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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押字

花押字

「姐姐去世一年後,我發現了這張照片,」田中說,「照片藏在隨身鏡里,很難察覺。我閑暇檢查盒子,把玩隨身鏡時,不小心發現了秘密。昨天在床上想起照片的事,才徹底解開疑惑。我不時抽出你的照片,思念死去的姐姐,於是你無疑成了我印象深刻的熟人。前些日子遇上時,我一時沒聯想到這事,誤以為見過你本人。而你也是,」田中笑了起來,「不可能忘記送照片給自己喜愛的那個女人。我和姐姐長得很像,因此讓你產生錯覺,以為見過我。」
田中一番解釋后,從書桌抽屜取出一樣物品,問:「你認得這個嗎?」那是把華麗的隨身鏡,儘管樣式已不再流行,但做工相當精緻,像年輕女子的東西。我表示沒印象,田中便說:
「對,我有同感,你說三重縣?我不喜歡旅行,打記事起便幾乎沒離開過東京,我只知道三重縣在京阪地區,壓根兒不清楚確切位置,所以不可能在你故鄉認識你,而你又是初次上京。」
「我到東京不到一個月。」
接連出現的證物,令我悲喜交加,眼底莫名一陣溫熱。這樣想來,北川澄子十幾年前的每一個動作,如今都另具深意。她當時的話是給我的暗示嗎?她那一刻的態度果然用心良苦?別笑我年歲不小還痴心妄想,我不斷沉浸在甜美的回憶里。後來我們倆幾乎聊了一整天,田中傾訴姐姐的過往,我則聊著學生時代的舊事,由於都是遙遠的過去,我們能夠客觀而不帶半點嘲諷,只是懷念地陳述事實。離別時,我向田中討來隨身鏡和澄子的照片,小心地揣在內袋裡回了家。
我同時嘗到雙重的失望。首先,澄子對我一點兒意思也沒有,再來,假如真像妻子猜想的那樣,那麼我一往情深的澄子,其實還是個賊呢。
「那就不會是大阪嘍。直到七年前中學畢業,我從未離開過故鄉。」
聽到這裏,儘管我年紀一大把,仍驀地怦然心跳,忍不住一相情願地想,我並非單相思,澄子同樣滿懷說不出口的愛戀。我能想象她看著我和阿園的婚禮是多麼怨恨,倘使那個美麗的澄子果真抱憾而亡,啊,我該怎麼辦?我好高興,高興之餘,內心難免浮現一縷苦澀。
雖然找不到交集,話題卻逐漸深入、彼此好感漸生,以往姑且不論,至少此刻起,我們成為難得的好友。其後田中請客,我們移步到池邊的咖啡廳,喝茶聊這段奇緣,之後平和地分手。離別之際,我們交換地址,邀對方到家裡玩兒。
「大概是這段時間在什麼地方碰著的。」
那是我三十多歲時的事。如同我老對你說的,我雖然受了多年教育,卻總是三心二意,見異思遷,不管幹哪一行,都撐不了一年。我一行換過一行,終於落到這種境地。當時,我剛辭掉工作,還沒找到下一份差事,處於失業的狀態中。就像你看到的,我到這把年紀仍沒有孩子,如果整天待在猶如鴿子籠般的家裡和歇斯底里的老婆大眼瞪小眼,怎麼受得了?所以我常去淺草公園消磨時間。九_九_藏_書
我們在淺草公園正中央互報姓名,有趣的是,不只我,男子也完全不記得我的名字。這多麼荒唐,我倆不住大笑。結果啊,對方,也就是田中三良的笑容忽然喚起起我的記憶。古怪的是,連我都覺得好似在哪兒見過他,而且還是碰上極為要好的老朋友,那是種非常熟稔的感覺。
