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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篇 文治武功 第二十二章 大漢三酷

中篇 文治武功

第二十二章 大漢三酷

「皇上什麼旨意,你就直說吧,大不了一個死字,何必吞吞吐吐的。」
在野山上打了幾隻兔子,然後找了個空曠地坐下,他們用刀割下了野兔的皮,去掉內臟,點起篝火烤肉。朱買臣從馬背皮囊內取下酒,三人就對飲起來。
朱買臣等三人對田信嚴刑拷打后,田信只得招供,於是三人便上書狀告張湯受賄致富。
早朝殿上,司馬遷出列奏道:「啟稟皇上,大司農位居九卿,突然被張湯判為腹誹罪處死,臣實在不知何為腹誹罪,因無從寫史,故奏請皇上明示。」
「我是殺了不少人,也滅了不少族,可這……這都是按皇上的旨意辦的呀。唉,我張湯呀,我有何罪?我犯何錯?我不過是頭替罪羊呀……」
邊通冷笑了一聲:「哼,沒那麼容易,我看他得勢不了多久,因為他殺的人、滅的族太多太多了,我看他自己也不得好死。」
湯無尺寸之功,起刀筆吏,陛下幸致位三公,無以塞責,然謀陷湯者,三長史也。
王朝和邊通都是曾經當過二千石大臣的人,因為有冒犯,被貶官,現暫在當朝宰相庄青翟手下任長史。因為酋被張湯羞辱過,所以也對張湯恨之入骨,三人一拍即合。
張湯便奏道:「皇上,腹誹罪就是論心定罪,臣問大司農顏異對皇上頒布的農桑法令有何意見,臣見他嘴唇動了動,雖然話未出口,但臣可以斷定他心裏對朝廷不滿,所以判他死罪。」
武帝看了三人的告狀正在煩惱,楊得意來報:「皇上,趙王求見。」
「帶進來。」
言罷聲音顫顫地說:「給我筆墨。」於是寫道:
王朝憤憤地說:「難道我們都像李文一樣死在他的屠刀下?」
「遵旨。」
朱買臣說:「辦法是人想的嘛,他能冤死李文,我們難道不能效尤?」
大司農顏異看不慣張湯的冷酷、殘暴,與旁人議論了他幾句,張湯想趁他對桑弘羊的新措施還不太理解之際,整治他,於是就故意當著幾個大臣的面問顏異:「大司農,你對皇上頒布的農桑法令有無看法?」
趙禹調和道:「太史令難道不知前朝君主所定日律,后朝君主所擬為令,所以,難道不能以當今皇上首肯為準嗎?」九九藏書
杜周說:「這個司馬遷得給他點顏色看看。」
李文的死再次震驚朝野,誰都知道,李文是張湯的反對派,與張湯有積怨的長吏朱買臣想,機會來了。
張湯明白了,這個硬漢子臉上滾下了一串淚。
「有證據嗎?」武帝問。
張湯見了立即喝道:「來人啦,把這個對皇上不滿的人拿下!」
白髮蒼蒼的汲黯質問張湯:「你身為朝廷九卿之一,卻上不能繼先帝的功業,下不能化天下之邪心,讓你這樣的人來當政,百姓們真是沒法過日子了。」
「是來為我送行的吧!」張湯沒有接酒蠱。
「逼他招供……好辦法。」王朝點頭叫好。
退朝後,張湯、杜周、趙禹三人朝司馬遷走了過來。司馬遷看張湯高高瘦瘦的,杜周矮矮壯壯的,趙禹自白胖胖的,心想這三人奇真是漢代酷吏三活寶。
