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
五、巴爾扎克和《高老頭》 (二)

五、巴爾扎克和《高老頭》

(二)

應當記住的是,他的母親拿出了自己的一部分錢財,才使他免於破產;兩個女兒的嫁妝進一步減少了她的積蓄,到了最後,她所能留下的財產只有位於巴黎的一處房子了。等她終於發現自己極度拮据的時候,她給兒子寫了一封信,安德烈·比利在《巴爾扎克傳》第一版中曾引用過,我把它翻譯過來就是:「我從你那裡收到的最後一封信是1834年12月。你在信中同意,從1835年4月1日起,每個季度給我兩百法郎,好讓我支付房租與女傭的費用。你應該清楚,我不能過窮日子;你的名氣已經很大,生活也很奢侈,以至於我們之間在處境上的差別很令人吃驚。我認為,你所做的這一承諾,是一種報答性的恩情。如今是1837年4月,也就是說,你已經欠了我兩年。就這一千六百法郎而言,你在去年12月給了我五百法郎,而且就像粗暴的施捨一樣。奧諾雷,兩年來,我的生活就是接連不斷的噩夢。你沒有能力幫我,這我並不懷疑,但結果是,我靠抵押房子借來的金額已經貶值,如今再也籌不到錢了,我手頭全部值錢的東西全都當出去了;我最終到了要張口對你說『麵包,我的兒子』的田地了。幾個星期以來,我所吃的,全都是我那好心的女婿給我的,可是奧諾雷,不能再這樣下去了:你好像有錢去做各種花費高昂的長途旅行,既浪費你的金錢又損害你的名譽——由於你未能履行合同,每次回來,這兩樣都大打折扣——當我想到這些的時候,心都要碎了!我的兒子,既然你能供應得起……情婦、鑲嵌珠寶的手杖、戒指、銀器、傢具,你的母親讓你履行自己的承諾,恐怕也沒有什麼不妥吧。她一直等到最後一刻才張口,而現在,這一刻已經到了……」
忙於此事的巴爾扎克住在家裡。他結識了一位鄰居,德伯爾尼夫人,她是一位德國音樂家的女兒,一直為瑪麗·安托瓦奈特及其女僕服務。她當時已有四十五歲,丈夫病痛纏身、愛發牢騷,不過她已經為他生了六個孩子,還為情人生了一個。她成了巴爾扎克的朋友,而後則是情人,始終全心全意地愛著他,直到十四年後去世。這是一種很奇怪的關係。他拿她當作情人來愛,卻又把自己從未感受到的對母親的愛轉移到她身上。她不僅僅是情人,還是心腹朋友,她的忠告、鼓勵、無私的溫情,始終都是他所需要的。這一韻事導致村子里流言四起,很自然地,巴爾扎克夫人極力反對兒子跟一個年紀足可以做自己母親的女人糾葛不清。況且他的書也沒有帶來多少收入,所以她很擔心他的前途。有個熟人建議他去做生意,這個主意似乎很合他的心意。德伯爾尼夫人掏出四萬五千法郎,再加上幾個合伙人,他當上了出版商、印刷商以及鑄字工。他可不是個合格的生意人,極其鋪張浪費。他把自己的個人開銷都記在公司的賬上,包括購買珠寶、裁剪衣裳、做鞋,甚至洗衣服。九九藏書三年之後,公司破產,他母親不得不掏出五萬法郎替他還債。
