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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回 祿東贊入京請婚 尉遲恭夜宴迎賓

第一回 祿東贊入京請婚 尉遲恭夜宴迎賓

祿東贊接過話頭,說道:「諸位將軍,我朝贊普心慕中華,渴望與大唐永結同好。若兩國結為一體,足以傲視天下。別說一個西突厥在那裡為禍,就是再出來一個北突厥、南突厥,亦難撼動兩國基石。若兩國從此落落寡合,互相猜忌,容易生出許多變數。何吉羅作為一個外人,他能看出其中的關鍵之處,且他與大唐、吐蕃都有良好的交情,因此焦慮一些,亦在情理之中。」
決定了這件事,場面上的氣氛稍微活泛一些。程咬金端起酒盞,臉色依然嚴肅,說道:「我們在這裏喝酒,卻不告訴叔寶兄,他定然生氣。這樣吧,此盞就讓我代叔寶兄喝下去,向他賠罪。」
「這是好事嘛,何勞你憂心忡忡?」程咬金見何吉羅神色凝重,甚為不解。
常何及眾宿衛見狀不敢吭聲,皆傻傻地立在當地。李世民也愕然半天,頹然說道:「朕還怪手有些生疏,怎麼力氣也如此不濟?」
李世民是時正與常何等宿衛一起,在兩儀殿前的闊地上拉弓射箭。常何這些年習武不輟,其射箭功夫最強,十支箭齊齊地插在靶心,是為今日冠軍。李世民拿起今天的賞物——彩絹一匹,微笑道:「常何,你今年年近四十,臂力猶不減當年,這才是為將者的樣兒。這匹絹賞給你,勿嫌太薄啊。」
段志玄說道:「這事就有些犯難了。皇上不答應其通婚之請,那吐蕃贊普上次還為此事大肆興兵,若通婚不成,兩國勢必隔膜,我們就難有機會再見祿相了。」
尉遲敬德凝神觀看,只見燈影下,何吉羅與那名吐蕃人並排站立。此人身穿一襲緋色缺骻袍,其式樣與中土略有不同。中土的缺骻袍衩口直達胯部,而此人的缺骻袍開衩較低,僅及大腿部,是吐谷渾、高昌等地的式樣。這人穿此長袍有些滑稽,緣於他的身材太瘦,直立在那裡如竹竿似的。尉遲敬德再向上看,又見其人脖項上套著一隻金燦燦的項圈,髮型呈虯結狀,顯得有些怪異。其臉龐清瘦,三綹鬍鬚與其濃重的八字眉相映,配上其黝黑的臉膛,顯得更加精瘦。他的臉上最有特徵之處,就是那一雙小眼精光閃閃,犀利非常。
尉遲寶琳所聘的王家之女,在京師官宦之家也很有名。但連尉遲父子內心也知道,此女與李錦燕相比,終究有距離。程咬金如此說話,明顯是往好處來說。
程咬金問道:「你說的是祿相嗎?」
唐儉見吐蕃派來相國級的人物,自然殷勤接待。祿東贊開門見山談了自己的來意,讓唐儉轉呈李世民,並請定下拜見李世民的日期。
常何恭恭敬敬接過匹絹,說道:「陛下的賞物哪怕是片紙,臣也奉為至寶。臣得皇上誇讚,心裏其實很不安,臣的臂力如何及得上皇上?」他扭頭喚道,「來人,把箭垛再前移五十步,侍候皇上射箭。」
「殿下,我國征戰之時,往往用氂牛運送糧草,如用它來行軍打仗,就有些勉為其難了。」
祿東贊道:「要做此種兵器,有兩件事不好辦:一是玄鐵難尋,二是良匠難覓。比較起來,玄鐵為稀罕之物,等閑難遇,最為緊要。玄鐵若成了尋常之物,鄙人焉敢獻給諸君?」
棄宗弄贊笑道:「你去大唐請婚,為一美事,何來粉身碎骨之語?好了,你放心去長安,我相信你的能耐。為了迎候公主來邏些,我讓人在布達拉山上依山勢修造宮殿,現在大模樣已成,待公主來時,宮殿即可完全建成。」
何吉羅作為通譯緊隨祿東贊身後,祿東贊將右手撫在左胸,躬身說了一番,何吉羅譯道:「吐蕃特使祿東贊蒙大唐皇太子召見,不勝榮幸,特贈送賤物少許,以為進見之禮。」
李世民起身下場,邊走邊說道:「自從皇后逝去,算來有八個月未曾習弓箭,現在定是生疏得很了。」說罷,他拉開架勢張弓射箭。第一箭未中靶心,僅射中邊緣,李世民甩甩手道:「畢竟有些生疏了。」
祿東贊拱手道:「鄙人再謝尉遲將軍的好客之道。吉羅,看來這幾名大人與你都很熟悉,能替我介紹一番嗎?」
