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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變故

第十七章 變故

喬安娜二世坐下來,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鬆弛的胸膛不停地起伏,眉間和眼角的皺紋也加深了,看上去更衰老。她回想起幾分鐘前那個棕發男人的話,捏緊了拳頭。
「哦,那就別走!我巴不得你整晚都呆在我身邊。」
貝娜麗斯最近一直沉浸在喜悅中,突如其來的好消息讓她整個人都煥發出艷麗的光彩,原本就很秀美的臉蛋兒整日都帶著紅潤的笑容,顯得更加動人了。
這隊人中的頭領緩緩走上前來,他放下手中的韁繩,摘了帽子,露出如同雕像一般英挺而剛硬的面孔,黑色的頭髮和眼睛像這夜晚的天空一般,沒有一點雜色。
女王的聲音猛地嘎然而止,她看到一個穿著侍衛服飾的男人正把門從裏面關上。她警覺地站了起來,厲聲問道:「你是誰?想幹什麼?」
阿堅多羅懶洋洋地在沙發上伸展開四肢,慢慢地說道:「陛下,如果我猜得沒錯,阿爾方索實際上正在架空您的權力,對不對?」
女王的手牢牢攀住了他的肩膀,忽然想到了一件事:「你的妻子呢,阿堅多羅!你曾經告訴我你愛上的是那個殘疾的小丫頭……」
但是上帝好像並不願意讓人快樂得太久,大約一周之後,一封信突然送到了她手裡。
亞里桑德羅大驚失色,他飛快跳下車,擋在了車門面前。
「除此之外還會有其他目的嗎,陛下?」琥珀色的眸子望著衰老的面孔,卻流露出一種甜膩的愛意。
當兩個人終於分開的時候,她急促地喘息著,用濕潤的眼睛打量這個青年,撫摸他的臉:「告訴我,阿堅多羅,你這次來是做什麼?是來幫助我嗎?」
「您做出這樣防備的姿態是在保護誰?」黑髮的國王傾下身子,饒有興趣地看著他,「啊,讓我猜猜,會不會是一位美麗的小姐呢?我想一定是您那位好朋友的妻子吧!」
「是的,就是阿基諾侯爵薩爾瓦托·烏爾塞斯。上帝啊,我一直以為他是我慈祥的伯父,他對我那麼親切,那麼和藹,在我的父母去世以後就一直照顧我。我曾經讓他非常傷心,可是他依然很愛我……現在他才告訴我,其實他是我的親生父親。他病了,病得非常嚴重,他希望在臨死前得到我的原諒……神父,您說我能夠拒絕嗎?您是仁慈的,您一定得幫助我……」
1421年義大利那不勒斯
喬安娜二世突然漲紅了臉:「我……我最近沒有跟大臣們見面。」她皺起眉頭,「告訴我,阿堅多羅,你怎麼會在這裏?王宮中有很多西班牙人……」
臉色發白的侍女急忙跑出房間,關上了門,把憤怒的女王一個人留在裏面。
女王坐起來,詫異地看著他:「這是什麼?」
喬安娜二世瞪大了眼睛,突然短促地叫了一聲:「阿堅多羅!是你!」
一個孩子,天啊,一個孩子。她根本沒有想到會這麼快接到上帝賜予的禮物。這個年輕的母親無比熱烈地在禮拜堂中禱告,感謝仁慈的主這樣眷顧她。
「好的,神父。」
馬夫揚起鞭子,不緊不慢地繼續趕路。亞里桑德羅轉頭看了看車尾那兩個抱著長劍的隨從,稍微有些安心。他並不怕遇到強盜或者其他什麼的,畢竟敢對教士下手的歹徒是極少數的,但因為肩上擔負著貝娜麗斯的安全,他不得不小心些。
