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
第二十二章 老臣強諫斬戾將 太祖杯酒釋兵權

第二十二章 老臣強諫斬戾將 太祖杯酒釋兵權

「那怎麼行呢?這令朕如何安心!」
符氏受了這番羞辱,又氣又恨,可想不出何人這麼大胆,敢來柴家莊撒野。要告官,都沒有個證據。次日一早,就向巡夜的庄丁仔細打聽詢問。
趙匡胤聽說王仁贍已經招認,不覺左右為難。此事若發生在其他人身上,自當殺無赦,可王仁贍是從順陽山帶出來的人,多年來跟著自己南征北戰,出生入死。清流關一役,若非他和李良拚死相護,自己能否保全,實難預料;而且陳橋兵變,他誅韓通、逼范質,雖然過於殘暴,對宋室倒也是一片忠心。
這時,眾人已走到大相國寺附近,空明停下腳步,似笑非笑地對王仁贍道:「大哥,這裏便有大財路,看你有沒有膽量了!」見王任贍一臉迷惑,空明指著衚衕盡頭那盞寫著「王」字的大燈籠說:「宰相王溥的府第,就在這衚衕里!據說王溥這個老狐狸,斂財無數,大哥何不向他借點兒銀子用用?」說完笑了一聲,繼續向前走。
王仁贍臉上油汗直冒,用衣袖擦了一下,邊走邊說:「兄弟,如今可不比從前。陛下英武,哪容得你立寨為寇!若能天天如今日一般逍遙快活,倒也不遜於當山大王。不過,哪來那麼多銀錢,供你我弟兄享用?」
趙匡胤的臉色陡然嚴峻起來,銳利的目光掃過眾將,神色肅然道:「各位愛卿當然不會起異心,但麾下的將士貪圖富貴,暗中慫恿,一旦興起兵變,將黃袍加到諸位身上,即使你本無此心,到時恐怕也騎虎難下了!」
王仁贍恍然大悟,推想那上香的少婦,一定是周世宗的皇后符氏。早聽說符氏國色天香,有閉月羞花之貌,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若能與此麗人、昔日國母盡一夕之歡,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流啊!
連日來,趙匡胤一直悶悶不樂。這天吃過晚飯,正在書房中翻閱兵書,無意中,又看到了李良留下的那塊綠色玉佩,往事歷歷浮上心頭。他心事重重地走出書房,在外面的走廊上獃獃地站了片刻,令人召來張瓊道:「張瓊,你速備好馬車,朕要出宮一行。」
趙光義將王仁贍帶往開封府衙署,擺出人證物證,大刑一施,王仁贍當堂招認了私闖柴家莊、侮辱周后的事。趙光義將他下在大牢中,立即進宮,面見趙匡胤。
「哈哈,宰相大人,你儘管去吧!聖上是我大哥,能把我怎麼樣?」
趙匡胤一看,竟然是自己的詔書,驚怒交加:「你……你竟敢私自攔下朕的詔令!」
「王將軍,那你今晚究竟意欲何為?」
趙匡胤見二人幫著符彥卿脅迫自己,心中不快,狠狠地瞪了他們一眼。他站起來,望著跪在殿前的符彥卿,不知怎麼辦才好。
空明等人也紛紛拔出兵器,圍了過來。王溥見勢不妙,只好咽一口氣,乖乖地獻上五千兩銀子。王仁贍笑嘻嘻地接過銀子,大搖大擺地走了出去,留下王溥一家人又怒又怕,自嘆倒霉。
