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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藝術的靈魂 精神基本意志

第四章 藝術的靈魂

精神基本意志

或許,我在這裏所說的「精神的基本意志」並不被人們理解。但是,我是被邀請來做解釋說明的。由「精神」——民眾所指代的發號施令者,想成為真正的主人,並且還要有主人的威信:因為,他此時擁有了大眾統一出來的意志,他擁有一個彙集、捆綁在一起的,有統治野心並且真正可以統治的意志。在這裏,他的需求和能力,就像心理學家為一切活著的、生長著的、繁衍著的東西所提出的,它們同屬一種。
在那些應該為人性自豪的遲來的時代里,如此多的恐懼被遺留了下來,以及眾多的對「野蠻殘酷的野獸」恐懼的迷信。這個更人性的時代的自豪就是通過野獸變成主人來實現的。即使真理容易把握,但是因為幾個世紀之久的約定而一直沒有人把它說出來,因為它們具有幫助那頭野蠻、兇殘、最終被殺死的野獸死而復生的外表。如果我令這種真理滑落,那麼我是出於什麼勇氣?因為,假如別人又將這個真理抓住,並且給它灌下了許多思維敗類的牛奶,直到它靜止不動的時候,它將躺在一個被人遺忘且陳舊的角落裡。人們應當對此改變看法,同時睜大雙眼;人們也應該學會無辜,從而使這種不謙虛、肥胖的謬誤邁著read.99csw.com美德特有的四方步子,冒冒失失地四處溜達。例如,這些謬論是在涉及新老哲學家的悲劇的地方養育出來的。所有我們稱之為「更高級的文化」的東西,都是以殘酷的精神化和深入化作為基礎的——這也正是我的信條。「野獸」並沒有徹底消滅掉,它仍然活著,並且在繁衍生息,與往日不同的是它被神聖化了。
悲劇、痛楚、快|感只能帶來殘酷。在所謂的悲劇的同情中,從根本上說,甚至在一切崇高、形而上的最高級和最柔弱的震顫中,起到愜意作用的東西,都獨獨因為混入了殘酷的成分而最終品嘗到它的甜頭。競技場上的羅馬人,十字架上基督的抽搐,常常面對火刑場或鬥牛場的西班牙人,向悲劇涌去的日本人,嚮往血腥革命的巴黎工人,以毫不掩飾的意志「容忍」特里斯坦和伊佐爾德的瓦格納的女性崇拜者——所有這些人所承受的,並以一種神秘莫測的春情的發動而希望得到喝個痛快的東西,就是那個偉大的喀爾刻「殘酷」的調味飲料。其中,人們必須先將笨拙的心理學趕跑,因為這傢伙只知道當眼前出現陌生的苦痛時,傳授由此產生的殘酷。但是在自身的苦痛上,在自作九_九_藏_書自受上,同樣也存在一種充裕的、豐盈的享受——而只有人還會使自己聽從別人的勸說,做出宗教意義上的自我誹謗;或者就是自我摧殘,正如腓尼基人和禁慾者一樣,閹割、禁肉|欲、咬牙切齒,經常進行清教徒式的懺悔的痙攣,以及良心的活體解剖和到帕斯卡式的理智犧牲的地方。因為只有在這種地方,他才能有一種賓至如歸的感覺,因為自己的殘酷性被推著向前,在那種危險的、針對自身的殘酷震顫而被吸引。最終,人們認識到,即使是認識者,一旦強制了自己的精神——一種悖逆精神的嗜好,並且經常悖逆其心愿,也就是說,當他想說愛、敬慕的時候,卻給出了否定的含義。殘酷藝術家和聖化者希望佔據統治地位,每一次深入和徹底的攫取,都是一種強|暴的行為,並且是精神意志上的刺痛。為了門面和表面的虛榮,它不間斷地幻想著在所有意願中,留下一絲殘酷。
