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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吳雅男欣慕英雄

第十六章 吳雅男欣慕英雄

「好!或者有一天要仰仗阿男兄鼎力相助的。來,幹了這一杯!」
吳雅男試探地問:「白小姐對天鋒兄關懷備至,是有深厚感情了。」
「好!」吳雅男舉起了杯,「你我幹了此杯上飯吧。」兩人碰杯,一飲而盡,「今後還望天鋒兄不棄,經常相聚,小弟也好多多聆聽教誨。」
吳雅男喝乾了一杯,一邊斟酒一邊說:「啊,有件事小弟幾乎忘了,小弟的過房爺黃先生上午叫小弟去了一趟,說起天鋒兄,黃先生是讚不絕口,說日前幫他清理了門戶。殺了青幫敗類江濤。吳鐵城居然也與日偽勾結,殺了他也為青幫除了一害。」說著取出一張支票,放在李堅面前:「這是黃先生贈予天鋒兄作零花的……」
「這次多虧吳先生召來巡捕,不然他們揚言要扔手榴彈、放火,我就難逃毒手了。」
李堅說:「兄弟無多少應酬,又無其它嗜好,所需很有限。蒙黃先生安排了一個職位,每月薪水都花不了,哪裡還要這麼多錢。請阿男兄璧還,多多致意吧。」
吳雅男聽得哈哈大笑:「好!天鋒兄還很風趣的。」
那些散在四周的特務們,掏出了手槍咋咋呼呼,卻不敢靠近。
李堅搖搖頭:「兄弟是走一步說一步,走不下去了,不過是與敵同歸於盡!」
吳鐵城愣了片刻:「好,我再給你個機會。老實告訴你,今天我不殺你,南京政府的人也饒不了你。他們懸賞十萬大洋要你的人頭!重賞之下必有勇夫,你出大門就會被亂槍打死!如果你投靠了我,就可以得到我的保護。我跟南京方面很熟,可以替你講情……」
吳雅男皺眉說:「這……好吧,小弟就在此等候,望天鋒兄速去快回,如何?」
「好!天鋒兄還是個重情義的人……但是……請恕小弟妄言,不客氣地講,歌女與風月場中女人沒什麼兩樣,她們唯利是圖,很少有講情義的。小弟以為,白光不過是利用英雄的光環照亮自己而已,哪有什麼情義可言?所以才不談婚嫁,無長遠打算。天鋒兄頂天立地,豈能用情于這樣的女人?她既無誠意,天鋒即便斷然離去,也並非背信棄義呀。」
「自古英雄海量!」
李堅苦笑道:「雅男兄,兄弟上無片瓦遮擋,下無寸土立足,兩袖清風,光棍一條,她有千變萬化,又能奈何我?別人怎麼議論是各人自由,我也無權干涉。聽其自然吧。」
李堅在楊公館門外停車。剛推門下車,一輛轎車也在他轎車后停下,他不免注視了一下,只見那輛轎車上也開門下來一人。此人身穿長衫,一手揮扇,一手夾一支大雪茄,搖https://read.99csw.com搖擺擺朝他走來。
李堅向門衝去,卻發現花園裡衝進了一批漢奸,顯然是早有埋伏,他只得退回,一轉身發現劉娜還坐在沙發上,雙手端著一支手槍,哆哆嗦嗦,也不知她是指向哪裡。他徑自走過去,奪下她的槍,喝問:「哪裡還有出路?」她朝一個方向指了指。「今天且先饒了你!」舉拳在她頭頂砸了一拳,將她砸暈,他便朝她所指方向衝去。這裏通後花園。後花園的漢奸特務,正追著李堅打槍,忽然他們的後面,出現了一隊人,朝他們襲擊,他們只能調轉頭招架。
「那就早點結婚吧,由小弟來幫著操辦,一切都不需天鋒兄費心……」
這裏也是一座花園洋房,門內有傳達室,一穿制服者出來詢問,李堅說明來意,此人便進屋用電話聯繫。少頃,劉娜從樓內出來。
李堅問:「你怎麼會知道我去了楊公館,還打電話請黃先生救我?」
