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子病倒后，子貢守候在床榻旁。

顏回剛死，孔子又遭到了致命的打擊，與他朝夕相處的愛徒子路慘遭殺害。

「我兒聽著，你舅是因為反對南子擅權才被逼走的，本來君位應該是他，因為他是太子，現在你應該支持母親把君位奪還給你的舅舅。」

「哦，壯士原來是孔夫子的弟子，久仰，久仰，聽說你文武全才。但你是魯國人，不了解我們衛國的事，所以勸你還是不要參与為好。不過，如果你願為我效力，蒯某將重用你，決不失言。」

孔子非常感動地點了點頭，說：「你才四旬有餘，四十而不惑，老師相信你能作出更大的成就。」

孔子在車上還不斷地哀嘆：「回啊、由啊，歸來呀，歸來呀！」

子路看著膽小怕死的師兄弟，憤怒地說：「你我都是老師的弟子，受夫子教誨多年，現見不義之事，豈能坐視？你走吧，不要攔我……閃開！」

孔子說：「我瘦多了嗎？我是瘦多了，不過我還不能離開你們，《春秋》還沒有寫好啊！」

門慢慢打開了，守門的看了看堆滿柴的車問：「哦，渾大人，怎麼白天不送來？」

「老師放心。」

駐守平陽的子路是半年前來衛國就任的，那是由於孔悝的父親孔文子將要去世，特召子路到衛國來輔佐他兒子的。因為子路跟隨孔子在丑國時，曾任過孔文子的家宰，很得孔文子信任的緣故。

「子路，你還上哪兒去？城裡發生政變了，快走吧！」

蒯聵在孔姬寢室會見了姐姐，然後直撲孔悝卧室。孔悝還在睡夢中，就被蒯聵請了出來。

子路幾個大步便奔進了庭院高台下，只見蒯聵和孔姬正逼著孔悝歃血，子路大喝一聲：

孔子聽了嘆道：「善為吏者樹德，不善為吏者樹怨，秉公而行，是子羔。」

果然三天後，衛國差人給孔子抬來了一缸肉醬，說是子路的，孔子當場暈了過去。

蒯聵吃驚地朝台下看去，見子路一身盔甲，昂首挺胸地站著，便賠著笑說道：

孔悝斬釘截鐵地說：「我不能盟約，我只知道國君是衛出公，舅舅是舅舅。父親去世后，我承襲相位輔佐衛出公，這是我的本分，別的事我不能做。」

子路心急如焚，一路揚鞭，已跑得汗流浹背。快到帝丘城時，遇上了迎面而來的師兄弟高柴。

子路的追悼會在杏壇正廳堂舉行，外面下著大雪。追悼會上，孔子的大部分弟子都來了，孔子看著一個個愛徒，感慨萬端……

蒯聵聽了拉下臉來，大聲說：「你不幹也得干，你總不能成為反對你母親的逆子吧！」然後大聲喝道：「把歃血端來。」

渾良夫說道：「這是我們的家事，你一個外國人還是退下為好。」

這天傍晚，孔子、子夏、子張、商瞿、子貢等幾個整理「六經」的主要弟子在杏壇下一起共進晚餐，以祝賀「六經」編纂的結束。

而渾良夫則率家臣圍住了相府。

孔子欣慰地笑了。

孔子說：「我也發現了，他的確很努力，子羽別看他相貌丑，將來必成大器，唉，我呀，以言取人，失之宰予，以貌取人，失之子羽，萬不可以貌取人呀！」

子路當即跨上馬，直奔帝丘救人。

子貢和幾個弟子怕孔子悲傷過度，硬是把孔子駕人車中往回馳去。

「不好了，相國遭難了，快去救救相國吧！」

「回啊，現在有子路來與你做伴，你不會感到孤獨了。子路啊，你跟隨我四十余年，今天卻舍我而去，怎麼叫老師不痛斷肝腸……」孔子已泣不成聲。

子路一路飛奔，只見城裡人喊馬嘶，亂作一團，到宰相府大門時，見公孫敢在守門。公孫敢問他：「你還進去幹什麼？還不趕快躲避？」

子路自知難免一死，心想大丈夫死也要死得豪壯，便把劍往地下一扔，然後不慌不忙地把帽冠揀了起來，用手指彈去灰塵，端正地戴到頭上，又系好了帶子。大聲說：「君子死，冠不免。三軍可以奪帥，匹夫不可奪志！」

