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真的不知道。」

「從夏教授手裡拿著的畫上有那兩句詩來看，那兩句詩可能說明了夏教授關心的一個問題。這個問題的答案可以從那兩句詩中去找，但這個問題有可能與寶藏沒有任何關係。」

從葫蘆島回來之後，冷冰變得很消沉。

冷冰紅著眼睛，死死地盯著劉玉清，樣子顯得非常恐怖。

媽媽死在病床上的情景在他腦袋裡翻江倒海般地閃現，儘管他不知道媽媽是如何死的。

「什麼？」

「她死了。」

「嗯，謝謝你。」

李淳樸試著下地，感到右腿軟綿綿的，然後，一步步跳出「病房」。冷冰要他去X光室拍片，檢查右腿骨愈合情況。

「你到底說不說？」冷冰紅著眼睛，咬緊牙關說道。

「李教授，你可以試著下地了。」冷冰說道，「不過，你最好明天辦出院手續吧。今天你可以試著利用拐杖練習行走。」

葫蘆島一行讓他很迷惑，除了曾福所說的沒有聽到更多的消息。

冷冰立即跑進去一看，原來是一隻掛在脖子上的銀質項鏈。這是他大學畢業參加工作時父親給他的，父親說過，這是媽媽留給他的唯一物品。父親居然沒有把它扔進水裡，這讓他很費解。

「事不爛，沒人管。你想想看，如果不把事情鬧大，你們醫院會答應多賠錢嗎？病人是弱者，死在醫院冤不冤全由你們那些專家教授胡說一通便是。死了人，家屬不過想多弄點賠償費罷了。你們做醫生的為什麼就只想著自己呢？你想想，一個打工的人，年頭到年尾才賺那麼一點積蓄，才住幾天院就花得精光，你們為什麼就下得了手開那麼多葯呢？」

「這個女人是誰？」

「你要知道，他是那種風流成性的男人。見到漂亮的女人如同蒼蠅聞著了腐肉味，不到黃河心不死。不過，對你媽媽萌生的愛情倒可能是真的。在你媽媽離婚到葫蘆島之後，他寧願放棄優厚待遇的工作單位，跟隨你媽媽到了那個偏遠的孤島。說不定他在追你媽媽的過程中，發現了你媽媽和別的男人有曖昧關係。於是，他向你爸爸告密。我猜測他這樣做，是想通過你媽媽的離婚，來達成他佔有你媽媽的目的。」

「我相信媽媽不會是這樣的人，伯父也不會做出這種行為，只是爸爸多心了。其實，從媽媽的角度看，雖然沒和伯父結婚，但作為伯父的一個普通朋友，伯父出事了，去安慰關心是應當的，可能媽媽當時沒考慮爸爸的心情，就自己做主去了葫蘆島並在那兒過了一夜。」

「嗯。」

「怎麼了，冷醫生？好像這個女醫生與你有關係？」

媽媽究竟是個什麼樣的人？她到底有沒有與別的男人勾搭，給爸爸戴過綠帽呢？是什麼原因會使一個男人對自己的妻子大為惱火，直至恨之入骨呢？那就是做男人的尊嚴受到挑戰和威脅。難道爸爸真的受到極致的侮辱了嗎？

轉眼時間快一個月了，李淳樸試著動了動右腿，石膏沉甸甸的。

「不會吧。不過，醫院里有同事認為女醫生不應當死在醫院里，他們認為伯父要負一定責任。為此，醫院特地從濱海請來了一批醫學專家進行鑒定。」

「她當時為什麼要住院？」

「既然你爸爸答應幫你伯父，為何還要和你媽媽吵架呢？」

「我也不知道。破譯藏寶地點應當不是很容易，一定是那兩句詩隱藏了其他信息。」

「以前在什麼地方上班？」

「看來，你這人心胸很狹窄，一定在計較上次那件讓你不愉快的事情。」

「我想，夏教授即使來這兒考察一萬遍地形，也對他破解那兩句詩沒絲毫啟發。要麼是古代人把我們愚弄了，要麼夏教授來這裏的目的根本不是為了破解所謂的藏寶詩。」冷冰說道。

下午，冷冰給他送來一根拐杖。

「嗯。」冷冰胡亂地應了一句，他感到不好向夏柔解釋他媽媽的情況，萬一引起她的好奇，沒完沒了地問下去，他將不知道要如何回答。於是，他特地補充了一句，「是在醫院死的。」

