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附錄 二、故友情兮音未絕

附錄

二、故友情兮音未絕







慶祝上海戲校正字輩同學舞台生涯45年紀念演齣戲單,內含參加演出的正字輩同學簽名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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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86年,我們「正」字輩同學自願發起了紀念建校45周年的同學會紀念演出時,雖然僅演3場,但轟動了上海。演出后觀眾圍在劇場外久久不散,而且都在打聽著「顧正秋」「顧正秋」……正秋,這是你應當想象得到的呀!那麼多期待你的觀眾,不亞於蔡邕的文化志業盼望著蔡文姬歸來整理完成!同學們至今仍然在籌備著我們學校50周年的紀念演出,那一天是非你共同參加不可的呀!對於京劇事業,我們後輩的青少年雖然漸漸跟上來了,但是說真心話,對於京劇的振興、發展,僅靠他們一代人遠遠不行,我至今留戀我們青少年時期的學習情景,就是總覺得這對晚輩的學習、繼承仍是不可缺少的。因而,我們如能歡聚一堂,共敘我們別後幾十年的藝術心得,切磋、探討我們戲曲事業的繼承和發展,在這個基礎上聯合一起共同演出,才是我們正式告別舞台的正式日子吧?正秋說的「希望有更多的九-九-藏-書後輩能在舞台上為傳統獻身,努力把國劇香火延續下去」。她的願望就更有實現的可能了。「十八拍兮曲雖終,故友情兮音未絕,當知重得兮回長安,共聚歡樂兮勝當年。」
「為什麼一提起上海劇校,離不開顧正秋的名字呢?」是啊,小秋是我們「正」字輩公認的代表,我與小秋又有著不尋常的友誼和歡樂,怎麼能不談她呢?而她,也是一樣,前些時候我讀到她在台灣出版的《顧正秋舞台回顧》一書,許多地方寫到我,其中還有一「好同學張正芳」的專門章節,記載了我們在京劇事業的道路上共同起步、共同奮鬥中結下的純真情誼,那真的把我帶回到了甜蜜的青少年時代。而此心相通的人又何止是我們兩人呢?先輩的老師見到我,也一定要問起她,二十多年前,我在拜荀慧生先生的典禮會上,梅蘭芳先生見到我第一句話就說:「你在藝術上成熟了,也有了歸宿,就是不知正秋怎麼樣了,十多年聽不到她的消息了……」張君秋先生見到我也總是說:「看到九*九*藏*書你,就總想到正秋。」李洪春先生、宋德珠先生、傅德威先生、關盛明先生、王金璐先生、趙德勛先生……無論誰見到我總免不了問:「正秋有消息給你嗎?」去年年初,我去香港探親,但想不到那裡雲集了我們上海劇校的那麼多老觀眾、老朋友,我在那兒幾乎被包圍了,而且都爭先恐後地向我介紹小秋的情況,請我去聽她的錄音,看她的錄像。誰能理解我坐在錄音機、電視機旁的心情呢?《玉堂春》使我驚呼嘆絕,《鎖麟囊》讓我悲喜交加,《漢明妃》令我聲淚俱下……熒光屏關掉了,我的心卻無法平靜。是興奮?是激動?是懷念?是辛酸……反正淚水總也止不住。小秋啊,人家都說你中斷了舞台生活,我卻看不出;人家又說你晚年生活中的遭遇使你衰老了,我更看不出!我看到的仍然是當年舞台上燦爛奪目的青春;我看到的是爐火純青的表演藝術!京劇的藝術化到了你的身上,你也化到了京劇藝術之中,你不僅是扎紮實實地繼承了梅蘭芳先生的風韻,而https://read•99csw•com且有機地將尚、程的特色化到了自己的身上。尤其是《漢明妃》一劇,你由劇本的結構、唱詞唱腔到身段表演進行了不拘一格的突破、革新,由王昭君上場的「西皮慢板」到「冷宮」一場「二黃散板」轉「原板」,再到「出塞」的載歌載舞以至煞尾一句唱中一連五個「鷂子翻身」的技巧,處處可以看到幾十年來,你是在用心血澆灌著藝術之花,你奉獻給中華民族的是一顆幾十年如一日追逐民族藝術的赤子之心。真是「藝不驚人死不休」哇!你有「台灣梅蘭芳」之美稱,我想這絕非僅指你對於梅派藝術的繼承,而且包括了你對傳統文化的尊重和敢於推動戲曲藝術向前發展的開拓者的氣魄。前些天看到了正秋以《十八拍兮曲雖終》為題的「正式告別舞台的幾句話」一文,其中竟正式提出了「我這次在『國家劇院』演完《新文姬歸漢》后,就要永遠卸下戲衫,鄭重告別舞台」。我驚愕了。我雖沒機會看到她的《新文姬歸漢》,但確信她凝結在該劇中的造詣,然而,我們真正告別舞https://read.99csw.com台的日子不應如此輕率地選擇啊!不錯,我們這一代已是花甲上下之年了,時有宿疾來擾,每搏一次,心力交瘁。可是想想故友們的期待,故鄉觀眾的期待,看看京劇——我們的事業正走在十字路口當中,我們心事未了,死不瞑目啊!又悉正秋把自己告別演出「所獲電視轉播金20萬元新台幣全部捐出,其中10萬元用作推展京劇基金,10萬元用作老兵返鄉基金。(注)聽后不勝感慨,她把祖國、人民同自己的藝術生命緊緊融合在一起了!由是,小秋更不應草率地離開舞台。
人生到了晚年,回憶便成了一種享樂,尤其是對於童年、少年的往事。那時雖然對一切還幼稚,充滿幻想,但畢竟是最真摯、最純潔、最快樂、最無邪。這就是我常常沉浸在上海戲劇學校生活回憶之中的原因。
(張正芳,發表於1988年第8期《戲劇報》)
——讀顧正秋《十八拍兮曲雖終》有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