王溥素聞王仁贍兇悍,又見他滿口酒氣,惟恐他鬧事,只得帶他們到客廳,令人好生伺候著。空明見端茶的一個丫環,模樣標緻,心癢難耐,仗著酒勁,在她的屁股上捏了一把。那丫環痛得尖叫一聲,跑出去再也不敢進去。
慕容延釗離開座位,跪在趙匡胤面前,誠摯地說:「陛下,臣統領禁軍十余萬,軍務繁忙,常感力不從心;且年歲漸老,精力日衰,早欲提出辭呈,只因整編訓練事急,不敢懈怠,乃拖至今日。陛下請放心,日後若有差遣,臣依然會儘力而為,決不會袖手旁觀!」趙匡胤慌忙雙手將他扶起,激動地叫了一聲:「大哥!」再也說不出話來。慕容延釗的坦誠、忠心和善解人意,使他感受到一種心心相印的兄弟之情,在這種坦蕩無私的真情面前,他甚至生出一絲心虛和自卑。
符氏的喊叫聲驚動了巡夜的庄丁,眾人提著燈籠,從四面八方趕了過來。王仁贍剛出房門不遠,迎面碰上三名庄丁,他擔心被人認出,回頭就要跑。情急之中,頭上的黑頭巾,被一根斜逸的樹枝掛了下來。王仁贍又急又怒,也顧不上拾頭巾,手腳並施,將衝過來的幾名庄丁擊倒在地,幾個縱跳,消失在黑暗之中。
張瓊吃了一驚:「陛下初登君位,人心未安,現在天色將晚,陛下乘輿出宮,倘有不測,末將如何擔當得起?」
范質、王溥對王仁贍恨之入骨,只因平日有所忌憚,不敢多言,此時見有機可乘,豈能放過?於是將王仁贍不循職守、橫行無忌的種種劣跡,一一揭出,力主嚴懲。趙普、慕容延釗等人,因長年與王仁贍同處https://read.99csw.com軍中,感情甚篤,皆儘力為之開脫,認為不足以治死罪。
符彥卿滿頭銀髮,一身戎裝,來到殿中,跪拜叩首道:「臣符彥卿,恭祝陛下萬歲、萬歲、萬萬歲!王仁贍不法一事,想必陛下已經知情。小女無端受辱,老夫深感痛心。若陛下顧念舊情,不殺王仁贍,則老夫惟有死於陛下面前!」
趙匡胤四處環視,這客廳雖不大,但傢具都是貴重的紫色檀木,透出古樸高雅之氣;地上鋪著華貴的羊毛地毯,顯然來自西域。再看來往忙碌的丫環,竟然也一個個身著鮮艷的錦緞。他不由想道,趙普這老狐狸,裝得滿袖清風,倒還真會享受。
趙光義斬釘截鐵地說:「陛下,王仁贍肆意妄為,竟欲強|暴周后,實屬罪不可赦,不殺不足以平人心;況且眼下京城駐軍紀律鬆弛,百姓不堪其擾,若不斷然整治,只恐局面難以收拾!」
俗話說,色膽大如天。王仁贍一生不知玩過多少女人,卻沒有見過像符氏這般妖嬈多姿的,如今情迷意亂,如走火入魔一般,也不考慮後果,便起了劫色之心。
「學士所言何事,如此重要?」趙匡胤問道。
酒至半酣,趙匡胤撤去歌舞,屏退閑雜人員,端起玉杯,朗聲對眾將說:「諸位愛卿,朕之有今日,全靠各位鼎力相助。春節在即,故特請各位前來一聚,暢敘友情。來,幹了這一杯,祝各位來年康樂吉祥!」
「非也。朕偶爾見到李良臨走所遺之物,不禁黯然傷神,又思及王仁贍被戮,空明、清風離去,故舊雲散,心中鬱悶,便出宮隨便走走。若非來此,又怎會知道一向清廉的趙則平,竟然有如此高雅華麗的客廳呢?」
