賴安的手朝著外衣口袋伸去，他的手槍就放在那裡。他掃視著灰茫茫的遠方，看到西北方向有條船正朝他們這裏開來。

遊艇減慢了速度，引擎的雜訊也隨之下降。從船艙的窗戶看去，賴安看到了一個人的側影。是戈倫。韋斯。

卡特用自動步槍對著范登博格，說：「待在我能看見你的地方。」

「那你要小心啊。」

韋斯爬上漁船。「如果他的手沒有受傷，可以幫我們搬箱子，我就不會這樣做了。」

卡特靠在車廂上，手裡緊緊抓著一隻箱子。「看在上帝的分上，快告訴我，金子到哪兒去了？」

「你拿了我的槍？」

賴安聽見木頭吱吱響了幾下，箱蓋和箱體之間露出了一條縫。

卡特爬上生了銹的梯子，賴安把箱子遞給他。等他們把所有的箱子都搬上貨車的時候，賴安的肩膀和腰已經疼得無法動彈了。他們三人倚靠在貨車上，休息了一會兒。

他又朝箱子里看看，搖搖頭說：「不！」

當地漁民原本停在達巴爾布里根港的漁船全部出海捕魚去了，大大小小的遊艇泊在那裡，無人間津，整個港口一片靜謐。九*九*藏*書賴安估計他們坐的這條遊艇是韋斯和卡特從這裏偷的。港口北部的防風牆後面是一大片沙灘，海浪不知疲倦地衝上來、退下去。

賴安覺得韋斯放在他肩膀上的手冷冰冰的。

賴安扭頭看看范登博格，他正用憂慮的眼神看著遊艇慢慢靠近。他用那隻沒有受傷的手擦擦嘴唇，同時也注意到賴安正看著他。

韋斯從口袋裡拿出一塊手帕，用罐子里的液體把它弄濕，然後綁在罐子上。他又掏出打火機，點著手帕，飛快地扔到了漁船上。

「如果我是你的話，我就離得遠遠的。」韋斯說著，將罐子里的液體灑在甲板、船艙以及范登博格的屍體上。

賴安朝旁邊走了幾步，離開了范登博格。韋斯看了一眼卡特，朝他點點頭。

賴安看看手錶。7點35分。他的思緒飄到了前天，當時他覺得自己無法想象這次交易之後的生活。一股不安攫住了他的心。他將手放回到外衣口袋，撫摸著手槍硬朗的線條和扳機。

卡特遞了一隻罐子給韋斯。

「會。」賴安說。

甲板上的汽油很快就著了，韋斯對卡特說read.99csw.com：「你現在可以鬆開繩子了。」

「為什麼？」

卡特說：「早知道這麼累人，我絕對不會幹這事兒。」

「華利斯和格雷斯到哪裡去了？」賴安問。

「呸！」韋斯說。「你到一邊待著去。」

這是條遊艇。伴隨著引擎的轟鳴，遊艇帶著強勁的動力，在船尾拖著一條白色的泡沫線，一路駛來。遊艇漸漸靠近了之後，賴安認出了那個駕駛遊艇的人是卡特。

韋斯問：「一切正常嗎？」

韋斯朝地上吐了一口痰。「但是，從此以後你就不用幹活了。來吧，我們看看貨。」

遊艇的速度越來越快，賴安看到漁船上的煙和火勢越來越猛，終於，一個沉悶的聲音傳來，漁船上的油箱爆炸了。賴安看見木板和火星四下飛散，然後似乎覺得有股熱浪衝到了遊艇附近。

