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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篇 少年英雄,古自英雄出少年 第八章 跪哭勸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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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跪哭勸父

鄭芝龍勒住了馬,但沒有回頭。
鄭芝龍聽了大怒,猛地站了起來喝道:「給我住口!我豈要你來教訓!哼,你到安平鎮去住吧!」說罷,頭也不回地走了。
鄭成功率兵船到達金門,紮營下來,他接著又到南澳(今廣東與福建交界處)去招兵聚義,建立抗清隊伍。
馬信安慰道:「少將軍勿慮,南下只是權宜之計,只要決心在,將軍終有北上抗清之日。」
「上哪去?」
「有客人。」
鄭成功聽到這兒,禁不住怒火中燒,他猛地跨入堂內,見是曾任明朝兵部尚書的泉州同鄉郭必昌,便一個箭步跨過去,奪過他手中的信,撕得粉碎,擲在地上,踏上一隻腳,然後用劍指著郭必昌質問道:
鄭成功的幾十艘戰船往南而下,鄭成功和副將甘暉、馬信站在船欄前,望著茫茫大海,百感交集……
他逃到泉州聽說鄭總兵降清已到北京,鄭成功率部南下,就乘了一隻漁船向南追了下去……
沒有人敢上前。
洪承疇見鄭芝龍不說話,就喚道:
「來不及了。」
鄭芝龍這才坐了下來。
這天早上,鄭成功和甘暉、洪旭、馬信站在海灘上,凝望著茫茫大海。
鄭芝龍把嘴一撇:「他?靠不住!看來他跟森兒是一條心,兩人總是合夥來阻撓我降清,現在讓堂弟芝魁代我管著。」
洪承疇訕笑道:「三省總督的授印,是一件大事。博洛讓我轉告您,他不會失信,而且正在作準備。大帥就安心等幾天吧!」
「幹什麼?要把我帶到哪去?」洪旭問。
「森兒……」翁子被櫻兒扶著急急趕來了。
鄭成功聽了震動萬分,他把士兵的頭抱了起來,把他的眼皮合上,把自己的頭貼在士兵的額頭上,流下了淚水……他吩咐:「厚葬、厚恤家屬。」
「這封信至關重要,你要親自交給郭大人,不可大意。」
「大哥,兄弟只怕您是有去無回啊!」
「……背主求生,不顧大叉,不念宗祠,投身虎口,是何行為?請父三思,要兒背義投降,斷不可為!」寫罷,把信扔給來人,便背過身去,來人只得撿起信,回復去了。
「鄭副總兵,少將軍,馬信報到。」
「住口,誰讓你進來的?這是將領議會,你有什麼權利說話?」
鄭芝龍說:「什麼騙我,三省本來就是我鄭芝龍的天下,諒他們不敢不給。」
「少將軍,大帥不讓進。」
鄭芝龍道:「稚子妄談,你豈知天下時勢,仙霞關乃三省天塹之隔,又有四鎮雄兵,尚且不能拒敵,現在我們只是偏安一隅,安能敗得了清兵?」
「父親……」鄭成功奔跑著過來。
洪承疇又說:「不過……博洛統領對您有一個小小的要求。」
「好,馬信,有你的支持,我鄭成功有希望了。」
