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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soulmate之死

第八章 soulmate之死

安保主任猶豫了一下,正要說話。別墅的門忽然開了,一個保安匆匆走出來,附在他耳邊低語了幾句。我突然有種不好的預感。果然,耳語結束之後,安保主任的臉色已經變得十分難看。
人只有五個,啟動資金少得可憐,也就能租三個月的寫字樓,這擺明了是流放。
「這倒是條好狗,鼻子挺靈的。」陳籍輕笑。
電梯發出一聲悅耳的叮咚響,停在了七樓。方城從褲袋中摸出了鑰匙,插|進鎖孔。門被反鎖著,靜姐出門了?是不是有商業應酬?等結了婚後,這些外面的事,就讓自己來吧,也讓她好好休息下。嗯,早知道在外面先買幾罐酸奶了,等她回家熱一下,也好解解酒。
徐佳嚴肅地說:「陳籍,我們懷疑你才是明誠集團連環命案的幕後黑手。」
末了,龐老闆語重心長地教育我道:「以後,你一定要及時向我報告這個案子的進展情況,我可是你的老闆。要不是你缺錢來找我,明天《s市晚報》上的頭版頭條就變成我人生中最大的污點了。」
方城他們吃完了,關楚昂著頭走出了麵館,楊菲沖她眨了眨眼,算是打了個招呼。方城走到她的桌子前,停了下來,放下了一聽可樂,「賬幫您結過了,張主管,送您瓶可樂,多謝您以前的照顧。」
方城的背影顫抖了一下,卻沒有回頭。關楚扭過頭,嘴角浮現出一絲冷笑,又扭過頭去,沒有說話。楊菲看了張嫻靜一眼,又看看方城和關楚,似乎想跟張嫻靜打招呼,卻又有點在意方城和關楚的態度。
「你剛才說,張璇也死了?現場那女子的屍體,是……張璇的?喂,是不是哪裡搞錯了?」我發覺自己的聲音在顫抖。
他沒來由地在心底感嘆了一句:方城,你變得太快,已經不是我所認識的那個方城了。
「就是這段時間,這片區域的電量消耗遠遠超過了合理值,我們需要查看一下線路。」我不卑不亢地回答。
只不過,soulmate在這案子里,雖然存在感很強,但應該一直沒有親自動手。她只是負責籌劃,實施者應該是陳籍的手下。要調查一個跟犯罪現場無關又不知身在何方的嫌疑人,難度真是……
他站起身,走到鞋櫃前,拉開。一雙皮鞋靜靜地躺在裏面,男式的。下意識地看向卧室的房門,關著的。走過去,推了一下,沒鎖。
不單單是財大氣粗的緣故吧,就算再有錢,也沒人樂意當冤大頭的。我清清喉嚨,「但是先生,現在是電量消耗顯示得太高,如果不及時查明原因,萬一過段時間又顯示電量消耗太低,公司不好收費的。就算是你們願意按最高消耗電量繳費,賬目上也不好走的。再說了,這種情況出現之後,很可能會發生斷電事故,到時候我們少不得還要來一次。」
「很顯然,他並不相信楚鐵駿就是整個計劃的幕後主使。他跟蹤過你,一直跟到了這個別墅。不過,他卻搞錯了方向,以為你來這裡是跟張嫻靜幽會的。」蔣崢小聲道,「要把soulmate轉移出去嗎?」
下車,抬頭去看窗外的天空,陽光刺痛了我的雙眼。
卧室里很暗,但是他知道開關在哪裡。按下去,慘白的燈光照亮了整間卧室。張嫻靜赤|裸著上身,坐在床頭,手指間夾著一根剛剛點燃的細長的女士香煙,靜靜地看著他。旁邊一個金髮碧眼的外國男人還在酣睡。
我怎麼把他給忘了呢?
「電量異常消耗。」我微笑著重複。
「別墅?那幢你們沒有進到房間的別墅?」徐佳的好奇心被勾了起來。
拉開桑塔納警車的車門,我坐在了副駕駛座上,沖一旁的徐佳喊道:「來,開車。」
銀灰色的標緻rcz停在嘈雜的路邊,車窗半降,張嫻靜指間夾著一支細長的女士香煙,目光透過墨鏡落在了街對面一家拉麵館里的三個年輕人身上。方城和關楚背對著門口坐著,楊菲就坐在他們對面,一直在打著哈欠。這三個人從明盛公司辭職了,在一間地下室創辦了一家公司,名字叫城輝還是輝城來著?看樣子,他們應該是加班結束,來這裏吃飯吧。
方城搖搖頭,「不提那個女人了。老關,其實我有一個想法。」
「黃……董事……的別墅?」我獃獃地站在院子里。
我連連點頭,表示道歉,儘管我對龐老闆要在《s市晚報》刊登《心理形象設計師智破連環命案》這篇自吹自擂的長篇專訪根本毫不知情。
我連連點頭,試圖動了一下被扭在身後的雙臂,「記者證都在車上來著,老哥高抬貴手,放我們一馬,都是混飯吃的,不容易啊。」
「根據目擊者的證詞,這輛賓士與一輛重型卡車發生了碰撞,賓士駕駛者應該是當場死亡。」一個身著制服的交警對徐佳道,「我們正在搜查在逃的卡車司機,不過順著這條路再開半個小時就完全離開了s市地界,找到肇事司機的難度有點大。」
蔣崢苦笑著搖搖頭,「你覺得……我是個好人,還是個壞人?」
徐佳愣了幾秒鐘,恍然大悟道:「陳籍!」
「屍檢啥,一眼就能看出來是被撞死的。我說你以前不是挺討厭那個戀屍狂的嗎?怎麼最近一直把他掛在嘴邊,是不是愛上他了?」我嘿嘿地壞笑。
丫頭眨巴眨巴眼睛,露出了恍然大悟的表情。
鐵制的別墅防盜大門,不過兩分鐘的時間就打開了,這丫頭的開鎖水平跟榎木徑有一拼,當警察實在是太可惜了。裏面黑乎乎的,什麼也看不到。我摸索著按下了牆上的開關,明亮的燈光立刻撒了下來。
「沒有搜查證,我這也算私闖民宅,如果給誰告我一下……」她撓了撓頭,似乎意識到黃祈已經死了。
「幹什麼?等下張磊要過來驗屍了。」她一點上車的意思也沒有,「你不想聽下屍檢結果?」
方城站在樓下,看著高高在上的窗戶,雖然沒有亮燈,但心裏還是湧起一股暖意。雖然房子是張嫻靜的,但他卻有一種歸屬感。從拘留所里出來,他誰也沒有通知。再打電話讓張嫻靜去接,未免有點小孩子氣了。自己是一個二十多歲的成年人了,不能表現得一點自主生活能力都沒有。明誠集團的連環命案已經結束了,幕後元兇楚鐵駿已經自殺了。那個私家偵探徐川,等過幾天有時間再好好地感謝他吧,畢竟是他救了自己的命。而soulmate……要怎麼向她表示謝意呢?