李堅搖搖頭:「雅男兄,在歌舞皇後面前,兄弟自慚形穢;兄弟是沒有明天的殺手,怎能誤人青春?孤軍營弟兄尚在膠州公園受苦,兄弟倒大辦婚慶了,何以面對受苦受難的弟兄們?各大小報紙,又當如何筆伐!兄弟還有什麼臉面見人?」說罷拿了拿酒杯又放下。
李堅將支票推回:「黃先生多有厚賜,已經愧不敢當了,何能再領盛請。」
吳雅男搖搖頭:「關鍵是租界當局軟弱,對漢奸不敢採取斷然措施,以至漢奸在租界上橫行,當然,還在於漢奸背後是日本鬼子在撐腰,實際上租界當局對日寇是妥協的。
吳鐵城從樓上下來,身後跟了兩個也穿中山服的人。他歡呼著來到李堅面前:
李堅又拿起杯來,似乎要一飲而盡,但再次放下了,顯然他內心很煩躁:「即便兄弟能活到那一天,世事的變化誰能料定?白光不是一般女子,我和她相處這麼長時間,她從來不問我在外面的事,也不對我說她在外面的事。她好像很安於現狀,沒有和我談過未來如何,也沒有要求明確關係。看來她根本沒有未來打算,我也不能自作多情。」
「你跟南京方面很熟!必是汪精衛封你大官了,那麼,你也是漢奸了!」李堅指那些持槍者,「你們都跟著他當了漢奸嗎?」那些持槍者垂下了手槍,他又拍沙發扶手喝道:「吳鐵城!我代表鐵血鋤奸隊宣判你死刑!」
吳雅男揮揮手:「保鏢退出。」
吳雅男也起身抱拳:「小弟也剛到,天鋒兄請坐吧。」他見李堅挺胸而坐,十分羡慕地說,「天鋒兄無論是行還是坐,總是挺胸昂首,九_九_藏_書不失英雄氣概!」
李堅認出來者是吳雅男,便抱拳拱手:「雅男兄,巧遇啊。」
李堅說:「啊不,不,事關重大,兄弟還是要見見他,弄個明白才好。」
「寧人負我,我不負人!」
「那就一言為定了!」
吳雅男拿起酒壺斟酒。
李堅笑道:「這是我的對手,時刻對我放心不下呢。」
「或者有一天兄弟會去找部隊的,但現在還不是時候。」
話聲剛落,茶几上的電話鈴響了,眾人的目光被鈴聲吸引過去,李堅趁機起身,雙手一抖,雙槍在握,出手就打:「當!當!」兩槍,吳鐵城腦袋開花。
吳雅男揮了一下扇子:「嗨——!天鋒兄,跟他這種人有什麼好談的?小弟正想和天鋒兄聚一聚,就不要進去了……」
「啊,密斯特李,歡迎歡迎!」劉娜說著迎上來與李堅握手,並挽了李堅往樓內走著。
李堅哈哈大笑:「吳鐵城,你不要以為你的人多,在你的窩穴里我就怕了你。」他穩坐不動,指著吳鐵城說,「我是先禮後兵。叫他們放下槍,退出去。我們還有商量的餘地。畢竟你還在軍統名下,且饒你這一回。你敢再無禮,我馬上給你的腦袋穿個窟窿!」
吳雅男說:「小弟還以為白小姐會來的。」
李堅揮揮手:「不說她了。雅男兄,小弟有二友人,十分仰慕賢喬梓,無緣拜識,想借令尊華誕之慶,造訪拜賀。乞賜兩份請柬,不知可否?」
李堅毫不含糊:「你試試!你試試!」
回到靜安寺路,白光張羅李堅洗浴、更衣,忙完后兩人坐在床沿上聊著。
李堅答道:「來找這裏的吳鐵城先生談點事的……」
李堅只得勉強幹一杯。
吳雅男欣喜地握住李堅的手問:「天鋒兄,傷著哪兒沒有?」
李堅說:「雅男兄,說來慚愧,兄弟不善飲酒。」
忽然外面槍聲大作,警笛聲響起,進攻樓的敵人調轉頭應對背後的襲擊。李劍意識到是「援軍」到了,便衝出樓去,打擊敵人。
太突然了。眾人還沒反應過來,李堅已是左右開弓:「噹噹——」彈無虛發,那些穿中山服持槍者,幾乎沒有來得及閃躲、抵抗,就——中彈倒地。
吳雅男說:「小弟在外面等候著,忽聽裏面槍響,知道是出事了,便打電話要求巡捕房來救援。」
吳雅男也沒有勉強,卻更加敬重李堅的品行。
吳雅男拱拱手「好,小弟恭候了。」
「日寇日益囂張,我擔心終有一日,日寇會佔領租界的。