「比箱根遠的地方,我真的是頭一次來,我在大阪受教育,之前都在那裡工作。」
可惜,最後仍是真相不明。我們不禁著急起來,越試圖喚起記憶,腦袋就越混亂,明明是早就相識的兩人啊。但不管怎麼討論,依舊不得要領,我們只能相視大笑。
事情若至此結束,作為四十歲男子的一段往事,雖不是可以炫耀一番的羅曼史,仍不失為一則有意思的回憶,不過這其實尚有下文。要說到最後,便會淪落為非常稀鬆平常的逗趣相聲故事,讓人幻滅,所以我不太想講完,但事實畢竟是事實,叫人無可奈何。噯,也算是給那樣自我陶醉的我一記當頭棒喝吧。
從她的話中,我聽出些許蹊蹺,但還摸不清頭緒,只是獃獃地愣在那裡。妻子一臉感慨地把玩著隨身鏡說:
「這花押字是我學生時代繡的,知道其中的意思嗎?」三十多歲的妻子莫名嬌羞,「這是一造(ICHIZO)的I,和阿園(SONO)的S。還沒開始和你交往時,我就把兩人永不變心的祈禱綉進去了。你明白我的心意嗎?這鏡子後來不見蹤影,我一直以為是去日光修學旅行途中被偷了。」
這樣說明似乎挺累贅,可當時我倆都很緊張,即使回想起瑣碎的細節,好比哪一年到哪一年在哪裡,哪一年的幾月去哪裡旅行,交互比對,竟無任何重疊之處。就算偶然前往同一地方旅行,時間也完全不同。談到這個地步,更叫人詫異不已。我說會不會是認錯人,對方卻堅持不可能有兩個長得這麼相似的人,若是單方面的想法倒也罷,不過我也感覺他似曾相識,難以斷定他是否記錯。我們越聊越覺得對方是老朋友,也更加搞不清到底在何處結識。你曾有過類似的經驗嗎?那真是十分古怪,神秘……對,神秘極了。不光為打發時間、排遣無聊,遇到像這般越探究越迷惘的情況,想查個水落石出豈不是人之常情?
他別有深意地看著我,打開對摺的隨身鏡,靈巧地抽出嵌在看似鹽瀨厚布里的鏡子,取出藏在後頭的照片,遞到我面前。實在太令人吃驚了,那居然是我年輕時的照片。
「就是那件事,我完全明白了,昨晚在被窩裡忽然想起的,抱歉,真的是我誤會了,我們確實一次也沒見過,可是這不代表我們毫無緣分。你記read.99csw•com不記得北川澄子?」
我和我任職工廠的老門衛(其實他不到五十,只是總給人一種蒼老之感)栗原交好不久,但這應該是他的壓箱話題,不管對象是誰,一旦親密到能聊隱私話題時,就會迫不及待地拿出來說。某天晚上,我便坐在守衛室的火爐旁,聽栗原分享他奇妙的經歷。
「對嘛,果然如此。還不是那種擦身而過,只有一面之緣的關係。」
「哦,我是田中三良。」男子自我介紹。
我突然止住笑,再次細細端詳眼前這個自稱田中的男子,田中也倏地收起笑容,露出嚴肅的神情。若在別的時候,我們可能不會往下深談,而乾脆分道揚鑣。不過,我正逢失業,窮極無聊,又值悠閑的春季,再者,和外表比我齊整清潔的年輕人談話不是壞事兒。我就當打發時間,持續這找不著頭緒的話題:
「不,不是最近。我幾年前,在你更年輕的時候就認識你了。」
妻子說,修學旅行時,她將隨身鏡和錢包放在手提包里,卻在旅館中丟失了,似乎是同校生偷走的。迫於無奈,我只好供出與澄子的弟弟邂逅的事,妻子竟一口咬定澄子是嫌疑犯。你可能不知道,澄子手腳不幹凈,同年級人盡皆知,一定是她乾的。妻子並非胡謅,也沒冤枉澄子,證據就是鏡子后的照片原來是我妻子放進去的,她記得很清楚。想必澄子直到過世都不知道有這張照片,是她弟弟一時興起把玩鏡子,偶然發現而產生了誤會。
