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卷 業垂千古
三十六、韋編三絕
商瞿問：「老師在想什麼？」
商瞿也說：「老師說得對，因為昨天我觀星彖，見月離於畢，所以得知。」
商瞿高興地說：「老師給我講與時偕行。」
子游進來辭別。
「老師，冉耕得的是烈性傳染病，老師年紀大身體又不太好，還是……」曾參勸道。
孔子掙脫了弟子們，又跑回窗口喊道：「冉耕、冉耕……」
「哪裡、哪裡，嫂子快快請起，喜得貴子，應該謝你們自己，這是你們自己的造化啊！」
「回啊，我的親生兒子已死，你就是我的兒子。」
冉耕想站起來，他用手抓住窗桿，但還是站不起來，孔子握住他變了形的腫脹的手，泣道：
子貢只得套了車，載著孔子及幾個弟子往曲阜東郊冉耕的住處馳去。
「冉耕、冉耕……」孔子悲痛地扶窗呼喊。
「我也不知道吁！」
「為師已經搬到學堂住了。」
「祝你馬到成功。」
顏回趕快把傘給老師撐上，說道：「是啊，蒼天也掉眼淚了。」
子張、子夏見孔子太傷心，勸道：「老師，我們把墓周圍的雜草清理一下吧。」
「啊，快去探望他。」
「老師，我想把這弄好再睡。」
微風吹來，商瞿說：「老師，我們回屋吧！」
立人之道曰仁與義。
子夏說：「應時而行，弟子記住了。」
商瞿看看梁纏懷裡抱著的兒子，見他白白胖胖的，很是高興，便用手逗了逗那孩子的小臉，小孩「咯咯」地笑了，張開小口牙牙學語起來，逗得滿屋的人都笑了。孔子乜大笑了起來，祝賀道：「好了，好了，梁鱣喜得貴子，又合家團圓，這的確是值得慶幸的事。」
「正在寫。」
「啊，老師，沒……沒有。」顏回把手帕往身後藏去，一邊說，「老師，沒事，就一點點。」
扒開茅草就見一條大蛇盤在裏面，肚子脹得鼓鼓的，旁邊還有雞血和雞毛。
「蒼天啊，為什麼要讓好人得惡疾呀，冉耕是個好人哪！」
孔子又對顏回說：「回啊，你白天要講課，晚上還要整理《詩》、《書》，你太累了吧！」
「老師快走……」窗內又傳出了聲音。
正是：
子夏走過來問：「老師在教誨子木什麼？」
顏回咯血，孔子心情十分沉重，他惟恐顏回有什麼不測，接連請了幾個醫生去給顏回看病，他要治好顏回的病，他不能沒有顏回。
次日，鄰居老漢丟了一隻雞來找商瞿占卜，
九*九*藏*書商瞿便披髮面南，閉下雙眼，默念了一會兒，睜開眼睛說：
「啊，與時進退，老師說得太好了。」
子貢告訴孔子說：「老師，朝里準備改建長府這座國庫，閔子騫說：沒必要改建，仍照舊。」
顏回驚嘆道：「啊！老師，捆《易經》的牛筋條，已經被您磨斷三次了，老師真是功夫到家了。」
孔子把子夏叫醒，讓他送顏回回家去。
孔子又到兒子伯魚的墓前默哀：「孩子啊，你走得太早了，你不該扔下你的老父親啊……蒼天啊，你為什麼要奪走我的獨子……」
孔子看著顏回滿頭的白髮，關切地說：「回啊，你年紀還輕，怎麼頭髮全白了。」
夏夜，杏壇學校各屋還燈火通明，籬笆院外傳出了朗朗誦書聲，年輕的弟子在讀書學習，年長的跟隨孔子整理詩書。
孔子說：「說老天動容，是人的情感呼喊，其實他是讀了《詩經》『月離於畢，俾滂沱矣。』」
顏回見了，哭著勸道：「老師別太傷心了。」
天行健，君子以自強不息。
子貢到孔子寢室里，見老師床側擺了一摞書簡，他翻開看是《易經》，便向正在桌几前和商瞿討論問題的孔子問道：
