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守幾天後，鄭成功的士兵彈糧將絕，鄭成功派快馬去福州，向父親請求增援。

「母親，如果父親決意不出兵，孩兒就要隻身赴仙霞關，孩兒不能眼看著讓清兵人關。」

「愛卿平身。」

晚上，翁子卧室里，鄭芝龍躺在床上，翁子在一旁勸道：

「阿媽，不要緊的，孩兒一定要擊退清兵，孩兒還要回來看您的。」

「他是應該去，但你身為福建總兵，大敵當前，你能不管嗎？」

「你自己看吧，我這是執行軍令。」

「父親，清軍圍揚州，史可法將軍英勇抗敵，揚州失守后，史可法堅決拒降、壯烈殉國。如今仙霞關被圍，福州已危在旦夕，父親卻畏縮如此，父親啊，您為何不能像史可法一樣，精忠報國……」

鄭成功回到寢室，他低頭親了親已睡的兒子經兒，對董琴說：「阿琴，仙霞關將破，父親依然無動於衷，我準備前往支援守軍。」

「母親，孩兒要您來一趟，就是想讓母親去勸勸父親。請他以國為重，以恢復大明江山為重，守住仙霞關，堅決抵抗清兵。」

「噢，有什麼話？說吧。」

鄭成功說：「我要給皇上寫我的抗清方案。」

「夫人怎麼來了？」鄭芝龍把信收好問道。

「為什麼援兵和軍糧都沒有到，戰士們現在喝稀粥守城，你知道嗎？」

「夫君，你做得對，國難當頭，身為朝廷將領豈能坐視，為妻願與你同去，助你一臂之力。」

「住手！」鄭成功高喊一聲，一箭射了過去，正中他的手臂。

「森兒，你的忠勇實在令母親欽佩，只是你年紀太小，只怕……」

哽咽著說：「愛卿的忠心讓朕沒齒不忘，你確是國家的棟樑，朕沒有看錯人。」

「可請母親暫九*九*藏*書照看。」

「封成功為招討大將軍，掛招討大將軍印，賜尚方劍，前往鎮守仙霞關。」

「夫君，我雖然生在日本，但我父親、祖父都是中國人，我的脈管里流的是中國人的血。何況我已是中國人的媳婦，不能說我不了解中國。我知道中國人有句話叫做『天下興亡，匹夫有責』，現在國難當頭，難道我不該過問嗎？」