那人團袖一揖,嘴裏咕嚕咕嚕說了數句難懂之話,何吉羅待其話畢,說道:「敬德兄弟,此人是吐蕃小論祿東贊,其職位與中土的相國一樣。他剛才說道,早聞尉遲將軍的勇名,今日特來拜見。」
常何上前接過大弓,寬慰道:「還是生疏的緣故。陛下這幾日再射幾次,定能展現陛下的百步穿楊之神技。」
祿東贊卻對面見皇太子十分重視,他令隨從攜帶一百斤赤金,以及從天竺等國購來的珍玩捧入殿內。李承乾見到赤金並不十分上眼,待看到那堆奇異的珍玩,頓時眼睛一亮,身子也隨之離座。
尉遲敬德不敢怠慢,也拱手道:「祿相為吐蕃國特使,光臨鄙宅,本人深感榮幸。我現在早已經不是什麼將軍了,再談勇名,實在有愧。祿相,我聽吉羅多次說過,他在吐蕃之時蒙你多方照顧,我代他多謝了。請!」尉遲敬德說完,側身將手一引,示意祿東贊入堂。
祿東贊正色道:「鄙人聽說中土之人最重義氣,尉遲將軍,你與吉羅結為兄弟,我們方能結識。你剛才說,你與吉羅為兄弟,鄙人也就成了諸位將軍的兄弟。你若要回禮,即是未將鄙人看成你的兄弟。」
尉遲敬德道:「祿相送給我們如此貴重之物,讓我們如何回禮呢?」
尉遲敬德接過彎刀,見刀鞘用牛皮製成,刀柄鑲有三顆綠松石,其模樣並無特別之處。他伸手拔出刀來,只見刀身黑沉沉的,無尋常刀劍的銀色光亮。尉遲敬德浸淫兵器多年,還是識貨的。此刀由吐蕃相國贈送,別看模樣尋常,定有非常之處。他微微一凝神,伸手從後腦拔下幾根頭髮,將其平放在刀刃上,然後鼓氣一吹,就見那幾根頭髮從刀刃處攔腰斬斷,四散飄向地面。尉遲敬德見九九藏書狀,贊道:「好刀。」
尉遲敬德愕然道:「好傢夥,想不到你還有如此耐性。我府中若藏有此酒,早喝乾他娘的。」說罷,他對尉遲寶琳道:「既有此好酒,讓他們早點開席。」
尉遲敬德喚人再添酒。
李世民沉吟道:「這棄宗弄贊為了與我國通婚,第一次通使就提出此事,此後不久莫名其妙發兵來攻,既而又主動撤兵。他這次派祿東贊為使,看來志在必得。嗯,朕不忙著見他。唐卿,你回去告訴他,此事要從長計議。哼,你想要公主,耍些小孩子的把戲,朕難道就怕了不成?」看得出來,以李世民的剛強性格,以攻勢來逼迫,那是萬難有結果的。
「他看都不看國書,只是對珍寶還有點興趣。其抬眼望天,說道:『念你還有點眼色,若不是衝著這堆珍寶,你只有原路返回。』臣當時怒火滿腔,心想這豈是下國待上國之禮?臣有心想當場發作起來,又念著早日取回雪蓮,方忍聲吞氣,不與他理論。」
「什麼想法?」
祿東贊愉快地接受了邀請。
愛喝酒之人都知道,若好酒入口,再喝其他劣酒,口中滋味實在難受。尉遲敬德明白這個道理,遂擺手作罷。他又埋怨段志玄道:「志玄,你知道我們的酒量,然僅僅攜來一壇,讓大家喝了個半飽半飢,豈不愁煞我等?」
何吉羅見他們雙方在這裏互相吹捧,心裏有些好笑,趁著眾人談話的間隙,對尉遲敬德等人說道:「諸位將軍,如今東突厥已滅,西突厥四分五裂,天下國勢最強者,唯大唐而已。吐蕃這些年雄起高原,勢頭堪旺,其渴慕唐風,殷勤來致通好之意。上次因生誤會,遂有交兵之事。」
唐儉通過何吉羅,將這番意思告訴祿東贊。
程咬金正待介面,忽見段志玄走了進來,遂停口不說。段志玄的左手上提有一隻罈子,程咬金一看形狀,就知道這正是他們愛喝的「土窖春」酒,嚷道:「好志玄,知道我們最愛這一口,雪中送炭來了。」
李世民身邊的太監遞過他專用的弓箭來。只見此弓比尋常弓要大上一倍,箭也粗長許多。
尉遲敬德連忙道:「快請,快請。我們剛才說到何吉羅,他馬上就來了。嗯,怎麼又帶來一個什麼吐蕃相國?對了,定是何吉羅多次說過的祿東贊吧?」
祿東贊聽罷唐儉宣講了李世民的旨意,心裏頓時涼了半截。自己此行的目的是向大唐皇帝請婚,現在卻連皇帝之面都見不到,這又從何說起呢?待他聽到皇太子能接見自己,心裏又找回了一些安慰。由此看來,大唐皇帝讓皇太子出面,顯示了其對吐蕃國的重視。
