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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ART7 Pura Vida!

PART7 Pura Vida!

我遲疑了一下下——還好只有一秒鐘——然後張牙舞爪地從鞦韆上跳了下去。
天使瀑布和羅賴馬山為原型創造的,
中美洲註定是一個瘋狂的地方,如果說Semuc Champey的挑戰仍是可以想象的,那麼尼加拉瓜的這項運動則完全超越了我所能夠理解的範疇。Volcano boarding——火山……滑板?!What the hell is that?!
可是,在滑下來之前,我們首先要做的是登上這座火山……導遊指引我們走上一條布滿嶙峋岩石的道路,沒想到第一個挑戰來得那麼快——我們需要在40度的高溫下爬上一座很陡的火山,還要全程扛著一塊那麼大那麼重的滑板!我雖然不能算是「弱質女流」,可是這種運動量連男生都不大吃得消吧……汗出如雨,氣喘如牛,我幾乎對自己的智力產生了一絲懷疑——自己掏錢來做苦力,這真的是正常人會做的事情嗎?
恐懼在所難免,可是別無選擇。我深呼吸一下,硬著頭皮準備迎接挑戰。下水……撲通……呼吸——我成功了!水下穿行這件事做起來比聽上去要容易得多,不過我想,克服初始的恐懼本身便已經是成功了。
唉……來吧來吧!還有什麼花樣,統統使出來吧!
當天晚上,我們在距離Semuc Champey還有近一小時車程的村子里住下來,可是無法立刻放鬆,還得繼續扮演印第安納瓊斯,因為第二天的挑戰更為嚴峻——由於一路上很多背包客的推薦,我和銘基報名參加了Semuc Champey附近的「溶洞探險游」。
天哪,我為什麼又一次把自己「逼」到了這個境地?縱身躍下的那一瞬間,我用僅存的一絲清醒問出這個問題。
「當然,」他聳聳肩,「每年都有人死在裏面,還有好多人摔斷了胳膊啊腿啊什麼的。」

我一定是瘋了才會來玩這個

我重重地落入水中,可是並不覺得痛。整個人如秤砣般徑直沉入很深的水底,不過很快又不受自己控制似地往上浮起……
我一路下滑到了山腳下。在終點摔倒是無可避免的,好在這一次要輕得多。我站起來,拚命吐著砂礫,挖著鼻孔和耳朵。大腿的一側有點刺痛,可能是被碎石刮傷了,還好穿的是牛仔褲……
然而通往Semuc Champey的道路卻是地獄。好似被地震摧殘過一般,路上布滿大大小小的岩石,我們每隔幾秒鐘就被顛簸得從座位上彈起來,個子高的人腦袋都被車頂撞得咚咚作響。車子以龜速前進,終點似乎遙不可及,某幾個瞬間我真的懷疑我們要這樣在車裡彈跳到地老天荒。真的,要想抵達仙境,我想,除了必不可少的四輪驅動車,還得具備印第安納瓊斯的心態才行啊!
然後,莫名其妙的,就輪到我了。
我飛了出去!