「我進去看看。」
「不,森兒,我相信你的勇氣。不過就憑你這點兵力去與清兵血戰無異於羊人虎口,你現在只有先到金門廈門去發展,待實力強大了再收復河山不遲。」
「我不想去,把博洛叫來,為什麼不授我三省印璽,他守信用嗎?」
寫好后,鄭成功差來人送去交給鄭芝龍。
另外幾個少數鐵杆也說:「願跟隨大帥前往。」
「母親,我們回去吧!」董琴說。
鄭成功急忙朝父親住處的總兵府奔去。
鄭芝龍聽了拂袖而去。
接著侍從又報:「少將軍,這是鄭總兵給您的信。」
鄭鴻逵過來催道:「賢侄還不快走,你父親的兵船追來可就走不了啦!至於你的母親有你四叔鄭芝燕保護,你就放心吧。」
鄭芝龍向下屬擺手:「你們都去作準備吧!」
大海茫茫,一支艦隊正向南急急駛去……這是鄭成功率叔父鄭鴻逵撥給的兩千精兵十幾艘戰船正往金門駛去。
忽然,侍從來報:「少將軍,鄭大帥確已率部隨清軍到北京了。」
「就讓他滾吧!」
為父知你已南下,接信后速撥轉船頭,隨父到福州。切切父鄭芝龍。
言罷,高舉酒杯:「讓我們舉杯,為鄭大帥歸順我們大清朝乾杯!」博洛一飲而盡。
「非常時期,沒幾個鐵杆不行。」
勸降書寫好,洪承疇把信揣在懷中,說了聲:「大帥等著吧,貴公子一到,博洛就會給您授印的。」便忙不迭地走了。
晚上,鄭芝龍摟著美女睡到半夜忽然被叫醒,侍衛說:「鄭大帥,快起來,拔營出發了。」
「唔。」
「為什麼?」
從此,鄭成功建師金門,紮營築寨,日夜操練不敢松怠。
「哎,以後在清朝里混得最不錯的,當首推鄭大帥,我不過是區區小人,無足掛齒,無足掛齒。鄭大帥,聽說您很心焦授九-九-藏-書印璽一事。」
站在鄭成功另一旁的甘暉長得像個書生,方面白臉,目光聰慧,他始終是鄭成功的副將。這時,他也說:「少將軍,甘暉也願跟隨少將軍生死與共。」
博洛偕鄭芝龍人城后,同乘一車向清軍統帥大營駛去了。
「報少將軍,清兵已入福州……」話未說完就氣絕身亡……
卧室里,鄭芝龍興奮地財翁氏說:「夫人,清軍南下總督博洛讓人給我帶來了親筆信,封我為閩、粵、台三省總督。叫我去福州受印,我準備帶你去受印,因為你是大夫人。」
「噢,好好」
「快快起來。」鄭鴻逵扶起了侄兒,嘆道:「唉,想我威震一時的鄭家軍,大敵當前卻四分五裂了。」
「怎麼,要違抗軍令嗎?」
鄭芝龍乾脆站起來要走。
「怎麼不說話呀,弟兄們,咱們大部分都是福建人,都是鄉親,我鄭芝龍難道跟你們不是一條心?我也是為了保衛我們的家園呀,我鄭家萬貫家產在福建、台灣,我能不顧嗎?」
鄭成功激動地雙手扶起了洪旭,「洪將軍,謝謝你的加入,這樣我們的力量就更大了。」
鄭成功被鄭鴻逵帶下去,他邊走邊喊:
「博洛統帥的信上寫得很清楚,請我到福州來受印,為何失信?」
鄭芝龍把頭一偏不理。
鼓樂高奏,只聽:「恭迎鄭大帥駕到。」清兵南下統領博洛貝勒笑吟吟地跨步上前,雙手握住鄭芝龍的手說:「久仰久仰,鄭大帥大名早已傳至北方,今日得以拜見乃三生有幸。」
洪旭說:「大將軍說得是,金門雖小,卻四面臨海,可守可攻,暫時在這裏蓄養力量,不日鄭家軍完全可以東山再起,抗清復明。」