亞里桑德羅拍了拍馬夫,示意他放慢速度,然後脫下兜帽,沖那個人笑了笑:「上帝保佑您,先生。我是方濟各會的修士,要去那不勒斯。如果您不介意,請讓我們先過去吧。」
貝娜麗斯開始數著天數盼望阿堅多羅快點回來,她要把這個好消息https://read.99csw•com親口告訴她的丈夫。身邊的使女也沾染到了她的快樂,每天都跟她聊那還未成形的胎兒。而亞里桑德羅卻對她的懷孕有些措手不及,他的吃驚遠遠大於高興,這點似乎有些怪,不過貝娜麗斯也不在意——她現在的注意力都放在了孩子的身上。
「陛下,原來在您心底我是這樣的人。」紅銅色頭髮的青年冷冷地一笑,「上帝作證,陛下,我對您有多少的忠誠難道您從來都不知道?我在戰場上曾經豁出性命為您保衛那不勒斯,而您卻輕易地相信了一個隔了幾代的外國繼承人……陛下,您就從來沒有考慮過去年您那樣做,會給我帶來多大的傷害?」
她又想到了這段時間發生的事:從去年阿堅多羅·斯福查離開之後,阿爾方索就在她的眼皮底下開始逐漸擴大自己的勢力;當然了,他是合法的繼承人,是有權力參与那不勒斯的統治,可是到了後來女王慢慢就發現,這個黑髮男人所做的並不簡單。他裁汰了一部分大臣,雖然數量很少,但是都是樞紐部門的,而唯一得以保留的就是財政大臣烏爾塞斯侯爵了,但那個小鬍子男人從很久以前就推說生病,不大來王宮了。阿爾方索還陸續地把自己的騎兵調進了城裡,接管了防務,甚至連王宮衛隊里都有不少的西班牙人。
「會有那麼一天的,等把西班牙人趕走以後。」阿堅多羅戴好帽子,從懷裡摸出一把精緻的匕首,「來,拿著這個。」
侍衛摘下帽子,露出了紅銅色的頭髮和俊美的面孔:「當然是我,陛下。咱們都有幾個月沒見面了,您難道不想我嗎?嘖嘖,真讓我難過,您看到我竟然沒有一點高興的樣子。」
「妻子是用來生孩子的,而情人……是用來愛的。」紅銅色頭髮的男人笑了起來,「況且,陛下,正因為我娶了她,現在您才可以相信,烏爾塞斯侯爵是站在您這邊的。」
馬車裡面布置得非常舒適,柔軟的布料和厚實的墊子即使在遇到顛簸的時候也不會讓乘坐者感到不舒服。貝娜麗斯和使女莫妮卡坐在裏面已經睡著了,她們穿著皮毛大衣,完全感覺不到外面的低溫。而金色頭髮的神父則跟馬夫一起坐在外面,他把兜帽罩在頭上,忍受著太陽落山後地面泛起的寒意。
「啊,這樣就足夠了,夫人。」金髮的神職人員感激地說,然後跟貝娜麗斯一起做了祈禱,開始品嘗她的手藝。亞里桑德羅看得出來這個姑娘似乎準備跟他說什麼,但是他不打算體貼地替她找機會,所以還是默不作聲。
「神父,我想回那不勒斯去,而且越快越好!」
「晚上好啊,神父。」阿爾方索在馬上居高臨下地看著這個瘦削的青年,嘴角掛著完美的微笑,「真沒想到在這兒見到您。」
「陛下……」金髮的修士克制著顫動的聲音乞求道,「請原諒,我們……我們必須趕快去那不勒斯,有急事……」
亞里桑德羅的身體有些發抖,他聽到車廂中有動靜,似乎貝娜麗斯和莫妮卡已經醒了。
正在這個金髮年輕人不斷地喝龍膽酒驅寒的時候,旁邊的馬夫突然對他說:「神父,看,前邊好像有人吶。」
