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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回 祿東贊巧遇馬周 麴文泰啟釁西域

第二回 祿東贊巧遇馬周 麴文泰啟釁西域

突厥兵和高昌兵分兩路退出焉耆,他們掠走了焉耆五城內未及逃走的一千五百餘人,準備帶回去作為奴隸。出城之時,又在每個城中放了一把火,將其城中房屋全部燒盡。
「要說北魏孝文帝之胸懷還算博大,其致力鮮卑人漢化,這份胸懷非常人能及。」
李世民沉吟半天,點點頭道:「馬卿所言,甚是有理。將各項國策形成定式,使後輩遵之,朕將努力為之。好了,馬卿,我們不可扯遠了,還是談談眼前這個話題。」
「是嗎?祿相若果真有此想法,鄙人定當稟報皇上,請求授以祿相大唐官職。如此,我朝又多了一名棟樑之臣。」
「什麼緣故?」
是夜,何吉羅未回己宅,陪著祿東贊一起安歇。
「此人是馬周嗎?」
西域諸國中,除去西突厥汗國以外,就數高昌國的勢力最強。肆葉護可汗此時的心情也很矛盾,一方面,面對得大唐支持的泥孰可汗無計可施;另一方面,對失去東方的地盤又極不甘心。麴文泰現在主動來投懷送抱,讓肆葉護可汗大喜過望,決定與高昌國聯手,逐步使其勢力東移。
「哦,看來祿相也喜愛新鮮之物嘛。能入法眼的還有他物嗎?」
「嗬,原來竇公不認識這名客人嗎?他已在『波斯居』中居住好一段時間了,此人為吐蕃相國祿東贊。」
「哦,這祿東贊在京中還挺有人緣嘛,動輒遇到朝中大官。前些日子,敬德、志玄、咬金相繼在朕面前提到祿東贊的名字,看來他還是挺活躍的。」
「為何要先攻焉耆?」
「臣不敢有同情之心,然我國與吐蕃邦交之事,臣有話說。」
「瞧你,簡直和魏徵一樣的脾氣。馬卿,朕近幾年覺得事愈辦愈順手,知道是什麼原因嗎?朕現在想明白了,皆因朕手下有一幫能幹的文臣武將。朕想不到的地方,你們隨時建言;朕未做對的事,你們及時舉諫。有了你們這幫臣子,朕倒是省心省力。」
兩人說話間,就見趙仁本舍中走出人來,打頭之人正是竇公。竇公向二人招招手,二人見狀,心想事已成矣,遂緊挪幾步,迎向前去。
程咬金頓首道:「臣不敢。臣那日與志玄一起在敬德宅中飲酒,恰巧何吉羅引著祿東贊到來,因湊巧相見。臣那日見祿東贊一副竹篙子一樣的身材,偏又穿著一件寬大的袍子,模樣顯得滑稽。說起話來一雙眼睛精光閃閃,讓臣想起了歐陽老先生的模樣。」
最後還是李世民率先回到原來的話題上:「如卿所言,朕若不答應和親,這個祿東贊有國難回,就要長期在京城裡待下去了?」
「是啊,吉羅原在吐蕃時,曾經目睹了贊普的威儀。經過這些年的磨鍊,聽祿相說,贊普愈加練達。」何吉羅插話道。
「唐儉能操持邦交之事自如,還是陛下寬仁待人的結果。臣這些日子細究我國的邦交之道,陛下對待異族可謂仁義有加。異族來歸,陛下不強迫其同化,而是順其自然,此為一;不掠取俘虜分散為奴婢,此為二;不使雜處通婚,此為三;不排斥各族不同之宗教,任其自主信奉,此為四。如此,中土之文化固然鋪開比較遲緩,然終不至於因暴躁冒進而換取異族之深恨。棄宗弄贊渴慕中土文化,相信德化更能深入其心。」
何吉羅笑道:「此人確實很有名,祿相昨日已經提過他的名字。」
阿史那步真是一名穩妥之人,他不同意再攻龜茲,說道:「我聽說中土有句話,叫做『窮寇勿追』,我們長途奔襲數百里,已將焉耆攻破,達到此行目的,何必再節外生枝?」
何吉羅躊躇道:「我們貿然相見,這樣好嗎?」