清晨,總兵府大門大開,鄭芝龍將要到福州去受印。此時鑼鼓無聲,將士無言,五百個伴隨的士兵默默地站在府內外兩側。
「我不去!」鄭芝龍喊道。
鄭成功含淚單腿向叔父跪下接過軍印,哽咽道:「侄兒謝叔父相救。」
「他呀,上北京享福去了,半夜就走了。」
「不急,不急……」博洛只是勸酒,卻絕口不提授印璽事,鄭芝龍暗暗叫苦。
鄭芝龍心想,博洛為何不提授即一事,便問:「統帥,那授三省總督印璽之事……」
鄭芝龍的話說完,洪旭第一個表態:「大帥對我洪旭恩重如山,此行無論吉凶如何,我都跟定了,大帥上哪,我洪旭上哪。」
鄭芝龍在心裏罵道:哼,你們這些偽君子,平時忠啊義啊的,危急時比老子還溜得快,老子不過是一介武夫,可見世人儘是知人知面不知心的老滑頭。
鄭芝龍走了出來,騎上他的大黑馬剛要走,就聽見:
「啊呀,大帥呀,上北京去呀!大清皇上要召見您,還要給您封爵呢!」
「容我再計議一下。」
「請大帥給貴長公子寫信,讓他速到福州,與大帥一塊受封。統領說了,也要給貴長公子封將。」
「郭尚書,久違了,想不到我從小崇敬的將軍,竟做了清兵的勸降客,你對得起大明的列祖列宗嗎?對得起福建人民,泉州父老嗎?」
「鄭副總兵,鄭總兵下令,少將軍再不去,格殺勿論。」
「不剃,憑什麼要我剃髮。」
鄭芝龍說罷就走了出去。
「馬信,以後你就是少將軍的忠實助手了。現任你為副將隨少將軍南下到金門、廈門蓄積力量,來日抗清,你一定要像輔佐我一樣輔佐少將軍。」
「眾愛將們,你們跟隨我鄭芝龍十余年,我們之間雖非親兄弟卻勝似手足之情。如今明朝大勢已去,隆武政權已不存在,我們已成孤軍,現在清朝封我為三省總督。大印已做好,博洛將軍催我去,我將率部去福州受印。此行,我意已決,請大家表態,如不願隨我去的,也不強行。」
剛到廳堂外就被老管家周繼武攔住。
「不要胡說,誰敢扣留我鄭芝龍!」
鄭芝龍回頭對郭必昌說:「請坐,請坐,讓你受驚了。逆子任性驕狂,唉,都是我教育不好。」
「不走。」
鄭成功萬萬沒想到這竟是他與母親的最後一面……
「啊,吾父真的投降去了……羞恥啊!」鄭成功捶胸頓足,大哭不止。
「母親,孩兒準備南下,不能孝敬母親了。」
「好,你們倆都是我的生死戰友。」
「笑話,我不信任他們,他們怎麼會信任我。再說,我也只是去看看情況,他們如真給我綬印,那我很快就回來,如果是假的,我就回來跟他們干。二弟,我意已決,你不要再說了。你還是去替我把那逆子管好吧。」
降臣大學士洪承疇走過來對鄭芝龍拱手:
郭必https://read.99csw.com昌驚魂稍定,說:「看來大公子是你歸降的主要阻力,依老友看,事不宜遲,你還是儘早決定為好。博洛將軍在福州之等著你呢!」
「森兒,你走吧,母親知道你胸有大志,母親決不攔你。這是母親給你做的背心,穿上可以防寒。」
「走哪去?喜從何來?」
鄭成功泣道:「父親,您這樣做會留下千古罵名的。您如何對得起大明江山,如何對得起福建父老兄弟?父親,投降變節歷來都是最可恥的,父親您醒醒吧!」
「少將軍到。」
鄭芝龍頓足道:「逆子反了!唉,悔不當初,把你送到南京去受那些孔夫子的忠啊義啊的蠱惑。否則要是始終跟隨在我身邊,吾兒又何至如此!」