趙匡胤嘆了一口氣說:「你懷疑符彥卿,究竟是何原因?朕素來待他甚為優厚,他豈能負朕?」
十月底的一天,王仁贍在城東的一家酒店喝酒出來,醉意陶然間,忽然看到一個雍容美麗的少婦,前往開寶寺上香。那少婦體態豐|滿,明眸皓齒,一舉一動透出無窮的韻致。王仁贍如貓兒聞到了腥味,雙眼發亮,緊緊地盯著她那窈窕的身段,唾沫直往肚裏咽。他暗暗守候在寺外,直到那少婦燒完香,登上八人大轎,他便一路悄悄尾隨而去。
王溥心中冒火,拍著桌子高聲呵斥:「大胆!朗朗乾坤,堂堂相府,豈容你在這裏撒野!」
「這還不容易!大哥身為京城巡檢,向那些富商要幾兩銀子,誰敢不從?」空明大大咧咧地說。
王仁贍回到巡檢府,捱到天黑,換了一身黑色的緊身衣褲,裹著黑色頭巾,只留一雙眼睛露出來,趁著夜色,飛快地出了東門,疾奔柴家莊。
趙匡胤眉頭一皺道:「你怎麼也變得如此羅嗦起來了?生死有命,富貴在天,非人力所能及也;況且朕微服出行,誰人知曉?朕心中憋悶,欲出去散散心,你快去準備吧!」
「鳥球!王溥一介書生,又能成得何事?打天下還不是要靠我們!」王仁贍酒氣直往上沖,瞪著發紅的兩眼叫道:「走,跟我進去坐坐,看他能咬掉我王仁贍的球!」
趙匡胤一揮手,示意眾人坐下:「各位不必拘謹!朕雖然貴為天子,卻時常懷念從前那種逍遙自在的生活。自受禪以來,將近兩年,何曾有一夕安枕?今日與各位開懷暢飲,一醉方休!」
王仁贍倏地站立起來,抽出腰刀,用力一劈,只見刀光閃處,那張朱漆梨木八仙桌被削去一角。王仁贍滿臉殺氣,面露凶光,惡狠狠地說:「今天你借也得借,不借也得借,否則老子將你這王府上下,殺個天翻地覆!」
「去趙普家!」
「那般零敲碎打,未免麻煩,總歸要找一條更大的財路才好。」
「人生猶如白駒過隙,忽然而已。古詩有雲:『生年不滿百,常懷千歲憂。晝短苦夜長,何不秉燭游。』人生在世,無非圖個快活安逸,各位疆場搏殺,辛苦了大半輩子,不如釋去手中的兵權,出為節度使,廣置良田,多積金銀,白日弋釣山渚,夜夕懷抱美姬,悠哉游哉,以終天年!如此,則上下相安,君臣無忌,豈不是上上之策嗎?」
庄丁中有的人是從宮中跟來的舊仆,認識王仁贍,而且王仁贍的腦袋比一般人大得多,光頭麻臉,特徵十分明顯,一口咬定昨晚的強徒就是他;又有人呈上一條黑頭巾,那是殿前諸班統一發放軍用品,可為物證。
「皆因大將手握兵權,藩鎮擁兵自強也。然現在朝廷禁軍強大,各鎮節度使兵勢日漸削弱,已非昔日可比,尚復何憂?」
趙匡胤不以為然:「九九藏書禁軍諸將,都是朕的故舊親信,想必不會有此野心。你也太過慮了!」
正在躊躇間,趙光義怒氣沖沖地來到宮內,忿然道:「陛下,王仁贍夜入柴家莊,欲對周後圖謀不軌,簡直是禽獸不如,不殺不足以謝天下!」說著,將一條標著記號的黑頭巾遞給趙匡胤。
石守信詫異道:「陛下何出此言?方今天下已定,誰還敢生異心?」
