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旁的史官太卜（古代史、卜官相兼）說：「昔日武王病時，周公曾在祭壇向先王祈告，願以身代武王病，后武王果愈。」

「太后……」

忽然，成王看見了姬玉的靈柩，便向樂隊一擺手，鼓樂聲便戛然而止，人們靜靜地看著，周公已下了馬，手扶著靈柩緩緩走過來……靈柩上放著一束百合花……

心想，這十個兒子，都是先王的骨肉，十指連心，現在將要處決他們，做太后的哪有不動心的……從小，我給了他們多少教誨，花了多少心血……邑考、姬發、姬旦沒有辜負我的教導，都為國家百姓大有建樹，沒想到文王十個兒子中竟出了三個敗類。唉！歷經先王幾代人打下的江山，竟差點毀在他們的手上……太后想到這兒，不覺淚花閃閃……

「是。」

「啊，白多了，是嗎？」周公用手摸了摸自己的頭，悲愴地說：

文王啊！你若在世，你會原諒他們嗎？……

平叛勝利了，東征隊伍返京，周公、姬忠都騎著馬在姬玉的靈柩兩旁護送著。中了箭傷的商鳳，被照顧在一乘車輦內，隊伍後面押著管叔、蔡叔、霍叔、武庚……

成王聽了十分高興，激動地說：

「周公？」商鳳轉過頭，看見了兩位慈祥的老人，其中一位相貌非凡、氣宇軒昂的老人正向她微笑著點頭，想必這就是名震九州的周公姬旦了吧，她眼一亮。另一位老人臉略胖，目光慈祥，也正向她微笑著，大概就是德高望重的召公……忽然，她又想到，眼前這些人，不正是滅我大商的人嘛！……於是她臉上的神色又黯淡了下來，並把頭轉了過去……

昏迷了三天的商鳳終於睜開了眼……

「啊，姬玉……我的姬玉……」姬忠心裏一酸不覺又淚如雨下。

隨著馬蹄聲的走近，人們看到了東征歸來的旌旗，漸漸周公隊伍走近了，剎那間鼓樂齊奏，歡聲震天。

管叔、蔡叔、霍叔三兄弟被押至太后處，三人見了席地端坐的太后，都噗通一下跪了下去。

「商鳳現在如何？」

不一會兒，周公伏在桌几上昏睡過去……侍從走來輕輕地給他蓋上了披衣。

幾個人手忙腳亂地把姬忠救醒。

「押管叔、蔡叔、霍叔！」周公一聲令下。

「老師……您也瘦多了。」姬忠看著周公突然白多了的頭髮，悲愴地說，「老師，您的頭髮……」

「叛亂已經平息了，武庚、管叔都將被處死，你放心吧！」

姬玉被捆綁著押上了城頭……

走近了，周公向成王跪拜下去，九_九_藏_書欲行君臣大禮……

早已下了馬的周公，看見成王親自來迎，他一邊流著淚，一邊小跑著……

正是：

周公東征，有詩證曰：

隨著馬蹄聲的走近，人們看到了東征歸來的旌旗，漸漸周公隊伍走近了，剎那間鼓樂齊奏，歡聲震天。忽然，成王看見了姬玉的棺木，便向樂隊一擺手，鼓樂聲便戛然而止，人們靜靜地看著……

……一陣悅耳的樂聲由遠而近，七少歲的小姬玉懷抱琴箏飄然而立。

走近了他們，太后停了下來，凝視著三個跪著的兒子……她似乎看到了他們沾滿了血漬的雙手，又彷彿看到了他們因權欲而變黑了的心。跪在她面前的，已不是自己曾經怎樣心疼過的兒子，而是民族的罪人，國家的叛逆了。太后的臉漸漸由白變紅，又由紅變青……於是，太后緩緩背轉身子，走了回去，堅定地說了聲：

姬忠告訴她：

蒼天啊！你發話吧，如此敗子，我能為他們開脫嗎？因為他們的叛亂，給人民帶來了多少災難。三年平叛，死了多少士兵，苦了多少百姓……可愛的姬玉就是死在他們的手下……即使我饒了他們，可是死去的萬千將士九泉之下能暝目嗎？受盡戰亂苦難的人民能饒恕他們嗎？