「原來如此!」吳雅男不免感慨了,「小弟原以為白光雖被捧為歌舞皇后,只不過是個虛名,其身份仍然是一歌read.99csw.com女。歌舞場中女子,其歸宿多半是給些有錢人做小老婆,這已經是最好的了,有的被人包養幾年,最終被棄,那時人老珠黃,結果都很不堪。她能有幸遇到你這樣一位英雄,真是上天恩賜,應該退出歌舞場,全心全意當你的妻子。這樣的機遇不說是歌舞場中女人,就是良家女子,也是難以尋覓的,小弟始終以為是天鋒兄有顧慮,所以拖延下來,萬萬想不到竟會是她天予不取!這就怪不得天鋒兄了,儘管她有恩于天鋒兄,她既如此,即便棄她而去,也無話可說的。」
白光愣了愣,卻摟著李堅撒嬌:「你呀你,沒見過你這樣不聽話的!我還沒審你呢,你倒來審我了!是一個熟人看見你進楊公館的,還好他找我有事商量,順便說起看見你了……好了,不說這些了。遇上這件事,不說受驚,也受累了,今晚不去舞廳了,我陪你早點休息吧。」
樓門前有兩個穿中山服的人,像哨兵一樣站崗,劉娜挽李堅繞過,他們都打了個立正。
「一個小赤佬跑來尋齁事,我伲把伊罵跑脫哉。」
吳鐵城一驚,下意識地後退,竟跌坐下去,他威脅道:「李堅,你再張狂,我下令亂槍打死你!」
吳鐵城跳了起來:「你好大胆!」他指著李堅吼道,「我一直想挽救你,今天你居然敢來指責我,來人!把他逮捕了!」
李堅哼了一聲:「我現在已脫離孤軍營,不知有什麼軍事委員會!」
「天鋒兄過謙了。」吳雅男頗覺不過意地說,「想當初小弟還誤會天鋒兄,一直沒有向天鋒兄道歉……」
吳雅男慨然道:「啊,是天鋒兄貴友,亦即小弟之友,當恭請到寒舍領教,請天鋒兄告知尊姓大名,請柬送往何處?」
李堅不知吳雅男如此追他有什麼要事,只得說:「好,兄弟進去三言兩語,儘快出來。」
「軍人應該在戰場上殺敵呀。小兄弟想辦法,天鋒兄去重慶找政府請政府再安排天鋒兄上前線,回到軍人崗位上去,總比滯留上海好得多吧。」
兩個穿中山服者,往吳鐵城坐的沙發后一站,對李堅虎視眈眈。
吳雅男說:「小弟在名利場中,終日有應酬,喝酒也是無奈。既然天鋒兄不主張喝,那就免了吧。」
「為什麼要這樣呢?」吳雅男勸道,「天鋒兄說是立志為團長報仇,自天鋒兄離開孤軍營至今,殺了多少漢奸、鬼子啊,為團長報仇足矣,何求過多?」
兩人正說著,白光匆匆而入。見了九九藏書李堅,拍拍胸口,舒了一口氣。她說:「聽說你到這裏來了,就知要出事,趕來已來不及,便打電話請黃金榮先生制止。怎麼,黃先生打電話也未能制止嗎——吳鐵城是黃先生的徒弟呢,也敢不給面子?」
白光聽了,忙對吳雅男表示感激。
正說著門外喧嘩,吳雅男喝問:「什麼事?」一保鏢進屋來說:
劉娜殷勤地親自獻茶點煙,然後在一旁坐下。
李堅說:「我是閑人,只要阿男兄有空相召,兄弟必當前來領教。」
次日中午,白光賴著不肯起床,李堅只好獨自去冠生園會吳雅男。
「一旦日寇進了租界,各種抗日力量也遭限制。所以啊!天鋒兄應該有長遠打算。」
白光說:「吳先生說笑話了,理當天鋒設宴表示謝意的。那就明天一點在冠生園再見。」
「啊,李連長!李連長!好!好!你終於還是來了。」他沒有與李堅握手,便去沙發上一靠,蹺起了二郎腿。
「可是……」
李堅這才明白,在他開槍前,電話鈴響,大概就是黃金榮打來的電話了。
吳雅男含笑走近:「什麼巧遇呀,我跟你的車好半天了。天鋒兄怎麼到這種地方來呀?」
李堅這下明白了原因:「不是雅男兄救援,兄弟險遭毒手了。」
吳雅男不能再勸了。
