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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第四名受害者

第十四章 第四名受害者

老驗屍官也表示同意:「對,崇尚藝術的『漢尼拔醫生』一定忍受不了湯里有眼球、牙齒什麼的。希望我們能揀到他丟掉的下水。」
警探乾笑道:「哦,我只是……覺得很眼熟。佩蒂,可以先化驗它嗎?我要儘快知道結果。」
「沒問題,不過你得等很長一段時間。」佩蒂·福蘭克林無可奈何地翻弄著那一大堆塑料袋,「瞧,從爆炸現場送來的的東西太多了,刀、塗料、膠捲、銅絲、帶血的織物……」
「剩下的就得等骨骸的身份確認了,對嗎?」
愛米麗·維森點點頭:「是可以這樣推測,而且還有彼得·帕爾默的血跡,所以我覺得那兒說不定是他們『兩個人』的遇害地點。」
金髮的化驗員點點頭:「怎麼,阿萊克斯,你知道這個?」
「當然,我很好。」阿萊克斯對他那過於關切的口氣有些詫異,「怎麼這麼問?」
「狡猾的混蛋。」阿萊克斯低聲咒罵了一句,拍了一下桌子。
阿萊克斯就這樣維持著可笑的逃避姿勢,也不知道過了多久,他聽到了輕微的敲門聲。金髮的佩蒂·福蘭克林站在門邊,沖他晃了晃手中的化驗單:「結果出來了,阿萊克斯,要看看嗎?」
阿萊克斯嘆了口氣:「也就是說現在還沒確認受害者的身份?」
「你胃裡沒有東西,這是好事,因為等會兒我說什麼你都不會覺得噁心了。」米勒醫生站在慘白的燈光下,給阿萊克斯看了看一塊小小的骨頭,「這是我們在廚房裡發現的,那口鍋被炸翻以後,裏面的東西濺得到處都是,可憐的實習生們趴在地上足足找了一個小時才湊齊了這麼幾塊。」
「應該是八頻道新聞吧。」女探員看了一眼電視機,「現在是重播了。」
她更加不安地朝黑髮警探傾過身子:「阿萊克斯,別再固執了,你呆在這裏也沒有任何幫助。佩蒂的化驗結果還得等一會兒才能拿到,你——」
黑髮的男人走到桌子旁邊,點點頭:「是的,佩蒂,你得明白其實我剛剛才在頂樓脫下斗篷。」
阿萊克斯愣了一下:「謝謝,真抱歉又要你幫忙,莫里斯。我知道你下午本來就有工作,沒有休息好,其實,如果芬妮在的話你不必……」
「是的,最有用的現場是攝影師的暗室。」黑髮的男人煩惱地揉了揉腦袋,「該死,如果可以用GPS定位嫌疑犯的手機,我們會省很多力氣。」
阿萊克斯只覺得難受——
愛米麗·維森在他身邊坐下,注視著他陰晴不定的神色,勸說道:「阿萊克斯,你的狀態看上去不妙,我覺得你還是回醫院比較好。放心吧九九藏書,如果有任何進展,我會立刻告訴你的。」
阿萊克斯感激地笑了笑:「謝謝,莫里斯。」
「啊,這個我想你可以放心,你的小水手今天晚上有我陪著呢?」
「好吧,我們可以從這幾個方面著手。」阿萊克斯對愛米麗·維森說,「首先可以去調查彼得·帕爾默的出境記錄,確認一下他是否又出國拍照了;再繼續詢問他的男朋友和女朋友,最後一次見到他是在什麼時候、什麼地方,這段時間他跟誰走得比較近;還要去檢查他的車,找找裏面看有沒有丹尼斯·肖恩的DNA,如果兇手從暗室拋屍到阿斯托里亞公園,那麼肯定得使用車輛。」
阿萊克斯和愛米麗·維森把安靜的工作空間還給米勒醫生,然後又走進了外面的一間化驗室,金髮的佩蒂·福蘭克林從小型的無影燈下抬起頭,驚訝地睜大了眼睛。她迷人的紅色嘴唇翹起來,無奈地笑了:「我想你一定以為自己是個超人,阿萊克斯。」
維森探員對此也很遺憾:「一直沒有信號。從送出十字架開始他就越來越小心了。」
愛米麗·維森古怪地看了看他,還是回答道:「大約20點正,怎麼了?」
