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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回 郭孝恪擊破焉耆 李世民出征遼東

第十八回 郭孝恪擊破焉耆 李世民出征遼東

李世不再諫李世民親征的事,問道:「臣奉旨。敢問陛下,臣等何日啟程?」
「是呀,他們動輒拿出隋煬帝的例子來警示,以圖讓我罷征高麗之意。藥師兄,今日非復前隋舊時,我難道會成為昏君嗎?我多年來教化天下,以德感之。那隋煬帝無道,失人已久,其遼東之役,人們為避征役皆斷手足,由此激起楊玄感之亂。我今征高麗,並非強征硬索,所取兵士皆出於自願,且募十得百,募百得千,有不能選入軍中者,皆憤怒失落,怎能會由此招致民怨呢?」
貞觀年間以來,李世民倡導的諍諫之風,雖魏徵逝去,此風依然未改,從此事上可見一斑。以李世民之智,他完全明白征討高麗大違自己多年來的治國方針,奈何他心已至此,別人縱使再諫,也一意孤行。
蓋蘇文冷笑道:「我知道你要這樣說話。好嘛,就請皇上隨時來取吧,我在這裏候著。」
高麗人為古時扶余後人,高麗國東與新羅接壤,南與百濟相鄰,西北隔遼水與大唐營州相接,北鄰靺鞨。其都城平壤,為漢朝樂浪郡之治所。
李靖答道:「老臣前些日子曾見過陛下詔告,知道陛下欲伐高麗。」
突騎支得知唐軍入城,在宮中宿衛的護衛下,領人抵擋了一陣子。然此時的焉耆人心中已慌,又聞聽鼓角之聲相聞,覺得大勢已去,難以組織起像樣的抵抗。隨郭孝恪前來的那些戴罪戍卒,覺得立功的時候到了,他們如狼似虎,逢人便砍,所經之處血流成河。待栗婆准引著郭孝恪逼近王宮,一舉將突騎支等人擒拿,郭孝恪下令停止廝殺,此時的焉耆人已有一千餘人掉了腦袋。
李世稟道:「焉耆原為泥孰可汗的屬國,安西都護府設立之後,突騎支感謝我朝歸還其地及人口,大約安靜了半年。不料,肆葉護可汗趁泥孰可汗勢衰之際,新任阿史那賀魯為葉護,讓其率部東侵,逐步蠶食泥孰可汗的地盤。突騎支善會揣測風向,想是他覺得郭孝恪僅領兵數千人鎮守庭州,終不是肆葉護可汗的對手,遂腳踏兩隻船。這次他將其女嫁給屈利啜之弟,顯然以為找到了靠山,所以不來朝貢。」
李世民問道:「焉耆國不來朝貢,其中定有緣故吧?」
「人之性格,發乎天成,難從根本上改變,我對治兒非常憂心。」
栗婆准慨然答道:「如今大唐之勢,天下諸國莫能與之抗,何談外勢?郭都護請放心,若皇上果然冊封我,我即為大唐之臣,此生再無反覆!」
郭孝恪詢問其故。
李世點點頭。
兄弟二人喜形於色,頡鼻言道:「若皇帝陛下恩准,此位可由我弟栗婆准來坐。」
李世又復躬身答應。
唐儉道:「突騎支實為一勢利小人,他現在一心向肆葉護可汗邀寵,卻忘記我朝對他的恩情。陛下,臣以為此風不可開,若任突騎支這樣肆意妄為,西域諸國會以為我朝軟弱,定會向肆葉護可汗示好。如此,陛下為經營西域而設立的安西都護府就形同虛設。」
「陛下所言甚是,不過大戰之前,須精心準備,不敢有稍許懈怠,方能保此戰成功。」