李堅搖頭道:「哎呀,讓雅男兄見笑了!我非英雄,只能說一勇之夫,或說是莽漢。我的行為也只能稱之為『殺手』而已,至於說形體姿勢,那是從軍校起就鍛鍊出來的。身為軍人,哈腰駝背,成何體統?」
李堅問:「昨天的事,也不知工部局是怎樣處理的?」
李堅苦笑:「我有選擇嗎?不去管他,事物總是在發展的,且看如何發展吧。」
「那倒不必。」李堅說,「俗話說『以酒騙菜』,把酒放在這裏,我們抿一口,吃幾口菜,也好慢慢抿著聊天嘛,不然一陣胡吃海喝,幾分鐘解決戰鬥,然後大眼瞪小眼,那多干啊!你說呢?」
吳雅男很誠懇地說:「天鋒兄,若有用得著小弟之處,請勿忘小弟是天鋒兄崇拜者,隨時願效犬馬之勞。」
兩人果然比劃著酒杯,邊吃邊聊。
吳雅男被李堅的慷慨激昂所感動,移座靠近,握著李堅的大手說道:「天鋒兄,是小弟失於計較了。那就等到抗戰勝利后吧,那時望天鋒兄將操辦之事賞給小弟。」
吳雅男說:「舉手之勞,不當言謝。這樣吧,白小姐先陪天鋒兄回府稍事休息,明天過午,兄弟在冠生園備酒,為天鋒兄壓驚。」
「所以我非英雄。」李堅說,「其實酒能傷身,也能誤事,所以還是少喝、不喝為好。」
吳鐵城一拍沙read.99csw.com發扶手:「放肆!你擅自脫離孤軍營,就是逃兵!我有權審判你!」
「天鋒兄,言重了!」吳雅男竟然起身說,「小弟不過舉手之勞,哪裡當得起兄台如此厚譽!」他舉起杯來,「來,來,來,請干此杯。我們倆幹了吧。」
「沒有。」李堅問,「雅男兄怎麼還沒有走?」
李堅也不知張振東要和誰一同去?更不知請柬送到何處為好。琢磨了片刻才說:「啊,這樣吧,讓張影小姐去向阿男兄索取,她會告知姓名,由她送去好了。」
「兄弟是軍人,殺敵報國是本分!」
李堅忙說:「雅男兄,過往之事休要再提了,何況幾句戲言,我非婦人女子,豈能耿耿於懷?倒是雅男兄兩次救我。所謂大恩不言謝,兄弟當銘記於懷,若能不死於非命,后當圖報!」
巡捕房的人是高興華帶來的,他讓金光日趕快帶人撤走,免得意外麻煩,然後押走了投降的漢奸特務。
吳鐵城見李堅如此,有些沉不住氣了,開口說道:「李連長,國民政府軍事委員會有命令,從今天起,你服從我的領導!聽見沒有?」
前後花園的敵人都被壓迫龜縮在一起了,紛紛舉手投降。從前門攻入的是巡捕;從後門攻入的是金光日帶領的隊員們。
這「馬上」足足過了十多分鐘。
「你有權?是誰給你這種權的?上海淪陷了幾年,你在上海都幹了些什麼?倒是你,檢點一些吧,不然抗戰勝利,受審判的該是你!」
吳雅男勸道:「天鋒兄總是要有花銷的。」
吳雅男皺眉道:「天鋒兄,如此如此,總不是辦法呀。」
吳雅男先到,李堅不免抱拳說:「雅男兄久候,兄弟得罪了!」
劉娜將李堅請進寬敞的客廳,張羅著讓女傭上茶,並要親自為李堅點煙,李堅謝絕了,她這才說:「密斯特李請少候,我去樓上通告吳站長,他馬上會下來的。」
李堅轉身進入楊公館。
隨後一隊十多人從幾扇門奔入,四下散開。
李堅頗感尷尬,含糊地說:「她過的是夜生活,這時還在夢裡呢。」
「我與她相識的經過,已告知雅男兄了,她屢次冒死相救,無她收留,我還露宿街頭呢。不必諱言,是有了感情,兄弟至今不忍離開她家,也是怕傷了她的感情……」
前花園的漢奸特務,已逼近大樓,李堅進入樓內,迅速挪動大廳中的沙發,組成「防線」,他收集了死者的手槍,放在身邊,隱蔽在沙發後面,襲擊闖人的敵人。
李堅正要與金光日打招呼,忽聽吳雅男喊叫著奔來,忙迎了過去。
李堅看了這陣勢,已明白中了對方的圈套,但他毫不畏懼,只是冷笑著盯住對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