「你怎麼知道這件事？」

「真稀奇呀，居然跑到這種地方來散步。」曾福乾咳幾聲，指著前面不遠處說道，「既然來了，不妨到前麵茶店一起喝杯工夫茶，或者我請你吃頓地道的海鮮再走？」

「對了，你有沒有聽你父親提起過，從前他有一個女同九-九-藏-書事，是外地人，從濱海中心醫院調過來工作，不知怎麼的自殺死了。」

「我媽媽是個輕浮的女人嗎？」

「這麼說來，他一定被女人深深傷害過。」

「喂，你這人怎麼這麼不友好？」曾福走近冷冰的身邊，提高聲調說道，「要不是因為你是夏教授的學生，我才不會對你這麼熱情。」

喝了幾口酒後，曾福興緻勃勃地向冷冰介紹起島上的風土人情和歷史文物，可是，冷冰沒有興趣聽了。他滿腦子裝著媽媽的事情。媽媽到底是個什麼樣的女人？他想象著媽媽的模樣，可是，始終是個模糊的身影。他極度渴望尋找的媽媽，沒想到二十多年前就不在人世了。隨著父親的死，他和媽媽之間的事更加成了謎。這個不解之謎衝撞著他的心臟，讓他難受。不過，聽了曾福的話后，他心裏稍稍有些慰藉，或許媽媽是個好女人，這樣的話，媽媽的死就變得有些冤屈。

「你爸爸沒告訴我是誰。你要知道，我從不打聽這種事。和你媽媽離婚後，你爸爸憤然辭職，帶著不滿周歲的你離開了濱海，從此再沒有在濱海露面。直到有一天，你爸爸送你讀醫科大學時，我當時正在你要讀的那所學校參加一個有關臨床方面的科研交流會，碰巧我在路上遇到你爸爸。那時，我才知道你已長大成人。關於你媽媽自殺的事，可能你爸爸並不知道，我原本想告訴你爸爸，可來不及說幾句話，你爸爸就走開了。你畢業那年你爸爸來濱海找我時，也是交代幾句要我照顧你的話就匆匆走人了。看得出你媽媽發生的事對你爸爸的打擊很大，他心裏蒙上了不可磨滅的陰影。他從不提你媽媽的事，也不讓別人在他面前提起這件事。」

冷冰點了點頭。

「嗯，這位女醫生恰好和我同鄉同村。她父親說，他有一個女兒曾在這裏當醫生，後來出事了。」冷冰撒了個謊。

姚潔的驚叫引起了李淳樸的注意，他望過去，門上果然掛著一把老式鎖。

「其實，我想去金銀島看看，我長這麼大還從來沒去看過呢。」

冷冰覺得此時是出去打聽媽媽消息的最好時機，於是悄悄地溜出了賓館。

「你到底怎麼了？像要把我吃掉似的。」那兩眼發出來的寒光，令劉玉清膽怯起來。

葫蘆縣人民醫院修建得很漂亮，門口停滿了機動車輛，滿是進進出出的人。

「俗話說，家醜不可外揚。不過既然你是我的未婚夫，我不想隱瞞你了，反正你遲早得知道。」夏柔說道，「那個女人懷上了伯父的小孩，想要繼承伯父所有的財產。我爸爸媽媽覺得這事很荒唐，要我一定把此事打聽清楚，因為他們覺得，如果伯父真的想要一個小孩，為何不堂堂正正地生一個呢？」