在離開佛羅倫薩之前,亞里桑德羅已經給「在法國」的阿堅多羅寫了封信,大致說了他和貝娜麗斯返回那不勒斯這件事情。他擔心朋友會非常生氣,責怪自己沒有照顧好那個黑髮少女。每接近那不勒斯一些,亞里桑德羅的不安就加深一點,他總是有不好的預感,似乎自己正走向一個巨大的旋渦,卻看不見摸不著。他緊緊地握著胸前的十字架,期望阿read•99csw.com堅多羅能快些收到他的信,然後勸說那固執的女孩兒回去。
「什麼,夫人?」亞里桑德羅放下了手裡的餡餅。
侍衛轉過身,露出了微笑:「真是無情啊,陛下。僅僅過去半年,您就忘記我了嗎?」
亞里桑德羅把自己裹在粗羊毛長袍中,感到胸前的十字架幾乎要把他的脖子壓垮了。他忍住肺部的不適,盡量減少咳嗽,然後低著頭走進了貝娜麗斯的房間。
藉著火光,亞里桑德羅看清了那個人的長相,他留著絡腮鬍子,好像瞎了一隻眼睛。就在金髮青年注視著他的時候,這個人也打量著亞里桑德羅,他那隻獨眼中好像閃過了一絲驚訝的神色,然後粗聲粗氣地說:「等等,我去跟大家說說。」
「別著急,耐心點兒。」紅銅色頭髮的男人走向門口,轉頭微微一笑,「什麼遊戲都得慢慢來。」
貝娜麗斯在來到佛羅倫薩之後,因為亞里桑德羅的特別照顧,一直都是住在阿爾諾河旁邊的那座房子里,沒有跟阿爾比奇家族的其他人有過多接觸,因此今天的晚餐很大部分算是禮節上的邀請,只做出一個姿態就夠了。對於亞里桑德羅來說,他不想看見這個懷著帕尼諾孩子的女人,他當然知道她的純潔和無辜,但正因為這樣他更怕自己會因為醜陋的嫉妒而忍不住傷害她。她是帕尼諾名正言順的妻子,這一點已經讓他在她面前抬不起頭了,而且,那個俊美的紅髮青年還多麼地愛她……
喬安娜二世當然願意給他這個機會,他們畢竟有過甜蜜的時光,而且已經找回了以前的感覺——女王顯然不打算承認自己一度疏遠過這個前雇傭兵首領,她結構奇異的大腦已經簡單地將此歸咎於阿爾方索的陰謀挑撥。
馬車慢慢接近了前面的那群人,神父幾乎可以辨認出他們披著深色斗篷的背影。這些人看上去像一個小型的商隊,除了七八匹馬載人,還有幾匹托著箱子。他們舉著火把,身材都很高大,在發現後面有輛馬車之後,其中一個人調轉馬頭朝亞里桑德羅他們跑過來了。
過了一會,貝娜麗斯似乎下定了決心,抬起頭來:「神父,我想告訴您一件事情。」
阿堅多羅還是一樣輕易地就讓她著迷、瘋狂:他年輕的上身赤|裸在寒冷的空氣中,光滑而富有彈性的皮膚下是蘊涵著力量的肌肉,修長的手臂每動一下,都帶著難以描述的美感,似乎就連那些傷疤都顯得動人。
「後天吧。」亞里桑德羅想了想,「我去安排馬車。」
貝娜麗斯飛快地抹乾了眼淚:「那好吧,神父,我聽您的。咱們什麼時候動身?」
女王按住了這個男人的手,急切地問道:「阿堅多羅,你怎麼會來?我以為你在米蘭!」
「您不是第一個這樣說的人,陛下。但我現在想的是……怎麼讓您的嘴,發出更加誘人的聲音……」很久之後,室內飄散著一種混濁的氣息,那令人作嘔的味道卻讓喬安娜二世覺得很熟悉,也很愜意。她滿足地躺在沙發上,看著那個紅銅色頭髮的男人在旁邊慢慢地穿好衣服。
——《舊約·馬拉基書》4:6