趙匡胤微笑道:「朕與各位都是故交,不妨直言。這皇帝的寶座,要保住它可真不容易呢!唐末至今,幾十年間,政權更迭。先是朱全忠得了唐王朝的江山,建立後梁。傳到兒子朱友貞手裡,就被李存勖奪去,建立後唐。後來李存勖的皇位,又被養子李嗣源篡奪。李嗣源死後,傳給兒子李從厚,可只四個月,就被養子李從珂奪去,最後石敬瑭奪得王位,建立後晉。後晉傳到石重貴手裡,不久當了契丹的俘虜。劉知遠擁兵佔領中原自立,建立後漢,又被郭威奪取,建立後周。一代一代,父子兄弟,親信愛將,反目成仇,同室操戈,不都是為了這寶座嗎?」
車輿出了朱雀門,車速慢了下來,然後向左一拐,駛進一條幽靜的街道,又走了二十余丈,緩緩停住。張瓊打開車門,趙匡胤大步跨出,徑直登上趙府的台階,侍衛們迅速圍在他的四周。張瓊舉手叩門通報。
他躺在床上左思右想,好不容易才入睡。迷迷糊糊之中,彷彿聽到宮外人聲鼎沸,喧囂不已,他心中一驚:不好,是禁軍兵變!剛要起身,又見王仁贍手持利劍,紅著眼,直奔過來,逼他交出皇位。趙匡胤大怒,舉起渾天棍奮力劈去,卻忽然被人用兵器擋住,定睛一看,竟然是李良!他連聲喊道:「李良,李良!」伸手去抓李良的胳膊,一把抓在又硬又冷的床板上,猛然醒了過來。
趙普從容答道:「凡是臣認為不妥的詔令,臣皆留之,請陛下重新考慮,深思利害,以免後悔!」
一天深夜,王仁贍、空明等十來人,從「倚香樓」喝花酒出來,一個個面紅耳赤,酒氣熏天,走路搖搖晃晃。空明打了個響亮的飽嗝,醉醺醺地對王仁贍說:「大哥,這些年在朝廷當兵,受盡了鳥氣,哪裡比得上順陽山那種逍遙快活的日子!這樣下去,也不過是給人賣命,還不如使法子弄些金銀,回去做我們的山大王來得痛快!」其他人也七嘴八舌地附和,表示贊成。
正要調侃幾句,趙普問道:「陛下夜晚親臨敝舍,莫非有何要事?」
第二天一早,王溥坐著轎子急急進宮,向趙匡胤稟明此事。趙匡胤一聽,龍顏大怒,急召王仁贍進宮,責令他將銀子悉數歸還王溥,並親自去宰相府,向宰相謝罪。王任贍心中雖然一萬個不願意,見趙匡胤動了真怒,也不敢違背旨意,只好向王溥認錯。然而江山易改,秉性難移,事情一過,他照樣喝酒賭博,胡作非為,並沒有因此而有半點收斂。
趙匡胤連忙安撫道:「有事慢慢商量,老將軍快請起來。」
趙普說:「陛下,從唐末以來,數十年間,八姓十二君,篡竊相繼,戰亂不休,聖上以為是何原因?」
范質、王溥也一齊跪下,敦請趙匡胤痛下決心。
「陛下見笑了。窮閭俗物,只恐污了陛下之眼!」趙普一陣心慌,連忙轉移話題:「臣以為李良本性淳厚,心存慧根,確系佛門中人,其脫離塵俗,未嘗不是一件好事!至於王仁贍,其咎皆由自取,實在怨不得他人。陛下萬勿思慮太多,為小事所牽。」
卻說自從趙匡胤登基以來,張永德雖為有功之臣,但畢竟與周室是至親,處於一種極為尷尬的地位,心中頗不自安。此時,聽得趙匡胤廢黜諸將,心中愈發恐懼,反覆思量之後,向趙匡胤提出,辭去殿前都指揮使一職。從此回到家鄉,過了幾年寂寞但也算是平安的日子,一直到因病而逝,也算是得其所終了。