兩撥人到了近前迎面站定,竇公手指祿東贊對馬周道:「馬大夫,這位就是居住在小店內的吐蕃相國,名為祿東贊。」
「這名有趣的人物卻是一個外國人,說是高原吐蕃國的相國,名叫祿東贊。」
「嗯,你不妨說說。」
何吉羅將竇公的話譯給祿東贊聽。
尉遲敬德、程咬金、段志玄果然信守承諾,他們在不同場合覲見李世民的時候,挖空心思轉彎抹角要提到祿東贊。李世民聽到尉遲敬德和段志玄提起祿東贊的時候,僅淡淡地問了一句:「哦,想是何吉羅領他拜望了你們?」言罷就轉到了其他話題之上。尉遲敬德與段志玄現在見了李世民,不像昔日為秦王府屬時,可以彼此相對隨便對答,而是心中生出了無限畏懼,生怕說出什麼錯話,不敢窮追不捨。這樣,他們本想幫祿東贊的忙,終歸一點都幫不上。過了幾日,程咬金入宮覲見李世民,說完了正題,程咬金有意無意地提起祿東贊的名字:「陛下,臣前些日子遇到一位有趣的人物。」
「哦?想不到馬周發跡之前,還有這段曲折故事?」祿東贊來了興緻,讓何吉羅將馬周故事詳細講來。
祿東贊答道:「我國世居高原,為御嚴寒,善飲馬奶酒。鄙人入京城之後,飲葡萄酒數回,覺得滋味不錯,已讓吉羅代為收購一批,待歸國時順便帶回。」
兩人一拍即合。
「陛下,君無戲言,咬金願意為使。」
「嗯,朕其實也喜歡聽好聽話兒,只是魏徵你們,平素說的好聽話兒太少了。」
馬周由於得李世民賞識,升遷很快,初為監察御史,不久又擢拜為給事中,轉中書舍人,又遷治書侍御史兼諫議大夫,還檢校晉王府長史,可謂春風得意。馬周從一布衣之身成為朝廷重臣,對其困厄之時的遭際記憶猶深。像趙仁本、竇公、常何等人,他視為恩人,歲歲殷勤探望,贈予錢物。對於曾經羞辱他的人,則白眼相加。浚儀縣令崔賢聽說馬周發跡,入京后竟然厚著臉皮到馬周府前要求拜見,馬周聽說是這位勢利小人來府,讓門人傳話道:「尊縣令莫非忘了昔日所言嗎?」馬周當時出走博州到了汴州,其遠親趙仁本想介紹他到浚儀縣謀一差事,崔賢在席上當面羞辱馬周,惹得馬周拋下一句話:九九藏書「總有一日,你想求見我而不能。」崔賢當時以為馬周大話炎炎,不料今日果然成為現實。崔賢聞言,立在當地呆了半天,方羞慚而去。過了一年,馬周參与官員考功事宜,隨便尋了個由頭,廢去了崔賢的縣令職位。馬周對韋挺也很惱火,緣于其初為常何門客之時,韋挺對常何說笑道:「你在街上能尋來什麼寶貝?要我說,你還不如讓國子監幫你隨便尋一個,這樣才最令人放心。哈哈,你別是想圖便宜吧。」馬周此時站在一邊,聞聽此言,心中如針扎一般,感到受到了極大的侮辱。此後二人一殿為臣,馬周對韋挺一直沒有好臉色。
泥孰可汗這些年得大唐支持,下面又有若干屬國,不免志得意滿,犯了頡利一樣的毛病,對其部落疏於籠絡,往往簡單地發號施令,時間長了,族人漸生怨心。
麹文泰見阿史那步真意志堅定,遂嘆口氣,不好再強求。
麴文泰恭維阿史那步真道:「突厥鐵騎向來勢如旋風,現在攻破焉耆,正是勢盛之時。若就此罷手,即會消磨志氣。葉護此戰勝后,威風橫行大漠,眼前的龜茲何足道哉?」
麴文泰說道:「鄙國與貴可汗通使多次,舉國臣民得知貴可汗欲圖東進,早已望眼欲穿。葉護如今在可汗浮屠城建牙設帳,坐擁雄兵數萬,即讓鄙國有了依靠。」
「朕早就說過,為使邊境平安,何惜一女子?馬卿,你替朕向唐儉傳達諭旨:三日內,朕接見祿東贊。」
麴文泰入帳后,即讓手下人將帶來的珍寶諸物獻給阿史那步真。眾突厥人看到眼花繚亂的珍寶,心花怒放,覺得肆葉護可汗決意東進實在英明,西域之地多產毛皮等物,哪兒有這般精美的器物?