銘基先下去了,他滑得又快又順,我有預感自己一定不會如此順利,心中不免泛起一絲嫉妒。終於輪到我了。導遊在一旁倒數,我的心怦怦直跳,極度的緊張和不服輸的倔強相互較勁,又一次造成了這種騎虎難下的場面。山坡表面很滑,滑板好像有生命似的躍躍欲試,如果不是我雙手拉住繩子,雙腳用力扒住地面,它肯定早已一路狂奔而下。
這一次,實際的情況比聽上去要恐怖得多。因為一切都由自己操控,儘管導遊會在岸上喊指令,可盪到半空時如果自己心慌害怕,很容易錯過跳下去的最佳時機,後果可能相當嚴重——在鞦韆上等太久,跳下去的高度太高,落水有可能受傷;太早跳下去也不行,河畔的累累岩石可不是你的好朋友。
「你往前一點。我幫你把這條帶子弄一下。」工作人員溫柔地說。
「Go!」導遊吼道。我聽https://read.99csw•com到自己緊張的喘氣聲,大腦卻強迫身體往前一傾!我慌忙抬起雙腳離開地面,腦子裡轉過的最後一個念頭是:如果Cerro Negro剛好在這一刻發生第24次噴發,滾滾的火山熔岩肯定在幾秒之內就會將我完全吞沒……
忽然之間,情況開始失控——滑板傾斜了,碎石漸漸堆積上來。我試著回憶導遊的指示,努力將滑板拉直,可是已經太遲了——
可是碎石再次佔了上風,它們把我的滑板推到一邊,於是我又再次飛出去了!這一次我比上次更重地砸在山坡上,還一連翻了好幾個跟頭,吃了滿嘴的砂,頭暈眼花。我搖搖晃晃地站起來,一邊大吐口水一邊再次尋找我的滑板。它在我身後幾米處「擱淺」,因此我不得不艱難地重新爬上去把它「挖掘」出來,然後再次坐上去……
經歷了溶洞探險和鞦韆跳水,後面的「挑戰」如輪胎漂流或徒步上山之類都變成小菜一碟。最後,當我終於泡在Semuc Champey那平靜而清澈的水中,在一個個顏色宛如祖母綠或藍寶石般的水潭和小瀑布間流連忘返的時候,心中感到的不是「值得」而是「慶幸」——無論是一路上的恐懼和辛苦,還是冒險所帶來的樂趣以及終點的絕世美景,都是令人震撼的全新體驗,也是倫敦的那份工作或一幢大房子絕對無法帶給我的東西。
Pura vida!
後面的德國女生好心地幫忙出主意:「不如你閉上眼睛,讓他們推你下去?」那樣更恐怖吧?!我發著抖,拚命地搖頭。
後生可畏,我佩服地看著他。不不不,身為一個膽小鬼,我可不想再來一次,這一次我已經覺得很幸運了——滑下來後身體各部位居然還能保持完整……我也完全不覺得自己「征服」了火山,正相反,是火山「征服」了我——我在它上面醜態百出,摔得七葷八素,而即便這樣恐怕還是它「手下留情」的結果呢……
我沒動。根本沒辦法挪動腳步。連往前一步走到高台的邊緣都做不到。
銘基跳了一次,雖然落水姿勢奇醜無比,可是整個過程一氣呵成,完全沒有猶豫。他游上岸后非常興奮:「很好玩!你也去玩嘛!」
我警惕地搖著頭。
開往溶洞的45分鐘車程本身就是一種冒險,我們得站在一輛卡車的後車廂里,沿著懸崖邊緣的狹窄山路九曲十八彎地行進。終於到達溶洞的入口處,導遊路易斯指示我們脫到只剩泳衣,把相機留在外面的箱子里,然後開始講解簡單的安全須知,其中包括了「你會游泳嗎?」這種問題——我對溶洞探險的具體內容一無所知,此刻卻忽然感到了一絲輕微的不安。多年前我也在桂林參觀過溶洞,在那裡遊客們走在專門辟出的遊覽路徑上,穿過一個個有燈光照明的洞室。我知道探索Semuc Champey的溶洞絕不可能會這般輕鬆,可又覺得既然是一個面向大眾的旅遊項目,應該不大可能真的威脅到人身安全吧?

飛鳥與泰山

基本上,「pura vida」代表著哥斯大黎加人那種簡單輕鬆地享受生活和永遠保持開心的人生態度,和《獅子王》中反覆出現的那句源自斯瓦西里語的「hakuna matata」非常相似。
再次浮出水面的時候,我正被河水挾裹著往下游而去。「游回來!游回來!」銘基在岸上緊張地大叫。我拚命擺脫水流向岸邊游去,雖然身體在用力,心中卻感到一股前所未有的輕鬆。
路易斯接下來的舉動卻更加深了我的疑慮。他蹲下來,用幾根長長的紅色細繩將我們的人字拖緊緊綁在腳上。「裏面水流很急,這樣拖鞋就不會被沖走了。」他解釋道。好吧,聽起來溶洞https://read.99csw.com里似乎並不是百分之百的安全…… 那麼,我們的安全設備在哪裡?