這麼說來,事情肯定像田中敘述的那樣。只是,我依然感到不解。照片我給過不少人,澄子會有倒也不奇怪,但沒料到她竟收在隨身鏡里,我和她的情況完全相反。這該是單戀她的我的舉動,澄子不可能珍藏我的照片啊。
可是三重縣人的田中怎麼會認得澄子?又怎麼會認得我?我實在想不透,細問之下,竟獲知意外的事實。前晚,田中躺在被窩裡,腦中靈光一閃,他恍然大悟,終於明白他為什麼覺得我面善,原本要立刻通知我,但不巧那天(就是我造訪他那天)已和人約好面試,無法來找我。
「不過你應該知道這個吧?」
但另一方面,我心中仍存著「真有這種事嗎」的懷疑。澄子實在太美麗、太高貴,不可能愛上我。於是,我和田中彆扭地起了爭執。我步步為營地辯駁「沒那回事」,田中便逼問「那麼這張照片如何解釋」。爭論之中,我胸口逐漸溢滿感傷,終於坦白了我的暗戀心情,說如此這般,所以澄子不會愛上我。儘管我無比希望現實相反,卻依然這樣辯解。
田中說明,姐姐澄子由於某些緣故,自小被送到東京的北川家當養女,對方還供她上××女校。畢業后,北川家突然遭逢極大的不幸,她不得不回到故鄉,也就是田中家。不久,尚未婚嫁的她便因病過世。而我和妻子居然糊塗得一無所知,叫我意外不已。
「大阪嗎?我去過,但已是十年前的事了。」
於是他總算鬆了口氣,朝我身邊僅余的一丁點兒空間走來。儘管這麼說有些可笑,但穿著老舊銘仙和服的我,外表應該強過其他人,也沒那樣兇惡。後來我才想到,或許他一開始就看見我了。哦,當中的理由很快便揭曉。https://read.99csw.com
澄子留下一個小資料盒,裝有許多充滿女人味的零碎貼身物品。田中視為姐姐的遺物,珍惜地保存著。
然而,田中認定我和澄子有什麼不尋常的牽絆,這也難怪,可是他一直求我坦白我倆的關係。他說,姐姐固然是死於肉體的疾病,不過身為弟弟,他隱約感覺不太單純。例如澄子生前也有人來提親,她卻強硬地拒絕,可見早有意中人,遺憾的是心愿無法實現,害得她年紀輕輕的便抑鬱而終。實際上,據傳澄子回鄉后罹患憂鬱症,接著又染上不治之症,因此田中所言相當合理。
「你認錯人啦,我沒見過你。」聽到我的回答,對方一臉難以置信地重新打量我。這傢伙是不是有什麼陰謀?我也不舒服起來,不禁反問:「在哪兒遇上的?」
「哎呀,這不是北川的照片嗎?怎麼會有這種東西?哦,好懷念的隨身鏡,都這麼舊啦。是從我的衣箱里找到的?我以為早弄丟了。」
我想在田中說的、刻有澄子儒雅芳名的墓碑前,獻花點香,對她說句話。我甚至在腦中描繪這感傷的畫面。當然,這隻是空想。即便打算付諸實踐,憑我的生活狀況,連旅費都籌不出……
「嗯,不過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大概有十四五年了吧,當時我還是學生。」
「這是我姐姐的遺物,她就是我們剛剛提到的北川澄子。你詫異也是自然,實際上……」
說是公園,但不是六區的見世物小屋那一片,而是池子往南的那片小樹林,林子旁邊擺放著一排排椅子,由於長期的日晒雨淋,椅子上面油漆剝落、泛白,大石頭和樹榦錯落其中。一大群于浮世風雨中飄搖、失魂落魄的傢伙,帶著走投無路的神情,把椅子擠得滿滿當當的,幾乎和周圍的景緻完全融為一體。我也是其中之一,你不明白吧,但那種情景,唉,瞧著真有無盡的酸楚。