「剛才周公已經說了，以後可以讓你去治理殷民。」姬忠說。

「姬玉……姬玉……」姬忠昏厥過去，周公忙說：「快請太醫。」

「姬玉……我的女兒……」周公拚命地喊著。

「老師……」姬忠聽了泣不成聲，他對姬玉的靈牌說：

言畢，周公、召公便出屋走了。

擊敗武庚和「三監」后，周公率領著隊伍東進，一舉征服了經常作亂，這次又參与武庚叛亂的一些東夷小國，並消滅了逃亡在東夷的費仲兒子費乙及殘部。

「押武庚……」周公又傳令下去。

女侍從端來了肉湯。姬忠喚醒了商鳳，把肉湯一勺一勺地喂到她嘴裏，並說：「多吃點，你流血太多。」

成王下金輦扶起了周公。又向姬玉的靈柩走去，他解下腰佩玉帶，放到了姬玉的靈柩上，周公再向成王泣跪拜謝……

「父親，姜妃娘娘九九藏書說，女孩子也要學釤。打仗。」

霍叔抬起頭，見太后似乎動了惻隱之心，便趁機說：

「父親……下令攻城吧，不要管我……」

「父親的憂慮找知道，姬玉願往……」

武庚被捆著，四個手執刀劍的士卒把他押上了殿。

「死了的已經不可挽回，救活人要緊。商鳳是個好姑娘，待會兒你還是去守候她吧，這兒有我呢。」

「啊！姬玉，你聽見了，你來了……姬王等等我，讓我也隨你一起去吧……」姬忠哭著就要拔劍自刎，被周公和進來的辛，甲、召公緊緊抱住。

不……這是他們罪有應得，讓天神懲罰他們吧！

成王、召公、散宜生、畢公跟著史官到了金室。成王啟鎖打開了金匱，史官找出了當年周公祈願的那捲金冊。成王展開看了后禁不住淚如雨下，頓足道：「朕錯怪周公了，朕錯怪周公了，明日我當出城十里遠迎他。」

「宣成王旨令，殺管叔、武庚，監蔡叔，流放霍叔，並降為庶人，永不準還京。」

又對她說：

「我留戀的是成湯開創的商代，而不是紂辛的商朝，更不是武庚的天下，我救你是因為你和姬玉的愛國精神感動了我。」

……

姬忠已經泣不成聲……「姬玉你死得悲壯，你死得值，現叛軍已經投降了，管叔、蔡叔、霍叔及武庚都被俘虜了，我要用他們的血來祭你的亡靈……姬玉你若有靈，你若聽見我的泣聲就顯一下靈吧……」姬忠話未說完，忽然一陣冷風刮來，靈台上的燭光忽閃了幾下。

用公關切地說：

成王看著跪在殿下的武庚，憤怒地說：「武庚，你知罪嗎？先父念你年輕，沒有殺你，任命你治理殷民，你非但不安分守己，反倒恩將仇報舉兵反叛。三年叛亂，你給商周人民帶來了多大的災難。為了平叛，多少將士死在你的屠刀下。你罪孽深重，屬十惡不赦，現在你還有何話說？」成王愈說愈氣憤，聲音也愈來愈高。

周公吩咐：「快扶姬忠公子回去休息。」侍從們趕快把姬忠扶走了。

鎬京宮（今陝西西安一帶）內，年僅十五歲的成王，正在仁義殿和已從前線先回來的召公及畢公議事。成王年雖少，但容貌長得酷似武王，兩道濃眉下的一雙大眼透著英氣，只是個頭不高，身材也略顯瘦。

「周公哭兒一夜發白。」

「押管叔、蔡叔、霍叔！」

商鳳回答道：

太後半晌無語……

杏壇下，小姬玉和姬忠坐著念書，她同：「父親，什麼是『立人之道，曰仁與義』？」

「太后，看在死去的先王面上，饒了我們吧！」

「把他們帶走，交朝廷審判！」

商鳳無力地閉上了眼。

成王聽了十分震驚，說：「快到金室去看。」

「清醒了，我已經派人守候在她身旁了。」

姬忠放下碗，走了過來注視著商鳳睡著的容貌，這才注意到這個從來劍眉怒橫、杏眼圓睜的姑娘，此刻睡著了，收去了凶烈之相，露出那因失血而蒼白的面頰，彷彿白玉一般竟如同姬玉……

成王忙問：「後來怎樣了？」

「諒你無話可說，押下去，讓他到地獄里去見紂王吧！」

姬忠說：「不，我要在姬玉這兒。」說著聲音已經哽咽了，淚水嘩嘩地從他已凹陷下去的眼眶裡涌了出來。

正是：

正是：

「太后……」

成王聽了吃驚地問：「真有此事？」

姬玉長成了亭亭玉立的少女，站在和樂太師旁為武王登基演奏……

臣民高呼成王萬歲……

成王嘆道：「啊！真是一位義女，我當加封她！」

「臣不敢妄言，周公已命我將祈辭寫入金冊，放入金匱，並囑我不許說出。」

周公宣讀成王御旨：

召公也說道：

「大人……醒醒，大人！」兩侍從把周公喚醒，周公被扶著去床上歇息……

我能饒他們嗎？

小姬玉拿著一束山花為姬燕姑娘壯衙。眼淚順著她白玉般的臉頰滾了下來……

「太后，救命！」

周公又說：「你們大家都回去休息吧，我在這兒就行了。」於是大家都出去了。靈堂里只剩下了周公一人，他坐了下來，用兩手撐著頭伏在几案上，二侍從見狀把燭光撥暗，然後退在兩旁立著。