也是我人生中第一次在這件事上達到了體力的極限。
我更緊張了——什麼很容易?是盪鞦韆容易?還是摔破頭容易?
可是,當我們來到瘋狂的「Tarzan」(人猿泰山)環節時,我還是被嚇到了——做一隻飛鳥不是挺好的嗎?為什麼還要模仿泰山抓著「樹藤」盪過深淵?
「好了,你可以跳了。」工作人員說。
兩兩一組,大家開始準備出發。當導遊問誰想第一個下去的時候,每個人都沉默不語。一陣僵持之後,終於有兩個勇敢的傢伙舉起了手。他們出發了,極速向下,身後捲起黑色的沙塵……又下去兩個人……再下去兩個……有的人很快,有的人很慢,有的人不停地摔倒,滑板不斷地被砂石掩埋……
那是漫長的三十秒,我們獃獃地站在那裡,在微弱的燭光中尋找路易斯的身影,但是根本看不清楚,也聽不到任何聲音。我開始擔心:如果他摔破了頭,沉在池底,那該如何是好?我們又該怎麼辦?沒有了路易斯,我們自己可能永遠也找不到回去的路,而蠟燭只剩下小半根了。
我深吸一口氣,抖抖索索地往前一步,雙腳踩在跳台的邊界。偷偷看了一眼腳下的無底深淵,心臟又立刻狂跳起來,頭腦里有限的東西也全都變成一團漿糊……

pura vida「純粹的生活」代表著哥斯大黎加人那種簡單輕鬆地享受生活和永遠保持開心的人生態度。
該怎麼形容飛到半空的感覺?有點像喝醉了似的暈暈乎乎,時間也在那一刻忽然停頓了。我在半空中俯瞰著腳下奔流的河水,有一絲愉悅悄悄在心中升起,像一滴墨汁溶入水中,然後漸漸暈染開來……
直到這一刻之前,我都覺得它是個美妙的詞語,然而此時的我滿心都是恐懼,沒辦法放輕鬆,沒辦法享受生活,沒辦法「pura vida」。
路易斯分給我們每人一支白色蠟燭,並將它們一一點燃。是的,蠟燭就是我們唯一的「安全設備」——在它燃盡之前。
之所以說「又一次」,是因為此前在瓜地馬拉和尼加拉瓜的時候,我已經體會過這種腎上腺素洶湧狂飆的感覺了。
跟在路易斯身後,我鼓起勇氣向「下一個挑戰」走去。路易斯將我們領到河畔的一個小山丘上,我抬頭一看,勇氣頓時跑掉大半——
「這個溶洞探險肯定有出過意外吧?」我問路易斯。
就在那一刻,我忽然覺得變老這件事可能也沒那麼糟。之前我常為自己比其他背包客年長而耿耿於懷,覺得自己不如他們勇敢無畏有活力,可是現在想想,除了有足夠的經驗把在生活中學到的東西付諸實踐,「成熟」的我還可以比以往任何時候都更輕鬆地嘲笑自己,同時也像那些小年輕一樣儘可能多地享受樂趣。雖然難免會被「火山滑板」之類的東西打敗,可是,被一座活火山或者一個黑暗的溶洞打敗,總比被一張辦公桌打敗要好得多吧!