我閉上雙眼,無語。
張璇……
熊貓將車停在別墅旁的柏油路上,我們兩個下車,拿著萬用表,在周圍的電線杆旁裝模作樣地忙碌了半個多小時。其間,別墅院子的保安一直注視著我們,安保措施做得很嚴密。然後,我和熊貓一起來到別墅的大柵欄鐵門前,在裏面西裝保安的注視下,按響了大理石門柱上的門鈴。
「進去瞧瞧?」我討好地看著徐佳。
張嫻靜笑read•99csw.com了笑,附在他耳邊,輕輕說出了一個名字。
「也對,你是第一次來這棟別墅,印象不怎麼深刻。而我是第三次來了,相比前兩次的戒備森嚴,這一次別墅里竟然空無一人,這點讓我很糾結。如果說是因為黃祈在這棟別墅附近出了車禍,這裏的人怕受牽連而撤離,動作未免也太快了吧?一個小時之內,就走得乾乾淨淨?
「嗯……他本來想從我嘴裏挖出點話,但他露出了馬腳,他現在還並不確定明誠集團這案子,到底誰是幕後的主角,看樣子只是懷疑你們幾個元老,還有我們明盛公司的幾個人。」
「你們要進別墅院子?」那年輕人看了看我,又看了看熊貓,然後目光越過我們兩個,落在身後那輛塗著「s市電力公司」的金杯大海獅上。
我猶豫了一會兒,決定將事情和盤托出,「我和胖子,在前幾天跟蹤過一次陳籍,發現他和張嫻靜在環城公路上做了簡單交談之後,一起去了郊區的一幢別墅。由於我的錯誤判斷,起初以為陳籍和張嫻靜是去幽會。後來發現事情不對,我和胖子又試圖進入別墅,但被保安識破,趕了出來。」
「可能嗎?」關楚搖頭嘆氣。
「你不覺得,死了太多人了嗎?為了十幾億元,殺了幾個人了?難道還沒有結束嗎?」蔣崢又給自己倒了滿滿一杯,喝下。
安保主任摸了摸下巴,點點頭,「那你們先進來吧。」
走進明誠集團大廈的時候,臉上的眼淚已經幹了,張嫻靜拿出粉底盒,稍稍補了一下妝,敲響了蔣崢辦公室的門。
「分局趕到的同事,搜查了她的屍體,發現了身份證。還有,在她身上發現了一個u盤,裏面……是真正的明誠集團連環命案的計劃書。」徐佳聲音低沉。
「打算?跟你是最要好的死黨,還是你手下的二號人物,早已經貼上了你方城的標籤。如果我這時候棄你而去,公司里不把我當成二五仔才怪。只好跟你一條道走到黑了。」關楚戲謔地笑道,「對了,你怎麼搞的,是不是得罪張嫻靜了?怎麼跌得這麼慘。」
我和徐佳一起沉默。
面對毫無挽回可能的殘局,與其垂死掙扎,不如痛快接受,自己死後,對方還有善待家人的可能。這是楚鐵駿的思維方式,陳籍拿捏得很准,畢竟是共事幾十年的老夥計了。
本來想搞「曲線救國」,在私募基金上狠撈一筆后,對明誠集團進行惡意收購,誰知道國家政策突然硬了起來,搞得自己血本無歸。圈子裡都知道他的狀況,沒人肯再借錢給他了。銀行貸款已經到了極限,現在連一百塊錢都拿不出來。要擺平那些咄咄逼人的老總,唯一穩妥的方法,就是把手中的明誠集團股份全部賣出去進行折現。但是這樣做了之後,他在集團內部就只剩下那幾個子公司了,以後只能聽命于陳籍了。
「你相信這個世界上有報應嗎?」我迷迷糊糊地聽著聽筒里傳來的聲音,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浮上心頭,看了下號碼,徐佳的。
蔣崢想要起身,卻發現一股從骨子傳來的倦意讓他動彈不得。紅酒里,放了安眠藥之類的東西?是剛才張嫻靜倒酒的時候,灑在酒中的吧,怪不得喝著有淡淡的苦澀。果然,陳籍也沒有放過我啊。呵,丁明死的時候,我就有預感了。狡兔死,走狗烹。老頭子是不會讓手下跟他分賬的。只是眼前的這個女人……
若無其事,是最狠的報復。
作為連環殺人案的系列標誌,逆十字架一出現,就可以確定楚鐵駿的死遠遠不止自殺這麼簡單。只不過,這裏面卻有一個明顯的悖論。如果說soulmate留下逆十字架,是為了表明楚鐵駿是死於他之手,那為何又要將現場布置成自殺的樣子呢?