此後馬周來見李世民,提起吐蕃的事,無所顧忌,侃侃而談。
「朕也心儀棄宗弄贊這個人物,其年齡輕輕,頃年以來憑藉自身之力,使吐蕃國雄起高原。此人不像頡利那樣驕橫簡單,譬如其專力謀求與我國和親一事,即可看出其思慮深沉,眼光長遠。」
泥孰可汗得大唐支持,龜茲、焉耆等國紛紛來歸,其勢力漸強,將肆葉護可汗逐向西去。焉耆國不久向大唐請求開闢新路,李世民照準,引起了昔日獨霸道路的高昌王麴文泰深深不滿。以麴文泰的勢力,他斷斷不敢單獨向大唐叫板,但他又不甘心失去昔日的尊崇地位,遂決心與大唐反目,暗暗派人去聯絡肆葉護可汗。
「先攻焉耆!」麴文泰恨恨地說道。
馬周問道:「對呀,鄙人那日遇到唐儉,他順口說祿相剛剛來京,從那時算起到如今,也很有一段日子了。你何故淹留至今,莫非真想留在京城嗎?」
馬周聽言辨音,覺得李世民此時有了接見祿東贊的意思,遂趕快接言道:「臣以為,我國現在與吐蕃交好,為兩利之事。再觀棄宗弄贊和祿東贊,非庸陋之人。若順勢答應與其和親,是為大勢所在。否則,因小事而使兩國交惡,使我國陡增一強敵,實為不值。」
祿東贊與何吉羅並排乘馬返回「波斯居」,其時夜色已濃,路上行人漸少。唐儉聽說祿東贊自行住在「波斯居」,堅執要讓他換到官驛中居住。祿東贊在「波斯居」居住數日,覺得這裏的居住環境及飲食口味都很適宜自己,就推卻了唐儉的好意。
何吉羅過了片刻即返回來,對祿東贊道:「竇公果然是熱心腸之人,他聽我說了來意,滿口答應。不過,馬周心意如何,他是否願意見你,我心中實在沒底。」
馬周沉吟道:「哦,原來如此。」朝廷有制,與外國交往之事由鴻臚寺負責,其餘官吏不得插手,馬周此時確實不知祿東贊此行的目的。
阿史那步真倒是一名頗識禮節之人,聞聽麴文泰到此,急忙出帳迎接,口稱:「鄙人正準備這幾日前往貴國拜見國王,不料國王今日大駕來此,使鄙人有些手足無措。」
焉耆國東接高昌,西鄰龜茲,亦為漢時故地。境內土地肥沃,盛產葡萄和魚、鹽,人們又善營商賈之利,國家相對比較富庶。只是其國境比較狹小,僅有焉耆城為中心的五座城池,人口不過兩萬,僅有兵力兩千餘人。如此小國,處在西域犬牙交錯的形勢之中,多虧其王突騎支左右逢源,善於把握大勢,及時附屬西突厥等大國勢力之下求得庇護,方保不為強國吞併。
馬周贊道:「你這樣就挺好,交往人多而不謀私利,樂於助人唯義氣為重。來,我敬你一盞。」
「臣不知。」
「大唐莫非要來打抱不平嗎?」
「嗯,你能說出『德化』二字,可見你能識朕的心思。朕這些日子所思,即是吐蕃國勢今後到底若何?若其勢漸強,須有策制之,這正是朕遲遲不願答應祿東贊求親的原因。」
馬周頓時明白了李世民的真實想法。李世民這些年來,接受魏徵的主張,即「偃武修文,中國即安,四夷自服」,致力於發展壯大國勢,是為對外邦交的根本。他在對待具體事務時,並非無為而治,而是奉行「遠交而近攻,離強而合弱」之策略。像征服東突厥一役,即是最明顯的例子。為了對付東突厥,李世民設法交好西突厥,即為「遠交」;他又支持薛延陀、回紇等部落,以分東突厥之勢。當東突厥勢衰之後,李靖的區區數萬兵馬就可以將之攻破。馬周知道李世民正拿東突厥與吐蕃相比。論距離,吐蕃較東突厥要遠,然其又與大唐接壤,當其勢強之後,極易與大唐啟釁;論遠交,吐蕃的最南面是一派綿綿高山,大唐謀求與泥婆羅等國聯手,對制衡吐蕃來說絲毫無助,這正是犯難的地方。馬周想到這裏,也覺得束手無策,只好附和道:「陛下所慮甚是。吐蕃現在崛起不久,渴望與我國交往。然其佔了地利的便宜,萬一將來勢強,焉知他們是否會圖謀中原?」
老者正是「波斯居」的主人竇公,他的眼睛有些昏花,聽https://read.99csw.com見有人打招呼,即先應了一聲,又走到何吉羅面前仔細辨認,然後說道:「哦,原來是吉羅呀。這麼晚了,你又給老夫送來什麼客人?」
祿東贊此時正在西首的花圃間緩緩踱步,看到竇公神色恭謹將馬周送入舍中,不免多看了幾眼。恰在此時,何吉羅也邁入上院中,看見祿東贊在那裡踱步,遂緊走幾步來到祿東贊的面前。
「鄙人來到中土,能入眼之物甚多。說起來,馬大夫也許不相信,鄙人有時候竟然萌生出留在中土的想法。」
李世民的話音中透出嚴厲,嚇得程咬金不敢再說,惶惶然躬身告退。