細細思量剛才的夢境,他無心再睡,披衣靠在床頭,獃獃地一直坐到天明。
陶谷欲言又止,側身望了望趙普:「臣未便言,還是則平兄說罷。」
跟著那轎子出了東門,走了約兩里地,來到一座樹林掩映的豪華莊園。王仁贍眼睜睜地看著大轎進了莊子,心中好生惆悵,向附近的住戶打聽,才知道這是前朝君王周世宗的后妃、兒女所居之處,人喚「柴家莊」。
次日上朝,慕容延釗遞上辭呈,趙匡胤立即准允,調任慕容延釗為山南東道節度使,進封太師、中書令。殿前都點檢一職,從此不再設置。
趙普的府邸在朱雀門東邊的街上。趙匡胤身披大氅read.99csw•com,坐在車內,聽著車外呼呼的風聲,思緒紛繁如一團亂麻。他喝令侍衛催馬急行,清脆急促的馬蹄聲,踏破了夜晚的寂靜。
「大哥有所不知。母後生前曾告誡朕說:『為臣易,為君難。』確實如此,為君者須小心謹慎,萬事要考慮周全,稍有疏忽,就可能招致國亡家破的禍患,故有時便連兄弟情誼也無法顧及,哪裡比得上為臣的那份洒脫自在呢?」
臨死之前,王仁贍在大牢中自斟自酌,喝得酩酊大醉,對獄卒說:「我本強盜,人一個,卵一條,死不足惜!煩你轉告陛下趙大哥,就說我王仁贍悔不該不聽空明、清風的勸告,輕易地離開了順陽山!」
禁軍中趙匡胤的舊部,也仗著往日的功勞,囂張跋扈,無視軍紀,騷擾平民,京城裡姦淫|婦女、搶劫店鋪的事情,時有發生。
柴家莊儘管有高大的圍牆,又有數十名庄丁防守,在慣盜王仁贍眼中卻形同虛設。他如一道黑色的閃電,縱身上了牆頭,跳入庄內,施展夜行的功夫,四處逡巡觀察。
趙普倔強地反問道:「陛下何以能負周室?」
趙匡胤暗想,符彥卿是光義的岳父,而且年事已高,斷然不會有謀反之心,便執意下詔,調符彥卿來京赴任。詔令一下,不到兩個時辰,趙普匆匆來到宮中,趙匡胤見他便問:「愛卿是為了符彥卿一事而來嗎?」
王仁贍竄過幾排房舍,走到一幢建築華美的平房前,便悄無聲息地溜到窗下,用手指沾著唾沫,輕輕捅破窗紙,眼睛湊過去一看,只見房內燭光下,符氏身著小衣,胸前的紅肚|兜,將那張瓜子臉映襯得格外嬌媚;一雙嫩藕似的手臂露在外面,發出象牙一般的光澤。王仁贍淫心突跳,卻也不敢輕易下手,深吸了一口氣,隱在廊柱的陰影里。
王仁贍本來還抱著一絲僥倖,希望能保住一條命,一聽趙匡胤真的要殺他,幾乎不敢相信,在監牢里大吵大鬧,嚷嚷著要面見皇上。趙匡胤不忍見他,只是令人送去一桌豐盛的酒菜,算是臨終餞行。
過了一會兒,房中的燈熄了。他壓住心中的欲|火,靜靜地等待,直到估摸著房裡人睡著了,才悄悄躍近房門,掏出匕首,熟練地撥開門閂,迅速溜了進去,反身閂上房門,便迫不及待地朝床上撲去。
趙匡胤見魏氏下拜,連忙揮手道:「嫂子不必多禮!」魏氏堅持要拜,他只好欠身受之。
趙匡胤回到宮中,反覆思量趙普、陶谷的話,輾轉反側,難以成寐。此二人的話,決不是危言聳聽。禁軍控制在他人手中,終歸是個隱患。可禁軍里,都是自己的兄弟故舊,創立宋室的功臣,怎樣才能去之而又不引起群憤?