張嫻靜端起高腳杯,將杯中猩紅色的液體全部潑在了蔣崢的臉上,冷冷地看著他窘迫的樣子。
黃祈的雙手在腹部緩慢地移動,有沒有別的辦法?
「當然不信,」他高聲笑道,「要不然,我怎麼能活到現在?」
我推了下院子的鐵門,竟然沒鎖。貓著腰走進院子,徐佳的手電筒光柱緊跟而上,已經越過我,肆無忌憚地掃著面前三層高層別墅。門和窗戶好像都是鎖著的。
好像真的沒有人。
我走到她身旁,道:「你怎麼看得這麼認真,你覺得這份計劃書可能是真的嗎?」
那個保安拿著兩張記者證遞給了他,他瞅了一眼,又哼了一聲。
「發現了什麼?」我輕輕地關上門。
作假,就得做足全套,注重每一個細節,最起碼道具上絕對不能讓人覺察到疏漏。
一瞬間,我不知道該讓臉上出現什麼表情,「怎麼回事?」
當陳籍坐在楚鐵駿對面,將警方的查案進度告訴他的時候,楚鐵駿就明白了,陳籍的目的,根本就不是侵吞這一億六千萬元,而是除掉他。如果換了別人,大概會大喊大叫地拼個魚死網破吧,但楚鐵駿不會。所謂的梟雄,往往是最沒有人性的人。雖然平時囂張跋扈,暴躁易怒,但在大事之前,卻最懂得取捨。
我搖了搖頭,平靜道:「可能有幾個案子的手法是真實的,不過這份計劃書,卻絕對是徹頭徹尾的騙局!我們接到通知,趕到黃祈的車禍現場,只花了不到一個小時的時間。然後只用了五分鐘的時間,我們就趕到了這棟別墅,之後撬門而入。你不覺得有點奇怪嗎?」
「陳籍死了!還有……張璇。」
黃祈最近很焦躁。他所私募的房地產投資基金,剛好趕上了國家的宏觀調控政策,跌得非常離譜。圈子裡的幾個老總,已經堵了他好幾次門。雖然黃祈信誓旦旦地拍胸脯保證,就算基金大虧,他也會用個人財產彌補老總們的損失。但他很清楚,那隻不過是說說罷了。雖然他是明誠集團的元老之一,手下也有幾個子公司,但幾億元現金要是一把賠付出去,他這輩子也就完了。集團雖然有錢,但每一筆超過百萬的開支,都必須召開董事會會議討論決定。楚鐵駿死了之後,董事會還有陳籍和還在醫院的蕭離,他們絕對不會同意用集團的錢來補自己的缺口。
「怎麼了,為什麼要這麼問?」張嫻靜溫和地笑道。
「讓這兩個傢伙滾!」他悻悻地將記者證摔到熊貓臉上,轉身朝別墅大門走去。
「方城那枚棋子可以丟掉了。soulmate預料得不錯,一隻替罪羊果然不行。還好老楚在關鍵時候給頂了上去。」陳籍淡淡地道。
張嫻靜打開酒瓶,倒了滿滿的兩高腳杯,笑道:「想那麼多幹嗎,先喝個痛快吧。」
很多時候,要道歉的原因根本不是你錯了。
我的嘴角翹了起來。
鐵柵欄門無聲地打開,我和熊貓走進了院子。院子不算太大,大概有兩百多平方米,地面全部是水磨石,種了幾株叫不出名字的樹木。別墅有三層,read.99csw.com是典型的哥特式風格,紅色的外牆讓人感覺很不舒服,沒來由地讓人想起《生化危機》里的那棟鄉間別墅。
他咆哮般地喝道:「來人!把這兩個傢伙給抓起來!」
黃祈?!
「有證據?」徐佳推了一下眼鏡。
當我告訴他還得繼續調查明誠集團連環命案的時候,他驚訝得差點沒把眼珠子瞪出來。在確定警方也並沒有結案后,龐老闆抓起手機,火急火燎地讓記者撤下了第二天將要刊登在《s市晚報》上的稿子。然後這位在當代福爾摩斯背後默默奉獻的邁克羅夫特·福爾摩斯,詳詳細細地詢問了我對整個案子的懷疑、推斷及下一步打算。
方城睜開眼,不知道他要說什麼。
「原來是個圈套。」徐佳皺著眉頭自言自語道,「我也一直覺得怪怪的。可是,如果這別墅是黃祈的,誰又能在這裏設下這個圈套呢?」
「我知道,你是怕公司對我們進行報復,對吧?相信我,他們不會的,報復成本太大。我和你辭職自立公司,就算做得風生水起,能從明誠公司奪走多少市場份額?撐死也就百分之三到百分之五!他們會專門騰出手來跟我們惡性競爭嗎?況且,我們人員少,成本低,客戶穩定,價格戰他們打得過我們嗎?而且我們熟悉明盛的所有操作細節,他們要針對我們,結果只可能是鷸蚌相爭,漁人得利。蔣崢和張嫻靜都不是那麼傻的人。」方城信誓旦旦地保證,「就算我們自立不成,也不會損失什麼。啟動資金我一個人全拿出來,你只需要人過來就行。」
「沒有,全部都是我的推斷。」我攤了攤手,「社會地位與可控資源的巨大懸殊,讓你們警方的調查行動都束手束腳,我一個小小的私家偵探能掌握集團公司大佬的什麼證據呢?」
「那天晚上,你和一個胖子開車跟了我十幾分鐘呢,我印象很深。」他面無表情地看著我。
蔣崢獃獃地看著眼前的女人,怎麼有點怪異的感覺?