他們先去了解剖室,馬爾科姆·米勒醫生正在那裡擺弄幾根碎骨頭。這個頭髮花白的老人顯然已經熟悉了阿萊克斯的性格,對他的突然出現並沒有表現出太多的驚訝。老驗屍官很了解這個案子的重要性,就連他自己也是來不及休息一下就從混亂的現場回到了解剖台前面。
休息室里的電視開著,上面是零點新聞播報,迷人的女主播正在跟她謝頂的男同事一起描述今天下午的那場爆炸,屏幕上出現了冒著黑煙的窗口,閃爍的警燈和忙亂的消防隊員更增加了現場的緊張感。記者在警戒線外邊簡單描述著事發的經過,還想追上趕到現場的鮑伯·威爾遜。那個肥胖的老黑人把擔子丟給了治安官,然後就和愛米麗·維森走開了,好象在商量什麼。看起來這段新聞是在阿萊克斯和比利·懷特離開以後拍攝的,黑髮的男人有些慶幸自己躲過了話筒和攝象機。
「我給你打了很多次電話你都沒有接,我以為你出了意外。今天八頻道新聞里說警方在調查凶殺案時遇到了爆炸……」
黑髮的男人搖了搖頭,他緊緊攥著手機,沒有說話。愛米麗有些吃驚地看著面前這個男人,在她的記憶里,俊美的混血兒從來沒有在別人面前露出這樣複雜的表情——好象是憤怒,又像是失望,其中還夾雜著疑慮和傷心。
「阿萊克斯!」愛米麗·維森拿九-九-藏-書著一杯飲料從休息室里走出來,她滿臉驚訝地看著這個男人,「我的上帝啊,你應該在醫院!」
「今天在42街公寓里找到的線索。」
黑髮的男人覺得身上發冷,他好象得別無選擇地承認——莫里斯·諾曼,這個突然進入他生活、溫暖得像陽光一樣、並且讓他逐漸開始喜歡的男人,很可能也被卷進了嫌疑犯的行列。
黑髮的男人覺得飢餓和不適讓他的腿發軟,而現在面臨的新情況更令他疲憊。他隨便找了張椅子坐下來,咽了口唾沫。
阿萊克斯眯起眼睛看著那塊有些泛黃的骨頭:「維森探員告訴我你認為這是人的骨頭。」
「它們都熬過湯了,孩子,也許得花點時間。」
女探員露出一副責備的表情,卻只是聳聳肩:「雖然我很願意把你押回去,但是我想你不會配合的,你以前就是這個樣子。」
佩蒂·福蘭克林把兩張化驗單和現場照片放在阿萊克斯的手裡:「瞧,是丹尼斯·肖恩。」
「哦,我們現在還在找受害人別的部分。」愛米麗·維森補充道,「但是現在看來,彼得·帕爾默的身高就是五英尺十英寸,死者是他的可能性很大。我已經讓警員在附近調查。如果是殺人碎屍,很可能周圍的垃圾桶和下水道里還有殘骸。」
黑髮的男人合上電話,心頭的焦慮似乎微微減輕了一些。他的臉上忍不住掠過一絲微笑,直到計程車在目的地停下,他才重新帶著工作中一貫的冷淡表情上了35樓。
「如果是同一個兇手,他為什麼沒有採用『莎樂美』斷頭儀式的方法來干呢?」
花白頭髮的老人拍拍他的肩膀:「我想也許佩蒂那邊的進展要好很多,至少今天中午在公寓里發現的東西都基本上出來了。」
阿萊克斯急忙從口袋裡拿出手機,把來電記錄都調出來。他的臉色霎時間變得難看極了,就好象是被人狠狠打了一巴掌。
愛米麗·維森解釋道:「阿萊克斯,你如果看看我們走訪彼得·帕爾默的朋友而得到筆錄就明白了,這個男人可不是清教徒。他熱愛冒險,追求刺|激,而且是個雙性戀,唯一的優點是對動物和弱者比較仁慈,但是怎麼看也不是『莎樂美』會愛上的類型。」
愛米麗·維森把手放在他的肩上,輕輕地安慰道:「別著急,阿萊克斯,你去休息一下比較好。」
「第一次播報是在什麼時候?」
阿萊克斯厭惡地皺起眉頭:「哇呃……」
當他看到塑料袋裡的馬甲時,確實覺得非常熟悉,所以他很快就想到了自己在什麼地方見過:昨天晚上,一個相貌沒有任何特九_九_藏_書別之處的青年穿著它敲開了他的門,然後說有人給他定了披薩!