如果事情到此為止,也沒什麼好提的,但四五天後,我們發現了一件怪事,田中和我果然有某種關聯。我最初所說的羅曼史,接下來才要展開。講到這兒,栗原微微一笑。田中似乎正忙於漸有眉目的求職活動,一直沒來找我,而我一如既往,閑得發慌,於是有一天,我一時興起,去拜訪他位於上野公園後方的租屋。抵達時已近黃昏,他恰巧外出返家,一看到我便迫不及待地大喊:「我知道,我知道啦!」
她居然這麼講,你懂嗎?也就是說,隨身鏡並非像我天真的幻想那樣,是澄子的東西,而是歇斯底里老婆阿園的物品。阿園和澄子的字首都是S,才害我產生天大的誤解。話說回來,阿園的東西怎麼會在澄子手中?這點我實在想不通,於是向妻子打探,獲知了一個出乎意料的事實。
不過,人心真是奇妙啊。如同前述,九*九*藏*書我對澄子的感情一點兒都不實際,可竟無端厭惡起妻子阿園,難以忍受她的歇斯底里。儘管一次也沒去過澄子長眠的三重縣鄉下,卻莫名地眷戀。最後我產生一個念頭,準備進行一場巡禮般的簡素旅行,前往參拜澄子的墳墓。如今這話叫我困窘得渾身不對勁,可是當時我真的懷著孩童般純粹的心情,苦惱地思索著該如何行動。
仔細想想,這真是場罕見的因緣際會。偶然同坐在淺草公園長椅上的男子,竟是往昔暗戀女子的弟弟,而且他還透露給我對方那叫人喜出望外的心意。不僅如此,要是我們以前見過,那也沒什麼好大驚小怪的,然而我倆素昧平生,卻認得彼此。
栗原講話方式十分引人入勝,似乎還是個高明的小說家,因此這個小故事還有不少加工的痕迹,即使如此,其魅力依然叫人不忍割捨,在這類故事中,這也是我至今難忘的一個。我就模仿栗原的口氣記述下來吧!
那是森林中的一塊圓形空地,看似幸福的人群不斷從眼前走過,對方要是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女子,長椅上的落寞者還會同時望過去。當時人潮暫緩,視野之內一片空曠,我自然注意起角落的弧光燈柱旁冒出的一道人影。
「我叫栗原一造。」我說。
「或許吧。你故鄉在哪裡?」
「呃,我也記不清。奇怪,太奇怪了。」他納悶地偏著頭,「不是這一兩天,而是更早以前便時常見到你,你真的不記得嗎?」他竟質疑我,然後又露出懷念的微笑。
「真詭異,聊著聊著,連我都覺得你面善。」我說。
發生這樣的事後,一時之間我滿腦子裝滿了澄子。那時我為什麼不再勇敢點?這固然令我遺憾,但不管怎麼說都已時過境遷,我也老大不小,比起那些實實在在發生過的事情,我更多感受到單純的喜悅,又感到悲傷,總背著妻子,成天望著澄子遺留的隨身鏡和照片,沉溺在如夢般的淡淡回憶里。
我曾告訴過你,在校時我頗有人緣,女友多得數不清,北川澄子便是其中之一,我對她印象特別深刻。她就讀××女校,非常漂亮,在我們歌留多會的成員間,是最受歡迎的人物,或者說根本就是女王。她雖是美女,卻有點兒驕傲,感覺拒人於千里之外。其實啊(栗原遲疑一下,搔搔頭),我迷上了她,而且丟臉的是,我是單相思。後來,我的結婚對象是和她同一所女校畢業、在同伴間算二流美女的阿園……不,現在別說是美女,根本是無從應付的歇斯底里病患,不過那時也勉強稱得上是十中選一的女孩。總之,我在伸手可及的範圍內勉強妥協了。所以,北川澄子是我從前的心上人,是妻子的同學。