孔子深情地說：「賜啊，以你的才華和富有，你完全可以去做一個大官，為何還要跟著我？九-九-藏-書」

孔子服完葯后，冉雍端了粥來，孔子喝了兩口就不想吃了。

醫生開好藥單，子貢給了他診費，然後拿了藥單親自到藥鋪買了葯回來，又親自熬煎好，然後一匙一匙地給孔子餵了下去。

孔子手捧著他抄寫回來，亓官夫人為他保存了十幾年的稿子，心裏又是一陣難過……亓官啊，夫君想念你了，我快要來和你做伴了……

孔子問冉雍：「仲弓，你任季氏總管，老師知道，那是很忙的，抽不出空，就不用來看我了。」

雪越下越大，大地變成了白茫茫的一片，孔子抬頭看了看蒼穹，悲嘆道：「蒼天啊，莫非你也動了容，和我們一起哀悼壯士的忠魂……」

孔子感到顏回雖然好學，但卻是全盤接受，而子夏學得較靈活，善於提問題，不愧是一個好的繼承人。

高柴出了城門，問他：「我砍了你的腳，你不報復我，反而救我，是何緣由？」

「子路沒命了。」孔子嘆道，「子路一身正氣，見義勇為，決不會逃跑，子路危矣。」

念著念著孔子慟哭了起來，弟子們也大哭不止……

惡甲們被子路的威儀震懾住了，倒退了幾步，愣立著，直至聽到蒯聵高喊：「還不給我把他砍了！」才驚醒過來，蜂擁而上，舉刀向子路砍去，亂刀之下，子路被剁成了肉醬……

「回啊、由啊，歸來啊，你們急么忍心離我而去啊……」

悼念開始，孔子親自念悼詞：

追悼會開完后，下起了雪，孔子冒著雪花，踉踉蹌蹌地，跟著弟子們到葬頗回處，然後把裝著子路被剁成肉泥的遺體陶缸放在棺木內，在顏回墓旁下葬……

「呸！好個不知羞恥的姦夫，這兒也有你說話的份兒，我正告你們，再不放人，我就要放火燒台了。」

那守城門回道：「大人，您是刑獄官，您依法執刑，是我罪有應得，豈能怨您。再說，我見您判刑時，反覆掂量似有惻隱之心，你是秉公執法，我焉能報復！」

孔子被救醒后，吩咐把家裡的肉醬都倒了，悲憤地說：「哪裡還吃得下去。」

孔子去武城回來后，心情稍好一些，便又全力投入《春秋》的撰寫，學堂孔子書齋內晝夜燈火不滅，子夏、子張在一旁翻查孔子從洛邑守藏室抄回來的書，幫助老師查閱資料。

孔悝相府被圍后，家臣欒寧就想辦法逃了出來，他騎著馬htｔｐs://rｅａｄ•９９csｗ.ｃｏm像飛一樣來到子路駐地。

「你守了我一夜了，我沒事了。冉雍來了，你回去休息吧。」

高柴逃到城門口，一看守門人是他在衛國當刑獄官時，曾經依法砍了他的腳的一個臣子，後來罰他守城門。現在真足冤家路窄，完了！正想撥馬回逃，誰料那人卻說：「大人快過來，我替你開門，回去可就沒命了。」於是跛著腳替高柴開了小門，還送他出去。

宰相府里，大部分都是支持主人孔悝的，所以都低著頭，沒有人出來表態。

子貢說：「我是商人出生，整天和金錢打交道，是老師的教導，才我認識到人生還有更高的境界。」

孔子飯也不吃，急得差人去打聽子路的情況。

「他們都是一個村的，在山上砍完柴裝上車就送來了，因為路遠所以半夜才來到。」

「好，老師老了，一定要把這些主張傳遍天下，老師百年以後，就靠你們了。」

孔子感慨地說：「是啊，我的老弟子們，病的病了，死的死了，就剩下我這把老骨頭了……」孔子聲音哽咽了起來。

孔子一聽，猶如晴天劈靂，幾乎暈倒，被眾弟子扶住。

子夏、子張則拔劍起舞，弟子們擊磬而歌之，這時，孔子管家原憲端來了一盆鮮肉醬，子思給爺爺端來了孔子愛吃的薑絲，香噴噴的肉醬和飯香飄逸在空中。正當孔子們舉杯祝賀時，忽然高柴慌慌忙忙地逃到了魯國，見到了孔子，說：「老師不好了，衛國政變了，子路生死未明。」

孔子病倒了……

「不！」只見子路目睜眼裂，額頭青筋鼓冒，高聲道：「孔相國危在旦夕，我等食人之祿，當忠君之事，豈能看人處於危難而不顧？」

孔子問高柴：「子羔啊，你是怎麼逃出來的？」

子貢在孔子的床榻上輕輕地坐了下來，孔子拉著他的手說：

幾個侍從立即扛來了一頭活豬，當場殺了，端上兩樽豬血，蒯聵逼孔悝把血塗在嘴唇上盟誓，孔悝堅決不從。

「話雖這麼說，但你一個人去，寡不敵眾，不但救不了宰相，還會丟了身家性命，倒不如隨我暫避，日後再救主公不遲。」

孔姬己端坐在上，對孔悝勸道：

「誰願意為亂臣賊子效力？！快放我主孔宰相，否則定要拿你的人頭是問。」

子路嘲諷道：「你，公孫敢，是個謀利而避危的人。而我子路，既食人之祿，必為他解難救危，豈能見義而無為？」

他們叩門后，守門人問：「什麼人？」

公孫敢https://read.99csw.com聽了羞愧地低下了頭。

孔子對子貢說：「賜啊，坐到我床旁來。」

另一個守門人把燈籠提了出來，準備看清車上人的面孔時，趕車人忽然把守門人的嘴塞住，車上的人迅速跳下車，並把兩個守門人捆住后直奔相府內堂。

原來這是家臣渾良夫，帶進去的人是逃亡在外的太子蒯聵及兩員武將，渾良夫因與孔姬私通而得勢。由於蒯聵答應他如果願做內應，事成之後，將給他封官，給他富貴，並赦免他三次死罪。所以便與孔姬串通作蒯聵回國奪位的內應。