「祿東贊臨行之時,棄宗弄贊言道,若訪不來大唐公主,不許回國。」
祿東贊看到馬周不想談論和親的話題,不好意思再提。酒宴過後,他們走出酒肆,就見外面早已夜色闌珊,遂拱手作別。
「不錯,正是此人。此舍中居住之人,聽說是他的一名遠親,名叫趙仁本,當時曾經周濟過他。」
阿史那步真為一驍勇之人,他帶領三千馬騎出發,越過天山,前方即是突厥族處月、處密等部落,這些部落現在受泥孰可汗節制。
馬周心裏暗暗嘆口氣,心想要使千秋萬代保持盛世就太難了。現在怎麼敢斷定身後之事呢?想到這裏,馬周寬慰道:「陛下定下撫民以靜,視華夷為一家之國策,如此傳承萬代,即可保證祚運長久。臣以為,陛下要防不肖後輩難,然現在著手制定各項國策,成為定式,使後輩遵之行之,還是可為的。」
「臣不敢。臣只知遇上曠世開明君主,又欣逢清明盛世,所作所為因勢而已。」
「不錯,秦始皇暴虐專橫,漢武帝一任武力,隋文帝心思狹窄,他們難與陛下相比。」
祿東贊、竇公、趙仁本微笑著看著何吉羅,心想馬周所言不差,果然此人有些意思。
祿東贊又使出欲擒故縱之計,舉盞道:「馬大夫,鄙人再敬您一盞。其實吉羅所言,有些誇大了,我們畢竟是老友,他替鄙人著急,也在常理。馬大夫,只要皇上和您能知道贊普心慕中華的心情,鄙人能否完成使命,其實為次。」
「不錯,朕明白這個理兒。以我國之強盛,終朕一生,吐蕃不敢來犯我國,然以後呢?萬一有不肖子孫自毀國家,國勢漸弱,吐蕃定會來犯邊。」
君臣二人本來談論邦交之事,誰知談著談著就岔開了話題。李世民盛讚臣下能幹,馬周衷心恭頌皇上英明。
「陛下貞觀以來撫民以靜,對外輕易不動刀兵,像與東突厥、吐谷渾之戰,其挑釁在先,非以武力迫人。如今北狄已安,尊陛下為天可汗;東夷與南蠻與我國交好,波瀾不驚;唯西戎那裡,似要下些工夫。吐蕃國與西戎相鄰,其一舉一動事關全局,須謹慎為之。臣以為,陛下這些年排解邦交之事,不以武力迫人,唯以德化感之,如今已漸生效果。」
馬周心中暗贊李世民深謀遠慮。
祿東贊茫然不解。
竇公搖手道:「客官來到鄙店,即是老夫的衣食父母,老夫百般感謝。祿相,此話若是你由衷所言,老夫感到榮于華袞。」說罷,他又拱手道:「時辰不早了,老夫不再叨擾二位,請入房安歇。」
事情也很湊巧,祿東贊與何吉羅說到馬周,他第二日午時以後就來到「波斯居」。
「哈哈,你如此上心,朕又有點猶豫了。咬金,邦交之事以細心為要,你的性子向為滑稽詼諧,酒宴之上使人快活,然邦交之時難免語多有失。罷了,朕收回前言,你還是老老實實幹你的本職吧。你若喜歡高原風光,與敬德等人結伴一起,到那裡觀瞻一回,還是可以的。」
「好吧,你既然如此喜愛祿東贊,朕下次派人出使吐蕃時,就讓你去走一趟。」
阿史那步真單騎來到處月部落帳前,求見部落首領。他鼓舌說了自己的來意,一席話說得部落首領率部歸附肆葉護可汗。在此示範下,處密等部落相繼來歸。如此,肆葉護可汗不費一刀一兵就輕鬆控制了天山東路。阿史那步真帶領手下一路東行,直抵可汗浮屠城設立牙帳。
「不妨。你不是和竇公相熟嗎?你現在就去找他,竇公是熱心腸之人,他定會幫你忙的。我欲見馬周,不想談什麼軍國大事,只是相識而已。」
兩人說話間就回到了「波斯居」。他們到了門前下馬,牽馬入院,就見燈影下走過來一個老者。何吉羅主動打招呼道:「竇公,這麼晚了還不歇息呀?」
祿東贊長長地嘆了一口氣,說道:「鄙人離國之前,尊主交代有話。唉,鄙人實在是有國難回啊!」
馬周手擎酒盞向祿東贊示意道:「祿相,您能說出這樣一番話來,足證您的心胸闊大。吐蕃有相如此,則贊普如何,可想而知。」馬周說到這裏,已對棄宗弄贊產生了許多好感。
「對呀。我估計,他們這幾日見了皇上,定會說你的事。」
「也許會有一點用處,然作用不大。我未見皇上之面,然聽你的介紹,加上彙集各方信息,能大致了解皇上的行事方略。譬如用人一節,即有其獨到的地方。像尉遲敬德、程咬金、段志玄三人,其從皇上多年征戰,又助其登上皇位,這是何等的功勛!然皇上即位以來,僅使尉遲敬德、段志玄出征一次,此後再無大用。他遇重大戰事,皆屬意李靖等人挂帥出征。由此來看,皇上用人多用其才,非以親疏選人。這一點即與漢朝頗有不同,像李廣利、霍去病等人皆為皇戚。」