山坡上松林枝頭，孤鴉驚飛，野兔逃竄，漸漸兩座墳已映人眼帘。孔子顫巍巍地趨步而前，弟子們緊跟其後，「老師，慢點，小心捧了。」顏回喊道。
「老師我把這章修改好再去。」
孔子抬頭看著蒼天說：「老天啊，你是不是可憐我，也動了容？」
窗內又傳出微弱的聲音：「老師……我沒事……老師快走吧……謝謝老師……」
梁鰉的妻子又向孔子跪下，泣道：「感謝老先生教育出這麼好的弟子。」孔子雙手扶起了她。
「是的。易以道化嘛！」
子夏、子游、曾參等也流下了淚…
孔子在桌几前與顏回盤腿而坐，顏回說：「老師，您年紀大了，不要熬夜了，老師要多保重。」
孔子一步三回頭地，掉著眼淚離開了冉耕閉居的小茅屋，弟子們都感動得熱淚盈眶……
「是不是熬夜熬多了，以後我也不准你熬夜了。」
「不行，你快回去，病好了再說。」
商瞿感動地說：「老師，這是韋編三絕啊，老師對《易經》的研究真是下了大功夫了。」
冉耕拚命把手縮回，氣喘吁吁地喊道：「老師，您快放手，會傳染給您的。」
「商瞿師兄，多謝您了。」
地勢坤，君子以厚德載物。
「子木啊，你看這月亮盈虧說明一個什麼問題？」
「老師，您快離開吧……老師九-九-藏-書，學生聽到您的聲音，死而無憾……」冉耕哭了，門內傳出嗚咽聲。
梁鰉夫婦走後，子張問孔子：「老師，商瞿的占卦真有什麼絕招嗎？」
孔子又說：「我也沒有多少日子了，等我把『六經』整理好，把《春秋》寫完，我就來和你們做伴，等著我……」
回到學堂，子夏問孔子：「老師，商瞿的占卜怎麼那麼靈驗，他怎麼知道今天要下雨，難道他知道老天要動容嗎？」
孔子穿上外衣，推門而出，朝那兒走去，他推開亮著燭光的屋，果然是顏回還在桌几旁寫著。
「老師，快放手，我實在爬不動了……」
「好，好，祝你馬到成功，我會到武城看你的。」
「商瞿，顏回，子夏，子游啊，如果再讓我多活幾年，我對《易經》將會有更深的理解。」
「還不趕快套車！」孔子大聲說。
「謝老師，謝大家。」
「你往北方向去找，定在馬廄下草中。」
「好的，老師。不過，我也沒有什麼絕招，學生不過是遵行老師君子以自強不息的教誨，多鼓勵找我占卜的人，旨在喚起他們的自信。」
弟子們又把孔子拖走了。
「哦，是叔魚。進來，商瞿在。」
顏回說：「老師我沒事，頭髮白就讓他白吧！」
「謝謝老師，托老師的福，回一定要長壽。我從小就拜您為師，您教我做人，教我學習，您和我的生父一樣親。」
商瞿頗有感觸地說：「老師，我也特別喜歡《易經》。」
孔子慈祥地說：「子木啊，大家要聽你講占卜的絕招，你就說嘛！」
「老師難道也相信卜筮嗎？」
孔子只得把手放了，冉耕撲通倒在地上，半天沒有動靜，孔子急得直喚：「冉耕，冉耕，你怎麼啦？」
孔予也哭了：「冉耕，你開門呀，冉耕。」
「是嗎，噢，還真是斷絕三次了。」
「對，與時偕行，就是辦事要審時適宜。」
孔子說著就親自去叩門，一面悲切地喊著：「冉耕、冉耕，快開門，老師看你來了。」
「顏回，你咯血啦？」孔子大驚。
孔子在半夜醒了過來，聽見了學堂屋裡傳過來的劇烈咳嗽聲。
子游矯健的身軀迅速消失在夜色中。
「老師，夜涼了，快請回吧。」
孔子點燃了三炷香，在亓官的墓前祈道：「亓官，我來看你了，我對不起你和伯魚，我九_九_藏_書讓你們太操勞了，亓官啊，原諒我吧……」孔子滴下了淚……
梁鱣的妻子撲通一聲向商瞿跪了下去，泣道：「多謝師兄救了我。」
「老師，我沒事。」