回味起來,其實我還挺享受這種冒險的快|感,可我也確定這項活動相當危險,絕對不適合心臟不好或是有幽閉恐懼症的人,然而報名的時候工作人員卻對此隻字不提。
「Pura vida!」幫我系安全帶的工作人員一臉燦爛地九*九*藏*書說。
就像他的消失一樣突然,路易斯宛如魂靈般再次出現。他居然從另一個洞室的水潭中冒出頭來,一臉得意地嘻嘻笑著。
每個剛來到哥斯大黎加的人都會很快學會「pura vida」這一表達。在這個國家,沒有比它更為神奇的詞語了——它不但在街頭塗鴉中頻繁出現,更是哥國所有人的口頭禪。「Pura vida」的字面意思是「pure life」(純粹的生活),然而實際生活中的應用卻遠遠不至於此,它還可以被翻譯為「放輕鬆」、「沒什麼大不了」、「享受生活」、「一切都好」、「你好」、「謝謝」、「再見」、「這就是人生」等等,無窮無盡。
可我知道自己終究還是會主動跳下去的。因為……我的血液里除了有那麼一絲追求刺|激的成分之外,還有一種非常幼稚的好勝心——別人都敢跳,為什麼我就不行?
在某個時刻我們好像鑽進了一個死胡同,看不到任何出口。路易斯卻忽然潛入水下,在岩壁上摸索著什麼。他很快冒出水面,臉上帶著勝利者的微笑,告訴我們水下岩壁和地面相接的地方有個小洞,我們可以從那裡鑽過去,到達另一個洞室。他說:「當你摸索到了另一端的時候,先繼續在水下游一會兒,別急著冒頭,小心頭上還有岩石。」嗯……我心情複雜地瞪著他。這位先生,「一會兒」到底是多長時間呢?是10秒鐘還是1分鐘?
這是除了乘坐直升機之外探訪羅賴馬的唯一方式,
沒有頭盔、雨衣、手電筒……只有裸|露的皮膚、裸|露的腳面和一根蠟燭!當我們進入第一個溶洞,幾隻蝙蝠落荒而逃,在我們頭上扇動著翅膀。溶洞的入口漸漸消失在身後,我們被籠罩在一片令人毛骨悚然的黑暗之中,唯一的光源便是手上微弱的燭光。
「昨天有個女生跳下去的時候摔破了頭,」路易斯輕描淡寫地說,「不過其實真的很容易。」
溶洞里有一條地下河流,因此我們一直在涉水前進。腳下有許多尖利的岩石,我舉著蠟燭小心翼翼地摸索向前。水流比想象中還要激烈,水面也在不停地上升,從小腿漸漸漲到腰間,眼看著快要沒過我的脖子,而路易斯就在此刻發出了指令:「游泳!」
爬上梯子后,我們蜷縮著身體鑽過一個狹窄的裂縫,展現在眼前的是另一個巨大無比的溶洞。這個地方就像一個迷宮,一個洞室接著一個洞室,似乎可以朝四面八方無止境地延伸下去,一路上都有無數鐘乳石和石筍從各種意想不到的地方冒出來。每個角落都有一項新的挑戰——一些洞室里有小型的地下瀑布,路易斯爬上瀑布后的一塊岩石,從上面一個猛子紮下來,落入下面漆黑一片的水潭中。銘基同學經不住這種冒險的誘惑,也跟著路易斯在黑暗中爬上爬下亂蹦亂跳,我在一旁看得心驚膽戰,生怕他會在岩石上著陸……
我實在無法描述究竟發生了什麼。總之,我以臉朝下的姿勢在山腰的某處著陸,身體好像完全散架了。幾秒鐘后,我掙扎著爬起來,對自己發出指令:「去!去找你的滑板。然後繼續!」我在不遠處找到了滑板,坐在上面,抓緊繩子,抬起雙腳——我感到自己再次加速。我又下去了!砂石比剛才更快更猛地打著我的臉,也填滿了我的鼻孔和耳朵。我幾乎不能呼吸,心跳得更快了。
真實的體驗卻比想象中還要精彩和刺|激。穿好安全設備,我雙手抓住鋼索的滑輪,「嗖」的一聲飛了出去,像一隻鳥兒般在樹冠間穿行。我興奮極了——還有比這更棒的體驗雨林的方式嗎?我們參加的這個canopy tour一共有十幾條滑索,我飛了一段又一段,漸漸習慣了懸在高空的奇異感受,一顆心也從喉嚨口慢慢回到它應該待的位置。
read.99csw.com高高的樹上垂下一個大約有15米長的鞦韆,我們要坐在上面大幅度地盪出去,盪到河中心的上空再跳進水中!