然而三日之內,李世民還是未能接見祿東贊,緣于西域又起禍端。
馬周奏道:「陛下,臣前些日子到一驛中探望故人,恰巧碰上吐蕃相國祿東贊。」
馬周心悅誠服,躬身道:「陛下深謀遠慮,人莫能及。」
兩人你來我往,彼此客套了一番。
馬周答道:「孝文帝推行漢化措施,蓋因形勢使然,不像陛下這樣有意為之。如此差別,更能彰顯陛下之read.99csw.com胸懷。」
北魏統治了北方以後,各種矛盾尤其是族群矛盾漸漸激化。孝文帝即位以後,迫於時勢,力圖擺脫鮮卑貴族的保守思想,為此進行了一系列的變革。他將都城從平城(今山西大同)遷到洛陽,以漢服代替鮮卑舊服,朝廷上禁用鮮卑語通用漢語,規定遷洛的鮮卑人以洛陽為籍貫,死後不得歸葬平城,溝通鮮卑貴族和漢人士族的婚姻關係,改鮮卑舊姓為音近或義近的漢姓,規定鮮卑人和漢人貴族姓氏的等第並使鮮卑貴族門閥化。孝文帝的這些措施,說明徵服了漢族和其他少數民族的鮮卑拓跋部,自己不得不被漢族較高的文化所征服。在這個征服過程中,鮮卑族文化的優秀部分被中原漢族文化所吸收,特別是鮮卑族畜牧生產的經驗和技能,在北方漢人中獲得傳播,由此豐富了漢族文化的內涵。孝文帝的這些舉動,推動了本部族的進步,消除了民族間的隔閡,作為一個異族君王,確有著不凡的膽略。
「謝皇上。只是……只是……只是祿東贊來求和親未成,臣不知何時才能成行。」
「哈哈,馬卿,你什麼時候也學會說好聽話來著?」
兩人相對沉默了片刻,李世民忽然笑道:「要說貪婪,以熊瞎子最為有趣。朕聽說熊瞎子入玉米地掰玉米棒之時,左掌掰下一枚棒子塞到腋下夾住,再用右掌掰下一枚棒子夾到腋下,到了最後,它僅取兩枚黍棒,身後卻落下了一地。以人之智力,不該像熊瞎子這樣,然一些人號稱英武,其攻城略地難擋其鋒,其實最後做的還是熊瞎子一般的事。」
「鄙人感謝馬大夫的知遇之恩。不過鄙人萌生出留在中土的想法,愈發感到鄙人尊主的獨到眼光。鄙人實在想不通,尊主從未離開過高原,緣何知道中土繁華,以至於生出無盡的羡慕之心呢?」祿東贊的話題輕輕一轉,就轉到了正題上。
祿東贊自我解嘲道:「中土有句話叫做『不打不相識』,沒有這一戰,鄙人焉能來京呢?」
阿史那步真推辭道:「國王陛下,鄙人今後仰仗高昌國的地方甚多,豈能反客為主,反受禮物?鄙人萬萬不敢受,或者陛下將此珍寶散給高昌國百姓,那也是好的。」
「哈哈,我們只不過是路遇相識,何談刻意交結外國?若馬周是如此膽小如鼠之人,他焉能成為皇上的能臣?吉羅,你有些過慮了。」
李世民喜歡程咬金那詼諧的性格,打趣道:「嗯,有趣人物?朕看你就挺有趣嘛。」
馬周這次入「波斯居」,為的是拜望趙仁本。此時將近會試日期,趙仁本攜其幼子入京參加會試,馬周自然要去拜望恩人一番。
阿史那步真躬身道:「不敢。鄙人來到可汗浮屠城,人地兩疏,今後仰仗國王的地方還多著呢。請,請,請入帳內敘談。」
「陛下,祿東贊其實是有國難回啊!」
祿東贊喜出望外,自然連連說好,他們在竇公的導引下,邊說話,邊走到臨街的酒肆中。席間,馬周詢問祿東贊道:「祿相,吐蕃國飲葡萄酒嗎?」「波斯居」以接待外國客人出名,其窖藏葡萄酒數量很多。今日席上所飲,即是從伊州輾轉運來的葡萄酒。
「你忘了?我們昨日遇到竇公,提起過什麼人?」
李世民起身繞案踱步,仰天嘆道:「朕本想此事從長計議,看來其實難能啊。」他扭頭問馬周道:「馬卿,朕這些日子一直在想四夷之事,知道朕想些什麼嗎?」
馬周得李世民之恩官階迭升,其善諫諍,理事機敏,裁處周密,朝中之人皆讚譽之。有一段日子,李世民似乎必須日日要見到馬周,否則就若有所失,李世民一日對房玄齡感嘆道:「我若一日不見馬周,就感覺少了些什麼。」馬周剛剛發跡為御史時,派人在京城內尋找合適的住宅,其口氣很大,尋常住宅不放在眼中。朝中之人認為馬周向無積蓄,剛剛為官不久就想買如此豪宅,皆暗笑不已。過了幾日,安業坊內有一豪宅出售,價值兩百萬錢,馬周聞訊前去觀看一番,當場表示購下。第二日,李世民下詔讓有司從官庫中出錢購買此宅贈給馬周,並同時賞賜一應奴婢及居室什物。到了這個時候,百官方才恍然大悟:敢情馬周有皇上在後撐腰,方才氣壯如牛!