趙禹只得說:「張兄,你處理的案件也太多了,你想想,你這一生一共誅殺了多少人,滅了多少族。也是,難免沒有冤死的,皇上是要我轉告你,你的罪過已到了犯眾怒的程度,皇上也救不了你啦。皇上念你過去有功于朝廷,不忍加誅,為保全你的家族,你就自己決定吧!」
武帝嘆道:「唉,咎由自取,眾怨難堵,朕也救不了他了。」
「唔,烤肉真香。」王朝咬了一口邊嚼邊說。
魯文居進來叩道:「小民叩見皇上,皇上萬歲,萬萬歲!」
「皇上……」張湯欲分辯。
在張湯府上,張湯、杜周、趙禹三人在飲酒。
「張湯,你看看,這些都是彈劾你的參本,李文是怎樣死的?你跟田信有什麼干係?」
「皇上,張湯冤枉。」
李文被處死了,張湯出了一口惡氣。
杜周說完,張湯和趙禹都點頭同意。
朱買臣說:「張湯的權勢愈來愈大,連丞相都怕他三分,他想除掉誰就除掉誰,也許下一個就該輪到我們了。」
趙王進來稟道:「皇上,李文之死有冤。」
「遵旨。」
這趙王名叫劉彭祖,他受封的趙國在北部,因其經營的冶鐵鑄造業遭到了執行官營冶鐵政策的張湯的無情打擊,從而與張湯勢不兩立。魯謁居死後,魯文居要為兄長報仇,就去求助趙王,趙王當然樂意,當即帶他九_九_藏_書面見皇上。
趙禹拿起來看,尚未看完,只聽「砰」的一聲巨響,回頭一看,見張湯已撞牆而亡。
「臣在。」
「好主意。」
張湯處理陳皇后巫蠱事件及淮南王謀反案,冷酷乾淨,誅殺了數萬牽連者,使漢武帝大為滿意,迅速從廷尉提升為御史大夫,位極三公,權傾百官,連丞相都讓他三分。
司馬遷愕然……
朱買臣把酒樽一甩,高聲道:「就來他個物證、人證俱全。」
張湯明知是他們買通了魯謁居告的密,卻故作姿態地打開奏本,然後面現驚訝地說:「沒有想到李文竟敢謀反。」
顏異被判處死刑后震驚朝野。
「魯兄!」張湯打斷他的話,「你不要胡思亂想,有我呢,你怕什麼?」張湯邊按摩,迦鼓勵他。
「您老哪兒不舒服?」
這時,張湯的刑法同僚趙禹也出列奏道:「啟稟聖上,臣也以為張湯大夫所言的腹誹罪可以成立,人心難測,如果不嚴酷一點,恐怕奸人難防,江山難穩。」
趙禹為報張湯提拔之恩,把朱買臣、邊通、王朝受宰相庄青翟指示彈劾張湯的事報告了武帝,武帝後悔殺了張湯,便下令誅三個長史,釋放田信,把庄青翟打人死牢。庄青翟在獄中自盡。又下令讓張湯的兒子入朝做官。
張湯說:「那就先除掉李文,李文對我們的威脅最大。司馬遷那種傻書生,自有倒霉的時候。」
這時走過來的御史中丞李文責備趙禹說:「司馬遷問得有道理,斷獄辦案當然要依法照章辦事,而不是看天子眼色行事。」
「稟皇上,我兄長病重,張湯來探視,我親耳聽見他們的密談,辮混長悔恨作了誣告李文的偽證。我也聽見張湯威脅我兄長,所以我懷疑我兄長是被張湯嚇死的。」
「宣。」
「臣張湯叩見皇上。」
邊通也恍然大悟,說道:「那……朱兄的辦法是……」
武帝說:「好啦,判罪定刑是廷尉和御史大夫的事,就這樣吧,退朝。」武帝顯然站在張湯的立場上。