「靠他？要等到什麼時候？」

「和誰？」

「因為二十多年前，我們家為了一個年輕女醫生的死鬧過一次風波。」

李淳樸好奇地揭開布料一看，不禁嚇了一跳，一具站立著的人體骷髏標本出現在他眼前。姚潔當即被嚇得尖叫著跑開了。

「他有悔改之心？我伯父的死還沒查清呢。」

「那麼，我媽媽住院后是死在夏明濤手裡嗎？」

「是啊，你當時也看到了，我伯父死前身旁有一張這樣奇怪的地圖。我想了解伯父的死到底會不會與這個金銀島有什麼關係。」

「您說，這句話表示什麼意思？」姚潔指著畫中的字句問道。

「沒錯。」

半小時后，終於到達美麗的金銀島。快艇開到海中的一座亭子，然後他們沿著木棧道走到金銀島的沙灘。

「曾福。」

「好像是跳海自殺吧，被人救起來后，送到醫院，在進行搶救過程中，不幸去世。當時夏教授盡了最大努力。」

「你認為夏教授真的破解了那兩句詩的謎底嗎？」

「自殺？因為什麼？」

一個小時后，兩人離開金銀島，回到葫蘆島住在葫蘆賓館。10點過後，由於勞累，夏柔早早躺在床上睡覺了。

「不瞞你說，我正是因為聽到伯父在葫蘆島有女人的事才來的。我假裝早睡，實際上我是準備偷偷出去打聽伯父的事。一直等你房間沒有了動靜，我才悄悄地走了出去。沒想到，原來你也出去了。」

「可是，你和夏教授是好朋友，和我父親是高中同學關係。不管你到了哪裡ｈttpｓ://rｅad.９9csｗ•ｃom，你不可能不知道他們之間發生的事。」

「奇怪？」

「我擔心說出來，你一時接受不了事實。那樣的話，對你的打擊會更大，還有可能影響你的事業和前途。這件事對你媽媽和你爸爸來說，都是人生當中最痛苦的事，這麼多年過去了，又何必把這種痛苦轉嫁到你頭上來呢？」

「女醫生的死和你伯父有關係？」

「你伯父在這裡有女人？」冷冰吃了一驚。

「真的不知道。」

「我家的事情，別人不可能理解。我媽媽年輕時，和伯父有過來往。所以，爸爸對媽媽和伯父私自接觸一事，很忌諱，也很敏感。」

在法醫人類學上，要判別死者的性別，通常以骨盆的鑒定為依據。這具骷髏的骨盆外形寬大而短，呈圓桶形，骨壁光滑，很薄。骶骨呈等邊三角形，恥骨聯合寬而低。弓角度也比較大。根據這些特徵，這具骨骼應該為女性。骨頭末端的軟骨，特別是長骨頭，非常柔軟並且不斷生長。最終這些軟骨鈣化成骨頭。這個過程常常在二十五歲完成。剩餘的骨骼固化，頭蓋骨縫合，使之聯成一體，以一種可預計的速率再固化，最後徹底完成要等到三十歲。骷髏頭骨的骨縫張開非常明顯，閉合程度並不大，由此可以推斷，死者的年齡應當在三十歲以下。在此骷髏中，所有頭蓋骨都沒有閉合，估計這個女人的死亡年齡在二十歲到二十四歲之間。

突然，冷冰騰地躍起，一把抓住劉玉清的衣襟，痛苦地叫道：「說，到底哪個混賬勾引了我媽媽？」

金銀島看起來很平凡，面積不足一千平方米，可它的地理位置很特殊，面向汪洋大海、背靠懸崖峭壁，是個易守難攻的風水寶地。根據藏寶詩「潮漲淹不著，潮退淹三尺」的意思，有人推測，當年海盜吳平將寶藏埋在有淡水的地方。可是，金銀島哪來的淡水。所以，吳平的金銀財寶埋藏在什麼地方，依然是個千古之謎。

「你客氣了，這是我的工作。」

「可是，我媽媽那時結婚了。」

「怎麼會呢？」冷冰苦笑著回道。

「夏教授？」冷冰大吃一驚。

「可是，女醫生的死怎麼和你家扯上關係了呢？」

「哼。」冷冰將酒瓶放下。

冷冰感到頭微微痛了起來。媽媽真的是因為感情出軌導致婚姻破裂的那種女人嗎？

「冷醫生，你不能再喝酒了。」曾福對著他叫道，「你住在哪兒，我送你回去。」

在曾福的招呼下，冷冰終於坐在了路旁小攤邊的椅子上。

兩人坐上快艇。快艇很大，裝得下60人。為防止水花飛濺進來，快艇的窗戶開得很高。窗外的深海碧藍，給人一種愜意和爽目。船艙卻瀰漫著很濃的汽油味，熏得人很不舒服。夏柔聞到這股汽油味，頭變得暈乎乎的。僅僅十幾分鐘，便有氣無力地將頭靠在冷冰的肩上。