「是的,神父,我明白他這樣做是為了我好。可是我現在必須回去,我希望您能幫我找馬車,或者是船。我會向我丈夫解釋的。」
「阿堅多羅,你是來嘲笑我的嗎?」喬安娜二世有些惱怒地看著這個好整以暇的男人,「你是不是暗自高興呢?我確立阿爾方索的繼承權,而……放棄了你,現在你一定非常樂意看到我自食其果吧!」
喬安娜二世恨恨地捶了一九-九-藏-書下沙發,肥胖的臉頰顫抖起來。
「神父,不——」
亞里桑德羅閉上了眼睛,他知道自己無法說出反對的話。即便那個小鬍子貴族這個時候拋出女兒的身世騙她回去,金髮的神父也沒有辦法阻攔。亞里桑德羅想了想,離開座位,蹲下身子對貝娜麗斯點點頭:
亞里桑德羅的心臟咯噔猛跳了一下:「您……『父親』……」
「不,不行!」國王笑著說,「親愛的神父,現在你們是我的俘虜了。」
她開始懷疑自己是不是犯了一個錯誤,把王位交給了一個不大聽話的繼承人。阿爾方索的能力是很強,但是他太強了,所以根本控制不了。之前他恭敬而文質彬彬的表現消除了她的戒心,讓她以為這個男人比路易和阿堅多羅都更加容易掌握,而現在看來根本不是那麼回事。
「他必使父親的心轉向兒女,兒女的心轉向父親……」
他一夾馬肚子,又跑回了前面,對領頭的那個人說了幾句。突然,這幾個人都一起地朝馬車狂奔過來,並且抽出長劍把他們圍在當中。兩個隨從愣了一下,剛要拔劍就被幾個身手敏捷的大漢砍倒在地,那個獨眼男人拽住馬夫的長鞭把他拖下了車。
女王打量著這把精緻的匕首,它非常鋒利,手柄是鍍金的,還鑲嵌著很大的一顆祖母綠寶石。她漫不經心地說道:「有這個必要嗎?」
「為什麼,阿堅多羅?難道你不想報復我?」女王並沒有愚蠢到就這樣完全相信他。
如果阿堅多羅知道貝娜麗斯懷了他的孩子,更不會允許這姑娘去那危險的地方。
「上帝啊……」女王喃喃地說道,「阿堅多羅,你真是個魔鬼,是個妖精……」
黑髮的少女沒有想到「伯父」的回信會來得這麼快,當她滿心歡喜地讀完這封信后,卻面色蒼白地坐了下來。一個令人震撼的消息讓她整整一天都處於精神恍惚之中,在臨近天黑的時候,她終於做了一個決定,命令使女立刻去請亞里桑德羅神父來共進晚餐。
貝娜麗斯的眼睛直直地看著這個平素很溫和的男人,突然浮出了一層水氣。她撐著桌子來到他的身邊,握著他的長袍跪了下來。
在從羅馬到那不勒斯的路上,一輛華麗卻沒有任何標誌的馬車正在連夜趕路。
「匕首,給您帶在身邊。」阿堅多羅輕輕地拂了拂女王的頭髮,「現在我不敢保證您的近身侍衛中還有多少可靠的人,所以得提醒您保護好自己。把它隨身帶著,掛在顯眼的地方,我的人會認出它,他們會知道我已經再次向您效忠了。」
當喬安娜二世申辯這是她的國家,她有權力做她想做的事時,這個年輕的護衛居然輕蔑地看著她,並且說現在那不勒斯也將是阿爾方索陛下的國家,不能因為她的任性而給陛下找麻煩。
「您好,神父。」貝娜麗斯今天穿著一件深藍色的衣服,長長的頭髮盤起來,看上去成熟了很多。「請坐,請坐。」她客氣地招呼亞里桑德羅,「請原諒,我只下廚做了點白蠶豆和聖尼古拉餡餅,其他東西都是莫妮卡準備的。」
「晚上好,夫人。」他向黑髮的少女問候到。