尉遲敬德的兒子尉遲寶琳向程咬金躬身道:「程老伯,父親一回來就念叨著要見您,看您,門未入就先與父親鬥起嘴來。請、請,請入堂坐定,再鬥嘴不遲。」
三人頓時哈哈笑了起來。
何吉羅將尉遲敬德的話譯給祿東贊聽,祿東贊邊聽邊連連點頭,也是躬身一謝,然後隨其入堂。
尉遲敬德看著何吉羅那焦急的神情,不禁笑了起來:「吉羅,吐蕃贊普來我朝請婚,你似乎比他還要性急。」
尉遲敬德迎出門外,答道:「我沒有什麼稀罕之物,倒是許多日子未見你這名老怪物,心裏有點著急了。」
「臣知道。然臣總心想武將本色,須在沙場上才能顯現。」
李世民意興索然,默默地坐在一邊。
常何欲轉移李世民的注意力,他慢慢湊近李世民身前,輕聲說道:「陛下,臣自從西域回京,心中一直有個想法。」
祿東贊見時辰已經不早,起身告辭,尉遲敬德等人一直將他們送出門外。臨別時候,尉遲敬德鄭重與祿東贊相約,明日邀請他到青雲樓里吃酒。
這三人此時皆為中年人,按理他們到了這個年齡,性格都要比年輕時內斂一些,然他們的性格並沒有多大改變:程咬金風趣滑稽,尉遲敬德性急暴烈,段志玄沉穩內斂。
「嗯,你所言甚是。對了,剛才皇太子說要向皇上轉奏,以我所思,太子的言語恐怕難起作用。我臨行之時,贊普說請婚之事不成,就不允許我回國。現在皇上不願見我,我們還要好好籌劃這件事。」
程咬金見尉遲敬德不接腔,自我解嘲道:「大侄子呀,黑子一生沒幹多少好事,唯有為你聘來王家之女還算有些眼光。京師官宦之家盛傳,這王家之女與任城王之女齊名,模樣長得好,性子又賢惠,且知書達理。黑子,敢是你得罪了任城王,不好找他開口求女,就使出百般手段,將王家之女聘來?」程咬金的話實有水分,當時盛傳,任城王李道宗的二女兒李錦燕待字閨中,是為女中之首。若講她的顏色,比芙蓉還艷,講她的肌膚,比霜雪還白,行動婉轉,腰肢裊娜,實有傾國之容,她還有一般好處,即是愛讀詩書,琴棋書畫,無一不通,其性子又融溫婉和明達於一體。許多門當戶對的官家欲為兒子求聘李錦燕,然不知是李道宗的門檻太高,還是李錦燕眼光太奇,至今尚未有一人能得其首肯。
「臣明白。」
孰料他後來射出的箭更不如意,有兩支竟然偏離箭垛,最後一支因氣力不濟,箭羽未達箭垛就軟軟地落在地上。
段志玄和尉遲寶琳笑了起來,尉遲敬德罵道:「你這狗頭,連死人的便宜都要佔。叔寶兄地下有知,還不扇歪了你的嘴巴?」
祿東贊到了這般境地,一時無良策,只好嘆了一聲,說道:「也只好如此了。」
李世民搖搖頭,不相信常何的話。他剛才射箭之時,已然竭盡全力,感覺體力不支,這是從來沒有的事。現在回首前事,李世民心中晃過一絲憂慮:難道我真的老了嗎?當此時,李世民年僅四十,正是壯年時候,實在稱不上老。
「還有,你可傳旨太子,讓他代朕接見祿東贊。這樣,我們的九-九-藏-書禮數並不缺少。」
尉遲敬德介面道:「不妨。有句話叫做『不打不相識』,祿相此次來京,說明兩國已經冰釋前嫌,大家還是好朋友。」
「臣請陛下示意,何時接見祿東贊?」
恰在此時,管家輕步走到尉遲敬德面前,輕聲稟報道:「何吉羅帶領一名吐蕃人,說此人是吐蕃相國,現候在堂外,請求入見。」
三位老友圍坐一案,尉遲寶琳坐在下首,為三人斟酒。三盞酒後,尉遲敬德讓尉遲寶琳去取出「酒鬍子」,他作為主家伸手一撥,只見旋轉不停,其手最後慢慢地指向程咬金。
他一邊說,一邊起身相迎。程咬金、段志玄、尉遲寶琳也緊隨其後。
唐儉連聲答應,然後躬身退走。
李承乾對祿東贊的感嘆沒有興趣,問道:「我見尊使所獻寶物中有犀牛角,難道吐蕃國遍地都是犀牛嗎?」
「臣上次奉旨前往西域求雪蓮,當經過高昌國之時,心中不是滋味,因有此心思。」