鄭成功望著泉州方向大吼：「父親啊，你難道要叛國嗎？」

「可是父親，您身為福建總兵，明朝的大將，您難道能見明朝滅亡于不顧嗎？難道您就是這樣效忠朝廷嗎？」

「夫君，你要三思啊……」

「孩子，這是我的一點首飾，你拿去做軍餉用吧！」

他父親派使者來到仙霞關。

城樓上，年輕的董夫人領著女眷們，布衣裙衫，給守卒們運磚，遞水，送飯，將士們都十分感動。

鄭成功急了，勸道：「父親，您好糊塗，國破何以為家？」

「母親。」鄭成功忙起身迎出將軍帳外。

「母親，如今清兵已臨仙霞關，可是父親卻按兵不動，大敵當前，隆武明王朝已經危在旦夕，孩兒身為明朝部將怎能不憂心如焚。」

鄭芝龍一擺手：「這不是婦人該管的事，你不了解中國的情況，還是不要過問吧！」

「微臣叩見皇上。」

鄭成功感動地說：「可是你是一個女人家……」

「少將軍，大夫人到。」

「是。」

仙霞關位居浙、贛、閩三省交界處，此處崇山峻岭相連，只中間有一關道可通，甚為險要。鄭成功騎在馬上看，嘆道：「果然是一天險！」

「你為什麼不跟為父一條心，你效忠那個隆武皇帝，有什麼意義，他這個皇帝是我鄭芝龍擁立的。我讓他當，他就當得了；我不想讓他當，他就當不了啦！」

「夫君，森兒是對的，國破家亡，匹夫尚且有責，何況身為朝廷將領更是理應衝鋒在前。森兒一個人去鎮守，你難道放心得下，我這一把年紀了，就這麼一個兒子，你……」

「那經兒……」

「好，快去吧，前線等著你們呢！」

然後回頭對守城的將士們說：「將士們，守將由我接任，仙霞關不能丟，大家跟我上城樓頂住。」

隆武帝用衣袖拭去了眼淚，眉宇間透出了希望，立即下旨：

這時清軍又發起了攻城，守兵們死的死，傷的傷，昏倒的昏倒，幾乎喪失了戰鬥力。

「這是怎麼回事？」鄭成功攔住一些散九九藏書兵問。

顏氏把墨研好，鄭芝龍寫好信叫來貼身侍衛。

「森兒，你做得對，是男兒哪有不報國的。母親為有你這樣一個好兒子而自豪，母親就去說服你父親。」

鄭成功只得揮淚下令撤退。

啊，這首《虞美人》是南唐後主李煜悲亡國之詞，鄭成功駐足傾聽，熱淚禁不住潸然而下……

鄭芝龍在他的豪華別墅內寫密信。

隆武帝垂淚道：「你已儘力，不必傷悲，唉！我只怨你的父親為何不像你。」

鄭成功酌隊伍尚未到達仙霞關，仙霞關已將失守。大量的散兵、敗將正在往關內潰退。

「你是不明白，我問你，這隆武皇帝還能堅持多久？這福建、廣東、台灣是我鄭芝龍的天下，我不管今後姓明姓清，保住這三塊地方才是我鄭氏家族的最終目的。」

鄭芝龍見兒子態度堅定，便和緩了一下口氣，說：「森兒，你不是要決心收復台灣嗎？那我們還得保存一點實力，都拿去效忠了，將來拿什麼復台呀！」

鄭成功飛馬向仙霞關馳去。

一場惡戰開始了，清兵架著雲梯，一次又一次地攻城都被鄭成功擊退了。

早晨，鄭成功與董琴在庭院里舞劍。

鄭成功來到總兵府。

曲終，鄭成功把琴弦重重地一撥，嘆道：「唉，莫等閑白了少年頭，空悲切！」

鄭成功望著母親的背影感慨萬千……

「母親支持你。」

鄭成功走了，一隊人馬急急而去，遠處揚起了塵土。

三天三夜沒有合眼的鄭成功眼睛熬得通紅，他問使者：

「國破、國破，國早就破了，那個隆武帝不是我鄭芝龍擁立他，他朱聿鍵當得了皇帝嗎？」

援兵不見來，軍糧已絕，戰士們已兩天餓著肚子守城，有的已經餓得昏倒在地。鄭成功站在城頭上，不見南邊有援軍來，他憂心如焚……他扶起了一個暈倒在地上的戰士，把自己惟一的半塊餅遞給了他，戰士睜開眼見是鄭成功，他搖了搖頭又昏了過去，董夫人忙過來扶起了士兵，用水和乾糧喂他……

翁氏在貼身侍女櫻兒的攙扶下向鄭成功的營帳而來，才來到帳外，就聽見鏗鏘激昂的琴弦音。啊，是兒子在彈岳飛的《滿江紅》。田川松子不由得停下了腳步聽兒子引吭高歌：

「太師，少將軍在仙霞關孤軍奮https://read.99csw.com戰，現在糧餉已絕，董夫人及侍女們把頭上的簪玉、脖子上的金飾都拿去買軍糧了……他們實在抵擋不住了。太師，是不是下令給他派援軍，送糧食去，以解仙霞關燃眉之急。」