「好,我信你之言。焉耆國地當要衝,西域各方勢力定會在此激烈爭奪。只要你心向大唐,我定會努力維護你周全。我午後即返,這裏由你全權主持,城備之事不可再形同虛設了。」
李靖沉吟道:「高麗路遠,冬日時寒冷異常,若攻之需有數年準備,方能一舉克之。高麗畢竟為一小國,其難以與中國相抗。陛下若攻之,定能克平。」
原來拐角之後迎面為一陡坡,坡下僅有一溜兒狹長之洞與外相通。陡坡上面站滿了唐兵,他們皆張弓執弩,對準相繼奔來的突厥兵。
郭孝恪心道,什麼百姓翹首以待,皆是鬼話,焉耆國的去向,還不是你們兄弟數人在那裡左右嗎?想到這裏,他微笑著對他們兄弟二人道:「你們來投當日,我已具表報往朝廷,請皇上恩准你們兄弟今後為焉耆之主。你們心想百姓,我料皇上不會駁我所奏,定會恩准。」
郭孝恪到此時方悟突騎支何以如變色龍一樣左右逢源,他自知己國力量薄弱,難與他國相抗,於是採取了趨附強盛來保取自身安全的做法,國內也不整兵防備。突騎支這樣做,不失為夾縫裡圖生存的聰明之舉。
於是,一場大戰拉開了帷幕。
栗婆准針鋒相對:「對呀,郭孝恪領兵不過數千,肆葉護可汗並非不知道,他的鐵騎為何不敢侵入西州半寸?那庭州原名叫可汗浮屠城,原由阿史那步真鎮守,現在肆葉護可汗勢強,他為何不收取庭州以報舊仇?」
相里玄獎怏怏而歸。
「陛下前令閻立德造船,如今船皆集於萊州;又令陳君賓為饋運使,其已將大半糧草運至營州。船、糧、器械已備,只需陛下選定兵馬,剋日奔赴遼東。臣等厲兵秣馬,唯等陛下號令。」
郭孝恪答道:「想是你們來時路途艱辛,所以饑飽有差。你們到了此地,即與大家一樣的待遇。你們可能不知道,本人向來不開小灶,而是與將士同食。從今日起,本人吃什麼,你們就吃什麼,不用多慮。當然,眼前此地百姓疲憊,我們不可擾民;靠中土運來糧草,路途太遠,我們的糧草供應有些不足,需要我們同甘共苦。怎麼辦呢?我們要一邊練兵不懈,一邊屯田不息。要靠我們自己的雙手,豐衣足食。」
屈利啜到此時方才注意四周的山勢,方悟唐軍早就選好地勢埋伏起來,張網以待。他觀罷大驚,急忙大喝道:「快退,快退。」
郭孝恪令人打掃戰場,既而讓栗婆准主持城中事務,讓其貼出安民告示以安人心。郭孝恪帶領栗婆准登上城樓,問道:「若皇上詔令下,果然冊封你為焉耆之主,今後你會不會像突騎支這樣,因外勢所逼又叛大唐?」
午時過後,突厥鐵騎逼近銀山,發現山腳下有數百唐兵正在那裡牧馬。突厥人大呼小叫,手舞閃亮的彎刀殺奔過去。那些唐兵眼望飛奔而來的突厥鐵騎,臉露驚惶之色,慌不迭地上馬逃命。許多唐兵將馬鞍卸在地上,此時不及安上,只好騎在馬的光背上狼狽逃竄。
「朕也不信!如此看,遼東一戰勢在難免了?」
郭孝恪帶兵,向來以推誠待人聞名。他現在面對這些流徙罪人,除了按朝廷律法對其嚴格看管以外,努力以真誠感之。他對這些犯人說:「你們流徙至此,西面是西突厥諸國,你們到了那裡舉目無親,言語不通;東面是二千里沙磧,若有人孤九九藏書身行走,難有生機。我這樣說,即是想告訴你們:唯有在此戴罪立功,方為生路,若妄動他念,即是死路一條。要知你們的父母妻兒日日盼望著你們歸去,你們若妄自行事以至回鄉無期,定會大傷其心。」