張嫻靜繼續道:「可惜,計劃還會繼續,只不過,不是你的計劃。」
徐佳沖我撇了撇嘴,繼續道:「怎麼樣,現在你那裡有什麼進展?」
「那麼,我們一起把這個計劃告訴楊菲,看她怎麼考慮。」方城拍了拍關楚肩膀,站起身向楊菲的隔斷走去。關楚在身後看著方城。方城的背影雖然消瘦,但步伐卻顯得堅定,隱隱約約透出一股果敢堅毅的氣勢。
「這棟別墅真的是黃祈的嗎?」我冷笑道,「那個安保主任,對我說的話,是真的嗎?」
張嫻靜笑笑,「我感覺你似乎期望計劃趕快結束,怎麼了,良心發現?」
「這證可是真的。」熊貓在一旁強調。反正這安保主任大概也沒見過真記者證。
走出事務所,穿過孤獨的走廊,進入狹小的電梯,我搭上了一輛計程車。天氣很熱,路面被曬得發燙,到處瀰漫著一股頹廢的味道。計程車司機打開了空調,一邊頻頻地踩著剎車,一邊嘮嘮叨叨地講著他自己的故事。
蔣崢坐在老闆桌後面,臉色陰鬱得幾乎要滴下水來。雖然已經年近五十,但這個男人卻一點也沒有顯老,筆挺的西裝,結實的身材,稜角分明的臉龐和黑亮的頭髮,都彰顯了他職場精英的氣質。只是現在,陰雲布滿了他的面孔,使他看起來疲憊不堪。
「笑!還笑!你就這麼心情舒暢?」徐佳恨恨地道,「看他那副嘴臉,我真想上去抽他兩個大嘴巴子。」
「啊?」
「不能,」徐佳搖頭,「保密原則。不過,作為補償,我也沒將你發現的一些信息告訴陳處長。」
一輛金杯大海獅,完全按照「s市電力公司」的專用車進行噴塗,而熊貓和我,則穿著如假包換的電力公司員工制服。這套行頭,全是托以前一個朋友置辦的,一共花了大概一萬多塊錢。不用說,錢是我的那個名義上的老闆龐洪升給的。
按下門口的開關,整個客廳亮了起來。換上拖鞋,走到沙發前,隨手打開電視,方城的動作卻定格了。
「奇怪?有什麼可奇怪的?」徐佳問道。
拐角是紅色的木質樓梯,很有品味的樣子。拾梯而上,轉眼到了二樓。站在樓梯口,一股怪異的感覺湧上心頭。二樓有三個房間,一間書房,一間卧室,還有一間娛樂室。我之所以知道得這麼清楚,是因為三間房間的門,都是開著的。
「我幫你問了一下,楊菲那丫頭還在猶豫;李翔已經準備跳槽辭職了;秦森沒有回話,據說還在託人活動,看能不能把他從名單里去掉。」關楚嘆口氣道,「你不能怪他們,至少從目前看,你根本沒有一點追隨的價值。」
蔣崢哦了一聲,似乎興緻並不怎麼高。
出乎我的意料,本該守護森嚴的別墅,現在卻是黑乎乎的一片。
方城靠在椅子上,仰頭眯著眼睛。關楚坐到了他身邊,拍了下他的肩膀,「怎麼樣,從高處跌落的滋味不好受吧?」
車窗外人潮、車流和各種顏色的店面招牌組成了一個光怪陸離的世界,一切都透著虛偽的感覺,彷彿這隻是一場噩夢,一覺醒來,一切都會返回原點。
我無可奈何地高舉雙手,雖然不知道怎麼回事,但顯然已經敗露了。熊貓還要反抗,被一個體格健壯的保安在腹部狠狠夯了一拳,馬上苦著臉老實了。
「陳董事長,我有個問題一直想問你,雖然我對資本運作的方式並不熟悉,但也知道一個基本的常識。收購公司之前,需要做大量的準備工作,通常要由市場部門和財務部門在大量的調查估算基礎上,對被收購公司的資產進行評估,提出一個合適的收購價。準備時間因被收購公司的規模大小而論,但相對來說,一般準備時間均在兩周以上。我們注意到,明誠集團的元老楚鐵駿和黃祈死後,你均對兩人直管的子公司進行了收購。當然,你提出的收購價非常合理,得到了一共十一家子公司大部分股東的認同。唯一奇怪的是,你的下屬工作效率似乎太高了。楚鐵駿死後第三天,完成收購;黃祈死後第二天,完成收購。這在時間上根本就不可能。楚鐵駿和黃祈,這兩個人一個是自殺,一個是車禍。如果這兩個人不死,你很難對他們的直屬公司進行收購。陳董事長,我的問題就是,你是否具有可以預知人死亡時間的超能力?」
「坐在書房的桌子前,我隨手一拉抽屜,天哪!竟然發現了困擾了我們這麼久的明誠集團連環殺人案的計劃書!更讓人抓狂的是,這天殺的計劃書竟然還肆無忌憚地寫著策劃人、實施人的名字!真當我是傻瓜嗎?!」
「那個徐川,好像已經查到這裏了。」蔣崢恭恭敬敬地站在門口,小聲道。
「黃祈死後,計劃真的就終結了嗎?」他端起杯子,一飲而盡,看著面前的這個女人,急切地問道,「張主管,soulmate的https://read•99csw.com計劃真的要終結了吧?」
張嫻靜彈了下指間的香煙,繽紛的火花跌落下來,在與大地接觸之前,就已經變成了暗淡的死灰。她推開了車門,走進拉麵館,在跟方城隔了三張桌子的位置坐下。