趙匡胤經過周密的安排,杯酒釋兵權,一舉將禁軍的指揮權收歸朝廷,由自己一手掌控,從而杜絕了禁軍嘩變的可能,消除了自五代以來,兵權外落,邊將造反的可能。可以說,這一措施對於趙氏王朝的鞏固,具有關鍵性的意義。
眾人肅立,一齊舉杯,:「祝願陛下聖體安康!」
「陛下現在君臨天下,治理萬民,將來還要統一南北,建立萬世不朽之業,如此豈不是更好嗎?」慕容延釗隱隱感到趙匡胤似乎有什麼話說不出口。
「你也未免太輕看朕了!」
王仁贍在柴家莊失手,擔心趙匡胤怪罪,本來想要逃跑,可是轉念一想,或許不致被人認出,再說自己好歹也曾有大功于宋室,無論如何,皇上都會顧念舊情,網開一面的。於是依然回到巡檢府,彷彿沒事人一樣。等到趙光義、張瓊率兵來到他的府里,才知道大事不妙,悔之晚矣,只好束手就擒。
王溥聽到動靜,急忙穿衣起床,帶幾個家丁過來察看,正好碰到王仁贍一夥往裡面走,王溥暗自皺眉,拱手作禮道:「不知王將軍深夜光臨寒舍,有何見教?」
王仁贍被殺之事,在禁軍中產生了極大的震動,從前那些居功跋扈的將士心中忌憚,有所收斂,京城的治安也好了許多。
趙匡胤被戳到痛處,啞然無語,只好收回成命,轉而任命趙光義襄助禁軍事務。
「陛下打算去哪裡?」
趙匡胤望著慕容延釗那張略顯蒼老的臉,斑白的頭髮,感慨地說:「大哥,當年我們兄弟三人,在洛陽大鬧棗樹林,結義白龍潭,後來又投身軍隊,效命沙場,那種痛快淋漓的日子,實在令人留戀啊!」
趙普答道:「正是!」從懷中掏出詔令,雙手遞給趙匡胤。
王仁贍一時語塞,敷衍道:「末將等夜巡,路經貴府,又飢又渴,來討杯茶喝。不知宰相可否賞臉啊?」
慕容延釗更加驚詫:「陛下九_九_藏_書莫非有何為難之處?只要能替陛下分憂,微臣定當效力。陛下不妨明言。」
空明、清風滿懷怨恨,埋葬了王仁贍的屍首,突然帶著三百多名順陽山的老弟兄不辭而別,去向不明。
殿中諸將聽了皇上這番話,無不暗自心驚,先前的酒興蕩然無存,慌忙離開座位,忐忑不安地俯伏地上,將頭磕得砰砰直響,說:「臣等愚不及此,還望陛下哀憐,指明一條生路。」
石守信站起來道:「陛下,現在李筠、李重進已經平定,南唐懾服,北境安寧,陛下還有何憂慮?」
趙匡胤眼光閃爍,不敢直視慕容延釗:「昨晚母后託夢,囑朕廢除殿前都點檢一職,言朕以此職得天下,不可再設。大哥,你我乃同生死、共患難的兄弟,宋室江山是你我一起打下來的,朕豈能一朝為君,就忘了兄弟的情誼?可母后她……」
正在雙方各執一端,爭得面紅耳赤的時候,內侍稟報,符彥卿求見。趙匡胤、趙普聽了,都不由得臉色一變。符彥卿位高權重,輕易不出永濟,此番進京,必為女兒受辱一事。他若堅持處死,王仁贍焉得有救?
卻說王仁贍自從下了順陽山,隨趙匡胤來到京城,一直任殿前金槍班班頭。趙匡胤身登皇位后,故舊親信都得到提拔,唯獨他因為一怒之下,殺了韓通全家老小,引起公憤,不便提拔,故仍任舊職。趙匡胤私下許諾,過一段時間,再另行重用。
趙普臉色凝重,緩緩說道:「此事非同小可,稍有不慎便是一場大災難,還望陛下切莫將我二人所言,道與外人!」
第二天,諸將呈上奏章,請求罷典兵之職。趙匡胤命石守信為忠正節度使,高懷德為歸德節度使,張令鐸為武信節度使,趙彥徽為鎮寧節度使,又各自賞賜白銀萬兩,御馬五匹。眾將先後向趙匡胤辭行,離京赴任去了。