「大哥……」鄭鴻逵絕望地看著他的背影……
站在帳外的鄭鴻逵聽了急急走進來問道:「大哥,您真的要去福州?」
「叔父……」鄭成功聽了感激地又向叔父叩拜。
「哪裡,哪裡,將軍抬舉了,大都督統領三軍如排山倒海,兵到即勝。」
又是一陣鼓樂響起。
「噢,老鄉,你在這裏混得不錯吧!」鄭芝龍帶刺地問。
鄭芝龍的卧室里,顏氏在給他收拾東西,她說:「我跟你去福州受封吧!」鄭芝龍心想,她不是大夫人,清軍講究大夫人,而翁子又不願去,還勸他不能去降清,所以乾脆一個也不帶去,便說:「你去幹什麼,我去去就回來,數十萬大軍,千艘戰船離得開我嗎?」
「少將軍,洪旭明白過來了,少將軍是真正抗清復明的,所以末將願與你一起戰鬥。」洪旭說著向鄭成功跪拜下去。
洪旭走了出來,只得命兩個士兵去綁鄭成功。
「謝謝您,二弟。」
鄭芝龍啪地一擊案,怒沖沖地站了起來,「逆子,我難道要你來教訓我?來人啊!給我把這逆子推下去斬了。」
鄭成功忙令,讓船靠近。
「是。那……母親,尚未回去與母親告別。」
鄭成功說:「父親所言差矣,若不能報國復明,只會使天下英雄飲恨。父親若能憑藉福建天險,號召民眾,則人心自當歸向。」
「什麼要求?」
鄭成功說:「阿爸,你手握重兵權,擁有十幾萬兵,千艘軍船,您完全有實力和清兵對抗。孩兒絀想,閩粵之地,山高水深,易於防守,清兵縱有百萬騎兵也恐難馳騁。而父親擁有精強的水師,充足的糧草,足以號召天下,這樣退清兵並不難。」
鄭鴻逵又說:「危難之際,方顯英雄本色。成功,叔父看得出你跟你父親不一樣,你將來必是鄭家軍的柱樑,國家的名將,叔父一定要盡一切能力支持你。」
「父親,你難道要葬送隆武明朝?」
一個清兵將領進未說:「鄭大帥,快走吧,你的五百衛士已經安插到各營去了,他們也護衛你上北京。」
大家回過頭去,見是鄭鴻逵氣喘吁吁地趕了來,他朝鄭芝龍上前一步,說:「大帥,敵人大軍壓境,未殺敵人先斬兒子,恐怕影響士氣。再說,他還年輕,說話尚不知輕重,就念他一片忠心,免他一死,暫留兄弟軍中調|教,可否!」
「哈哈哈……」博洛大笑,他掃視了一下,不見鄭成功來,臉色一沉,問道,「怎麼令公子沒有隨駕?」
鄭芝龍聽了眉開眼笑,忙下車步行過去。
晚上,正當鄭芝龍在屋裡焦躁心急之時,清兵便派人送來美女。只要被那些美女纏住,鄭芝龍就忘乎所以了。
「大哥,不可輕信清軍呀!」
「父親,你醒醒吧,父親,我為有你這樣的父親而羞恥。」
洪旭就裝著坐下來讓他們剃頭,然後趁他們不留意,飛起一腳踢翻兩個清兵就逃跑了。
洪承疇討了個沒趣,訕笑著說:
鄭成功和甘暉、馬信站在船上凝望著遠方,鄭成功在想,父親啊,我一向崇敬的父親,我們父子倆從來都是心連心的,這一次為何勢如冰炭……莫非是孩兒錯了?……不,父親,孩兒是對的,是您錯了。您為什麼這麼信任清軍,他們會給您三省總督印嗎?父親,恁受騙了。正想著只見後面趕上來了一隻漁船,鄭成功一驚,以為是父親派人追來了,正準備迎擊,只聽「少將軍,是我,洪旭,投奔您來了。」
「哼,我也是為了他,他要我收復台灣,有了三省總督的印,不是更好嗎?」