卡特把步槍放到一隻帆布袋中，塞到那堆箱子旁。三人此時都站在百福貨車的後門旁，注視著車上裝的貨。

但是賴安知道。韋斯動手撬箱子之前，賴安就知道了，但他一點也不想笑。

范登博格舉起那隻好手，說：「我還能到哪裡去呢？」九_九_藏_書

「是的。」

「這麼說來，如果我對你們沒有用處，」賴安說，「你們也會打死我了？」

「你照做就是，阿爾伯特。」

「是的。」

「黃金呢？」卡特問。

韋斯把金屬條扔在地上。卡特把它撿了起來，拿在手裡掂量著。

韋斯用手捂住臉，此時的笑聲更加猛烈，肩膀也在不斷地顫抖。

卡特幾乎快要哭了，說話的聲音也有些發抖。「怎麼回事啊？他媽的金子到哪兒去了？」

賴安感覺如果他說了真話，對范登博格不會有任何好處。「他自己摔了一跤。」

卡特駕著遊艇圍著范登博格的船繞了一個大圈，用左舷靠了過來。韋斯走出遊艇的船艙，將一根繩子在系索栓上固定好，把另一頭扔給了賴安。賴安拉著繩子，使兩條船靠在一起之後，把繩子在船上系牢。賴安所在的漁船比遊艇高。

「是的。」賴安說。

韋斯又笑了起來，這次是從腹部發出的深沉的大笑。但是，這笑聲在貨車裡顯得很空洞。他不停地笑，笑聲越來越大，幾近瘋狂。

「他的手怎麼了？」

「沒有問題。」韋斯說。「我們已經在這裏九_九_藏_書兜了一個小時的圈子了。這片海域沒有別人。來幫我搬東西，見鬼！」

步槍開火了，范登博格倒在地上。

卡特從遊艇的方向盤後走出來，韋斯開始把箱子遞給他。卡特把箱子搬到船艙中。賴安望著遠處的地平線，看到船的東北方向、西面和南面是一塊狹長的陸地。

韋斯從箱子里拿了一塊顏色灰灰的金屬條，遞給卡特看。

韋斯笑了。「阿爾伯特，說真的，難道我在你心目中是這樣的形象？」

「這也太容易了吧。」賴安說。

「受傷啊，真的很受傷啊。好了，我們幹活吧。」

卡特問：「怎麼了？」

「別擔心，阿爾伯特。幾乎是萬無一失。別再啰嗦了，搬箱子吧。」

賴安點點頭。

韋斯走到他身邊。「阿爾伯特，有錢人的感覺怎麼樣？」

賴安聞到了汽油的味道，於是連忙爬上了遊艇。韋斯緊跟他上了遊艇，解開了繩子，扔給卡特，讓他把漁船拉得靠近了些。

韋斯一邊大笑一邊嘟噥著：「是的，我的朋友，是的。」

賴安閉上眼睛，咽了一口吐沫，睜開眼睛。「你沒有必要這樣做。」

「這是什麼？」卡特問。rｅａｄ•９9cｓｗ•cｏｍ他轉身看著賴安。「他媽的這是什麼？」

「這些箱子里裝的什麼？」范登博格問。「為了得到這些東西，這些人會不會殺了我們？」

韋斯從箱子里拿了兩塊鉛條，相互敲擊著，一邊笑一邊流淚。

箱蓋掉了下來。賴安看見韋斯一下子變得面如死灰。他咧著嘴，笑容燦爛，接著笑容又消失了。他搖搖頭。

卡特丟下繩子，又在漁船上推了一把。兩條船很快分開了，就在兩船的距離達到三米遠的時候，那個罐子爆炸了。卡特走到駕駛艙，發動引擎。賴安的腳底感到一陣震動，遊艇動起來了。

卡特傾身過來看。「他媽的這……」

一個多小時后，他們的遊艇到達巴爾布里根港，停在港口的一堵牆後面。陸地和海面上都籠罩著一層薄霧。那輛百福貨車正停在岸上等著他們。貨車的後方是蜿蜒起伏的鐵路橋，鐵路橋的兩邊被灰色的水泥和石頭所包圍。

他們忙著搬貨，灰色的天空此時漸漸變成了白色。

韋斯警惕地朝四周看了一下，爬上貨車，從車內的一隻小工具箱里找了一把螺絲刀。他用螺絲刀插|進附近一隻箱子的蓋子下面，用力一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