王溥氣得臉色發白,厲聲質問道:「王將軍,你身為巡檢,不去維護京城治安,反而夜入相府,尋釁滋事,難道不怕聖上怪罪嗎?」
「陛下不殺惡賊,老夫決不起來!」
太後過世,趙匡胤悲傷過度,幾乎大病一場。調養數日,稍有起色,但仍然精神抑鬱,既不上朝,也不理政,整整三個月未出宮門半步。幸虧范質、趙普、慕容延昭、石守信等文武大臣各司其職,將內外事務處理得井井有條,才不致出什麼亂子。
趙匡胤默然頷首,若有所思。君臣聊得興起,趙匡胤至深夜方才起駕回宮。
王仁贍喜滋滋地信以為真。不久趙光義調任開封府尹,殿前都虞侯一職空缺,他認為此職非己莫屬,不料趙匡胤卻將這一職位授予張瓊,只是將自己調為京城巡檢而已。
符氏是個心思細密的女人,聽了眾人的話,考慮了一會兒,吩咐此事暫不得外傳,當天寫了三封信函,令人火速分頭送交宋主趙匡胤、父親符彥卿和妹夫趙光義。
趙匡胤轉向趙普,見他憂慮重重的樣子,催他道:「愛卿何必故作高深?只管道來,無須顧慮!」
這時,趙光義走上前去,輕聲說道:「陛下請仔細考慮,國法與王仁贍之間,究竟孰輕孰重?況且殺了王仁贍,亦可給那些恃寵橫行的舊部一個警告,未嘗不是一件好事啊!」趙匡胤緊抿雙唇,鐵青著臉,在御座前走來走去,眾人的眼光,也緊緊地追隨著他。殿中一片死寂。過了好一陣,趙匡胤終於停了下來,右手一揮,大聲喊道:「罷了,罷了。你們硬要陷朕于不義,就殺了他吧!」說罷,轟然跌坐在御座上。
諸將中張令鐸、趙彥徽素憚趙匡胤的神威,早有離京之意;石守信、王審琦、高懷德等人,雖然和趙匡胤的關係非同尋常,未曾有離開禁軍的準備,但皇上之命誰敢不從?況且連慕容延釗,也已經外放為節度使,遑論他人?於是,眾將紛紛上前,拜謝皇恩,只是殿中再沒有起初的那種氣氛了。
趙普稍稍遲疑,又說:「臣以為可憂者,正在禁軍也!目前禁軍已多達十二萬餘人,且皆精銳。以此兵力,足可睥睨天下。陛下雖聖明,廣得人心,卻也不可高枕無憂。那典兵諸將中,萬一有不臣之心,乘間竊發,禍起蕭牆,則社稷危矣!」
然而管理禁軍,事務繁多而瑣碎,幾個月下來,趙匡胤不堪其煩,想任命一位德高望重的人代自己管理,他首先想到的,是在禁軍挑選中出了大力的符彥卿。可趙普堅決反對,說:「符彥卿位極人臣,豈可讓他再掌禁軍?與其如此,還不如讓慕容將軍留任!」
十月,太后葬于宣祖皇帝陵墓旁,謚為昭憲皇后。趙匡胤在雙親墓前大放悲聲,盡慟而歸,read.99csw.com回到京城后還是打不起精神,無心朝政,經光義和趙普反覆勸說,才勉強打理朝政。
朝中大臣雖然有所耳聞,但知道他是宋主舊部,而且時值太后新喪,趙匡胤沉浸於悲痛之中,根本無暇管理此事。王仁贍一時得以飛揚跋扈,竟如強盜一般。
陶谷插嘴道:「區區一個王仁贍,存之不足喜,失之不足憂,何勞陛下思慮?倒是眼下有一件關乎社稷興亡的大事,陛下不可不慎重對待啊!」
一行人走進衚衕,王府大門前十分安靜。王仁贍走上台階,抓起門上的鐵環使勁地敲打。王府的家丁以為是朝廷有事,連忙開門。王仁贍一夥,不管三七二十一,一齊擁了進去。家丁大驚失色,大聲喊道:「這裡是宰相府,你……你們要幹什麼?」急忙上前阻止。王仁贍眼都不抬,劈手一巴掌,家丁撲通一聲跌倒在地,手裡的燈籠在地上滾了幾滾,熄滅了。
趙匡胤看了信函,氣得兩眼直冒火星:這王仁贍太不像話了,剛剛勒索完宰相,緊接著又企圖強|暴周后,若不懲治,如何向周室舊臣交代?