表面上看,蟄伏了一個冬天的東西都蠢蠢欲動,但是一進入夜晚,氣溫還是降得很快,彷彿冬天殘留下來的尾巴還躲黑暗的地方,一逮到機會就竄出來表明自己的存在。
傍晚的時候,喬安娜二世怒氣沖沖地回到了卧室。她粗魯地扯下頭上的假髮,扔在地上,戰戰兢兢的侍女剛想撿起來就受到了女王可怕的責罵,並且被命令「立刻滾出去」。
女王的臉又刷白了,她哼了一聲,沒有說話。
她按九*九*藏*書照阿堅多羅的囑咐把那把精緻的匕首帶在了身上最顯眼的地方,並且得意地在名叫費里斯的西班牙人眼前招搖而過,完全沒去考慮為什麼那個棕色頭髮的青年會在一瞬間臉色大變,當然更想不到他隨後就把一封密報送給遠在地中海的阿爾方索,而內容就是:喬安娜二世很可能已經跟阿堅多羅·斯福查秘密接洽了。
紅銅色頭髮的男人把這具不再年輕的身體抱進懷裡,雙手緩緩地爬進了衣服里,解開緊身胸衣。「陛下,看著我,」他琥珀般的眼睛美得讓女王眩目,「您曾經給過我最高的獎賞,就是您的愛情!我現在希望您繼續愛我,就跟以前一樣,而我會重新回到您身邊。我承認我喜歡權力,也喜歡貴族的身份和地位,但是這一切都必須是在您的國家裡,對我來說才有意義,也才有保障。」
亞里桑德羅抬起頭,藉助馬車旁掛著的兩盞燈,看到了遠處模糊的人影,還有幾點火把發出的光。
女王被氣壞了,她像一頭母獅般沖回自己的房間,半天都沒有緩過勁兒來。在她驕縱的人生中還沒有受到過如此輕慢無禮的待遇,一個小小的騎士居然這樣對她說話。喬安娜二世扯開領口,覺得胸部堵著一團棉花。
亞里桑德羅沮喪地發現其實自己並不勇敢,他害怕負擔承受不了的失誤。
「噢,陛下,看來您的消息很不靈通啊。我去米蘭已經是幾個月前的事了,您怎麼現在才知道?」
「請原諒,夫人,我真的不知道您為什麼這樣堅持?您必須拿出一個可以說服我的理由,什麼事情要讓您這樣固執……」
金髮修士那平靜的面具被打破了,他頗感意外地皺起了眉頭:「夫人,您不能離開這裏,阿堅多羅把您留在這兒等他回來。」
紅銅色頭髮的男人忽然咬住了她的嘴唇,那狠狠的力道讓女王以為自己會被他吃下去,這個粗野的吻卻在瞬間喚起了久違的情慾,女王感到自己的小腹湧起一股燥熱。
「陛下,」阿爾方索留在那不勒斯的代理人、他的貼身侍衛毫不客氣地對她說,「我不得不告訴您,我不贊成您在這個時候舉行舞會。這太突兀了,很容易把心懷叵測的危險分子引來。目前那不勒斯還有很多不穩定的因素,而阿爾方索陛下也遠在第勒尼安海為您作戰,您不應該做出這樣不明智的舉動。」
「我明白了,夫人。請相信我,我會安排您儘快回那不勒斯的,不過,請您允許我跟您一起走。」
她又開始把自己打扮漂亮,甚至叫來了醫生給她潔牙——用銼刀銼,然後塗上王水。她壓根不在乎這讓她的牙齒在不久后大面積潰爛,她想到的只是在自己那年輕的情人面前保持美麗。當人們希望強求不可得的東西時,就會變得非同一般的愚蠢。
女王能感覺到自己周圍增加了很多雙眼睛,這讓她覺得不舒服。開始她還能相信這是出於安全的考慮,可她並不是傻子,她慢慢地就發現自己的很多行為受到了控制。不能到這兒來,不能到那兒去,不可以這樣,不可以那樣……上帝啊,她到底是個國王還是個囚犯?