「老師，良師如父，在我的心目中，您一直是我的師父，顏回有了老師，猶如有了第二個生命，顏回從一個無知的苦孩子成為了一個有學問的弟子，顏回不忘老師的大恩大德……」
「老師，那您早點休息，弟子告辭了。」
誰都不知道疲倦，看著白髮蒼蒼的老師還在埋頭苦幹，誰也不會叫苦叫累。
顏回扶著孔子下了車，走到杏花樹下，孔子看著這滿山遍野的桃杏，嘆道：「春回大地，春回大地啊！」
「顏回，你病了，快回家休息，我找醫生給你看病。」
孔子認真地說：「與時偕行，就是與時進退。」
大家都坐上了車，商瞿拿了幾把雨傘追了來，說：「老師，今日出郊，必然遇雨，還是帶上雨具為好。」說著把雨傘放到了車上，又把一把傘遞給顏回，說：「下雨時別讓老師淋著。」
孔子坐在桌几前翻閱著一捆《易經》看著……忽然咔嚓一下，捆竹簡書的牛筋斷了，書簡散落在了桌上、地上……
孔子說：「賜啊，你現在輔佐國君很忙，這整理詩書的事你就不用幹了。」
孔子想了想說：「子騫說得對，是沒有必要改建，子騫這個人平時不多言，言必中。」
商瞿回道：「老師是在說月圓月缺嗎？」
「冉耕，我的好學生，我不怕傳染，快開門，讓老師見見你。」
「老師莫慮，邊關重鎮，當然要以武為主，但是禮治也很必要，我到那兒後會靈活施治的，老師放心就是。」
顏回、子夏、子張、商瞿、漆雕開都站了起來，和孔子一起一直把子游送到大門外。
弟子們怕老師暈過去，幾個人硬是把孔子架走了，走了幾步后，窗內又傳出了微弱的呼喚聲：「老師……」
孔子似乎沒有聽見，只顧朝前走，亓官啊，伯魚啊！我來看你們了……我來了……
在孔子的書齋里，孔子和弟子們坐在桌几后專心致志地翻閱著、寫著，桌几上、地上都堆滿了竹簡書，油燈一晃一晃地，時明時暗……
「好。」
「冉耕，你站起來，讓老師看你一眼就走。」
一天傍晚，皓月當空，孔子和弟子們在庭院里散步。孔子仰頭凝望著明月，半天沒有說話。
大家都知道商瞿善卜，所以都向他送傘道謝。一路上，春光融融，桃紅李白，樹上鳥兒喳喳，蝴蝶飛舞，呈現若生機一片……整理詩書奮鬥了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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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誰在咳？孔子披衣坐起，聽那咳聲愈來愈厲害，便下了床，走到窗前，學堂里一間屋還亮著燈，那是顏回整理《書經》的屋，肯定是他在咳。
孔子聽了越發悲切，兩手拍著門，喊道：
鄰居老漢往北而去，走不多遠果然見一馬廄，廄里堆著茅草！
屋裡傳出了微弱的聲音：「啊，是……是老師來了，……老師……我不行了，請老師快離開……會……會傳染給您的。」
「不，我是觀看書中的義理。」
商瞿說：「老炳，這句話太好了，您寫進《易傳》了嗎？」
原來，梁鱣因無子要休妻。冉耕帶他去找商瞿給他佔一卦。
「回啊，你怎麼這麼晚還不休息？」
車子在村尾停住，子貢扶孔子下了車，弟子們攙扶著老師往一間孤零零的茅屋走去。
孔子又說：「義理和占卜，同途而殊歸，我主張義理。」
他們在樹下休息了一會兒又上了車，車子馳到泗水河畔，師徒們下了車，攙扶著孔子往北面小山崗走去。
子夏、子張、子游也圍過來逗孩子，笑聲充滿了書齋。
聽到屋裡爬行的聲音，但門還是未打開，冉耕爬到門口說：