「啊，這個敗類！」鄭成功怒火中燒，他飛奔到城門，果然見守將施升福正要開城門……

「父親……」

「夫君，洞房花燭夜，我曾說過今生今世要與你風雨同舟，生死與共，夫君，你忘了嗎？」

鄭芝龍不耐煩地站了起來，拂袖而去。

「皇上……」

施升福「哼」的罵了一聲，帶著一些膽小怕死的撤走了。

「母親，孩兒記住了。孩兒一定要成功。」

鄭成功跪地向隆武帝大哭：「我父已存二心，不給我增援兵糧，仙霞關已破，福州、泉州危在旦夕。」

「請夫君恕我直言。如今清兵大舉南下，夫君身為總兵不丟仙霞關鎮守，卻龜縮在家，為婦實在不明白，所以想問一下。」

董琴說：「好，我再紿你找幾本兵書。」

「有話要說。」

「施將軍，你身為守將，反而向敵人開城門，你知罪嗎？」

「夫君，我從小不但會詩書，也善騎射，我想，我能行。」

「我聽森兒說，仙霞關已危在旦夕，不知夫君作何打算？」

「你真是我的好妻子。」

鄭芝龍哼了一聲向門口走去。

鄭芝龍來到顏氏屋裡，顏氏已睡，見丈夫來了，高興地披衣起身，迎了出來。她和鄭芝龍相偕進屋裡，問道：「你今晚不是到她那兒去了嗎，怎麼啦，不高興啦！她不了解中國，她能跟你一條心嗎？」