「你回來了?也沒說一聲。」張嫻靜看著他道,拍了下睡在旁邊的男人,「tony,我男朋友回來了,你得走了。」
關楚沉默了好久,果斷點頭,「反正去z市也是死,還不如放手拼一把,這次兄弟我跟你一起賭了!」
「醫院里的蕭離隨時都可能死亡,他死之後,明誠集團首先要進行的就是權力分割。第一種可能,是黃祈和陳籍聯手,請soulmate策劃連環殺人案,設下圈套讓楚鐵駿成為替罪羊,逼其自殺。第二種可能,黃祈想要整垮陳籍和楚鐵駿,在soulmate幫助下,逼楚鐵駿自殺,重挫陳籍的明盛公司,從而造成陳籍能力低下的形象,在股東大會上佔據優勢。」
「那是自然。你當警察沒多久,以前碰到的兇案,大多是些衝動型犯案或者初次犯案的兇手,偶爾有些心思縝密的兇手,而天才型的兇手就只有soulmate。像這種有組織有社會背景的多人參與的連環命案,在實際偵破中是非常棘手的。就連懸疑推理作品里,也很少涉及。」
他笑了笑,彷彿是真心的,然後大步走向門外。
「這是……明誠集團連環命案的計劃書?」徐佳吃驚地叫了一聲,一邊快速地翻動,一邊不住地點頭,露出一副原來是這樣的表情。
「往前開,然後右轉。還記得我跟你說的那棟別墅嗎?最多五分鐘的車程就到了。」
「我哪有?」徐佳臉色通紅地坐進車裡,「去哪兒?」
「就是這幢別墅?怎麼好像沒有人?」徐佳拿出車上的手電筒,往裡面照去,光柱在院子里遊走,將裏面的大致情況勾勒了出來。
「是初次嗎?」陳籍沒有笑,摸出了一支雪茄,放在鼻子下輕輕地嗅著。
算了,先把工作做好,讓那些認為我是靠著靜姐的關係爬上來的傢伙都統統閉嘴。在明盛先幹上幾年,等積累了一定的客戶、經驗和資金后,再和靜姐一起創建一家自己的公司。男人嘛,三十歲以前總得有自己的事業。
安保主任悻悻地哼了一聲,「狗仔隊?」他朝另一個保安道:「去車上看看有沒記者證。」
蔣崢渾身抽搐起來,臉龐因驚恐而扭曲。
沉默了十幾秒,卻像幾個世紀那麼長。
我笑吟吟地看著她,沒有說話。
「嗯,如果在別墅周圍找不到問題,恐怕還得進到房間里。」我嘆了口氣,露出我也不想這麼麻煩的表情。
陳籍蹺起了腿,雙手放在老闆椅的扶手上,這在行為學中是藐視對方的肢體語言,「這也算證據?」
中年西裝男子又拽著熊貓的工作牌仔細看了一下,「沒必要,我們按消耗的電量交費好了。」
我乾笑了一下。
「哦,陳董事長的記憶力真不錯,身體也一定很好。」我咧嘴笑道,「看來應該能比我估計的多活幾天。」
「要把soulmate轉移出去嗎?」蔣崢再次問道。
「而且,我們趕到別墅的時候,院子大門並沒有鎖,只有別墅的門鎖上了。這就更奇怪了。比起別墅的門,院子的鐵柵欄門更重要吧。只鎖別墅的門,不鎖大門,似乎是有意讓人進院子一樣。而在你撬開別墅的門之後,我這種感覺越發強烈了,一層的布置規規矩矩,應該是在走之前,進行了從容的整理,絲毫看不出這裡有人活動過的跡象。二樓就更搞笑了,三個房間的門全部大開,像是生怕我們不進去看一樣。
「沒有這個必要。目前soulmate在這裡是最安全的,雖然警方沒有張貼通緝令,也沒有大規模的搜捕行動,但她的的確確是個越獄通緝犯。如果在轉移過程中出現意外情況,會使整個計劃崩盤。再說,」陳籍將雙手放在自己腹部上,輕輕地摩挲,「那條狗如果是故意給你造成錯覺,而在別墅外守株待兔的話,就是大麻煩了。」
安保主任愣了一下,「記者?」
過了三分鐘左右,一個高高胖胖的中年西裝男子站在了鐵柵欄門的另一側,拽著掛在我脖子上的工作牌仔細端詳,「電量異常消耗是什麼意思?」
「因市場需要,現選調方城、關楚、秦森、楊菲、李翔五人組成h分公司,辦完工作交接手續,即赴z市拓展市場。」
「小夥子你去的明誠集團,聽說邪乎得很呢。」計程車司機神秘兮兮地再次試圖跟我搭話,「幾個老總全都死了,是冤鬼索命來著!你要不要聽?」
「可是……」關楚還有些遲疑。
「什麼時候發現這個逆十字架的?」我問道,「我說,你不能把警方掌握的所有信息都告訴我嗎?」
他眉毛往上挑了一下,陰狠毒辣的表情在臉上一閃而過,「你們來我這裏,除了說說氣話,還能幹什麼?」
「你白痴啊!」徐佳氣急敗壞,「開什麼燈啊!被人發現了怎麼辦!」
三天之後,我和徐佳再次來到了明誠集團。看著老闆桌後面頭髮花白的老人,我不禁有種啼笑皆非的感覺,布下了這麼大的局,殺了那麼多人,得了那麼多的錢,還能享受幾年?今天早上收到消息,明誠集團的董事長蕭離在醫院去世,這麼一來,陳籍就要毫無懸念地接任董事長了。
「為什麼要跟蹤陳籍?」徐佳皺眉問道。