「大哥。」
「走開。」鄭成功一把推開周管家徑直向內堂走去,才剛走到窗外,就聽見屋裡人在說:
「鄭大帥,我看你來了。」
「父親,您一定要走!」
「歡迎大帥,現在我們都換了新主了,又將在一起共事了。」
九九藏書「賢侄,看你臉淚痕,是為勸你父親的事吧!」鄭鴻逵合上書來問道。
鄭成功見了叫停行,船靠岸后,鄭成功對董琴說:
「總兵大人,清軍統領率部下親迎于城門外。」
「恭請鄭大帥人營。」
「森兒,你快啟程吧!」
鄭芝龍把馬繞開他,「駕」的一聲,馬大步走了過去。
「筆墨侍候。」
鄭成功說:「金門是鄭鴻逵叔父的基地,他已授給了我兵印,讓我進駐金門,以金門暫作抗清基地。」
博洛用力折斷箭,說:「本帥以折箭為誓,決不食言,決不虧待大帥。」
「報……」
「博洛統軍和您一塊上北京去,他已先走一步了。」
細樂響起,博洛貝勒在左右的簇擁下進入宴堂。他走到主宴桌前拉住鄭芝龍的手說:「諸位,本帥今晚特設宴為鄭大帥接風,感謝大家光臨。」
不一會兒,洪承疇來了:「大帥,怎麼不走?大喜事呀!」
沒有人出來。
「父親你不能投降啊!」鄭成功泣道。
「好,有少將軍的統帥,鄭家軍一定會捲土重來的。」
「洪旭,我命令你把逆子推出去砍了。」
……兩粵未平,今鑄閩粵總督印以相待。吾欲見將軍者,商地方故也。
「正是。所以,你趕快跑吧!我讓馬信做你的副將,這人很忠誠。」
鄭成功拆開見信上寫著:
鄭成功氣得把信撕了扔到大海里隨波而去,然後大步回到營篷里,提筆寫道:
他迷迷糊糊地睡了過去,忽然,門開了,進來兩個清兵把他從地上拖起來就往外押去……
圓鄭芝龍大怒,他奪下鄭成功的劍,喝道:「來人,給我綁了這個逆子!」
……鄭成功萬萬沒有想到,這竟是他與母親的最後一面。
馬信也說:「大將軍所言極是,金門完全可以作為抗清聚義之地,金門是訓練水師之地,也是對外貿易之鄉,清軍絕不了我們的路。」
鄭鴻逵嘆息道:「你父親的意思已經很難改變了,看來我們都得想想出路了。」
「不要再說了,我主意已定,誰也改變不了我的意志。」
鄭鴻逵吧嗒了幾口煙后,沉思了起來……大哥究竟為什麼要降清?按照他的個性是決不會向人低頭的,這其中一定有什麼緣由……難道清軍給他什麼承諾了?……清人會給他什麼權利嗎?……唉,大哥啊,你太利欲熏心了,難免受騙啊!
馬信又向鄭成功單膝叩拜道:「少將軍,請受馬信一拜。」
鄭鴻逵也說:「大哥,賢侄所言並非沒有道理,吾兄有數十萬兵將,船舶多得望不到海邊,糧餉堆積如山,實力如此雄厚,又何必去投靠他人!」
「父親……」鄭成功還要說。
「給我滾!」
「阿琴,父親要逼我去福州跟他一起降清,我只好南下,你要照顧好母親。」
馬信忙勸道:「少將軍,人各有志,縱然父子也不例外,少將軍要保重才是。」
成功來到鄭鴻逵的軍帳。
鄭芝龍絕望地一擺手,忽地站起就要出去,鄭成功撲通一聲跪在前面,他拉著父親的衣袖,泣道:「父親,老虎不能離開山,魚兒不能離開水。父親啊,您怎能離開您的營地,怎能拋棄你的十萬大軍,千艘戰船,父親您要三思啊!」
「父親,你若投降敵人,我鄭成功就永遠也不認你這個父親……」