由於金錢在巴爾扎克的生活中扮演了極為重要的角色,有必要考察一下這筆錢的總額到底有多少。五萬法郎等於兩千英鎊,但當時的兩千英鎊比如今的價值可是高得多之又多。很難說清楚究竟高多少,或許最好的方法就是解釋一下,在當時用一定數額的法郎都可以做哪些事情。拉斯蒂涅家屬於鄉紳貴族,這個六口之家住在外省,生活十分節儉,每年三千法郎,但依照其地位來說已算體面。在他們把長子歐仁送到巴黎念法律的時候,他在伏蓋太太的膳食公寓租了一間房子,每月支付四十五法郎的食宿費。有幾個年輕人在外面住,但過來吃飯,因為這裏以膳食好而著稱,為此他們每月支付三十法郎。如今像伏蓋太太這種階層的住宅,食宿費怎麼說每月也要三萬五千法郎。所以巴爾扎克的母親拿出來救他免於破產的五萬法郎,放到今天等於是一筆很大的數目。
巴爾扎克並不是一個從開始就知道自己想要說什麼的作家。他首先寫的是草稿,經過大幅度的重寫和修改,最後交給印刷廠的手稿幾乎都已無法辨認。等校樣交還給他的時候,他對校樣的態度,就好像這隻是預期作品的一個粗略大綱似的。他不光添詞,而且增句;不光增句,而且加段;不光加段,而且整章整章地補充。當校樣再次排版的時候,他已經做了很多變更與修改,等把定版交給他,他又著手改稿,做更多的變動。在這之後,他才同意將書出版,而且前提條件就是,未來的版本容許他做出進一步的修改。所有這一切的代價十分高昂,導致他跟出版商爭吵不斷。
公司倒閉之後,巴爾扎克到布列塔尼跟朋友住在一起,並在那裡為一部小說找到了素材,小說名叫《朱安黨人》,是他的第一部嚴肅作品,也是第一部他署上真名的作品。他此時三十歲,自此之後,他發奮圖強、筆耕不輟,一直到二十一年後去世。其作品數量之多實在驚人,每年都出產一兩部長篇小說和十幾部中短篇。除此之外,他還創作了大量戲劇,有些從未被接受,被接受的那些也都以失敗告終(只有一個例外)。一度有那麼段短暫時間,他辦了一份報紙,多數文章由自己撰寫。工作期間,他過著樸素而有規律的生活。吃過晚飯不久,他就上床睡覺,一點鐘被用人叫醒。他爬起來,披上白色的長袍,可謂潔白無瑕,因為他聲稱:寫作的時候應當穿沒有污點和瑕疵的衣服;而後,他一杯接一杯地喝著黑咖啡提神,藉著燭光用烏鴉翅膀上的一根羽毛寫作。七點鐘,他收筆、洗澡(大致如此),躺下休息。八九點鐘的時候,出版商給他帶來校樣,或是從他這兒取走手稿;然後他又開始認真工作,直到中午時分,才吃幾個煮雞蛋、喝水,還有更多的咖啡;他工作到六點,稍微吃點飯,再喝一點沃萊白葡萄酒把飯咽下去。時而會有一兩個朋友來訪,然而簡單交談一會兒之後,他就上床睡覺去了。儘管他在一個人的時候飲食頗為有度,可跟別人一起的時候,他吃起飯來狼吞虎咽。有一位巴爾扎克的出版商聲稱:他曾在一頓飯上看到巴爾扎克貪婪地吞下一百個牡蠣、十二個炸肉餅、一隻鴨子、一對鵪鶉、一條舌鰨、許多糖果,還有十幾隻梨。難怪他很快就變得肥頭大耳、大腹便便。加瓦爾尼說他吃起飯來活像一頭肥豬。他的吃相的確不雅:他喜歡用刀而不願用叉倒沒有讓我不快,我敢肯定路易十四也是這樣,但巴爾扎克用餐巾擤鼻涕的習慣就實在令我噁心了。九_九_藏_書