王仁贍是個採花高手。他掀開帷帳,立刻將一塊手絹塞到符氏嘴中,以防她叫喊。符氏猛然間被他塞住嘴巴,又驚又怕,哪裡還喊得出來?王仁贍一招得手,色膽大振,一把扯去符氏的肚|兜和內衣,雙手在那兩隻柔軟溫熱的乳|房上粗暴地抓捏,隨即又撕去她的內褲,大手伸向她兩腿之間。可憐符氏也是一代皇后,卻只能眼睜睜地被他輕薄。
趙匡胤皺著眉頭想了想,恐怕符彥卿也早就知道了,決定先把王仁贍抓起來,弄清實情再說,便令殿前都虞候張瓊速領三百軍士,隨趙光義往巡檢府逮捕王仁贍,審理事宜由開封府全權負責。
趙普此時正在與陶谷閑聊,聽說皇上微服來訪,慌忙出去,將趙匡胤迎至客廳,叩首行禮,又喊出妻子魏氏和兒子承宗、承旭,拜見皇上。
兩人意見相持不下,於是召范質、王溥、慕容延釗進宮商議。
韓令坤當時領兵駐守北邊,得知慕容延釗、石守信等人被解除兵權,未置一詞,只是酒喝得更多了,話也更少了。趙匡胤幾次召他來京相聚,他都借故推託,趙匡胤絲毫也不懷疑他的忠誠,但心常耿耿,卻也無可奈何。
幾天以後,趙匡胤在御書房單獨召見慕容延釗,向他詢問禁軍整編和訓練方面的情況。慕容延非常詳細地一一介紹,興奮地說:「陛下,這十余萬禁兵皆為精壯,乃唐末以來所未曾有。若將此制度堅持下去,並適當加大各鎮選兵的配額,數年之內,禁軍可達二十萬。如此,則陛下統一天下的宏願可成矣!」
「諸位愛卿,快快請起!」趙匡胤的臉色漸趨緩和。
「臣亦並非疑其不忠,然遍觀諸人,皆無統馭之才。若出征在外,將士脅令生變,吾恐其身不由己,禍亂即生。故為陛下計,還是慎重為好。」
慕容延釗是極為聰明的人,趙匡胤一說,他心中雪亮,介面道:「陛下萬勿憂慮,臣這就辭去殿前都點檢的職務。」
王仁贍心中失望,由失望而生怨恨。上任之後,終日與空明、清風等昔日順陽山的兄弟們,酗酒賭錢,嫖妓狎童,甚至向大戶人家和店主勒索錢物,攪得京城一片恐慌。
走了幾步,卻發現王仁贍依然呆在那裡,空明轉身道:「大哥,走吧!我不過說著玩兒罷了。那王溥乃當朝宰相,誰敢去惹他?」
王仁贍抬起油乎乎的手,在油光發亮的頭上摸了摸:「明人不說暗話,兄弟我最近手頭有些緊,想來貴府借五千兩銀子,以解燃眉之急。你我同姓王,三百年前是一家,互相接濟原本是份內之事。哈哈!」
再過幾天就是春節,趙匡胤在講武殿設宴,專門宴請禁軍諸將。石守信、王審琦、高懷德、張令鐸、趙彥徽等將領,都興高采烈地來到講武殿。殿中布置一新,桌上擺滿了美酒佳肴、點心鮮果,還安排了歌舞音樂,看得出皇上為今天的宴會,頗費了一番苦心。
王仁贍將符氏全身摸了個遍,那滑膩的肌膚令他熱血奔涌,欲|火如焚,他心急火燎地開始脫自己的褲子。一不小心,符氏掙脫了一隻手,飛快地扯出口中的手絹,拚命高喊:「來人啊,有強盜!」
趙匡胤沉思良久,說:「光義,王仁贍確實罪大惡極,但他有恩于朕,有功于朝廷,殺之則令將士心寒,以降職或貶出京城為宜。你覺得如何?」
王仁贍一怔,知道今晚好事難成,連忙繫上褲帶,罵了一聲「臭婊子」,撒腿向外跑去。臨走時,還不忘在符氏的乳|頭上使勁擰了一把,痛得她發出一聲凄厲的尖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