「好的好的,你安心等著,兄弟一定照實轉告。」
周繼武剛走,鄭成功和鄭鴻逵就走了進來。
「叔父……」鄭成功用寬袖使勁地一抹眼淚,說,「看來,我父親投降是鐵心了,怎麼辦?」
接連三天的酒肉美色,鄭芝龍雖然有點樂不思蜀,但心裏還是很著急,想問博洛授印一事,但博洛卻推託事忙,拒而不見,倒是洪承疇又來了。
天哪,我的兵馬被他們化整為零了。
「母親,走,我們還要去安平呢。」
「父親……」鄭成功淚流滿面地高聲喊著……
馬信是跟隨鄭芝龍多年的將領,武藝高強,為人誠懇,個子不高,膚色黝黑,一雙大眼,目光誠懇,一看就足忠厚之人。
鄭芝龍沒有回頭,也沒有回答。
他躺在草墊上,心想,這一次大帥是上了清軍的當了,不知他現在怎樣了。得想辦法逃出去……
不過,此刻的鄭芝龍還沒有完全絕望,還存有一絲希望,他在想說不定到北京見了皇帝會有轉機,畢竟我鄭芝龍還有十多萬人馬,近千艘戰船,就憑這一實力就是清朝不封我官職,又奈我何!想到這,鄭芝龍的眉頭舒了舒,就靠在車壁上洪旭因為拒絕剃髮收編被投在牢中。
「一家人不必客氣,唉,大哥現在是鬼迷心竅了。我也沒法勸住他,走,回九九藏書去吧,等大哥回來后,我們再慢慢勸他。」
「父親……」鄭成功撲通一聲跪了下去,聲淚俱下地泣道,「父親,從來只有將帥鼓勵兵士殺敵,父親教導兒子忠義,未曾聽說將帥動員部下投降,父親勒令兒子投敵。父親啊,你要留下千古罪名啊!」
鄭芝龍打開見信上寫著:
只聽一聲高喊:「慢!」
過了一會兒,他抬起頭,說:「清兵已破福州,泉州也危在旦夕,不下決心不行了。走,叔父與你一起去勸他。」
「只好如此了。」
「你走後,誰統兵?鄭鴻逵?」
鄭成功站在營帳外,向北望著,憂心如焚……他嘆道:唉,福州已破,清兵已逼近泉州。父親啊父親,你為何還無動於衷!忽見不遠處塵土飛揚,不一會兒,道上飛馳著一馬,只見飛馬士卒翻身下馬,汗流浹背的報告:
鄭芝龍長嘆一聲,一屁股坐了下來,一擺手,怒道:
「是。」
從來,父教子以忠,未聞教子投降變節,今吾父不聽兒言,今後倘有不測,兒只有戴孝祭奠了。
「是。馬信遵命,誓死輔佐好少將軍抗清復明。」
忽然,一身戎裝的鄭成功大步進來,高聲道:「父帥,身為明朝廷將帥不鼓動部下奮起抗清,卻勸他們投降,您難道不感到羞愧嗎?」鄭成功又轉過身對諸將領說:
「快!」清兵罵道,「剃完頭,還要趕路呢。」說完,一個清兵拿著剃頭刀就走了過來。
鄭芝龍滿以為兒子也要與他一起被冊封,就坐下寫了起來。
「最多一星期,我萬貫家產不顧啦!」
「父親。」
「父親,你要降清,你一個人去,為什麼要動員大將們都去?」
「這……這……」郭必昌生怕鄭成功殺他,忙站起身站到鄭芝龍身後……
鄭芝龍升帳坐在將軍椅上,對兩排部將說:
鄭鴻逵安慰道:「嫂子不必太焦心,阿森已經長大了,看來他不是一般人,他挺得住,我相信他一定會很快壯大起來的。我一定會盡我的力量幫助他。」
「啊!」
鄭芝龍怒道:「本帥有萬貫家產,豈在乎這個。我也請你轉告博洛,請他儘快履約。」
「怎麼樣,招待得還好吧!」