想當年，杏壇滿園，弟子三千，誦書聲聲，弦歌不絕……而如今，死的死，亡的亡……顏回、伯魚、子路、冉耕啊，你們何以如此忍心，竟丟下你們的老師，一去不返了。

子貢說：「在魯國的弟子們，年輕的弟子要聽課，子夏、卜商他們要整理書籍，年紀大的，有的要講課，有的又做官去了，不能來守候老師，我最近朝里事不多，所以可以多來照看老師。」

與此同時，蒯聵從晉國帶來的化裝為村民的兵將，已把衛宮包圍。衛出公得知消息后，帶了一點細軟從後門逃出，奔魯國而去。

「是我，渾良夫，我買來了兩車柴。」

子貢說：「老師，子游介紹的那個弟子譫台滅明十分用功。」

子夏見老師難過，放下書簡，關切地說：「老師，您瘦多了，老師要多保重才是。」

孔子說：「弟子們，我們為之辛勤編纂了幾年的『六經』終於完成了，讓我們好好地慶賀一下。」言罷，激動地操琴而歌。

孔子說：「沒有胃口，給我弄點薑絲來。」

「子路啊，自從有了你，我不再被人罵惡言。子路啊，你一生剛勇耿直，講仁信義，你死得值，大家都欽佩你，讚揚你的凜然大義，你不愧是孔門高足……」

「老師不必傷心，新弟子越來越多了，杏壇越辦越旺盛了，老師開創的學問一定能代代傳下去。」

蒯聵接著說：「只要你與我盟約，那我做了國君后，相位依然是你，否則……後果你應該知道。」

「老師，我將終生宣傳您的主張，倡舉以仁德治國。」

太悲慘了，在場的人沒有不掉淚的。孔子流著淚捧了一壞黃土撒在子路的棺木上，看著兩個愛徒的墳墓，頓感凄涼……

宰相府的人看了子路大無畏的精神，無不欽佩至極。

「出公及孔相國現在怎樣了？」子路沒有下車，他站在車轅上急急地問。

「孔相國已被叛軍圍在高台上，正逼他盟約，出公已經逃走，咱們快走吧。」

孔htｔps://ｒｅａd.９9csw•com子師徒正日夜奮戰于書齋，與此同時，衛國發生了政變，厄運又將降臨到孔子頭上。

高柴無奈地搖了搖頭。

孔悝一邊穿衣服一邊在緊張地思索。怎麼辦？太子蒯聵回來奪位了。我身為衛出公的宰相，只有保護出公的責任，趕快想辦法逃出去通知衛出公。於是孔悝假裝要人廁，蒯聵示意兩個武將跟他去。孔悝人廁后想越窗被兩個武將扭了出來，蒯聵把孔悝押到府中高台上。

高柴矮小的身體在子路高大的身軀面前，顯得愈加矮小，他仰頭喊道：

於是高柴便講了他出逃時的一段經歷：

這天子貢請來了醫生為孔子看病，醫生把脈后，說：「老人是悲傷過度，傷了肝脾，調理調理就會好的。」

事情是這樣的：那天夜星，天上沒月亮，黑沉沉的，兩輛柴車拉到衛國宰相孔悝府的後門，車上坐著幾個樵夫模樣的人，趕車人也是一副樵夫裝扮。

孔子除寫《春秋》之外，還要和商瞿一齊整理《易經》，每天忙得頭暈眼花，喘息陣陣。

「慢，子路來了。」

「好，我這就去買鮮姜。」

子路一揚鞭，朝城門飛馳而去。

蒯聵在高台上對大家說：「諸位聽著：當年的太子蒯聵回來了，實不相瞞，我就是回來做國君的，我是太子，君位當然應該屬於我。今後凡是擁護我的，我都會委以重任；凡是反對我的，都不會有好下場。」

商瞿對《易經》很有研究，他很認真，碰到疑問，總是和孔子一起研究。

「老師，仲弓再忙，也要來照顧老師。」

蒯聵看了看大家，又說：「我再重申一遍，只要是現在擁護我的，過去的一概不追究。現在王官已被我們包圍了，何去何從，請立好好考慮。」

子路舉起了火把正要點火，蒯聵的惡甲一起撲了上來，子路便與他們展開了惡戰。子路雖然勇猛無比，但畢竟年逾花甲，精力已不如前，且寡不敵眾，戰了一會兒，帽冠便被掀倒了地下，惡甲們步步逼了過來……

回到家裡，孔子便病倒了。

子路飛騎到達城門，城門緊閉，正急得大汗直流時，城門忽然開了，是叛軍追衛出公的人馬出來，子路趁機閃了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