「就像陳處長做的那樣。」我不帶任何表情地道,「等待,有些時候,只能等待。」
「你怎麼知道他以為我來這裏,是跟張嫻靜幽會的?」陳籍靠在真皮老闆椅上,語氣淡淡地問道。
「陳董事長,初次見面。」我笑著打了個招呼。
張嫻靜拉過一把沙發椅,放在蔣崢老闆桌的對面,卻沒有坐下,「陳籍準備對黃祈動手了。」
「你不是警察嗎?怕什麼?」我瞪了她一眼。
「來碗拉麵。」她微笑著沖老闆喊道。
「哦,比如說?」我有些意外。
蔣崢迷惑地看著她,不是張嫻靜嗎?記得是跟隨了陳籍好幾年的女人啊!沉重的睡意猶如萬噸岩石一般壓在身上,他徒勞地掙扎著。
陳籍剪掉雪茄頭,點燃之後輕輕吸了一口,譏笑道:「知道我為什麼同意見你們嗎?」燃燒著的雪茄頭朝我和徐佳的方向戳了戳,「就是為了看你們這種表情。」他哈哈大笑,按響了桌子上的呼叫器。門口馬上就出現了兩名身材魁梧的保安。
「soulmate……」我苦笑。
「張主管,晚安。」方城沖張嫻靜點了下頭,用力摔上了門,震耳欲聾的聲音在樓道里久久迴響。
他剛才好像在鞋櫃里,看到了一樣不該出現的東西。
在我們發現別墅里的那份計劃書的同時,蔣崢服下過量安眠藥自殺,張嫻靜失蹤。再加上黃祈的車禍,貌似給明誠集團的連環read•99csw.com命案畫上了個圓滿的句號。但是我很清楚地知道,這件案子並沒有完,真正的兇手還逍遙自在地坐在豪華辦公室裏面。
這種感覺讓我非常的煩躁,一個假象套著另一個假象,讓人應接不暇。像極了小時候的紙團惡作劇,你接到一個傳過來的紙團,以為裡面包著什麼字條。於是滿懷期待地展開,卻發現裏面是另一個紙團;再展開,又一個紙團;再展開……一直循環下去,直到你展開最裡面的那個紙團,卻發現只不過是一張白紙而已。
一輛賓士歪在路邊,車頭被撞得完全變形,碎玻璃散落了一地。黃祈的腦袋耷拉在車窗外面,方向盤深深地嵌入了胸腔,褐色的血跡染黑了整個駕駛座。
熊貓特意把背在身後的電工包往前拉了一下,「哥們兒,早幹完早收工。要不等下萬一斷電,天黑了可不好乾活兒了。」
月光如水,給凹凸不平的柏油路面鋪上一層慘淡的白色。
凌晨一點,楚鐵駿的辦公室。屍體已經被抬走了。窗外的霓虹刺進來,房間充滿了怪異的流光溢彩。
「可是,你別忘了,明盛公司佔據s市日化市場的近七成業務,單靠我們兩個去跟這家幾百人的公司競爭,太不自量力……」關楚依舊搖頭,方城是不甘心就這樣被流放吧。
我站起身,拽著徐佳向門口走去。
陳籍仰靠在真皮老闆椅上,目光看著天花板,用充滿輕蔑的語氣問道:「有證據?」
怎麼會這麼巧?
「那怎麼辦?這種無從下手的感覺真讓人焦躁。」徐佳揉揉眼睛,「讓人連睡覺也睡不安穩。」
蔣崢舉起高腳杯,與張嫻靜碰杯之後,一飲而盡,「說是壞人吧,我從沒有因為自己的利益而主動害死過誰;說是好人吧,我眼睜睜地看著那麼多人在我面前家破人亡……」
「我們從陳籍辦公室出來的時候,我就想,如果這世上真的有報應就好了。」徐佳的聲音顯得很興奮,「想不到,真的有報應這種事情。」
蔣崢想起徐川當時的表情,不像有詐的樣子,不過既然老頭子已經說了,就按老頭子的意思辦吧。
幸好我留了個心眼,做了兩張記者證,不然的話少不了一頓胖揍。對於記者,尤其是小報記者,這安保主任肯定有所顧忌。如果我所料不錯,這棟別墅里一定有什麼不能曝光的秘密。打記者,只會把事情鬧大,讓這棟別墅成為焦點,這肯定是陳籍不願意看到的。
方城突然笑了,「別,別趕人家走。這是你的房子,要走,也是我走。」
張嫻靜從旁邊的小酒柜上拎出一瓶紅酒,道:「怎麼,連慶祝的心情都沒有嗎?」
我和熊貓繞著別墅轉了一圈,用手裡的萬用表測了幾個數據,沖安保主任道:「不好意思,發現了異常電流,應該是房內的問題,需要進去檢修。」
走進書房,仔細查看了擺設之後,我坐在了那張紅木書桌前,拉開抽屜。一份薄薄的由a4紙裝訂而成的東西躺在裏面。我冷笑一聲,拿了出來。翻開扉頁,上面的黑體字赫然躍入眼帘:明誠集團連環命案計劃書。我忍住笑,翻到第二頁。計劃擬定人:黃祈。計劃實施人:蔣崢、張嫻靜。我終於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將整本計劃書朝門口丟了出去。
我從賓士的殘骸旁站起來,遙望著遠方。雖然天色已晚,天地間被濃重的黑暗所籠罩,但我清楚地知道,離這個地方至多幾公里之外,就是黃祈的那棟別墅。按常理推斷,黃祈是在前往別墅的途中,發生了車禍。
五分鐘后,桑塔納停在了別墅外面。