肆葉護可汗知道,要想擴張勢力,須以本族人為本,靠統領外族人來侵佔地盤,那是很不牢靠的。他現在起了東擴的念頭,就派人到泥孰可汗轄下的突厥部族中去了解情況,得知這些部落對泥孰可汗有怨憤之心后,遂開始了動作。
麴文泰得知阿史那步真在可汗浮屠城建牙帳,頓時喜動顏色。他令人準備好一應珍寶禮物,親自去可汗浮屠城面見阿史那步真。
「對呀,臣所思慮的也正是此點。臣聽說棄宗弄贊與我國通好以來,即力求和親,遂有其引兵犯我邊境一事。我國強盛,不怕四夷來挑釁,然其傾心與我交好,陛下無動於衷,時間長了,臣怕寒了棄宗弄贊之心。像祿東贊淹留于京,看似小事,亦是大事。臣與祿東贊僅僅晤談片刻,即發現此人練達深沉思慮良深,實為棄宗弄贊股肱之臣。若陛下堅持不見,恐生意外。記得陛下曾說過,為求一方安定,豈能惜一女子出外?臣以為,此事需陛下三思。」
竇公仔細打量祿東贊,點頭道:「老夫曾聽夥計提起過,然一直未照面。祿相,你在此居住,使小店蓬蓽生輝呀。」
「是嗎?原來祿東贊生得如歐陽詢那樣?這倒有趣。」
何吉羅臉上露出敬佩的神色:「想不到祿相竟然能從人們的片言隻語之間,窺到如此多的事情,見識入木三分。祿相,長安人說我是中土通,你若在長安住上一段時間,我就要被你比下去。」
「好呀,鄙人正有此意。陛下今出此語,更添勝算。然泥孰司汗建牙西南,道路太遠,我們欲削其勢力,不知先從何處下手?」
祿東贊點點頭,說道:「只要九_九_藏_書竇公能將此話傳給馬周,他會考慮的。」
「這三人為皇上親近之人,難道會沒有一點用處嗎?」
「正有這個意思,葉護,我們一不做,二不休,乾脆趁其未完全布置好之時,聯手給予其雷霆一擊,讓大唐見識一下我們的手段!」
李世民嘆道:「是啊,人的慾望是無盡貪婪的,國家也如此,尤其是一些新興國家,往往倚仗武力多佔土地,以誇示天下。可是呀,你若佔了土地未得人心,所佔土地終歸還要失去。朕明白這個道理,然四夷蠻荒之人又有幾人能明白呢?這個棄宗弄贊看來還是明白事理的,然其後人呢?朕若不能採取制衡手段,使吐蕃勢起遺禍後人,朕心中實在不願。」
兩人回到客房,何吉羅讚揚竇公道:「祿相,你別看這名老兒貌不驚人,然在京城之中卻很是有名。」
馬周感嘆道:「既為人傑,自有過人之處。中土之名氣,盛名已久,祿相及贊普雖千里之外,想也有耳聞,並不稀奇。只是贊普為與大唐交好,甚至不惜開戰,如此不屈不撓之鬥志,委實可嘆。」
「比起歐陽老先生來,祿東贊畢竟耐看一些。不過,歐陽老先生說起話來,動輒掉書袋,臣唯恐避之不及。這祿東贊倒是另外一番光景,該人談話時分寸拿捏得奇准,其為吐蕃相國,與臣等粗人談話也非常和諧,讓臣等願意和他在一起。」
何吉羅將馬周所言譯給祿東贊。
祿東贊聞言,也急忙拱手道:「鄙人亦早聞馬大夫賢名,心甚慕之,因唐突求見。」
「朝中有制,吏員非朝廷同意,不得私自交結外國。馬周向來行事謹慎端正,他是否有顧慮呢?」
阿史那步真現在正是志得意滿之時,此次東進,肆葉護可汗要求他全力削弱泥孰可汗的勢力,而非對付大唐。其時,大唐國力強盛,四方諸國不敢輕易向大唐啟釁。麴文泰提出先攻焉耆,很符合阿史那步真的心思。
馬周點點頭,嘆道:「此為兩敗俱傷!其攻打之後難得其地,又使當時百姓遭殃,實乃禍害。」他又語氣一轉,接著說吐蕃話題:「吐蕃國居於高原之上,那裡氣候高寒,地廣人稀,若行征伐之事,其實太難。臣又仔細觀察過,吐蕃人似乎依戀故土,其對外征戰之時,往往大掠一把即回故土,不圖謀他國土地。這一點,棄宗弄贊倒與頡利有些相似。若從此點來看,我朝似與吐蕃交好,兩國勿相侵擾,是為兩利。」
「是呀,該地面初為水窪之處,竇公眼光獨到,以低價購得此地,從此發跡。不過他在京城有名,非專指其經營有方,很大程度上指其以仁義之心待人。京中傳聞,當初馬周困窘之時,竇公主動周濟,並將他引到常何門下。如此,馬周終得皇上賞識,才有了今日顯赫之地位。京城人都說,馬周所以能有今日,追根溯源,還是竇公仁義之心所致。」
「臣觀祿東贊架勢,確實如此。」