有關巴爾扎克最好的傳記是由安德烈·比利所撰寫的,正是從他的這本絕妙的書中,我才獲取到這些我如今打算透露給讀者的信息。小說家本名叫巴爾薩,他的祖先是農場工人和織布工人;不過他的父親起家時卻是個律師手下的辦事員,在大革命以後飛黃騰達,並把姓氏改為巴爾扎克。五十一歲時,他娶了一個布商的女兒為妻,這個布商通過政府合同賺了一大筆錢。1799年,他們最大的兒子奧諾雷生於圖爾,當父親的在當地醫院做管理人。他能得到這份工作,可能是因為巴爾扎克夫人的父親,就是那個以前的布商,不知怎地當上了巴黎諸家醫院的總管理人。奧諾雷似乎在學校里弔兒郎當、總惹麻煩。1814年末,父親負責為巴黎一個師的士兵供應伙食,於是舉家遷到那裡。家裡決定讓奧諾雷成為一名律師,在通過必要的考試之後,他進了一位古約奈特先生的事務所。至於他幹得怎麼樣,從首席辦事員在一天早晨發給他的短箋中就能清楚地看出:「巴爾扎克先生,請今天不要來事務所了,因為這裏工作很多。」1819年,父親領了養老金退休,決定住到鄉下去,於是定居在維勒帕里西斯,這個村子位於通往莫城的路上。奧諾雷則留在了巴黎,因為他們家有個律師朋友,經過幾年的實踐,當他能處理案子的時候,此人將把自己的業務轉交給他。
巴爾扎克同編輯們之間的關係,說起來實在是冗長、乏味、讓人很不舒服,我會簡短說的。這個人很無恥。他會先拿走一本書的預付稿酬,拍著胸脯說某天一定交稿;然後,由於又出現賺現錢的機會,他會受此誘惑而中斷手頭的工作,把匆匆寫出來的一部小說或者一個短篇交給另一個編輯或出版商。於是,他時常被起訴違反合同,要賠訴訟費和賠償金,這增加了他本已沉重的負債。因為只要他成功獲得撰寫新書的合同(有時根本沒人找他),就會馬上搬進花費重金裝修的寬敞公寓,購置一輛篷頂馬車和兩匹好馬。他雇了一名馬夫、一名廚師和一個男僕,https://read•99csw.com給自己購置衣物,給馬夫買上制服,還買了好多鐵板來修飾一枚根本不屬於自己的盾徽。盾徽屬於一個叫巴爾扎克·昂特拉格的古老家族,而他在自己的名字上又添上de這個附加的小品詞,為的是讓自己顯得出身高貴。為了支付這些巨額開銷,他向自己的妹妹、朋友、出版商借錢,不斷地簽賬單,一續再續。他債台高築,可還是照買不誤——珠寶、陶瓷、櫥櫃、龜甲、繪畫、雕塑;他用摩洛哥羔皮把書裝幀得十分精美,他有很多手杖,其中一根還鑲嵌著綠寶石。為了一次盛宴,他就把餐廳重新布置一番,完全改變裝璜。有時候債主逼得緊了,他就把這些財產當掉許多;時不時有當鋪主前來沒收傢具,然後公開拍賣。什麼也沒法挽救他了。他借起錢來簡直不顧廉恥,可他才華橫溢,讓人欽佩不已,所以朋友們的慷慨之心很少被其耗盡。女性通常是不樂意借錢給別人的,但很顯然,巴爾扎克發現她們很好說話。他全然沒有分寸,從她們手裡借錢的時候,看不出他有一丁點的顧慮。
他這個人擅長做筆記。不管去到哪裡,都隨身帶著筆記本,當他碰巧遇見什麼對自己有用的、觸發他自己想法的事情,或是被其他人的想法給吸引的時候,他就匆匆記下來。但凡有可能,他便去參觀自己故事中的地點,有時驅馬跑很長的路途,去看自己想要描寫的一條街道或是一棟房屋。他在給筆下人物選擇名字上非常慎重,因為他的觀點就是:名字應當同叫這個名字的人的個性和外表相符合。一個被普遍承認的看法就是,他寫得很差。喬治·森茨伯里認為,這是由於十年以來,他為糊口匆匆寫了大量小說而造成的。這個說法我可不能信服。巴爾扎克是一個粗鄙之人(不過粗鄙不正是構成他天才的一部分嗎?),文章寫得也很粗鄙,啰里啰嗦、自命不凡,常常還不恰當。