佩蒂·福蘭克林搖搖頭:「事實上我懷疑兇手殺死丹尼斯·肖恩的時候,彼得·帕爾默還活著。我們測過公寓中的室溫和濕度,非常適合細菌生長,所以就分析了那些霉變的乾果,上面黃曲霉黴菌大多是黃綠色,呈半絨毛狀,而這說明它們至少生長了10到14天。」
「男性。」佩蒂又從旁邊找到幾份化驗單,「啊,看看另一件有趣的事。我們在爆炸現場也發現了血跡,這次更加複雜,除了攝影師和『神秘先生』,還有一個人。你知道是誰嗎?」
「比利幫我頂班了。」阿萊克斯微笑著說。
「血已經止住了,維森探員,現在我只是不能吃東西,可能還有一段時間只吃點流質食物。」阿萊克斯歪了歪頭,「現在有什麼發現了嗎?」
阿萊克斯在鑒證科的休息室里坐下來,有些煩躁地用指頭敲打著桌面,翻來覆去回憶那個青年人的面目。他的腦子在短時間內湧出了各種猜測,但是都顯得荒誕不經。
「也就是說,兇手也許就在近半個月中殺死了彼得·帕爾默,並且逐步處理他的屍體?」
阿萊克斯趴在桌子上,把頭埋進臂彎里。他能聽到自己的心跳變得緩慢而堅實,一下又一下,如同沉悶的鼓點兒。他現在知道自己已經被兩隻怪獸給抓住了,一隻叫「惶恐」,一隻叫「懷疑」——
阿萊克斯用不緊不慢的步子走出了病房,身上穿著比利·懷特的外套和長褲,手中攥著電話。儘管灰眼睛的青年對這點子非常不贊成,可是阿萊克斯還是用堅定的態度和上司的特權強迫他接受了,並且乖乖地躺到病床上去。
「你現在已經在那裡了嗎?」
佩蒂·福蘭克林拿起其中的幾個袋子看了一下:「哦,那個邋遢的攝影師彼得·帕爾默嗎?屋子裡提取到的指紋是屬於他本人的,此外還有帶毛囊的頭髮和精|液。不過我們在公寓里發現了兩個人的血跡,其中一個是野外攝影師的,還有一個則是『神秘先生』。」
他在新聞播出前就知道爆炸發生了!
「是的,我結束了輔導課就過來了。」
「當然。」
「絕對有可能。」
「這個也是爆炸現場發現的嗎?」阿萊克斯晃了晃口袋,又把裏面的東西倒出來:那是一件橙色的馬甲,上面有些燒焦的痕迹,還有血,但仍然可以看清楚一些標籤。
「晚上好,博士,你沒休息吧?」
阿萊克斯盯著屏幕,忽然想到了一件事情,他轉過頭,看著在他後面走進來的愛米麗·維森,問道:「哪個電視九_九_藏_書台最先播出了那次爆炸?」
「工作完了好好休息,警官,別著急過來。有我在你就放心吧。」
警探小心地避開迎面走來的醫生和護士,很高興沒有撞到自己的主治醫師,於是他很順利地溜出了醫院,叫了輛計程車,直接趕往鑒證科。阿萊克斯摸了摸胃部,麻藥的效力正在散去,他隱隱約約感到了一些疼痛,但並沒有在意,只是趕緊拿出手機打給莫里斯·諾曼,他相信綠眼睛的男人一定都等得非常著急了——
「嘿,阿萊克斯,」博士用輕快的口氣說到,「知道嗎,我喜歡丹尼爾,他也很喜歡我——至少喜歡我給他講的故事,我陪著他不會覺得累的。而且,波頓太太好象仍然在煩惱她的工作,所以我想我呆在醫院里是最好的。」
「阿萊克斯?」手機里傳來了那個男人急促的聲音,「你在哪兒?你還好吧?」
阿萊克斯說了聲謝謝,徑直走出實驗室,好象有些心不在焉,甚至沒看愛米麗·維森一眼。這讓漂亮的FBI感覺非常奇怪,但她不知道的,其實在若無其事的表情下,這個男人的內心已經動蕩得像平靜的海面被風吹起了巨浪。
阿萊克斯臉上有一瞬間的驚愕,隨即深深地皺起了眉頭,他看著照片中大片的血跡,苦笑道:「看來這裡是丹尼斯·肖恩的遇害現場,他在這個地方被支解了。」