鄭成功走了，一隊人馬急急而去，遠處揚起了塵土。

「住口！」鄭芝龍把茶杯砸在地上，怒道，「小小逆子，乳臭未乾就敢質問你爹，老子這一切不都是為了你們，為了鄭氏家族的利益。」

「當然沒忘。阿琴，你真好……」鄭成功緊緊地擁抱了愛妻。

鄭芝龍派來的人聽了，十分感動，便回去向鄭芝龍反映。

「攻破又怎樣？這個朝廷將來是姓明還是姓清對我鄭芝龍來說都不重要，我鄭氏要保的，不是隆武王朝而是我們的福建、廣東和台灣。」

「他自己要去的。」

鄭成功在馬上轉過頭，見母親被侍女櫻兒扶下車輦，正焦心地向他呼喊，鄭成功忙跳下馬，幾步奔到母親面前。

隆武帝久久地望著鄭成功的背影。

一身戎裝的鄭成功把母親迎進帳內坐下。

「孩子，你做得對，母https://read.99csw.com親一定去勸說你父親。」

鄭成功跪接了大將軍印，又雙手接下了寒光閃閃的尚方寶劍，他深知這印、這劍的分量。鄭成功神色凝重，他又向隆武帝跪拜後退出。

鄭成功來到王官，聽到隆武帝窗外傳出吟詩聲：

鄭成功怒道：

一封寫給把守仙霞關的部將——

「謝母親。」

危難之際，鄭成功挺身而出。

聽到皇上宣召，鄭成功急急來到皇宮殿堂。

鄭芝龍聽了不但不為之動，反怒罵道：「讓你去通知逆子撤軍，你倒好來教訓起我了。哼！我就是要逼迫他撤軍。」

翁氏被兒子的忠義深深地感動了，她扶起了兒子，忍住淚，說：

鄭芝龍傲慢地說：「我又不去跟他們爭皇帝，我也不管他誰當皇帝，我只要守住我的這塊地盤，這難道還不行嗎？」

隆武帝回到御案，坐下，展開看了后十分讚賞，嘆道：「唉，若是鄭總兵也如此忠心就好了，何故父子之間競相差如此！」

鄭成功向母親跪泣道：「母親您好不容易歸國，本想好好團聚，豈料孩兒又要出征。可是，自古忠效兩難全，國難當頭，兒母親原諒。」

鄭成功氣得轉身就走。

「開城門去了。」

「我自有打算，你去休息吧！」

鄭成功的母親田川松子回國后，大家都稱呼她的中國名字翁子。

施升福用手捂著流血的手臂，回道：「知罪的應該是你的父親。」然後他從兜里掏出一張軍令遞給鄭成功。

「森兒此去兇險異常，森兒要多加小心。」

「母親怎麼來了？」

鄭成功的母親一直含淚呆看著，直到見不到塵土……

「那就請說！」鄭芝龍一臉惱怒。

翁氏哽咽著說：「母親祝你成功，這是皇上賜你的名字，會護你成功的。」

「森兒。」

鄭成功坐到桌案前，翻開《孫子兵法》，董琴把油燈撥亮也在他身旁坐下。

「你胡說什麼？」鄭芝龍啪地一擊案，「你給我滾出去！」

若遇官兵撤官兵，遇水師撤水師，傾一心忠朝者，非一日也……

隆武帝聽了萬分感動，便走下陛來，雙手扶起了鄭成功。

「父親，仙霞關已快被清兵攻破了，父親為何還按兵不動？」

「森兒……」翁氏眼淚撲簌簌地滾了下來。

「母親，報效國家不在年齡大小，黃老丞相年老還志願出征，以身殉國，我更應該去，孩兒從軍的志願已定。」

「你飛馬把這封信ｈttpｓ://reａd.9９cｓｗ•cｏm火速送到仙霞關，交給守將施升福本人，不能有誤。」

下屬匆匆奔到關城樓上，說道：「少將軍，快撤軍吧，北門已被清兵攻破，敵人像潮水一樣湧入關內，再不撤走，全都完了。」

鄭成功雙手將他的戰略方案《抗清條陳》向隆武帝呈上。

「清兵快攻下來了，你還能保住福建、台灣？」

「謝謝母親。」

……遇官兵撤官兵，遇水師撤水師……

「末將遵旨。」

鄭成功一身鎧甲披掛，騎在一匹高頭大馬上。董琴和侍女杏兒也一身戎裝，騎馬跟在一旁。

鄭成功要出征仙霞關了，母親翁氏也要與兒子患難與共，被鄭成功堅決留住。就在鄭成功要下令啟程時，聽見母親在喚：「森兒，等等。」

鄭成功的母親一直含淚目送著……

「要我當亡國奴嗎？你看看，我的夫人侍女們把頭上的首飾都拿去換軍糧了，你們還有良心嗎？」

鄭成功率兵剛來到關后，登上關城往下看去，只見清兵已大軍壓境，旌旗蔽日，鄭成功問守門兵士：「守將何在？」

鄭成功走到關門旁接過軍令，見上面寫著：

「父親，您錯了，國破家亡啊。」

聽到這兒，翁氏淚如雨下，她明白兒子喚她來營帳是為何故。

眾大臣也都以欽佩的目光望著鄭成功。

「大夫人到。」

鄭成功氣沖沖地回到泉州，憤怒地責問：「父親，為何要下令撤軍？現在仙霞關失守了，清兵已逼近福州。父親，你對明朝犯下了滔天罪行。」

鄭芝龍本準備睡覺，一怒就翻身起來，披上衣服，對翁子吼道：「我接你回來，是來聽你教訓的嗎？」

鄭成功焦急地立著……

「謝母親。」

鄭成功看了一把將軍令撕碎，對施升福大喊二聲：「滾！」

「仙霞關快被攻破了，清兵快人關了，快逃啊！」

「太師說的，讓我通知你趕快撤軍。」

鄭芝龍打斷他的話，說：「精忠、精忠，我還不知道該忠於誰呢！我只要保住我的閩粵台三省，你下去吧！」

「父親，您不願意去鎮守仙霞關，那就讓孩兒去吧！」

鄭成功急得淚花閃閃：「父親，森兒萬沒想到，自己的堂堂父親卻是一個勢利小人。」

「好啦，別這樣說，給我研墨，我要寫信。」

鄭成功抬頭見隆武帝兩眼通紅，憂愁異常，心裏十分感動，就跪下說：「皇上悲傷垂淚，莫不是因為臣父有異心吧！臣受國恩，國難當頭，當義無反顧，定以死報皇上，請皇上安心。」

母親急急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