法。不過,他話鋒一轉,又說道:「庄先生,你講了很多鬼故事,都是懲善揚惡的類型,好人最終戰勝了壞人。其實在這世界上,好人往往不九*九*藏*書長命的,你能不能編一個壞人最終得逞並逍遙法外的鬼故事?」
我笑了笑,說:「其實呢,如果用唯物主義也可以解釋這樣的故事。碧素只是因為一直渴望自己的女子樂隊里可以擁有一名傑出的貝司手,日思夜想,所以精神狀態出現了一點問題,產生幻聽。所以才出現了這樣的事。」
趙倩蓮答道:「當然知道,她們的歌很好聽,裏面有一種絕望的力量。特別是一首叫《wonderfullife》的歌,我們樂隊還試著彈奏這首歌,可惜和弦實在太難了,我怎麼都彈不好。」
趙倩蓮說:「我比較喜歡藍調音樂,帶點英倫風格的軟搖滾也蠻喜歡的。我們班上的女生自己組了支樂隊,我就是貝司手。」
「我非常期待你的下一個故事。」說話的竟是趙朴哲——這是我第一次聽他說話。他的聲音有些麻木不仁,喉嚨像是風乾了一般,我總覺得像是一支湯匙緩慢刮過同樣粗糙的碗。這讓我心中有些莫名的忐忑,我覺得很不舒服,於是趕緊起身告辭。反正我知道他們從來都不會留我吃上一頓飯,我又何必再在這裏久留?
「哈哈,你別是講我的故事吧?」
「當然不是。」我話鋒一轉,「趙小姐,你聽說過一支叫black box recorder的英國女子樂隊嗎?」
蘇蕾結束了一天的練習,她就住在合練室里,當她正準備睡覺的時候,忽然聽到了一陣雜亂的貝司演奏聲,她這才想起了在天台上練習的碧素。難道她一直在天台上彈貝司嗎?蘇蕾沿著樓道走到了天台門口。天台的門緊緊關著,一把鐵鎖加在門上,門外一片寂靜,並沒有貝司的演奏聲。「哦,也許是我的幻聽吧。也許是我太累read.99csw.com了,也許是我太渴望擁有一個最好的貝司手吧。」蘇蕾這樣對自己說,然後她悶悶不樂地回了合練室。
故事講完后,趙倩蓮沉沉地嘆了一口氣,說:「連個鬼魂都想著要把貝司彈好,我還有什麼理由不把那首《wonderful life》彈好呢?」
蘇蕾捧著鮮花第一個走下舞台,她看到了迎面走來的一個著名樂評人。樂評人一見到蘇蕾,就叫道:「小蘇,你這支三人樂隊可真不錯啊,我給你介紹一個唱片公司的老總……」
蘇蕾鬱悶地睜開眼睛,她看到碧素縮著肩膀站在牆邊,戰戰兢兢地說:「對不起,我不小心彈錯了一個音符。」鼓手與鍵盤手都不滿地看著她。
正式演出的前一天,屋外下起了瓢潑的大雨,也許是對合練的效果甚不滿意,樂隊的三個人一直在練習室里排練到了深夜。接近午夜的時候,蘇蕾還閉著眼睛站在麥克風前尋找著感覺,忽然間,她似乎聽到了一個聲音,那是貝司彈奏的聲音,彈得非常好,彈的正是《wonderfullife》,琴音里瀰漫著冷到足以刺痛靈魂的絕望。蘇蕾渾身顫抖了一下,她知道,她找到那種感覺了。
天台上,什麼都沒有,只有一具乾枯的骨架屹立在牆邊。從身形上看,還依稀分辨得出這具骨架屬於一個十六七歲的姑娘。她的手裡,握著一把生鏽的貝司……碧素晃了晃頭,再定睛一看——其實,天台上什麼也沒有。沒有生鏽的貝司,也沒有乾枯的骷髏。或許,一切都是她的幻覺。或許,又不是幻覺。
第七天,我坐在趙家別墅三樓的卧室里,對著眼睛撲閃撲閃的趙倩蓮,問道:「你平時喜歡聽什麼樣的歌?」
「剛才是你在彈貝司嗎?」蘇蕾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