冷冰迴轉身，面寒如霜地盯了一眼曾福，算是做了回答。

「我沒什麼。」冷冰喃喃自語道，抬起眼皮瞧了一下夏柔，掙扎著從地上爬起來，踉踉蹌蹌地用手去推門。

「多少年了？」

這裏的水大約有八十厘米深，顏色轉變成了綠色，水質透明清澈，可以清晰地看到水中遊動的魚和綠草。

「有位衛生局的幹部追求過你媽媽。不過，這事在社會上沒有傳開。當時你爸爸發現了此事並告訴了我，他說話時一臉痛苦的表情。」

冷冰去葫蘆島打聽媽媽的死因時，得知媽媽可能不是那種壞女人，心情才稍稍平靜。出院那天，李淳樸發現夏明濤生前的辦公室收藏著一具骷髏標本，儲藏室門外寫著：「最遙遠的距離，是我站在你的面前。」

可是，當冷冰走到醫院門口，看到不斷進進出出的人流，感到一時茫然。作為同行，他幾乎不認識這裏面任何一個醫生。從媽媽在葫蘆縣工作到現在，轉眼過去了二十三個春秋，醫院里早已物是人非，新來的醫生和護士甚至有可能連他媽媽的名字都不知道，所以，到底要怎樣打聽，又向什麼人打聽，他禁不住犯難了。

「散散步。」冷冰回道，扭轉身打算從另一方向離開。

冷冰回頭一看，曾福的身影映入他的眼帘。

「外科。」

「喂，冷冰。」夏柔聞聲從隔壁房跑了出來，「你怎麼了？」

「真的？你媽媽還好嗎九*九*藏*書？」

得知這些消息后，冷冰顯得很鬱悶，再也不想說話了，一個勁地喝悶酒。

「去葫蘆島？」冷冰一愣。

「因為生了重病嗎？」

「你為什麼會這樣想呢？」

「這個……是警方經過偵查后得出來的結論。至於是什麼原因自殺，社會議論是因為你媽媽感情方面受到極大挫折。大家分析，你媽媽離婚以後，插足的第三者又把你媽媽拋棄。她在感到極度失望的情況下，選擇了一條不歸路。」

「該不會是在葫蘆縣人民醫院吧？」

「這事奇怪著呢。」

李淳樸拍片回來時，發現姚潔不知什麼時候進了他的病房，正站在一間很小的雜物間門前發愣，門上掛著一幅字畫，上面寫著「最遙遠的距離，是我站在你的面前」，字跡遒勁有力。

冷冰的面容微微一動，從維護病人利益的角度來看，曾福的話說得有道理。不過，他仍然不想開口說話。

膝蓋部位稍稍夾緊內扣，足部微微分開略呈八字。兩條手臂骨則恰到好處、極優雅地屈張在身體的兩側，這姿態讓人想起模特兒的纖纖玉臂。從流經整個骨架的柔軟的線條和端正的鼻樑來看，可以認為這個年輕女性有一張充滿魅力的臉。

「我來清理房間。」姚潔解釋道，「冷醫生說，您馬上要出院了，這個房間將要騰出來給值班醫生用。所以，冷醫生吩咐我，看看房間里有沒有要清理出去的東西，尤其是夏教授個人的物品。」

「這是我媽媽留給我的東西。」

「啊，門上鎖了。」姚潔驚奇地叫了一聲。

「應當不是。我伯父風流成性，眾人皆知。曾福的妹妹曾英是商場的採購員，是個離過婚的女人，頗有些姿色，在曾福的撮合下才開始和我伯父暗中來往。曾英在我伯父臨死之前一直糾纏著要和我伯父結婚呢，我伯父又怎麼可能同意呢？他從沒想過要和任何一個女人結婚。」