阿萊克斯疑惑地望了望身邊的愛米麗·維森,漂亮的女FBI探員歪著頭,好象也在期待他的答案。黑髮的男人笑起來:「天哪,難道我是諾查·丹瑪斯嗎?」
「男性?」
「等等!」阿萊克斯突然愣了一下,然後從她手上拿起了其中一個袋子。
今天晚上鑒證科的大部分人都得加班了,他們看上去忙得要死,這地方甚至比白天還熱鬧。阿萊克斯走出電梯的時候發現來來往往的人都搬運著各式各樣的「垃圾」,一看就知道是爆炸現場的證物,黑糊糊的,散發著焦臭。他還沒有邁開步子,很快就聽到了一聲驚呼。
「是的。雖然它們被烹煮過以後沒辦法做可溶性蛋白的沉澱環實驗,但是任何一隻猩猩的中指都不會長成這樣,而且我把這幾塊骨頭放在一起發現它們能拼成半個手掌,如果以此計算死者的身高,將近五英尺十英寸了。我可不知道紐約有快六英尺高的猴子。」
他相信自己的眼睛,那個年輕人身上的馬甲和這件幾乎一模一樣,甚至連快餐店的標籤都相同。這會是巧合嗎?在紐約的無數間快餐店中,恰好有一家跟兇殺嫌疑人和負責此案的警察都有關係?阿萊克斯希望這真的僅僅是巧合,因為read.99csw•com他立刻也想到了莫里斯·諾曼當時在場的反應——那個綠眼睛的男人笑著承認披薩確實是他叫的。
「當然可以。」
「如果是這樣,兇手就不是攝影師,而是那個『神秘先生』。他能夠進入彼得·帕爾默的公寓和暗室,說明他們的關係應該非常親密。」阿萊克斯把化驗單和照片放下,用揣測的口氣說到,「而且我有一個疑問,這個人如果是在布魯克林區殺死了丹尼斯·肖恩,為什麼要到皇後區拋屍?假設是廚房中的骨頭真是彼得·帕爾默的,那就更奇怪了。」
「是的,兇手為什麼不這樣對待丹尼斯·肖恩呢?」褐色頭髮的女探員贊同他的觀點,「很明顯在房間里煮熟之後分開丟掉會比帶屍體跑那麼遠要安全得多。」
「啊,原來如此,是挺驚險的。」阿萊克斯不打算把胃出血的事情也告訴他,「莫里斯,今天我太忙了,所以沒顧得上接電話,非常抱歉。天哪,原本我還計劃今天再去陪陪丹尼爾呢。」
化驗員把燈朝旁邊歪了一下,指著那些分類的透明塑料口袋:「喏,現在我們手裡的活兒多得可以干到明天早上。你想先知道哪一個?」
「抱歉,維森探員。」阿萊克斯冷冷地打斷了她的話:「謝謝你的關心,我沒事,只不過感覺有些累。我必須在這裏等著,我可以等下去。請讓我一個人呆會兒,好嗎?」
莫里斯·諾曼對他撒了謊:那個男人說是在看到八頻道新聞以後擔心他的安全,所以才給他打了電話。而通話記錄上的未接來電全部是18點30分到19點06分的!
警探有些不自然地躲開耳邊溫熱的呼吸,重新站起來。「謝謝你的建議,維森探員。」他看了看那一堆尚未分類的證物,對化驗員說,「佩蒂,如果有了新的發現,請儘快告訴我。」
愛米麗·維森和佩蒂·福蘭克林用奇怪的目光看著他的動作。
愛米麗·維森愣了一下,聽出了他語氣中的抗拒和疏離。他從來不曾用這麼生硬的態度對待過她,這讓幹練的女探員隱約有些傷心,但並沒有表現在臉上。她默默地拿起杯子,離開了休息室。
為什麼會這樣呢?阿萊克斯抱住頭,痛苦地想到,還有那件橙色的馬甲,真的也只是一個巧合嗎?那雙漂亮的、綠寶石一樣的眼睛,它們的主人會在欺騙自己嗎?
「不能檢驗DNA嗎?」
「不算太多。」愛米麗·維森和他一邊走向實驗室,一邊介紹道:「驗屍官們正在分析廚房裡找到的骨頭,血跡的化驗也正在做,查理還在努力恢復那台電腦上的數據。我想你一定願意看看已經出來的結果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