「勞老伯挂念侄兒婚事。好叫老伯得知,父親去年已向女家致以通婚書,女家亦復以答婚書,約定今年初冬即擇定吉日成禮。」當時的婚姻程序,按上古所規定的「六禮」演繹而成。「六禮」規定,婚姻過程須有六個步驟,即納采(採納擇之禮人)、問名(問女之名而卜)、納吉(卜而得吉,復告女家)、納徵(納聘幣)、請期(擇定成婚吉日,告于女家)、親迎(婿往女家迎新婦)。尉遲寶琳的婚事,此時已進行到第五個步驟,即男方向女方致以通婚書以後,女方復以答婚書,此二書在當時即具有法律作用,此後,尉遲敬德派人送去聘書,雙方又約定成婚日期。剩下的就是到了吉日之時,尉遲寶琳親往女家迎出新婦,即完成婚禮。
祿東贊道:「微物一件,何足掛齒?此物能博諸位將軍一笑,即是鄙人的榮幸。」
祿東贊喚過從人,從其手中托盤上取過一把彎刀,雙手遞給尉遲敬德,說道:「尉遲將軍,鄙人聽說中土有一句話,叫做『寶刀贈英雄』,此刀採用高原玄鐵而制,難說其貴重,只是刀刃比尋常刀劍要鋒利一些。鄙人動身之前,知道定能見到尉遲將軍,就覓來良匠,窮數月之功,製成此刀,望尉遲將軍笑納。」他又轉向程咬金和段志玄道:「鄙人也為二位將軍備好了同樣的彎刀,系同時所制。今日因想不到能在這裏巧遇二位將軍,未將彎刀帶來。明日,鄙人專程到府上拜見,再奉此物。」
棄宗弄贊為大唐公主預造的宮殿,歷時二年乃成,因其建於布達拉山上,就稱其為布達拉宮。該宮起初建造的規模不大,後世屢有建築,逐步建成內有宮殿、正廳、靈廟、佛殿、經堂、平台和庭院為一體的氣勢雄偉的建築。遠遠望去,布達拉宮依山壘築,高達六十丈,東西長一百余丈,上下分為十三層,唯見群樓高聳,崇閣巍峨。布達拉宮能成就今日之規模,棄宗弄贊實有開創之功。
祿東贊急忙道:「鄙人攜來之物是專門獻給殿下的,皇上那裡,鄙人還有備用。像瑪瑙樹,鄙人在驛中還有數棵。」
段志玄搖頭道:「我這壇酒有些特別,還是虎牢之戰後從滎陽帶回來的,已在地下埋藏二十年,一直保存至今。敬德兄,你府中有此酒嗎?」
「殿下,鄙人明日即派人回高原,讓他們帶些氂牛回京,讓殿下瞧個新鮮。」祿東贊入殿後與李承乾交談一番,發現此人為大唐皇太子,對國事並不上心,卻對牲畜這些不相干的東西倍感興趣,心中就隱隱起了一些不屑之意。
程咬金點頭道:「黑子今日總算說句正經話。嗯,這個祿相實在有趣得緊,我們不妨長久交往。」
段志玄也笑道:「敬德兄,明明是我帶來的酒,如何又成了你的呢?」
幾人驚訝得伸出舌頭,程咬金道:「世上果真有如此神奇之物?!祿相,你若用此兵器裝備吐蕃兵,定會打遍天下無敵手。」
「臣見侯尚書、執失思力、契苾何力他們得陛下重視,往往受命領兵出征,心甚慕之。因想陛下什麼時候也給臣一個機會,讓臣領兵出外,以建功立業。」
尉遲敬德哈哈大笑道:「哈哈,老天爺有眼,畢竟饒不過這憊懶的青面賊。」
何吉羅代答道:「贊普極為重視此次出使大唐,所以在出使之前,特遣人至泥婆羅、天竺、吐火羅、大食等國購買寶物。這兩尊瑪瑙樹,即是從吐火羅國購來。」
功臣的世襲稱號畢竟是一個虛職,和實際上的任職是兩碼事。當何吉羅與祿東贊商量要來拜見尉遲敬德的時候,尉遲敬德的宅中熱鬧非凡。原來尉遲敬德此時任夏州都督,這日帶著小夫人回京,即在宅中設宴叫程咬金和段志玄過來。程咬金早已從瀘州任上返京,此時任左屯衛大將軍,檢校北門屯兵,全面負責宮城守衛。段志玄隨李靖回京后,李世民對他溫言有加,改授其為鎮軍大將軍,使其品秩由正三品升為從二品。
第二日,祿東贊攜帶赤金五千兩,珍玩數百具,由百餘人護衛,浩浩蕩蕩奔往長安。
「不錯。臣見陛下這些日子以來心傷皇后,不敢再向陛下添言。臣經過高昌國之時,其接待臣的高昌屬官甚是無理。」
這句話說得尉遲敬德不好意思起來,連連點頭道:「對,對,祿相說得對,我們實為兄弟。」
「朕讓你攜帶國書,又隨帶珍寶,那麴文泰難道還故意阻攔嗎?」
程咬金道:「感謝老天,但願讓我飲盡此壇美酒。」說罷,他端起酒盞一飲而盡。之後,程咬金手將伸到「酒鬍子」的時候,心中又回憶起往事,將手又縮回來,感傷道:「唉,看見『酒鬍子』,讓我又想起當初在『尋醉軒』喝燒春酒的情景。」