對方像個抱病在身的老實人,所以比起內心發毛,我更多的是好奇,便按兵不動,不著痕迹地觀察他的舉止。待在喧鬧的淺草公園中央,確實能聽見許許多多的聲響,我卻不可思議地感到異常的寧靜,好長一段時間就這麼坐著,等待男子開口。
「我先前完全九_九_藏_書猜不透這押字的含義。」田中說,「S也許是澄子(SUMIKO)的字首,但I不符合父母家田中(TANAKA)或養父母家北川(KITAKAWA)的姓氏。剛才我恍然大悟,你不是叫栗原一造嗎?一造(ICHIZO)的字首不就是I?無論照片也好,花押字也好,這下我總算明白了姐姐的心意。」
(《花押字》發表於一九二六年)
終於,男子怯生生地開口道:「我們是否在哪兒見過?」我多少預料到這種情況,不怎麼驚訝,只是有些意外,因為我對他沒印象,根本認不得這個人。
「我是東京人。你何時上京的?」
有一天,我窩在長椅上,依舊茫茫然地空想。時值春天,櫻花季已過,池子另一端的電影小屋卻人山人海,「砰砰砰」的聲響、樂隊聲、混雜其間的吹氣球的吹氣聲、冰淇淋攤販的吆喝聲等皆清晰傳來。相反的,我們所處的森林,靜寂得宛若另一個世界,由於窮酸到連買電影票的錢都沒有,大伙兒只好帶著饑渴憂愁的眼神面面相覷,繼續枯坐。這陰鬱哀傷的光景,叫人禁不住想到罪惡便是如此發酵的。
「三重縣。最近才第一次上京,現下正在尋差事。」
那是個年約三十的年輕人,穿著雖不寒酸,卻有些落寞,至少他的表情絕不像來找樂子的,反倒更像我們這群落魄者。他在原地杵了一會兒,似乎在尋找空位,可每張長椅都被坐滿了,且與他的文質彬彬相比,其他人都骯髒、兇悍得多,他可能無法忍受吧。正當他打算離去時,視線忽然與我對上。
田中把玩著隨身鏡,忽然看到什麼似的大叫「果然是這樣」,他發現了異乎尋常的東西。就像我剛才說的,隨身鏡外面是用鹽瀨綢布製作的對摺式套子,表面有麻葉藤蔓等花紋,其間以不顯眼的色線刺繡著一個S包裹住I的押字圖案,似乎是澄子親手綴上的。
這平白無故冒出的問題嚇了我一大跳。聽見北川澄子的名字,遙遠過往的青春氣息恍若柔柔吹拂的微風,數日來的擾人謎團似乎解開了一些。
我緬懷著逝去的澄子幻影,直到有一天,因一時疏忽,讓歇斯底里的老婆瞥見隨身鏡和澄子的照片。出這紕漏時,我傷透腦筋,甚至做好心理準備迎接狂風暴雨,也準備在接下來的時間里,安撫她激烈起伏的情緒。豈料妻子坐在我的破桌子前,絲毫沒有要發作的模樣,笑呵呵地開了口:
看來我又犯老毛病了,說話拖拖沓沓的。那名男子坐下后,取出和服袖袋裡的敷島牌香煙,抽了起來。我漸漸湧起一股奇妙的預感,心裏正疑惑,留神一看,發現男子正盯著我瞧。那絕非隨意一瞥,而是別有用意。
「不是我。你認識的那個人叫什麼名字?」我問完,豈料他答得更妙:「我拚命地想,就是想不起名字,不該這樣的。」
那他也算是個失業者嘍。
哈哈哈,讓你見笑了,我荒唐的往事到此為止。一公開結果,竟發現不過是一個無聊透頂的笑話,可在知道真相前,我也緊張過好一陣子呢!
嗨,整件事猶如相聲腳本,不過先說出結尾可沒意思。你就當成一段平凡無奇的羅曼史,姑且聽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