姬忠見商鳳醒來了，便派兩個女侍從好好侍候她，又ｒeａｄ.9９cｓｗ•ｃｏm特別囑託了太醫后，便往姬玉的靈堂奔去了。

這日，周公等來到了黃河人海處，看到浪濤滾滾的黃海，禁不住心潮澎湃，他深深感嘆政治的艱難。季歷王、文王、武王幾代君王歷盡千辛萬苦打下的江山，險些被叛亂葬送。

「是。」武庚被押了下去。

武庚低頭無語。

「周營？……不，放我回去。」商鳳掙扎欲起，卻又重重地倒在了床上。

他又想到身為王子的管叔、蔡叔、霍叔，不僅不協助年幼的君王守住新政，反和敵人勾結來摧毀父王創下的大業。

這天，成王率文武百官出城外十里，遠迎周公東征凱旋。十里古道上旌旗招展、鼓樂齊備，人們都興高采烈地在路旁等著……

太后緩緩站了起來，一步一步地向他們三人走了過去，三人都睜大了乞求的眼睛，盼望著太後為他們開脫。

她環顧了一下四周，無力地問：「我這是在哪兒？」

「陛下，周公東征歸來了，管叔三兄弟和武庚都被生擒了，費仲的兒子費乙及殘部也被消滅了。」老臣散宜生高興地向成王報告。

……

營帳里，姬玉取下了父親的披風，端來了熱茶看著父親凝重的神色說：

「你為攻城立了大功，周國人民會感謝你的義舉的。瞧，眼眶都凹陷下去了，一會兒你去休息吧。」

管叔、蔡叔也抬起頭，用期待的目光看著太后……

今天，殿上氣氛十分嚴峻，文武百官都嚴肅地立著。成王高坐殿上，周公立在一旁。文武兩班分列殿下，管叔、蔡叔、霍叔被押在大殿下。

成王大聲斥道：「管叔、蔡叔、霍叔，汝等知罪嗎？我聽說股肱之情理應同心同德、共輔天下。汝等非但不助我，反而同室操戈，刀兵相見，如果不是周公、召公親征，汝等豈不是要亡我大周。汝等如此有負先王先祖，汝等知罪嗎？」

「姑娘，好好休養，謝謝你救了姬忠。」

隨著傳令聲，管叔、蔡叔、霍叔被押了上來。他們低著頭，不敢正視成王。

周公、姬忠守在中了雙箭的商鳳床旁，一個御醫正在給她口裡灌藥，另一個御醫給她清洗傷口。

太后似乎沒有聽見他們的求救聲，又緩緩地走了出去。

小姬玉跟姜妃娘娘學騎馬射箭……

「唉……」周公深深地嘆了口氣，風吹亂了他的白髮……

已是白髮蒼蒼的太姒，看著這三個叛逆兒子傷感萬分……

「太好了，從此我天下可以太平了。」

周公心裏大慟，愛憐地說：

「你這麼留戀商朝，那為什麼還要救我？」

「父親，您看我彈的謁見禮樂對嗎？」

他還想到，這次戰爭中陣亡的將士以及叛亂給人民帶來的災難，不僅感嘆萬千……

散宜生又說：「只可惜他的女兒姬玉被管叔作了人質……」

「啊！商鳳，你終於醒過來了。」姬忠高興地叫道。

姬忠說：「這是周營。」

商鳳臉上露出了笑容，然後又虛弱得睡了過去。

姬忠不解地問：

散宜生說：「攻城那天，在城頭上已觸牆身亡……」

姬玉的靈堂設在營帳內，姬忠匆匆來到，他見周公默默地立在前面，便一聲不響地走到周公面前，叫了聲：「老師……」周公回頭見是姬忠，便用衣袖抹去面頰上的淚，問：

本來，新興的周國取代了衰落腐朽的商朝，暴君也除了，新政權應該給人民帶來安居樂業的生活。可是，三年的戰亂，讓多少百姓流離失所，多少田園荒蕪……

小姬玉指著地上的足印問：「父親，彩一就是姜嫘娘娘踩過的巨人足印嗎？」

一身戎裝的姬玉跑著趕來：「父親，姬玉聽說婦好娘娘也是女兒身，她為什麼就能當統帥？姜妃娘娘在牧野戰場英勇殺敵，壯烈犧牲，她不也是女兒身嗎？為何我就不能出征平叛報效周國？」

一會兒，小姬玉又在溪邊給稷豆澆州。「父親，后稷王種的是這樣的豆嗎？」

「姬玉，你若英靈尚在，當含笑九泉，你我都實踐了『生為國生，死為義死』的壯言，只可惜我未能與你同死，你卻撇下我先走了，怎能不讓我痛斷肝腸……姬玉你可知曉，老師哭你一夜發白，我哭你痛不欲生……」

周公見了，吩咐道：「別難為她，讓姑娘好好養傷。」

姬玉猛地一頭向城牆撞去……鮮紅的血順著額角流到了她那白玉般的面頰上……

……

「姑娘需要什麼只管說來，先把箭傷養好，以後的事都好說。」

管叔三兄弟滿面羞愧，兩膝跪地，哀求饒命。

姬玉哭著給姜妃娘娘的靈柩獻上百合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