尉遲敬德上次拳毆李道宗后,遭到李世民的好一頓訓斥,他當時只有低頭服軟認罪。事情https://read•99csw•com過後,他想自己多年隨皇上征戰四方,立有大功,又有玄武門之變之首功,你李道宗無非佔了皇族的便宜,雖有一些軍功,如何能與自己相比?他的心緒難以轉過彎兒來,繼續暗恨李道宗不已。程咬金現在提起李道宗,讓他又回憶起往事,憤憤說道:「哼,這個無能耐的李道宗,偏有會生好女兒的本事。唉,我事先也想為寶琳禮聘此女,奈何見了李道宗定然會碰硬釘子,只好便宜他人了。」
祿東贊和李承乾話不投機,沒有太多的共同話題。他們又說了一陣,祿東贊即辭別出殿。臨別之前,祿東贊懇切說道:「鄙人奉贊普之命來京,最想目睹皇上威儀。按說今日見了殿下,我心已足,然見不到皇上,心中不免有些遺憾。」
過了頃刻,程咬金期期艾艾說道:「我們作為武官,朝廷有制度,不得對此類事情亂言。不過,我曾經聽到過風聲,朝廷並未拒絕與吐蕃通婚,說要從長計議。」
祿東贊介面道:「贊普知道中華為泱泱大國,萬物不缺,遂送來一些小巧之物,讓大唐皇帝及皇太子瞧個新鮮。」
何吉羅沉吟道:「按說皇上讓太子見你,已經完成了禮數。下一步如何做,就有點犯難了,我一時無妙法。這樣吧,我找尉遲將軍說說,約他見你一面,如何?」
李承乾點頭道:「稀罕,實在為稀罕之物。嗯,來人,把這些寶物都收下。」他又轉向祿東贊道:「只不過尊使獻來的這兩棵瑪瑙樹,太珍貴一些,我不敢享用,須奏明父皇。」
尉遲敬德聽罷大喜,問道:「真的嗎?」邊說邊扭頭喚人取來一刀一劍。
程咬金搖頭道:「我現在想的卻不是何吉羅,而是叔寶兄!我們那時一起喝酒吃肉,叔寶兄隨許敬宗讀書習文。我們今日又喝酒吃肉,可叔寶兄呢?他已離我們而去,我的心裏實在不是滋味。」
「哼,我老程有些憂心,弟妹逝去后,寶琳就成了無娘的孩兒,我若不關心,還有寶琳的好呀。」程咬金這樣說話,明顯想逗尉遲敬德。當時人們皆知敬德所續娶的林氏,賢德無比,視寶琳為己出,由此博得了一片美名。
「哈哈,你上次說夏州的小羊羔不錯,這次帶回來沒有?你若忘了,老程會把你這張黑皮烤一烤,權充羊羔肉了。」
李承乾答道:「免禮。喂,你帶來的是些什麼寶貝?花花綠綠的甚是好看。」他說完移步轉過案角,一瘸一拐地到了寶物面前。
程咬金哈哈一笑道:「大侄子的話,我還愛聽。寶琳,知道為什麼嗎?咳,你總算未繼承你老子的那身黑皮,讓我瞧著順眼。」
「如此說,用氂牛作為坐騎,征戰之時可以長途奔襲?」
常何躬身相送,看著李世民慢慢走入兩儀殿內,方才長舒一口氣,暗道:「瞧我的這張破嘴,都胡說些什麼?」
尉遲寶琳一邊笑,一邊上前扯過程咬金的手臂,將他牽入中堂內。他知道,若論鬥嘴,父親無論如何不是程咬金的對手,父親面對程咬金時多是無計可施,有時候只有張嘴結舌的份兒。尉遲敬德威名之下,加上他一言不合竟然拳擊李道宗,可謂名揚朝野。朝野之人見了他問訊一聲即落荒而逃,不敢與他說許多話,深恐一言不合再遭拳毆,只有見了程咬金,他方才無脾氣。
尉遲敬德罵道:「你這個老匹夫,最愛誇口。這樣一件破事,聽得我耳朵都起了繭子。」
祿東贊不免得意道:「此刀系用高原玄鐵所制,鋒利非常,若與尋常刀劍相交,觸之即斷。」
「是呀,此人貴為吐蕃相國,實在聰明得緊。」
常何生怕李世民心傷,急忙搶言道:「陛下剛才誇臣的臂力尚可,然臣射中的箭垛為五十步,陛下的箭垛在一百步開外。僅此一點,臣等實在不及。」
武人向來愛利器如命,何況是罕見的兵器?不說尉遲敬德大喜,程咬金和段志玄此時寶刀雖未到手,也是心花怒放,他們接連向祿東贊道謝。
何吉羅邊走邊想,尉遲敬德不明白吐蕃的姓氏風俗,還以為其名為「祿東贊」即是姓「祿」,覺得很有趣。
程咬金和段志玄點頭答應。
唐儉躬身說道:「陛下,吐蕃小論祿東贊來京,要求面見皇上。」
李世民想了想又道:「不過,祿東贊來弔唁皇后,頗知禮儀,朕的禮數也不能缺少。唐卿,你要把祿東贊及其隨從安置在官驛里,這些日子要好好招待他們。」