鄭芝龍對諸將宣布:「我已決定到福州去受三省總督印璽,爾等好生在此等我,我將很快返回,有我在,清兵就是來泉州也不會對大家怎麼樣的。好,就這麼定了。」
鄭芝龍聽了大聲道:「常言道,識時務者為俊傑。現在他們要招安我,必重視我,禮遇我;如果和他們斗,一旦失利,那時,恐怕就是搖尾求乞了,你不懂這個道理,就不要再說了。」
「也好,那我就告辭了。」
遠遠就見福州城門外黑壓壓的一片人,快馬來報:
鄭成功忙向翁子跪下:「母親,孩兒告別母親……」
鄭芝龍就提起劍要去刺兒子,就在這時翁氏聞聲哭著進來攔住丈夫,泣道:「我只有這麼一個兒子,我們母子相依為命,你要殺他就先殺了我。」
「母親,謝謝您。」
還是沒有人出來。
甘暉說:「反正我心裏清楚少將軍是真正抗清的,今生今世跟隨少將軍跟定了,少將軍上哪兒,我就上哪兒。」鄭成功感激地看著甘暉。
「不好。」鄭鴻逵心裏一緊。
大營外官兵都列在一旁歡迎鄭芝龍駕到。
「是,老爺。」
「父親……」鄭成功喊道。
鄭成功到了叔父鄭鴻逵的軍營中,鄭鴻逵說:「賢侄,大帥降心已定,勸說已經無用,我現在撥兩千精兵與你,你趕快南下到金門立足,我在這隨機應變。這是印章。」
席間又有歌舞表演助興。
翁氏望著兒子的船漸漸遠去,淚如雨下……
唉!悔不當初,不聽兒子的話,現在成了離開了水的魚,離了山的虎了,任人擺布了。
鄭成功三步一回頭地上了船,船離岸了,他站在船欄前見母親、妻子還在向他招手。
他說:「少將軍,馬信看得出少將軍一腔熱血,盡皆忠義,馬信誓死跟隨少將軍。」
「哦,是這樣,好一個孝子嘛。」
洪旭急得忙問:「我們的鄭總兵呢?」
「芝魁不錯,他比較聽你的話。」
顏氏回道:「哼,我知道你不帶我去是怕翁子不高興。」
鄭芝龍見清軍如此禮遇他,心裏十分高興,感到不像人敵營,倒像是到朋友家一樣,懸著的心終於放了下去。
兩人正說著,部下來報:
翁氏流下了傷心的眼淚……
鄭成功大步走了進去。
啊!上當了。
鄭芝龍站在海邊視察他的艦船,但見船舶桅杆旌旗蔽日,一面面印有鄭字的戰旗迎風飄揚,心裏十分得意,於是對左右說:「清人就是因為我有如此實九_九_藏_書力才來巴結我。」
「不口道。」
「我的五百衛士呢!」鄭芝龍怒吼。
「呵,馬將軍,快快請起。」
「那你去多久?」
「什麼客人?進去看看。」
鄭芝龍怒喝左右:「還不把逆子架下去!」
「諸位將領們,不能投降啊!你們都是明朝的忠將,明朝的勇士,清兵入侵,皇上遇害,當前清兵已到福州馬上就要大舉南下,難道你們不知道國破家亡這個道理嗎?」
另一個降臣範文程也過來跟鄭芝龍打招呼:「啊,鄭總兵,想不到我們又走到一起了。」
左右侍衛只得上前把鄭成功架出了屋。
「叔父,還是讓我率兵北上抗清吧!」
「哼……都是你慣的。」鄭芝龍言罷,氣哼哼地把劍擲在地上。
鄭鴻逵又問:「大哥,你我兄弟幾十年來同生共死,如今卻水火不容,大哥,您是中了清軍的奸計了。他們怎麼會捨得把三省總督送您,他們是在騙您呀!」
鄭芝龍閱后,面現喜色,對洪旭說:「清軍封我為三省總督的印已刻好,博洛將軍讓我到福州去。準是去接印,你快傳令部升帳議事。」