這天，孔子和弟子們正在整理《詩經》，曾參氣喘吁吁地進來說：
晚上，杏壇里燈火通明，孔子師徒在燈下忙著整理「六經」。
「啊，與時偕行，老師，這話的深意是什麼？」
「叔魯，你不必休妻，你肯定還能有子。」
「啊，老師，捆《易經》的牛筋已經被您磨斷三次了，老師真是功夫到家了。」
清明這天，孔子帶著孫子子思，弟子顏回、商瞿、曾參、子游、子夏、子張等去泗水北坡掃墓。
「啊，老師，您可真是廢寢忘食啊！」
孔子看著子游聰明的大眼，高興地笑了：「老師放心，子游年輕有為，老師如何不放心呀！」
從此，商瞿占卜靈驗的消息便遠傳四方，找他占卜的人也愈來愈多。
「老師，與時偕行是什麼意思？」
長夜點燃一枝燭，心頓亮兮如日出；
「好，」孔子贊同地說，「應該這樣，商瞿學《易》已經到家了。」
「不，老師不怕傳染。」孔子仍然緊緊抓住冉耕的手。
「老師是要把仁義寫入《易經》嗎？」子貢問。
子夏不服氣，大聲說：「都說你占卜靈驗，原來你不過是根據《詩經》上說的，以後我要重新驗證你。」
孔子親切地看著子游白皙的臉
read.99csw.com龐說：「游啊，武城是個邊關，那兒的人崇武，而你尚文，所以老師還有點擔心呢。」
「是，老師。我一定會把老師的教導寫入《易經》。」
「老師……老師您快離開吧……」
人間最重師生情，同生死令共榮辱。
「是……是我。不過，老師我沒事的。」
「是的，損益盈虧要與時偕行。」
「咳咳……」顏回又劇烈地咳了起來，他背過頭，用手帕接住吐出的痰，孔子忙轉過頭去，看見手帕上有很多血。
孔子說：「回啊，你從入學就沒有離開過我，你視我為父，老師也視你為子。老師希望你健康長壽。」
孔子放下筆，抬起頭說：「子游啊，過來，坐到老師身旁來。」子游在孔子身旁盤腿坐下。
他們有的在翻書，有的在寫，有的在查抄，大家忙得井然有序。
商瞿給他佔了是坤卦，坤屬中土，商瞿看了看他的臉，見位應中土的鼻、人中的上部寬闊明亮，便說：
「老師，我明天就去武城赴任了，特來向老師辭行。」
孔子對商瞿說：「子木啊，你自己說說吧！」
孔子老淚縱橫。
「好。」孔子和弟子們拔去了墓上的雜草，又補種了幾棵樹，才緩緩下了山。剛到路邊，天下起了雨。
子貢走過來見孔子在寫書，便念了起來：
「老師，夜深了，您還不休息，我扶您回家去吧！」
「老師，冉耕得了惡疾，已經快不行了。」曾參說。
「睡覺去吧，明天再弄，身體要緊，剛才是你在咳？」
顏回接過傘，說了聲：「謝謝。」
心燭
「師兄們就此留步。」
這時，齊國弟子梁鱣和他的妻子抱著兒子來到書齋。他們給孔子施了禮后說：「老師，商瞿師兄在嗎？我來拜謝他。」
「不，他是我的好學生，我要進去看他。」
梁鱣聽了商瞿的話就沒有休妻，兩年後梁鱣果然得一子。於是夫妻倆抱著剛滿周歲的兒子來謝商瞿。
「師兄弟們，你們也早點休息吧，兄弟向你們辭行了。」
孔子見冉耕不開門，便朝屋后的一個小窗子走去，窗內黑黑的，什麼也看不見。
子貢說：「老師，冉耕得的是麻風病，現在臉腫得面目全非，老師看了會傷心的，老師還是不要進屋為好。」
子貢說：「那我也得抽空來向老師學呀！」
顏回、子夏、子游、商瞿見了，忙過去幫老師揀書，顏回驚嘆道：
孔子回道：「與時偕行，就是要應時而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