「臣遵旨。只不過祿東贊未見臣之時,何吉羅已經將他們迎入『波斯居』歇住。」
「嗯,我離京以前,要到叔寶兄墓前祭奠一番。你們明日有事情嗎?若無事,就隨我到昭陵走一遭。」秦叔寶死後,李世民准其陪葬昭陵。這樣,秦叔寶生前追隨李世民,死後早早地護衛著長孫皇后,待李世民百年之後,依舊做他的陰間之臣。
何吉羅笑道:「你因被皇上拒絕接見,心裏起了一些憤懣之意,亦屬正常。可你因此懷疑皇上的能力,有點以偏概全。大唐如今國運蒸蒸日上,民眾富足,四夷賓服,皆賴此人之力。你從吐蕃來京的路上,應該能看到各地的興旺景象,那是沒有一點虛假的。」
「何吉羅見到老友,倒是殷勤備至。好吧,隨他們住在何處吧。唐卿,鴻臚寺要出面多宴請他們幾回。」
尉遲敬德道:「祿相,我明白你的意思,是不是想讓我們哥兒幾個找皇上舉薦一番?你放心,衝著你是吉羅兄的朋友,我尉遲恭一定幫忙。」
他們將祿東贊與何吉羅送上馬,然後返回堂中,三人一起欣賞那把奇妙的彎刀。
兩人在這裏隨意聊天,就見唐儉在通事舍人的帶領下趨步而來。
何吉羅接著道:「尉遲兄弟說得好。事情很明顯,大唐若與吐蕃結怨,對雙方都不利。祿東贊小論此來,即是消弭前嫌,使兩國結成友好鄰邦。」
尉遲敬九九藏書德搖頭道:「人不能同生,看來也不能同死。叔寶兄早逝,那也是沒有法子的事。我們今後只要心中能時刻不忘記他,不枉我們結識一場。」
段志玄介面道:「對呀,我們那時一起喝酒,恰巧遇到何吉羅。」
祿東贊搖頭道:「不用。兩國交往,是正大光明之舉,沒必要虛繞圈子。鄙人今日來,主要是想拜見諸位將軍。吉羅原來多次說過,幾位將軍英武能戰,肝膽相照,極有義氣。鄙人耳聽為虛,一直想親眼目睹諸位將軍的風采,今日得償心愿,我心足矣。」
常何躍躍欲試:「臣見高昌居於西域的緊要之處,其對我朝無理,正該討之。若陛下興兵,臣願意出征。」
李世民年輕時善射,其弓箭倍于常制,威力極大,他又能左右開弓,等閑人難近其身。當其危難之時,往往倚仗弓箭卻敵,常常收到奇效。傳說處羅可汗曾經輾轉得到李世民射出的一支大羽箭,他觀罷將其傳給手下人觀看,突厥人大為驚嘆。李世民即位后,太常寺請其大弓一、長矢五,將之藏於武庫,每遇到郊丘大禮時,再請出陳于儀物之中,以顯示武功。
李世民沉吟道:「朕聽敬德轉述何吉羅之語,這名吐蕃王確實有特別之處。其先祖二十六代皆籍籍無名,到了他的手裡,以弱冠之齡嗣位,先是一統部落,既而征服鄰國羊同及諸羌,成為高原霸主,這份才能凡人難及。他還不是一名蠻幹之人,善會謀略,像求婚之事,他的國中還少了好看的女人嗎?非也。他殷勤請婚,無非想與我朝結成盟邦,這樣無疑提升了吐蕃的地位。」
祿東贊聽言,覺得此行收穫不小,又拱手道:「鄙人在高原之上,也多次聞言尉遲將軍、程將軍和段將軍的大名。鄙人來京路上,見家家戶戶門上貼有門神畫兒,其中一幅即是尉遲將軍的威武形象。人們口口相傳,將你們描繪成神人一般。鄙人有福,終於能結識諸位將軍。」
是時,漢王李元昌立在一側。李承乾聽祿東贊要運來氂牛,心中大喜,對李元昌道:「好吧,若有氂牛在宅,我們在宮內騎著氂牛刺擊為樂,更添許多趣味。」李元昌點頭稱是。
「你為何有此種想法?」
唐儉不敢怠慢,急忙入宮求見李世民。
祿東贊見棄宗弄贊的口味這樣高,心中有些為難。但又一想,自己曾誇口說過要請來一名才貌雙全的大唐公主,則無法拒絕,遂答道:「臣拼著粉身碎骨,必定實現尊主之宏願。」
程咬金哈哈一笑道:「黑子,拿了人家的東西,嘴就軟了吧?」
李世民于貞觀十一年封拜功臣為代襲刺史,尉遲敬德被冊拜為宣州刺史,改封鄂國公;程咬金被冊拜為普州刺史,改封盧國公;段志玄被授金州刺史,改封褒國公。秦叔寶自貞觀初年即躺在病榻上一直未起,熬到是年病逝,昔日的親密戰友先走了一個。