不久,又有人追送來了父親的信,要鄭成功速到北京與父親一起受皇上封賜。鄭成功氣得把信撕了,擲在地上,還用腳跺了兩下,提筆寫道:
「別亂猜想,我一個都不帶去,行了吧!」
「幹什麼?剃髮。」
鄭鴻逵忙說:「大哥,我們都是你最貼心的人。一個是你的親兒子,一個是你的親弟弟,危急之時見人心,請大哥聽我們說兩句。」
鄭芝龍心想,上當了,完了,成籠中之鳥啦……
晚上,博洛擺盛宴為鄭芝龍接風。那些先降清的明朝官吏都應邀赴宴。
董琴說:「我跟母親到安平鎮去,我會照顧好母親和經兒的,你安心走吧,這包是你的換洗衣服……」董琴把包遞給鄭成功后掩面而泣。
貼身部將洪旭喚道:「大帥,清軍博洛又差人送來密信。」
鄭芝龍喝道:「逆子,你給我退下!否則我就要以軍法處置你。」
翁氏聽了大驚,正色勸道:「夫君,你怎麼可以去受降,森兒知道了會不認你這個父親的。」
那清將一使眼色,四個清兵便上來半推半扶地把鄭芝龍架上了馬車。馬車飛一般地向北馳去。前前後後馬鳴蕭蕭,看得出整個清兵拔營北上了。
鄭芝龍見到他倆,當然知道為何而來,頓時就把臉沉了下來。
鄭芝龍只帶五百士卒到達了福州。
「你們五百兵士都收編為清軍了,所以你必須剃髮。」
「不行,少將軍,老爺吩咐過……」
鄭成功也不管父親表情如何,就說道:「難道父親真的要背明降清嗎?」
港口,鄭成功南下的船隊已經起錨,「夫君等等!」董琴汗涔涔地跑了來。
鄭成功嘆道:「馬信,我堂堂明將,國難當前,不能北上抗清,卻朝南而下,好不悲涼。」
鄭成功在馬前跪下,泣道:「父親,國難當頭,你醒醒吧!」
「父親……」鄭成功撲通一聲跪了下去,聲淚俱下地泣道,「從來只有將帥鼓勵兵士殺敵,父親教育兒子救國,未曾聽說將帥鼓動部下投降,父親勒令兒子投敵,父親啊,你要留下千古罪名啊……」
「鄭副總兵,鄭總兵令少將軍立即前往福州,說有要事等他。」
鄭芝龍把答應投降的密信寫好,交給心腹管家周繼武說:
「人家既是誠心待我,我也當誠心待人。」
鄭成功聽了他們的話,臉上泛起了自從父親投降后少有的紅暈,眼睛也開始閃光……
鄭芝龍默不作聲。
鄭芝龍知道這個範文程是一個自願投降清朝的人,一個力主清軍儘早入關的人。
「這……噢,他母親有病,留下侍候。」
「夫君,中國人自古最恥辱的就是投降變節,你身為福建總督,身為五個兒子的父親,國破家亡,你怎麼可以選擇投降,如是,以後如何為人將領,如何為人之父?」
侍衛報告去了。
鄭成功說:「金門雖小,卻海闊天空,我們完全可以在此聚蓄力量,壯大自己,建立抗清隊伍。昔越王勾踐卧薪嘗膽,十年生聚,十年教訓,終於雪恥復國,難當我們不能嗎?」
大部分人低頭沉默不語。
「鄭總兵,這是我們清軍征南大將軍博洛貝勒寫給你的親筆信,只要你同意歸降,便封你為三省總兵。印章都已刻好,博洛讓我來請你赴福州一見……」
「叔父,難道我父要挾持我和他一起降清。」
鄭成功焦急萬分,又勸道:「父親啊,您今後如何面對列祖列宗啊。」
「你快走吧!」
鄭芝龍不屑地望著他說:「我是來領受總督璽印的,我還要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