御史中丞李文反對道:「啟奏皇上,司馬遷說得對,臣也不懂什麼叫腹誹罪,如果嘴唇動了動,就判大臣的死罪,恐怕太酷。」
真是屋漏又遭連陰雨,庄青翟宰相因霸陵被盜一事也憎恨九-九-藏-書張湯,於是也趁機指使朱買臣、邊通、王朝三長史彈劾張湯,這樣揭發控訴張湯的奏本頓時像雪片飛到武帝處。
「心慌氣喘,腫得厲害。」
個子矮胖的廷尉杜周出列支持張湯,這個杜周是被張湯欣賞舉薦為廷尉的南陽酷吏。他說:「啟稟聖上,古時無腹誹罪不等於現在不能有,腹誹罪就是在心裏不滿,對朝廷不滿當然應定死罪。」
同情李文,憎恨張湯的大臣們紛紛上書,要求嚴懲張湯。上書房內,司馬遷把一大沓奏本呈給武帝。武帝看了往桌下一摔,問司馬遷:「司馬遷你老問我某項歷史該怎麼寫?現在朕問你張湯該怎麼處罪?」
「皇上,冤枉啊。」張湯被兩獄卒帶走了。
魯謁居說:「張大人,看來,人不能做壞事,自從李文死後我就天天晚上做噩夢……」
臉黑黑的杜周對司馬遷挑釁地說:「太史令,還有何問題要問?」
三杯酒下肚,三人都興奮起來,朱買臣說:「我們是不是坐等張湯來一個個把我們收拾掉?」
「你自己三思。」
張湯在獄中沮喪著臉,披散著頭髮,背靠牆坐著發獃。柵門口一獄吏說:「張湯,趙大人來了,起來迎接。」
杜周小聲地說:「要除掉李文,我倒有個主意,魯謁居和李文有隙,我看就讓魯謁居……」杜周的聲音放得更小了。
張湯沒有想到他們兩人的言行,已被魯謁居的弟弟偷聽了去。
張湯冷冷地聽著,杜周則說:「笑話,不按天子的旨意辦,按什麼辦?法律也是天子定的。」
「……哦,明白了。」頭腦靈活的王朝立馬點頭。
趙禹進來了,他是張湯一手提拔起來的人,也是與張湯共同定酷刑、酷律的人,對張湯雖然同情,但皇帝的旨意豈敢違抗,他一擺手,獄卒端上了好酒、好菜。
趙禹流著淚去向武帝彙報,武帝聽了嘆息不止。
「你犯了腹誹之罪。」
王朝放下酒樽,高聲說:「我們當然不能等死。」
張湯聽說魯謁居病重就去探視,家人見是張湯忙通報進去。
武帝聽了,嘆息道:「唉,沒有這樣的母親,就不可能有這樣的兒子。」
「張大人,請吧。」
武帝一揮手,表示不願聽,令道:「御史中丞咸宜。」
張湯是御https://read.99csw.com史大夫,位居三公,權傾天下,他自已掌管司法刑獄,殺個人就像殺只小雞一樣容易,要除掉自己的一個下屬,豈非易事?但是大臣們議論紛紛,大家心裏都明白李文是張湯的反對派,他的死肯定是張湯下的毒手,但又奈何他不得。
張湯死後,武帝心裏一直不愉快,在宣室,他放下奏本,起身踱到窗前,看著天空飛過的雁鳥,感到自己像是斷了一隻臂一樣,長嘆了一聲。
「魯謁居,你後悔了,你若是這樣,也開脫不了你的誣告罪!」張湯一字一句地說。
司馬遷說:「就李文冤死一案已經足夠判他死罪,何況他還誅殺了多少無辜,滅了多少族。」
偏偏這個咸宜,也是一個與張湯有隙的酷吏,張湯的案子交給他辦,他還能手軟嗎?