「嗯,看得出來,此人待客以誠,頗有經商之能。」
泥孰可汗得大唐冊封支持,焉耆國附屬其下,又向大唐請求開闢新路,其轉運之利滾滾而來,正是突騎支得意之時。他沒有料到麴文泰和阿史那步真聯手攻來,因事先毫無防範,未及招架即全線崩潰,其五座城池很快全部被攻破。
「是的,此人專註於此,朕豈能不知?將來就是將宗女嫁往吐蕃,也不能走義成公主的老路,一定要尋一個溫婉識大體的女兒。唉,馬卿,要說這治國一事,唯邦交事務最為勞神,一著不慎,即容易招致兩國交惡。唐儉這些年來勞心於此,委實不容易。」
「當國力強盛之時,歷代君臣往往想到拓展邊疆,像漢武帝即是此例。我朝現在正是強盛之時,依靠國力收復舊地,乃至震懾異族心神,使其不敢輕舉妄動,朕定行之。只是如何行之,須要妥善思量。」
趙仁本因是馬周的故人,竇公囑咐夥計將他安排到「波斯居」上房內居住,恰巧與祿東贊相鄰。馬周入了「波斯居」,竇公等人自然殷勤接待,讓夥計引路,並親自相陪來到趙仁本的舍前,動靜頗大。
「哈哈,有句話叫做『明哲保身』,你所謂的忠心之言,大約是你的保身之道吧?」
何吉羅遲遲疑疑去尋竇公。
李世民喜色上臉,贊道:「馬卿最知我心!如你剛才所言,朕對待異族任其自由,中土文化被其接受的過程很緩慢,然朕以為,他們終究要接受中土文化!朕為什麼這樣說呢?中土文化歷時數千年,其內涵博大精深,任何族人短期難為,這正是朕自信所在。有了這種自信,我們何必再計較異族的眼前之事呢?」
馬周躬身謝道:「謝陛下稱讚。臣與魏徵等人都是一樣的心思,即是輔佐陛下得成大道,竭盡心力用盡才智。若說好聽話兒,比逆耳之言更好說出,且惠而不費。臣所以不說好聽話兒,蓋因陛下勵精圖治,難忍奸佞之言所致。臣私下裡想,若當場取悅陛下,陛下可能心喜,然過一段時間,陛下定然醒悟,心中會惱怒臣獻媚惑主。如此,臣還是說些忠心之言最好。」
馬周跨了一步拱手道:「鄙人早聞祿相大名,不料今日能邂逅,實乃三生有幸。」
肆葉護可汗封阿史那步真為葉護,令其帶人開始東進。
可汗浮屠城在高昌城的正北方,兩城相間三百余里。
突騎支知道麴文泰對自己恨之入骨,他收拾起自己變色龍的角色,帶領家人和萬餘人棄城逃跑。他們先是西行至龜茲觀察風頭,以定下步行止。
馬周顯然對何吉羅產生了濃厚的興趣,笑道:「哈哈,吉羅,看來你現在成了吐蕃的忠實說客。我曾聽聞你的一些際遇,你初為波斯香料商人,不料陷身於朝中之事以至於竄于域外,不想入了吐蕃又結識了祿相,現在又開始斡旋外國事務,你這名商人,看來有些不務正業呀。」
「葉護攜鐵騎東來,一舉降服處月、處密諸部落,勢力大增。舉目西域,能與葉https://read.99csw.com護可匹敵者,唯泥孰可汗而已。依孤估計,若葉護攜累勝之機,再與我國聯手,泥孰可汗未必能敵。孤以為,葉護再向東進,即到了大唐邊境,現在西域未穩,不宜與大唐發生衝突,唯今之計,葉護似可南下,削弱泥孰可汗勢力。」
「焉耆與我國相鄰,屆時葉護從西包抄,孤領兵自東向西攻擊,即可一舉攻下。拿下焉耆之後,其西面的龜茲諸國即會望風而降,如此就切斷了泥孰可汗的爪牙。我們稍作整頓,可以無羈絆全力對付泥孰可汗。如此,西域大局可定矣。」麴文泰口中這樣說,心中還有另外一層意思,即是焉耆國倚仗泥孰可汗與大唐的關係,向大唐請開西域通路,如此就打破了高昌國壟斷西域通路的專權,使高昌國在大唐君臣心目中的地位大為降低。追根溯源,麴文泰認為,焉耆國是自己與大唐交惡的始作俑者,他因而要先收拾突騎支。麴文泰惱怒突騎支日久,只是以前自己勢單力薄,不敢與大唐貿然翻臉。現在來了強助,正是揚眉吐氣的時候。礙於要順利說通阿史那步真,麴文泰不敢將自己的私心全盤托出。
「莫非馬卿因此有同情之心了?」
何吉羅搖搖頭,說道:「小人也是身不由己呀。為販香料,總想多結識一些人,孰料陷身其中欲罷不能。眼前的大唐與吐蕃交往一事,小人又陷身其中。早知道如此,小人還不如當初棄商入仕,這樣才名正言順呢。」
「臣奉旨。」
「隨便你吧。」