李世民搖搖頭,說道:「興兵之事,豈能動輒為之?朕剛剛興兵征討吐谷渾與吐蕃,若再興兵,天下人會說朕不思安靜——年成剛剛好了一些,就接連對外興兵。高昌國現在對我朝確實有離心,然未徹底撕破臉皮,朕不能因此小事而妄動刀兵。常何,朕讓你護衛宮室,將宮室之安託付給你,你應當知道肩頭所擔之重。」
祿東贊走出殿外,長嘆一聲對何吉羅說道:「唉,你以前多向我談及大唐皇帝英武之舉,可今日見了皇太子,我的心裏卻生出疑惑。大唐今後若奉此人為君主,天下焉能興旺?其有子如此,足見其不能識人用人,僅此一點,何談其他呢?」
李世民驚奇地望著常何,問道:「你這是何種想法?難道說朕僅僅重視出征在外的將帥,對你這近衛之臣就不重視嗎?須知朕之近臣,多少外人都很羡慕啊!」
「臣聽他轉述其贊普之言,此來一是吊皇后之喪,二是通修好之意,請求陛下與其和親。」
尉遲敬德插話道:「你這傢伙不安好心,我難道連寶琳兒的婚姻都不管了嗎?」
常何盯著唐儉的背影,笑對李世民道:「陛下,這名吐蕃的頭兒挺有意思,為了與我朝通婚,他不屈不撓,死纏爛打,看樣子志在必得啊。」
尉遲敬德搖頭道:「非也。我每每接觸生人,最初的感覺極為重要。若彼此都瞧著順眼,這個朋友就可以長久地交往下去;若是連話都說不下去,此人不交也罷。」
「嗯,你別忘了對我誇下的海口。你若請不來公主,就不要從長安回來了。還有,你不能讓大唐皇帝隨便打發來一個,弄個醜八怪來敷衍塞責。」
尉遲敬德決然道:「你們兩個今晚吃了我的酒,要答應我一件事情。你們這幾日若見到皇上,就替祿相說道說道,爭取促成此事。」
程咬金入堂落座后,盯著尉遲寶琳問道:「寶琳,黑子常年在外任,將你撇在京中不管了。我記得你已擇定王家之女為婦,緣何還不迎娶?」
棄宗弄贊召來祿東贊說道:「我剛才得到的消息,說長孫皇后因病而逝。你可攜帶禮物前往長安,一來為長孫皇后弔喪,二來要向大唐皇帝請婚。」
「沒有,氂牛生有兩隻角,比犀牛角要小。此物全身生有長毛,四肢較短,其在高原上馱物或者載人,最有耐力。」
李世民在尉遲敬德轉述何吉羅的際遇時,已經注意到祿東贊這個人,遂說道:「小論?即是我朝的相國了。他來意如何?」
李世民接了過來,輕輕彈了一下弓弦,相近之人可以聽到弓弦發出了細微的「嗡」的聲音。李世民手撫弓的握柄,觸手處可以感覺到象牙的溫潤,他感嘆說道:「算來這張弓隨朕二十余年了。唉,弓弦猶在,而人已逝。」馬三寶于貞觀初年得暴病身死,算來已逝去多年了。
尉遲敬德責怪道:「志玄,你到了我的府上,難道還怕沒有『土窖春』?我既然邀你們,自然將我們所read.99csw.com愛之物統統備齊。」
「氂牛?它也生有犀牛一樣的長角嗎?」
李承乾在東宮顯德殿接見祿東贊,他事先壓根就不知道吐蕃在何方,對此次會見也不十分上心,想敷衍幾句就此了結。
座中之人頓時默然。
「哈哈,黑子,你能贊李道宗之女,看來還不算太偏激。唉,可惜呀,若不是皇上親口將清河公主下嫁我那兒子,我定找李道宗求懇一番。」程咬金洋洋得意,說起自己的得意之事。李世民將其女清河公主嫁給程咬金的兒子程處亮,並授程處亮為駙馬都尉、左衛中郎將,程咬金覺得非常榮耀。
程咬金搖頭道:「罷了,我知道你府中沒有二十年的藏酒。不管你拿出什麼酒,只會丟人現眼,喝到口中淡然無味,就不要再現世了吧。」
程咬金道:「我原在瀘州的時候,就聽說西北高原之上近來興起一個吐蕃國,當時以為那裡還處於蠻荒時代,就沒有太上心。今日見了祿相,發現你聰明有趣,看來那裡的人都不錯。」
「嗯,吐蕃贊普派其相國來京向皇后誌哀,看來還是懂得禮儀的。」李世民心愛長孫皇后,時至今日仍然追懷不已,外番能專門來弔喪,大合其心意。
李承乾興高采烈:「看來你是一個有趣的人物,甚合吾意。待我見了父皇,一定將你的種種有趣之舉說給皇上聽。」
「怎麼無理?」
「從長計議?事情拖了這麼久,只能使吐蕃贊普以為這是推托之詞。」何吉羅顯然失去了耐心。
尉遲寶琳此時已經長大成人,併入兵部任職,靠父蔭被李世民授為武騎尉,已是一位從七品的武官了。