他看著怔住的我,笑了起來:「好啦!現在,你們準備好迎接下一個挑戰了嗎?」
可是——多酷啊!我剛剛從一座728米高的活火山上滑了下來!
僅靠一塊滑板從一座高達728米的活火山上滑下來,光是想一想就夠了!然而這就是我們將要完成的挑戰。我曾在敦煌的沙漠里玩過滑沙,形式大概相似,可是沙漠畢竟不是火山,而且是一座不穩定的活火山!我真擔心自己會掉進冒著煙的火山口裡……導遊試圖鼓舞我們的士氣:「這可是一項獨一無二的運動!想想吧!在世界上其他地方,你根本沒機會從一座活火山上滑下來!」
進入溶洞的一個多小時后,我終於看到了穿過岩石縫隙的第一縷陽光。一分鐘之後,我們出來了,在刺眼的陽光下眨著眼,舒展著身體,滿心都是感恩——儘管手臂擦破了皮,膝蓋流著血,而蠟燭也已燒到只剩一個底樁。

溶洞里的印第安納瓊斯

行前聽說不少人會選擇放棄「泰山」環節,可是我們那個團的團員們個個都很生猛,雖然也會發抖也會尖叫,卻一個接一個地統統跳了下去。銘基同學就更別提了,他本來就是玩過山車時還要把雙手舉起來的那種變態。此刻他乾脆利落地縱身一躍——我懷疑他跳下去的時候一定露出了變態的笑容。
「跳!」路易斯在岸上大喊。

蜂鳥,體型很小,能夠通過快速拍打翅膀而懸停在空中,也是唯一可以向後飛的鳥。
我們用六天時間一步一個腳印地登上羅賴馬山。
導遊給我們做了火山滑板的簡短講解,聽起來似乎也不需要什麼特別的技巧。滑板前端有一條短短的繩索,我們只需坐在滑板上緊緊抓住它,雙腳懸在空中或踩在滑板上,身體挺直,若想減速或停下來的話則可以把雙腳插|進地面的砂石里。據說滑下時,女性的最高時速可以達到每小時75公里,男性則是每小時85公里。
我知道他在騙我。他想把我引到邊緣,然後忽然從背後推我一把……
我在瓜地馬拉的遊記中簡略地提到過Semuc Champey這個人間仙境般的地方。它其實是一條長300米的天然石灰岩橋,橋下有河水流過,橋上的鈣華階梯便形成了一級級的水潭和瀑布。Semuc Champey在瑪雅語中意為「神聖的水」,可是因為實在美麗,稱它為「天堂」也不過分。
「加油!」銘基說。
我下去了!失重的感覺令心臟猛地縮緊,風在耳邊瘋狂地咆哮,黑色的砂礫和碎石在我的頭上呼嘯而過,發出響亮的摩擦聲。我既緊張又興奮,真想張口尖叫,但是導遊在山頂時已經警告過我們不可以這麼做,否則嘴裏立刻就會填滿砂石!