祿東贊現在起意要見馬周,實因他知道馬周在李世民面前極受信任。就大唐與吐蕃聯姻之事,明理之人皆知合則兩利,分必兩損,馬周若知道自己在京城中的困境,他必然藉機在李世民面前說項。
李世民哈哈一笑:「深謀遠慮?非也。朕在朝中推行清明政治,對外宣示德化之道,皆使人不行陰謀詭計,而以推誠相待。說起來,朕若有一日之長者,唯此種不設防的胸懷而已。馬卿,朕不敢與上古聖賢相比,自秦漢以來,似朕一樣胸懷之君主,恐怕難出朕之右吧。」
祿東贊深深一揖道:「鄙人來到京城,想不到還有如此所在,使異域之人有故國的感覺。竇公,還是你經營有方啊!」
馬周見日頭已西斜,就對祿東贊道:「鄙人今日來此,為了拜望故親,並讓恩公備下一席薄宴款待故親。祿相,我們在此相見,即是有緣,你若不嫌薄宴粗陋,也一同入席如何?鄙人早聽說祿相輔佐吐蕃贊普,這些年來在高原之上很是興旺,正想討教一番。」
「祿東贊?哦,朕想起來了,前幾天敬德和志玄也提起過。咬金,朝廷有制,為官之人不許私自交結外國。你們這樣做,不怕朕責罰你們嗎?」李世民說到這裏,神色間增加了一絲嚴峻。
麴文泰聽說突騎支率眾逃跑,留下了五座空城,心有不甘,又找到阿史那步真商議,意欲乘勝追擊,順手將龜茲國滅掉。
祿東贊手指趙仁本的房舍,問道:「來的是什麼人物?我看出來了,竇公輕易不接待人事,今日為何如此恭謹,此人定是非同尋常。」
阿史那步真的心中又是另外一番心思。處月、處密等部落才降服不久,自己又剛剛在可汗浮屠城設立牙帳,若從此向西攻去,處月、處密等部落勢必因勞乏而頓生怨心,弄不好易生變亂,自己也就失去了可汗浮屠城這個根本。阿史那步真權衡利弊,決定先退回可汗浮屠城,安定一段時間后,再徐圖進展。
馬周明白李世民目前所思的非是與吐蕃和親與否,而是從此點引起的全盤大計。他就順著李世民的思路回答道:「陛下是否答應與吐蕃和親,其實為一種手段。若不同意和親,還有其他保持和睦的途徑。總而言之,國家四周能否安定,關鍵還在於自身是否強盛。棄宗弄贊以武力稱雄高原,現在正是志得意滿之時,其有了與我國和親的心思,就有了以德化之的基礎。只是他現在一門心思與我國和親,若另尋他途可能要大費周折。」
祿東贊沉吟不語,過了一會兒,他抬頭說道:「吉羅,我想見見馬周,待會兒你替我引見如何?」
祿東贊點頭道:「這三人肝膽相照,豪爽義氣,要交朋友,其為首選。」
何吉羅遂將過程簡要地向馬周敘述了一遍。
「臣不敢奉承陛下,只知實話實說。」
麴文泰哼了一聲,說道:「寶物贈貴人,豈是豬狗似的百姓能享受的?葉護,請勿推卻,高昌國現在正有借重汗國的地方!」
「好哇,若祿東贊此次歸國,臣就隨他一起到高原上遊玩一回。」
馬周說到這裏,座中之人不禁同時發出輕笑。
祿東贊未有興奮之色,搖頭道:「他們三人見了皇上,定會直言坦陳此事。可是呀,皇上有著何等的堅毅心智,此等軍國大事,他豈能聽了數名武將之勸就改換了心意?」
十日後,阿史那步真從處月、處密諸部落中挑選了一萬精騎,斜向西南殺向焉耆。這邊,麴文泰集合國內重兵,悄悄沿著與焉耆國相鄰的邊境上一字排開。得知突厥鐵騎已經攻入焉耆國境內的消息后,麴文泰即號令全線猛力發動。
過了一個多月,麴文泰又攜帶禮物到可汗浮屠城面見阿史那步真,兩人見面寒暄數句,麴文泰直接說道:「葉護,現在焉耆已滅,西境漸安,唯東方大唐之伊州近來增添兵力,似乎對我們不利。」
「祿東贊銜命來求和親,其淹留長安,是為小事。臣所思慮的,卻是我國與吐蕃的長久關係。臣忝為諫議大夫,不管國內外之事,凡有所感,不吐不快。」
「朕剛才說過,邦交之事非你所職,今後不許再提。和親如何,朕自有主意。」
「陛下欲求何事?」
何吉羅看到尉遲敬德等人的神情,大為興奮,說道:「祿相,你覺得這三人如何?」何吉羅還在吐蕃時,稱呼祿東贊時用其下屬的口吻,剛才聽到尉遲敬德等人稱其為「祿相」,覺得很貼切,遂跟著改了稱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