當時的一位重要批評家埃米爾·法蓋在其研究巴爾扎克的著作中拿出整整一章討論這位作家在品味、文體、句法和語言上所犯的錯誤;確實,有些錯誤十分明顯,不需要多深厚的法語知識就能看得出來。巴爾扎克對自己母語的優雅沒有什麼感覺。他從來不會想到,散文體可以在方方面面同律詩一樣漂亮和雅緻,讓人心生愉悅。不過雖說如此,當他身上尚有旺盛活力的時候,也能通篇寫出言簡意賅的格言警句。不管在內容還是形式上,它們都不會玷辱拉羅什福科
假如你遇見三十齣頭時的巴爾扎克(此時的他已經功成名就),會看到這樣的一個人:身材粗短、體格結實,擁有魁偉的雙肩、寬厚的胸脯,所以不會給你留下身材矮小的印象,如公牛般的脖子甚是白皙,九-九-藏-書同赤紅的臉盤形成鮮明的對比;厚厚的嘴唇帶著微笑,紅得引人注目。他的牙齒壞了,已經變了顏色;鼻子方方正正的,鼻孔很大。大衛·當熱為他塑半身像的時候,他強調說:「注意我的鼻子!我的鼻子就是世界!」他的眉毛很突出,頭髮烏黑濃密,就像雄獅的鬣鬃一般梳在腦後。他那雙帶有點點金色的褐色眼睛彷彿擁有著生命、光芒和磁性,十分攝人心魄;這讓人忽略了一個事實,他實則是個性情不定、粗魯庸俗的人。他的神態活潑直率、親切溫和。拉馬丁曾這樣說巴爾扎克:「他的友善,不是那種心不在焉、漫不經心的友善,而是一種充滿深情、迷人而聰穎的友善,令你心存感念,無法不喜歡上他。」他充滿了活力,僅僅是同他相處,就能讓你心情暢快。假如你掃一眼他的手的話,一定會驚訝于這雙手的美好。它們又小又白,肉嘟嘟的,指甲也很紅潤。對自己的這雙手,他很是自豪,的確,這雙手完全可以成為主教的手。假使你在白天撞見他,會發現他穿著破舊的外套,褲子上滿是泥巴,皮鞋沒有擦,帽子舊得驚人。可在晚間的聚會上,他又會一身光鮮,穿著帶金色紐扣的藍外衣、黑色的褲子、白色的馬甲、黑色的網眼絲|襪、上等的皮鞋、精緻的亞麻黃手套。他的衣服老是不合身,拉馬丁補充說,他的樣子就像個一年裡長出一大截的學生,都要把衣服撐破了。
然而奧諾雷不肯服從,他想要成為一名作家,而且堅持要成為作家。當時家裡吵得很厲害,儘管母親堅決反對(她是一個嚴厲苛刻、注重實際的女人,巴爾扎克從未喜歡過她),可父親最終做出讓步,答應給他一次機會。協商的結果就是給他兩年時間,讓他看看自己能做什麼。他搬到了一個閣樓里,租金是每年六十法郎,在裏面安置了一張桌子、兩把椅子、一張床、一個衣櫃,還有一個空瓶子充當蠟燭架。他時年二十歲,終於自由了。
同時代的人一致認為,此時的巴爾扎克直率、單純、善良、和藹。喬治·桑寫道,他真摯而不做作,傲慢得幾近狂妄,自信十足、性格開朗,心善而又癲狂,嗜酒成性,工作起來簡直不要命,可在其他情感方面又極為克制,既腳踏實地又異想天開,既輕信人言又滿腹疑心,既莫名其妙又頑固執拗。他並不健談,領會東西也不快,在辯解應答上毫無稟賦可言;他同別人的談話既無典故也無反諷;然而在獨語的時候,他的活力卻讓人實在無法抗拒。對自己要講的東西,他會捧腹大笑,所有人便跟著他笑得前仰後合。他們聽他講的話會笑,瞧他的樣子也會笑;安德烈·比利曾說,「放聲大笑」這個詞簡直就是為他量身而造的。