一路說著「pura vida」,我們輕鬆愉快地抵達了位於高山之上的Monteverde,一個有著雨林、咖啡園、猴子、蜂鳥和終年不散的雲霧的地方。不過,這裏出名的canopytour(又叫「ziplining」,中文大概譯作「高空滑索」)才是我們此行的真正目的——整個人懸挂在高空滑索之上呼嘯著飛越雨林,光是想想就叫人心神蕩漾。
不能被他看扁了!我再次坐穩,抓緊繩索,路易斯從後面抓住鞦韆,猛地往前一推,我立刻飛了出去。
其實我內心也很想玩,可是真的坐到鞦韆上時,全身發軟,一顆心好像要從口裡跳出來似read.99csw.com的。而銘基偏偏還在用相機拍視頻,我騎虎難下,只得對著鏡頭擠出一個無力的笑容。
導遊發給大家一人一個背包,裏面裝著一套黃色和綠色相間的連身衣、護目鏡和半指手套。每個人還分到一塊很大的「滑板」(其實真的只是一塊木板而已!!),除了一位年僅16歲的英國男生——他本來就是滑板愛好者,這次特地帶來了自己的專業滑板。
近一個小時的登山時間感覺上更像是三個小時,到達山頂的時候女生們都快哭了。導遊指給我們看舊的和新的火山口,但是大家都心不在焉,而是緊張地盯著那陡峭的山坡。我們穿上不合身的連身衣褲,戴上護目鏡,背景又是黑色的火山表面,感覺好像一群變態科學家或航天員,正在某個完全不同的星球上進行一項古怪的實驗。我在「航天服」里熱到快要中暑,可是這種防護服裝又是必不可少的,因為火山表面雖然看似平滑,實際上卻極為粗糙,布滿了火山噴出的黑色砂礫和岩石碎屑,與裸|露的皮膚最輕微的接觸也很可能會讓你擦傷流血。
我本身就有點畏高,排隊的時候更是一邊看著他們一邊渾身哆嗦。要不要退出要不要退出?心裏糾結萬分,一雙腳卻不知怎的,仍是牢牢釘在地上。
他的頭帶上插著兩支點燃的蠟燭,一邊一支,看上去好像犄角。可是……我們該怎麼游?「舉著蠟燭游啊,」路易斯輕鬆地說,「或者你可以把蠟燭含在嘴裏。」
一輛卡車載著一群精力旺盛到無處發泄的二十歲左右的年輕人和有著一顆青春不老少男心的銘基同學,以及一直在懷疑自己無論身還是心都沒法應對這項挑戰的我,來到了Cerro Negro的腳下。
《飛屋環遊記》里老爺爺乘坐「飛屋」來到的地方正是以委內瑞拉的
參与者需要抓住樹藤般的繩索從高台上跳下,一段自由落體之後,繩索的鐘擺式擺動會將你高高盪起,一直送往遠處的雨林之巔,充分體會人猿泰山那「一覽眾山小」的視角。基本上這整個過程我都覺得極其恐怖,然而最恐怖的還是抓住繩索縱身躍下的那一刻,看起來真與跳樓無異……
環顧四周,每個人的臉上都矇著一層黑色的火山灰,衣服也骯髒不堪,看起來像是剛從某個煤窯里幹完活出來。英國男生的眼睛在塵土後面閃閃發亮:「真過癮!好想再玩一次!」
遍體黑色的Cerro Negro就是我們將要滑下的火山。「誕生」於1850年的它是中美洲最年輕的火山,也是最活躍的之一。迄今為止它一共噴發了23次,每次噴發的熔岩和岩漿都會增加這座火山的高度。最近的一次噴發是在1999年,當地人都說它已經等得太久了,是時候再次發出怒吼了。
我以前的同事布拉德每次在完成一個麻煩的項目后,總會癱在椅子上對周圍的人說:「給我來杯威士忌!」而這也正是我此時此刻的心情。「要雙份的。」我喃喃自語。
當我站在起點俯瞰陡峭的坡面時,腦子裡只有一個念頭:天啊!!我一定是瘋了才會來玩這個!坡度比在山腳下看時要陡得多!對於傳說中的最高時速,我現在完全沒有任何懷疑。但是我一點也不想要達到這個速度……
也罷也罷!一隻手笨拙地划著水,另一隻手拚命地高舉著點燃的蠟燭,我手忙腳亂地對抗著湍急的水流。水很冷,我的體溫也隨之下降。終於,我很高興地發現前方有一個可以爬上去的梯子!因為要挨個兒地爬上去,在等待的時候為了防止被激流沖走,我們只能死死抓住身邊稜角尖利卻又滑溜溜的岩石。
對於路易斯來說,溶洞就像他的家一樣熟悉。他在鐘乳石之間如跳舞般穿行,在黑暗中從一塊岩石跳到另一塊岩石。忽然之間,他從一塊巨石上跳了下來,消失在漆黑的水潭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