「張湯交由你審處。」
「帶張湯!」武帝大怒,立即升殿要懲處張湯。
於是他邀約曾經被張湯怠慢的邊通和王朝去狩獵,三個長史騎著馬在山林路上邊走邊商議。
「你……你……你這個酷吏,我……我犯了什麼法?」顏異氣得七竅冒煙。
魯謁君受到張湯威脅,沒幾天病情加重,不治身亡。
趙禹斟了一杯酒說:「來,張大人,喝酒。」
因張湯處理淮南王謀反一案時,殺了當時在淮南王屬下做官的嚴助,大恩人的冤死使他恨死了張湯,加之看不慣張湯的專橫,所以一直在找機會為嚴助報仇。現在張湯冤殺了李文,引起朝臣不滿,他當然不會放過為恩人復讎的機會。
「還不快請。」魯謁居躺在床上說。
張湯不理他,徑自走了。
張湯進到屋裡,見魯謁居氣色不好,就在他的床上坐下問候。
「把田信抓起來審問,指控張湯勾結商人受賄致富。」
張湯聽了哼了哼鼻子就走了,杜周和趙禹忙跟了去。
「起來吧。」漢武帝拿起一本奏本對張湯說:「愛卿,這是魯謁居對李文的奏本,你去處理吧。」
朱買臣,原是吳(今浙江杭州一帶)人,大器晚成的布衣大臣,出身貧寒,年輕時靠打柴為生,他邊打柴邊讀書,后被同鄉好友嚴助舉薦給武帝。武帝見他精通《春秋》《楚辭》很是喜歡,就任命他為中大夫。因奉旨破東越,被武帝升為主爵都尉,現任丞相長史。
九*九*藏*書禹來報:「皇上,張湯的家產,我們估量了一下,不超過百金,都是他的俸祿和皇上賞賜,別的什麼也沒有。他的兒子要厚葬他,他母親說:一個天子之臣,居然無故被人陷害而死,還有什麼值得厚葬的。他們就用牛車拉到郊外草草埋了。」
「這酒也不錯。」邊通喝了一口酒贊道。
顏異知道他要找茬兒,便沒有說話,只是嘴唇動了動。
張湯就起身掀起他的被子,一看腿腳腫得很厲害,就捲起袖子為他按摩腿腳。
「把張湯發明的三十七種刑法都用上,不就行了嘛。」
邊通問:「張湯有權有勢,皇上又那麼寵他,我們能有什麼辦法?」
武帝轉過頭來吩咐:「趙禹,你去好好調查一下,那三個長史何故要誣陷張湯。」
大臣們聽了又小聲議論起來。
退朝後,張湯、杜周、趙禹三入朝司馬遷走了過來。司馬遷看著張湯高高瘦瘦的,杜周矮矮壯壯的,趙禹白白胖胖的,心想,這三人可真正是漢代酷吏三活寶。
趙王便說:「皇上,我帶來了證人,是魯謁居的弟弟。」
「皇上……」
張湯想,昔日你們這些下屬見了我腰弓得屁股快頂著天,現在卻這德行,真是些勢利眼狗。
「你威脅我嗎?」魯謁居惶恐地說。
大臣們聽了皆嘩然。
「滿上、乾杯!」三人又高興地飲了起來。
「你說李文之死有冤,有何證據?」
武帝說:「張湯,你回答太史令問題。」
趙禹說:「司馬遷處事嚴謹,處處照章辦事,一時難挑他的毛病,再說他學問淵博,皇上很看重他,要懲罰他不是那麼容易。」
司馬遷看了看他惡狠狠的眼睛說:「有人詢問你們審理刑獄,不是依法辦案,而是以天子旨意行事,你們認為這樣合乎公理嗎?」
「……那田信要是不招呢?」
「張大人,聽說皇上對李文之死也有懷疑了,可能已經有人去告發了,張大人,我……我怕呀!」
張湯狠狠地盯了李文一眼,心想,這個叛逆,早晚一定要除掉他。
趙禹把酒杯放下,為難地說:「大哥對我不錯,趙某自是感恩難忘,只是……只是皇帝的旨意,為弟豈敢違抗啊!」
「你為何威脅魯謁居?」武帝憤怒地質問他。
「皇上……自古並無腹誹死罪。」司馬遷急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