亞里桑德羅大吃一驚,連忙扶住她,可這固執的姑娘沒有起來,她吻著他手上的戒指,痛苦地說道:「請原諒我,神父,我必須回去,我的父親……他病了,而且非常嚴重!」
女王點點頭,輕輕地吻了吻阿堅多羅的嘴唇:「好的,寶貝兒,我聽你的。那麼,咱們下一步怎麼辦?」
亞里桑德羅感到眼前一陣眩暈。
「這是我的條件,夫人。」金髮的青年用堅定的口氣說道,「我必須對帕尼諾遵守承諾,照顧他的妻子……還有孩子。」
女王突九*九*藏*書然開始想念那個紅銅色頭髮的青年——至少他還有一個好處,那就是在大多數時候他的忠誠還能用金幣來衡量。喬安娜二世疲憊地撐著額頭閉上了眼睛,不一會兒聽到門開的聲音,她有些煩躁地罵道:「蠢貨,滾出去!誰允許你進來?你——」
「不用擔心,神父。」貝娜麗斯毫不在意地說,「那裡畢竟是我的故鄉,我很熟悉。只要您允許莫妮卡在路上照顧我,我想不會出什麼問題。而且我可以向您保證,我很快就會回來的,最多一個月,不,或許是兩個月。」
金髮的青年雖然非常驚訝,而且很明顯不大情願,但最終還是答應了。
「絕對有。」阿堅多羅拍拍她的手,「特別是在西班牙人面前,您一定要帶著它,他們中有我的朋友,會注意到的。」
他一邊脫下手套,一邊走向呆若木雞的女王,最後伸手把她按回了沙發。喬安娜二世盯著這個男人,眨著眼睛說不出話來。阿堅多羅忍不住笑出了聲,他用手背緩緩地撫摸著女王的臉,輕輕地說道:「上帝啊,陛下,看您,瘦了好多。怎麼?您最近過得不開心嗎?」
「喂!」這個人叫道,「先生們,你們是誰,要去哪兒?」
最後一句質問帶著不易覺察的顫抖,琥珀色的眼睛也直直地看著身邊的國王。喬安娜二世被觸動了,女人特有的心軟讓她緊繃的臉色緩和了下來,然後輕輕地嘆了口氣:「我很抱歉,阿堅多羅,你知道我得過多地考慮我的國家,而不是愛情……」
時間還在一步步朝前走,冰封了一個冬季的陽光從厚厚的雲層中灑下來,照在抽出嫩綠色新芽的植物上。現在已經是三月了,好像一切都處於最美好的狀態,具有讓人陶醉的活力。棕色的田野上出現了綠色,各種顏色的野花也羞答答地開放了,商人們的隊伍越來越多,港口和旅館又重新熱鬧起來。
1421年義大利那不勒斯
喬安娜二世非常高興,她總算得到了這幾個月來最好的消息——阿堅多羅·斯福查又站在了她這邊。他會幫助她重新獲得那不勒斯的主控權,等到機會成熟就剝奪阿爾方索的繼承資格。女王確信那個紅銅色頭髮的男人還想依靠她,因為他軍隊的主力已經拱手讓給了身在米蘭的佛朗西斯科,所以他是孤注一擲,必須在她這裏重新得到重用,然後才可以飛黃騰達。
1421年義大利佛羅倫薩
紅銅色頭髮的男人彎起了嘴角:「我知道,所以我扮成侍衛,很不光彩地溜進來了。陛下,請原諒我的無禮,我一回到那不勒斯,還以為阿爾方索已經繼位了呢!」
亞里桑德羅有點慌亂地說道:「可是夫人……您要知道,現在那不勒斯是一個危險的地方,阿爾方索正在謀奪那裡的權力,所以非常混亂,而您又懷孕了,萬一發生什麼意外,我是沒有辦法面對帕尼諾的!」
「別這樣看著我,陛下。」紅髮的男人回頭看著目光貪婪的女王,笑起來,「否則我可能又走不出這個房間了。」
費里斯是黑髮國王的貼身侍衛,他非常清楚那把匕首已經在一年前輸給了紅銅色頭髮的雇傭兵首領,而作為戰利品,它出現在女王身上的唯一可能就是:阿堅多羅送給她的。費里斯不會過多地思考喬安娜二世為什麼會大剌剌地把它亮出來,阿爾方索也是在下了錯誤的決定之後才想起來有點兒不對勁,而那時一切都在朝紅髮男人安排的方向發展。
「是有人,他們一定有急事,正在連夜趕路。」亞里桑德羅說,「卡維,我們走我們的,如果趕上他們就請他們讓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