「我爸爸當時是濱海衛生局的局長，他說會妥善處理好伯父的事。不但濱海來的專家認為我伯父沒有責任，公安方面介入調查的結果也確定我伯父沒有過錯，因為女醫生的死因系由肺水腫引起。」

「是他？他當時在葫蘆縣人民醫院工作嗎？」冷冰心裏更加吃驚了，因為此事又扯出一個他熟悉的人來。

「你……你快快放下，我……我說。」劉玉清結結巴巴地說道。

「不。」冷冰掙扎著站起身，搖搖晃晃地沿著原來的路回到賓館，剛到房間門口，便一頭栽倒在地上。

「這句話似在表達著某種思念。」

接著又是一杯。他哭了，眼淚從他的眼角掉了出來，滴在透明的酒液中。

「李老師，您好了嗎？」聽到腳步聲，姚潔轉過身來。

「這麼重要的情報，你為什麼不告訴古樹青呢？」

「你別騙我了。當年，我媽媽在濱海中心醫院工作時，你已經在這家附屬醫院工作了，你當我不知道嗎？」

李淳樸的視線從頭骨、鎖骨、胸骨到兩側的手臂骨，再移到下面的骶骨、髖骨，最後將目光落在兩條腿骨上。

「這事真有點複雜呢。」夏柔嘆了一口氣。

「你怎麼知道的？」

冷冰沒有說話。

「按理說，不管病人算不算醫院里的職工，只要死在醫院里就是一個醫療事故。作為醫生來說，治不好病人的風險時時有可能會發生。當然，不管如何，醫院總是希望不要發生死人這種情況。結果，女醫生卻死在我伯父的手上。為了此事，我媽媽專程去葫蘆島看望了伯父一次，並在島上過了一夜。回來后，爸爸和媽媽吵了一架。」

「是的，那又怎樣呢？我僅在這裏工作三年就走了，回到這裏工作是十年後的事了。你父母間感情破裂以及你媽媽自殺都是在我離開濱海之後發生的。」劉玉清說話時恢復了往日的鎮靜。

「這麼說來，夏教授和曾福來葫蘆島並不是為了破解藏寶詩？」

「你在這裡有什麼事嗎？」冷冰終於吐出一句話，曾福的話說得也不是全無道理，如果一句話也不應曾福反而顯得他太沒有氣量。

「屍體當然通過公安聯繫她的家人，可是，她家鄉離這很遠，而且，沒有親人願意到這邊來收屍。屍體據說被拖到太平間，至於怎麼處理的，我父親沒提。」

「聽父親說，女醫生自殺事件發生后，他心裏很納悶。他說那個女醫生雖然長九_九_藏_書得漂亮性感，但並非外界所傳說的那樣，喜歡招蜂引蝶。她內心其實很善良，作風也很正派。但是，後來不知怎麼的，國慶節那天上船時落到了海里，送到醫院時發生休克，經過一段時間治療，結果還是在醫院丟掉了性命。」

「是因為你伯父的畫引起了你對它的興趣？」

「什麼？」冷冰表示不理解夏柔的意思。

「可是，查清誰是殺害你伯父的兇手不正是你所希望的嗎？你也想早日破案，不是嗎？」

「我最近因為想父親，心事解不開，於是到外邊散散心。本想叫你一塊去，但你玩了一天，很辛苦，我不忍心打擾你。」冷冰說道，「沒想到一出去就遇上曾福。他為上次的鬧事向我道歉，並請我喝酒。不管他有沒有誠意，這種情況下，我很難拒絕他的請求。他說話的樣子很誠懇，巴不得要自抽耳光了。」