李世民沉思片刻,說道:「看來高昌國越來越離心了。一個屬官尚且如此,何況麴文泰呢?」
祿東贊凝神聽完,喟然嘆道:「外人皆言大唐強盛,靠的是兵精馬壯,其實未必。處繁華之間不事奢靡,居盛世而不驕傲自大,此為核心。」
他們又撥動「酒鬍子」,依令喝酒,不大一會兒,就將段志玄攜來的一壇酒喝了個底朝天。
李承乾搖搖頭,對唐儉道:「我這樣說非是矯情,緣于魏徵的『十漸疏』中,諫父皇不可『求駿馬于萬里,市珍奇于域外』。我現在若貿然收下,定為父皇不喜。唐卿,你知道這個緣由,可向他們解釋一番。」李世民將魏徵的「十思疏」和「十漸疏」明發天下,曉諭天下人知聞,並命李承乾將此二疏作為聖哲之訓來讀,要求其倒背如流。不想今日還真用上了,不枉了李世民的一片苦心。
「哦,此物還有些意思,可惜不能眼見。」
段志玄笑道:「敬德兄,人家不過贈你一把彎刀,何至於就佩服得五體投地?」
「不錯。然兩國通好不能僅憑嘴說,須有真實內容。譬如說吧,吐蕃贊普一直要求與大唐通婚,然皇上至今不答應。大唐這些年來,先後與東突厥、吐谷渾等國通婚,緣何單單將吐蕃國拋在一旁?小人作為外人,觀此情狀,心內十分不解。」何吉羅一下子直接切入正題,讓尉遲敬德等人張口結舌,不好回答。要知道與異國通婚之事,非同小可。他們作為臣子,實在不敢妄言。
何吉羅依次向他介紹了程咬金和段志玄。
李世民搖搖頭,說道:「常何,與諸蕃交往非你所長,你就不要再插言了。好了,你帶著他們繼續習箭,朕要入殿了。」
段志玄道:「秦將軍寬厚待人,有長者之風,我心中早已經將他視為主心骨。他剛剛病逝的那一段日子里,我整日感到心中空落落的,非常不是滋味。」
祿東贊帶來的寶物中,有象牙、犀角、琥珀、珍珠、石綠等物,遠遠望去,其中紅綠相映,熠熠生輝。諸寶中,以兩棵高三尺余的瑪瑙燈樹最為搶眼。李承乾一徑走到此樹前,凝神觀看,只見該樹枝幹為綠色,果實為紅色,是用一整塊瑪瑙雕飾而成。此物的最妙處在於其顏色的搭配上,該紅則紅,該綠則綠,未見一絲雜色,高手匠人將其雕飾得渾然天成。李承乾還是識貨的,知道此物最名貴,遂問道:「真是一件好寶貝,吐蕃能出此物嗎?」
「皇上這樣認為,想這位吐蕃王確實英武,乾脆答應他算了。」
祿東贊答道:「尊主所言極是,臣正想這幾日即要動身。」
程咬金最先進入府來,未到中堂,即大聲吼道:「黑子,你這次回京帶回來些什麼稀罕之物,如此性急,巴巴地把我老程叫來?」
「非也,我國不產犀牛,此物是從林邑國購來。殿下,鄙國百姓所乘,多是個頭較小的氂牛。」
程咬金和段志玄上前,一人執劍,一人持刀,他們換位與尉遲敬德手中的彎刀互斫。就見這刀劍一遇彎刀,頓時攔腰折斷。
眾人入堂後分賓主坐下。尉遲敬德此時顯得非常心細,先喚人為客人奉上香茶,再讓人捧出葡萄、綠李待客,然後說道:「我從吉羅口中,得知祿相為高原上英雄,心中常常仰慕,就想有個機遇能與祿相會上一面,不想今日得償心愿。祿相,你是吉羅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你來到京城,能入我宅中相會,就是看得起我。你今後在中土有什麼事,讓吉羅告訴我一聲,敬德自然會替你辦妥。」此時,尉遲敬德露出了其性格中豪爽的一面。
祿東贊的這一番話,將幾名武人捧得飄飄欲仙,他們心裏非常舒坦。
段志玄攤開雙手,道:「我僅存有一壇,又有何法?」
尉遲敬德凝視彎刀自言自語:「刀不錯,人也不錯。」
段志玄道:「對呀,我聽說當今的吐蕃國王,年齡甚輕,以英武睿智和謀略一統高原。祿相,你剛才誇讚我們,你也不差呀。看來吐蕃之所以能興旺,有你很大的功勞。你們君臣一體,可謂相得益彰了。」
尉遲敬德見程咬金來逗自己,並不上當,微微一笑不吭一聲。
眾人見祿東贊胸懷坦蕩,並非來懇求辦事,心裏又多了一層好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