「什麼事?」一個身著黑色西裝的年輕人快步走來,手裡的對講機傳來刺刺啦啦的靜電雜訊。
徐佳沉默了很長時間,「要不,你不要過來了。」
他吃力地抬起頭,啞聲道:「張嫻靜,陳籍能對我下手,那對你和soulmate下手,也是遲早的事。」
「我剛接到消息,早上八點多鍾,陳籍的秘書帶著保潔員去打掃辦公室的時候,發現了陳籍和一名女子的屍體,馬上報了警。分局的同事趕到現場后,初步推斷是謀殺,立刻上報了市局。現在我們局鑒證科的同事已經在趕往現場的路上了,我也準備過去,你要不要到現場看看?」
不,還有一條線索——soulmate。
分開保安,我忽然回頭,笑著問陳籍:「陳董事長,你相信報應不?」
那份計劃書落在剛巧進門的徐佳腳下,她看著大笑不止的我,疑惑地撿了起來。
早上的陽光刺穿玻璃窗,直接命中了我。身上一股子被陽光蒸發出來的汗液味道,黏黏的,很不舒服。我詫異地坐在床上愣了好久,才突然想起熊貓被我流放外地了,晚上沒人徹夜開空調了。
夜幕下的這個城市,總是炫耀著她那淺薄的五彩斑斕,猶如一個年過半百的老女人,塗滿了厚厚的粉底,沒有神采地向人拋著媚眼。真讓人心生厭倦。
蔣崢搖頭,「我不知道,計劃不是soulmate和陳籍一起擬定的嗎?我不知道他們何時才會收手,不過黃祈一死,明誠集團還不是陳籍說了算,我看不出計劃還有進行下去的必要。」
惡有惡報,善有善報,只不過是老套到掉牙的故事的最終結局罷了。現實社會裡,真的有所謂的天理昭昭,因果循環嗎?走出明誠集團的大門,我看著熙熙攘攘的人流,突然覺得有些心灰意冷。做偵探這麼久了,這種無能為力的挫敗感還是第一次感受。是的,雖然從目前的狀況來看,陳籍很有可能就是幕後之人,但與他相連接的所有線索,都已經被他從容不迫地切斷了。
「比如說你和熊貓對明誠集團的互聯網監控……」
張嫻靜又給他面前的高腳杯添滿紅酒。
「謝謝你的關心。」張嫻靜將自己面前的紅酒一飲而盡,拿出餐巾紙仔細地擦拭著上面的指紋和唇印,「到了現在,你還沒有認出來我是誰?」
「逆十字架。」一款小小的銀灰色逆十字架在她的橡膠手套中閃閃發光。
那男人睡眼惺忪地坐起來,看了看站在門口的方城,又看了看旁邊的張嫻靜,迷惑地問道:「whats up?」
「因為前三起命案都發生在明誠集團的子公司明盛公司,這家公司是陳籍管的。當時我認為,這起所謂的連環命案,很可能是集團的其中一個元老跟soulmate合謀而為。不然無法解釋為什麼soulmate會對明誠集團這麼熟悉,而且幾乎可以掌控案件的每一個環節。但今天在別墅,卻聽到保安說那別墅是黃祈的。依照那棟別墅如此嚴密的保安措施來講,很可能潛逃的soulmate就在那裡。那晚陳籍和張嫻靜一同進入別墅,難道是應黃祈的邀請?」
「你覺得呢?」張嫻靜反問。
面很快就端了上來,張嫻靜嘗了一口,並不好吃,很奇怪為什麼蔣崢一直來這裏吃面九九藏書
方城淡淡地問道:「那你,怎麼打算?」
又一滴眼淚,跌了下來。
「你能不能說明白點?」
「老哥!順便問一句。」我揉了下被扭得發酸的胳膊,「陳奕迅是不是還在別墅里?」
「稍等。」他按下對講機的按鈕,轉過身小聲地說著什麼。過了一會兒,他沖我點點頭,「我們主任馬上就來。」
蔣崢沉默,卻依然看著陳籍。他最近有一種直覺,總覺得張嫻靜有些不對勁。張嫻靜是根據soulmate的要求安插|進明誠集團的,輔助蔣崢實施計劃。雖然按照當初的約定,計劃完成之後這兩個女人可以分得四成,不過天曉得陳籍會不會遵守諾言。
「不是自殺那麼簡單。」徐佳站在落地窗旁邊,一臉倦容。
「那要不我砸破一扇窗戶試試?」我嬉皮笑臉地看著她。
「黃祈董事!明誠集團的!身家過億!一個指頭就能捏死你!」安保主任冷笑。
「怎麼不可能?」方城目光堅定地道,「我做到過公司的中層,手裡有一批客戶,只要我們先以低廉的價格把這一批客戶穩住,撐過創業階段,就能讓公司走上正途。」
蔣崢不語。
門鎖發出吧嗒一聲脆響,開了。
連中層會議都沒開,方城就收到了自己的調任通知。
他突然覺得內心深處有什麼轟然崩塌。失魂落魄地走到門口,輕輕關上門,走了幾層樓梯,又轉頭回去,再次打開了門。那個外國男人正在客廳裏手忙腳亂地穿衣服,看到方城又進了房間,忙不迭地「sorry,sorry」說個不停。張嫻靜靠在卧室門口,夾著那支快要抽完的香煙,面無表情地看著方城。她什麼也沒穿,猶如白玉一般細膩溫熱的胴體,充滿了誘惑,但方城此時卻只想吐。他從口袋裡掏出那串鑰匙,放在了鞋柜上面。
「又讓我撬門?」徐佳沒好氣地看著我。