這段經歷雖然打擊很大,卻為他提供了大量的特殊信息以及對生意的了解,這些都在他未來的小說創作中發揮了作用。
巴爾扎克的傳記作者說,既然天才有自己的權力如此,所以我們不應以常人的標準去評點巴爾扎克的行為https://read.99csw.com。這可是觀點問題。我覺得最好還是承認,他是個自私自利、寡廉鮮恥、不夠誠實的人。針對他在經濟上的極不穩定,最好的理由無非就是:憑著輕鬆而樂觀的性情,他始終堅信自己通過寫作能掙到大筆的錢(他一度確實進賬不少),並通過投機掙到數目驚人的錢,當時的投機買賣接連誘發他那豐富的想象力。可是每當他真正參与一項的時候,結果卻總是負債更多。倘若他真的理智審慎、腳踏實地、生活節儉的話,是決不會成為他那樣的作家的。他是個很愛炫耀的人,崇尚奢華,花起錢來很難自控。為了償還債務,他拼了命地工作,然而不幸的是,更為緊迫的舊債還沒還上,他就簽了新的欠債合同。有一件奇特的事情值得提及,那就是只有在債務的壓力下,他才能下定決心認真創作。此時,他能一直寫到臉色蒼白、筋疲力盡,而且他正是在這種環境下寫出了自己最好的幾部小說;可要是什麼時候太陽從西邊出來,他居然沒有身處困境,或者經紀人不來打擾,或者編輯和出版商沒有起訴他,他反而沒有了創造力,無法靜下心來動筆寫作。他在臨終前曾說,是他的母親毀了他;此言實在令人震驚,因為應該說他毀了他母親才對。
收到這封信,他回復道:「我覺得你最好來巴黎一趟,咱們談上個把鐘頭。」
他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寫一出悲劇。當他妹妹打算結婚的時候,他回到家裡,隨身帶著自己的劇本,念給聚在一起的家人以及兩個朋友聽。大家一致認定:這劇本一文不值。稿子後來又送到一位教授手裡,他的結論就是該劇作者喜歡幹什麼都行,就是不要寫作。憤怒又泄氣的巴爾扎克返回巴黎。他下定決心,既然自己當不成悲劇詩人,就做一名小說家,受沃爾特·司各特、安·拉德克利夫和馬圖林啟發,他寫了兩三部小說。可是他的父母斷定,這項嘗試是失敗的,於是他們要他乘第一班公共馬車返回維勒帕里西斯。不久之後,有個朋友(一個落魄文人,是巴爾扎克在拉丁區結識的)來看他,建議兩人合作一部小說。於是一系列粗製濫造的劣質作品就開始動工了,他有時獨自寫,有時合寫,用了各種各樣的筆名。誰也說不清楚,從1821年到1824年,他一共寫了多少本書。有些權威稱,可能多達五十本。除了喬治·森茨伯里,我不知道有誰會大量閱讀這些書,而喬治本人也承認需要花費不少力氣。這些書以歷史為主,因為當時沃爾特·司各特的名聲達到了巔峰,而巴爾扎克想要藉助這股風潮。書寫得很差,但也並非一無是處,它們教會巴爾扎克:只有不拖泥帶水的情節才能抓住讀者的吸引力,再就是要涉及那些人們覺得至關重要的題材——愛情、金錢、榮譽和生命。它們或許還教會他一點,也是他自身性情令他想到的,就是如果想讓別人讀你的書,作家必須要關注激|情。激|情也許有些卑微、瑣細,或者不盡自然,但如果足夠強烈的話,仍然不失莊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