冷冰心一動，按六十歲退休年齡來看，二十三年前曾福的父親應當在三十八歲左右，那時應當在這當醫生了。

「可能是吧。我不明白的是，伯父為什麼要到葫蘆島找女人呢？」

骷髏立刻吸引了李淳樸的注意。

「原來是這樣啊。」冷冰想道，可是，我在葫蘆縣為什麼沒打聽到這些情況呢？是真有其事還是劉玉清在編故事呢？

「我……我也不知道。」

冷冰仍然沒有理睬，自顧自地往前走著。和曾福在一起，再鮮美的食物也會讓他倒胃口。

「要不，你到我們家住一晚再走吧。」

作為男人，夏明濤教授將自己的心上人讓給了弟弟，而弟弟居然懷疑哥哥的人品，這豈不是顯得心胸太狹隘了？

「她離婚了，和丈夫之間沒有聯繫，公安方面無法通知男方。」

「不知道？」冷冰從桌上抓起一個酒瓶子，就要朝劉玉清腦門上砸下來。

「喂，冷醫生，這麼晚了，你在這兒做什麼？」

「這個人是誰？」

「當時有沒有聯繫她的老公？」

「你有沒有聽你父親提起她婚後有什麼不檢點的行為？」

姚潔掀開畫布要打開下面的門。

據劉玉清說，父親和媽媽當年都是濱海中心醫院的外科醫生。80年代初，那時的本科大學生畢業工作好找，兩人為了能在一起，雙雙到了濱海中心醫院工作。從高中談戀愛開始，又雙雙考入醫科大學讀書，最後走到一起是水到渠成的事，可是，結婚後有了小孩的媽媽為什麼會感情出軌呢？冷冰對這個問題感到很糾結。

「我不是要破解伯父的死因，只是想知道這個地方與伯父的死到底有沒有關係。你到底陪不陪我去？」

如果和夏柔一起去，一定不方便打聽媽媽在葫蘆島發生的事情。此外，讓夏柔知道媽媽過去那段不光彩的歷史，她會怎麼看我呢？不不，這事絕對不能讓她知道。不過，以陪夏柔為借口，就不用專程去葫蘆島，還可以悄悄打聽媽媽的事，這樣外面的人就不會對他去葫蘆島的行為猜測什麼。想到此，冷冰答應了夏柔的要求。

「這是我們家的醜事。俗話說，家醜不可外揚。傳出去對我伯父的聲譽有損害。」

「冷冰，你怎麼一個人喝悶酒了？」劉玉清從室外跨進來，「心裏有什麼煩惱嗎？」

「是的，他可能暗中喜歡上了你媽媽。」

「喂，這衣櫃抽屜里的是什麼？」裏面傳來夏柔的叫喊聲。

「那麼，這個女醫生死後，她的親人有沒有來過？還有，她的屍體如何處理的？」

李淳樸找來一把鋸刀，將鎖鋸斷。門打開了，裏面赫然矗立著一個柱子樣的東西，大約一米六高，上面罩著一層黑色擋灰的布料。

「既然這樣，那他為什麼要送我到這種地方來工作？」

「你爸爸的心胸怎麼會這麼狹隘呢？」

「我認為區區這些小事對他來說，應當查得清。而且，這些事我也是最近才知道的。」

他一杯接著一杯喝酒。

「是嗎？你父親是醫生？」

「沒想到你會關心你伯父的死因了。古樹青不是在負責這個案子嗎？」

「我到現在才明白，伯父和曾福的來往緣于曾英。」

第二天，兩人啟程來到葫蘆島，然後買了去金銀島的門票。

「是懷上小孩了，但是不是我伯父的不能由她說了算，小孩生下來時我們會要求對小孩作醫學鑒定。」

「他認為你媽媽背叛了他？」

「他吵架不是因為媽媽獨自去葫蘆島，而是九九藏書因為在那兒過了一夜。」

「一位很漂亮的女醫生，你不知道吧，主治大夫是我伯父。」

「後來呢？」

「你喝酒啦？」

曾福叫了兩瓶青島啤酒，一邊擰開蓋子一邊說道：「要知道，我父親以前也是醫生，我一向對醫生很尊敬。不過這些年來風氣不好了，醫德壞到了極點，醫生動不動就給病人開大處方，身上這兒那兒的弄個儀器檢查，作為一個平頭百姓，辛苦積攢的血汗錢怎能經得起這樣的反覆折騰。換句好聽的話，我也是打抱不平，出於正義才鬧事。你以為我願意這樣？如果我真的跟有責任有良心的醫生胡鬧的話，我家的老父親也不會原諒我。」