楚鐵駿,第二隻替罪羊,就這樣被陳籍逼死了,給明誠集團連環命案畫上了個句號。
第一層是會客廳,擺了一組四件套真皮沙發,一張大理石茶几,牆上掛著液晶電視,還有一個茶水櫃,再往裡走,有兩個比較小的房間,是衛生間和廚房。傢具齊全,看起來是有人長住的樣子。
「陳你媽啊!這是明誠集團黃董事的別墅!下次再來打歪主意,把你小子胳膊給廢了!」他站在半開的門口,惡狠狠地恫嚇道。
「徐川?那個私家偵探?」陳籍放下手中的雪茄,「警方現在都已經確定楚鐵駿的罪名了,正在搜羅證據,他一個私家偵探的積極性倒挺高的。他查到什麼程度了?」
《笑看風雲》的歌聲從我的三星5230c里傳了出來,我摸過來按下了接聽鍵。
到家了。
還有一個人。
「我問你,你怎麼確定她就是張璇!」我聽到自己在歇斯底里地咆哮。
「前幾天你帶張嫻靜來這裏,是見soulmate嗎?計劃有沒有再次修改?」蔣崢想了想,問道。
張嫻靜愣了好久,一滴淚突然從眼眶中滑落,跌進了渾濁的麵湯之中。她拿過那瓶冰涼的可樂,貼在胸口,猶如抱著什麼珍貴至極的東西一樣。
「你是說……電量什麼的情況?」年輕人皺著眉頭問道。
「喂,你確定不是記錯了路,或者上次只是你和那個胖子的幻覺?」
「然後呢,你怎麼想?」
撕心裂肺,大概就是這種感覺?
假如時光倒流,我能做些什麼?
「電力公司的,我們通過電網監控,發現附近存在電量異常消耗的情況,要來檢修下電路。」我舉起掛在脖子里的工作牌,不用說,也是假貨。
楚鐵駿,陳籍當初跟他講明了要聯手轉移明誠集團的財產,並向他透露了所有的計劃細節。當然在這份計劃中,並沒有soulmate的存在。方城是替罪羊,用來吸引警方注意;蔣崢和丁明負責對賬目造假;楚鐵駿的工廠負責接收壞賬,整個計劃看起來很完美,而楚鐵駿對此也深信不疑。因為一億六千萬元的資金到最後是打到自己工廠賬上的,所以他根本不必擔心陳籍搞什麼花樣。但讓他沒想到的是,警方的能力遠遠超出他的預料,在方城被抓的時候,楚鐵駿還以為計劃已經完美收官,可不到三天時間,他就已經落水了。當時想要脫身,卻發現已經不可能了,所有的證據都將嫌疑指向了他自己,而唯一能證明陳籍和蔣崢也是這項計劃參与者的丁明,也早已被毒死了。
「聽我說。」方城看著關楚道,「明盛公司經過這場連環命案之後,其實已經元氣大傷。七條人命、一億六千萬元的貨款詐騙,已經讓明盛公司在渠道商和市場中的信譽降到了最低點。市場佔有率已經在逐步萎縮,公司高層一直在苦惱要用什麼營銷手段挽回頹勢。我們在這個時候進入市場,依靠我以前的那批客戶,要站住腳比任何時候都要容易。」
「什麼想法?」關楚無精打采地問道。
「哦,陳董事長還在哪裡見過我?」
「辭職。我們自己干。」
「怎麼會是你?怎麼可能是你?」
「你不覺得你問得太多了?」陳籍皺眉。
而且,剛出了楚鐵駿想要騙取集團一億六千萬元的事情,陳籍這隻老狐狸,一定會非常小心謹慎吧。蕭離快要死了,一個老頭子無親無故,咽氣之後集團也就由陳籍和自己控制了。說不定一提出來需要挪用集團公司的錢,陳籍就會認為是要爭權的信號,搞不好馬上就會對付自己。
「你們兩個究竟他媽的是什麼人?」安保主任怒道,「要不是往電力公司打電話確認,我差點讓你們混進去了!」
願賭服輸。
看到張嫻靜進門,他振作起精神道:「張主管,接到你電話我就回來了,有什麼要緊的事?」
「到了,到了。」計程車司機覺得沉默寡言的我很是無趣。
安保主任在發獃,應該是腦中出現了大量記者蜂擁而至的畫面。我趁熱打鐵,「我們兩個回去后,就跟總編說線報錯了,把這個事兒瞞過去,你看行嗎?」
「我們接到線報,馬上就趕了過來,看到你們安保工作做得這麼嚴密,以為陳奕迅鐵定還在裏面,就想往裡面闖一下,沒想到被老哥的火眼金睛給識破了。你看要不這樣吧,老哥你放我們回去,我們保證不跟其他媒體透露消息,行不?」
「這次的案件真難搞……」徐佳完全不顧形象地撓著自己的頭髮道。
蔣崢突然打了個寒戰。不,不對,還剩下一個人——黃祈。
「怎麼可能不是真的?」徐佳翻開計劃書,指著其中的一段給我看,「張成禮!喏,第一宗屍體消失的案子,寫得很清楚,買通廚師進行碎屍……」
「嘿,嘿,老哥,別那麼認真嘛。」我趕忙嬉皮笑臉地解釋,「我們是娛記,中午接到線報,說看到陳奕迅跟一個美女進了這別墅。這不總編給安排的任務嗎,我們也是逼不得已啊。」
「我馬上趕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