在一種強大的嗜好中,精神同化異物的力量,即令新、舊東西相類似,簡化多樣性,將全然矛盾的東西忽視掉或者撇開。同樣道理,它會任性地、強有力地強調異物,「外部世界」的任意一部分特徵和線條,使之突出,然後對其偽裝。在這read•99csw.com方面,它的意圖主要是,將新的「經驗」同化,然後將新的事物納入老的序列中,確切地說,就是尋找一種增長的感覺,一種表面上看似互相矛盾的精神的衝動,一種突然而至、對無知和任性封閉的決斷,一種自閉的行為,一種內在的、對所有事物的否定,一種難以靠近的行動,一種對可知事物的防衛心理,一種對黑暗、封閉的地平線的滿足,一種對無知的確定和核准,所有這些都是為同一個意志提供服務的,而且這些都是必不可少的,按照各自的同化力量。「精神」,對於大多數人來說就像一個胃。
假如,他理應如此殘酷,而且他的眼光已經因此而放得足夠遠大和尖銳了,而且習慣了嚴格的訓練和能言善辯,那麼他一定會說:「這正體現了我精神嗜好中的殘酷,我具有殘酷性。」——但願有美德、可愛的人能夠勸慰他,停止這樣做!事實上,如果人們針對某種「放蕩的正直」,背後議論、讚揚,或者竊竊私語,那麼聽上去好像是很有教養——對於我們這些擁有自由精神的人來說——這樣一來,我們真的有機會聽到對自己的讚揚聲了,不是嗎?偶爾,因為過去——起碼是我們自己有那種用道德的花言巧語來裝https://read.99csw.com扮自己的傾向,並且精心裝潢一些飾品。到目前為止,我們的所有工作,令我們對這種審美,以及它那美崙美奐的繁盛感到無比的厭煩。那些美妙的、華麗的、閃爍其辭的言詞,例如正直、對真理的愛、對智慧的愛、勇於為認識而獻身的真正的英雄主義,這些都是某種令一些人的自豪發生腫脹的因素。可是,作為隱士、鼴鼠的我們,早就以一種隱士的心態的秘密將自己說服了。在這些堂而皇之的言詞下,在那種同樣屬於無意識的人的虛榮裝扮、謊言下,也在阿諛奉迎的色彩和塗層下,再一次現出了自然人這個本文。也就是把人重新與自然相聯繫;讓人再次成為虛榮而狂熱的解釋和次要意義的主人,所以,這些解釋和意義在當時就已經刻畫在那個永恆的本文中了——自然人之上。讓後人立於人前。如今天,人們在科學的培育下變僵后立於其他自然之前一樣,用不會被嚇倒的俄狄浦斯的眼睛與被貼緊的奧德修斯的耳朵,再像聾子那樣對付形而上學的捕鳥者們的誘鳥。他們對人吹奏了太久。「你是更多、更高!你是出身特別!」這也許是一種罕見的、了不得的使命,但是它僅僅是一種無可否認的使命。我們為什麼要選擇這個好得了不得的使九-九-藏-書命呢?或者換種問法:「我們選擇這個使命的目的是什麼呢?」任何人都會問我們這樣的問題的。我們已經以一種急切的心理問過自己上千遍了,可是,無論過去還是現在,我們仍然沒有找到理想的答案。
同樣的道理,在這個範圍里,也存在偶爾的自我蒙蔽的精神意志,或者這是不著邊際的預感,但是不管怎麼說,事物不會並排站立,人們只能承認這一切的不安定和多義性所帶來的快樂。對任性的狹隘性和秘密角落的自我享受,對過於逼近、表面、放大、縮小、推拉、美化的自我享受,對所有權力所表現出來的任性的自我享受。最終,那種具有欺騙性的精神欺騙了其他的精神,而且在它們面前還假裝是不假思索的熱心。那種創造性的、塑造性的、能有變革力量的、長期壓迫與慾望,都屬於這一範疇。因為,精神在這裏充分地享受到了它的多種假面具和陰險狡詐,它在這裏也享受了安全感——由於它自身變幻無常的技藝,才使他獲得了最好的保護和藏匿——那種認識者的雅興,正好與這種虛幻、假面的意志大相徑庭。認識者所理解的事物是深沉的、多面的、徹底的,而這卻具有一種智力良心和審美的殘酷性,因為任何一位勇敢的思想家都會看到他的殘酷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