李淳樸點了點頭。

夏柔在裏面幫著整理房間。拖了一會兒地板，將那些衣褲放進洗衣機里。作為副市長的千金，放下身段為他做一些打掃洗滌之類的瑣事，這對他來說，實在不敢想象。夏柔不但對他傾注了真摯細膩的感情，也在生活上給了他無微不至的關心。

冷冰沒再說什麼。夏明濤與夏柔的媽媽居然曾是戀人，這是他萬萬沒想到的。難怪他們家和夏明濤之間沒什麼來往。

「這不是上次在醫院裡帶頭鬧事的那個人嗎？他帶人打過你，你怎麼和他扯上關係了？而且還和他一塊喝酒。」

「什麼醫生？」

「這個……我父親似乎沒有說。我父親聽到有人議論這個女醫生自殺是因為感情上的事，但他不相信。至於是什麼原因離了婚，我父親不清楚。據說，女醫生離婚之後請求調到這個地方，下班后從不和異性|交往。」

「這話應當由我來問你才對。我是在這裏長大的，只不過在濱海市開了一家古玩店，周末偶爾回家不算什麼奇事。倒是你，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裏呢？既然相遇了就說明我們之間有緣分，我要請你喝杯酒，你不但不理我，反而掉頭就走，這樣也太沒有人情味了吧？」

「就是曾福的妹妹曾英啊。」

「你越說越玄乎了。我伯父難道還會有什麼其他秘密嗎？」

「是的，退休兩年了。」

「是的。」

「哦。」

「曾英懷上你伯父的小孩了？」

「他有殺害你伯父的動機嗎？」

「可你為什麼不如實向他說明有關你伯父的情況呢？」

「我們家鄉的一家醫院。」冷冰撒了一個謊。不過，夏柔提出的醫院名字讓他暗暗吃了一驚，於是，他馬上問道：「你怎麼會提到葫蘆縣人民醫院呢？這麼多醫院，而且幾乎沒有哪家醫院沒死過病人。你為何獨獨要提到它呢？」

這具在別人看來再普通不過的骷髏卻在李淳樸的眼內極其優美。李淳樸自上而下、自下而上地看了好幾遍，毋庸置疑，他對這具女人的骨架忽然之間產生一種奇異的吸引力。

「是的。」

「二十多年了吧。」

「好像你媽媽不是這種人，你媽媽一定有難以向你爸爸說出來的苦衷。所以，有人告訴你爸爸你媽媽和那男人有奸|情之後，你媽媽始終默默忍受著不願說出來。對了，發現這件事的正是夏教授本人。」

「喝啤酒嗎？」

他曾為警方做過顱骨複原，專門為那些與疑案有關的久遠死者複原頭部面貌。看到這樣一副完美的骨骼標本，他怎能不動心？

夏柔走後，冷冰頹廢般的眼光望著牆壁出神。他感到似乎隱隱約約有隻巨大的黑手把他的家庭弄得支離破碎。如果沒有這些，他一定生活在一個完整而幸福的家庭里。一想到自小就沒享受過片刻母愛的溫暖，他心裏奔湧出一種難以名狀的憤怒。他把劉玉清貯放的茅台酒拿了出來，給自己斟上一杯，坐在桌子邊慢慢地喝著。一杯酒下肚了，隨著血液中酒精濃度的增加，他的腦神經開始飄飄然起來，於是又倒了一杯喝下去。

「還能在哪兒，當然是葫蘆島的縣醫院。」

「可是，你為什麼對我隱瞞我媽媽的死訊呢？」

「如果他都不能破解，你又有多大把握？」

「我來吧。」夏柔從他身上拿出房卡，插|進門孔，打開門，將冷冰扶了進來，幫他脫下鞋和衣服，扶著他上了床。

「我怎麼會不知道呢？他曾親口和我說的，女人靠得住，母豬會上樹。」

「我不是很清楚。」夏柔回道。

「主要出於為你的前途著想。如今想找一個比較好的工作單位，沒有熟人或朋友幫忙很難的。」

「原來夏教授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