屈利啜大喝道:「奮力衝上去,將他們全部就地斬殺!」突厥人聞聽號令,揮鞭猛打馬匹,與逃跑的唐兵越來越近。
李世搖搖頭道:「以蓋蘇文的脾性,非幾句話可勸回頭的。」
拚命逃跑的唐軍在前,突厥人在後,他們在銀山中左拐右突,不覺已入一處狹窄的山谷之中。唐兵拐過一個山角隱然不見,過了山角的突厥人忽然大驚失色,他們皆勒緊馬韁繩,使馬兒直立起來,顯然是看到了恐懼之物。
「陛下,我認為人若好學,即是成才之道。假以時日,隨著太子年齡漸長,其定然能御政從容。」
唐儉道:「焉耆之戰由郭孝恪主持,不用調派內地兵馬即可完成,用兵用錢甚微。唯遼東一戰,路途太遠,且高麗人素來強悍,非用重兵不可。」
「臣以為可行。郭孝恪若能一舉拿下焉耆,即可揚我大唐軍威。若焉耆被克,西域諸國定會對我朝畏威懷德,可以遏制肆葉護可汗東侵的腳步。且焉耆被平后,陛下可以冊立新的焉耆王。泥孰可汗得我朝之助,西域諸國定會歸附他,如此,其勢力漸漸能與肆葉護可汗相抗。」
李世民復向唐儉笑道:「唐卿,你細聽世兄一席話。其寥寥數語,既勾畫了進擊焉耆之圖,又謀及西域今後形勢。什麼叫帥者之才,世兄是也!」他轉向李世道:「可由兵部代轉安西都護府文書,准郭孝恪之奏。你要告訴郭孝恪,西域那裡由其全權主之,便宜行事。若其對焉耆開戰,朝廷不會從內部派去一兵一馬,讓他憑手頭之兵精心籌劃,不可有稍許閃失。萬一他戰敗,即會一退千里,我大唐在西域的立腳點從此失矣,讓他戒之慎之。」
相里玄獎針鋒相對道:「不錯,此二城確實為高麗故地。然時至今日,往事何足論?若依大王道理,高麗原為中國郡縣,我皇亦可以發兵取之。」
李世民為了征遼成功,倒是下了不少工夫。已致仕在家的前宜州刺史鄭元躊,曾經跟隨隋煬帝征討過高麗。李世民將其召入宮中,問詢征討高麗的方略。鄭元躊詳詳細細將自己所知道的征高麗的情況說了一遍,最後懇切說道:「遼東道遠,糧運艱難,冬日時嚴寒,且高麗多堅城,人們善守城,攻之難以迅速攻破。老臣以為對高麗應以安撫為主,不可輕易動兵。」
諸皇子皆知李世民重賢,現在懦弱的李治被立為太子,其兄弟有不服者,自然以吳王李恪為首。李世民現在說出此語,眼見再想圖太子之位是不可能了,李恪因之心灰,躬身答應。然李恪畢竟賢名遠播,深孚眾望,長孫無忌心內始終放不下。後來李治繼位,長孫無忌便說李恪參与房遺愛叛亂,使其蒙冤而死,此為後話。
兄弟二人起立答應。
逃跑的唐兵歪歪斜斜地騎在馬背上,一些人竟然被馬顛到地上。
郭孝恪又道:「你們自今日開始,非是戴罪的犯人,而是我大唐戍守邊疆的兵士。若能恭謹守土,或者能為朝廷立功,皆能減免刑期,甚至可得朝廷賞賜。」
相里玄獎奉旨出使遼東,其出使的第一站為高麗。
「陛下,臣以為群臣所憂,主要是鑒於隋煬帝之敗,深恐由此勞乏國力,以致國內動蕩。」
麴氏王朝昔對高昌百姓盤剝日久,導致民怨沸騰,麴氏王朝也因此加速垮台。郭孝恪明白此節,為此採取二項重大措施:一是向李世民請旨,要求三年內免除三州租賦,李世民准奏;二是不用那些為非作歹的舊官,選出一些受百姓擁戴之人以為官吏。郭孝恪將李世民在貞觀初年的做法在這裏牛刀小試,果然起到了立竿見影的效果。轄下百姓見農桑之事不用納租賦,頓時激發了其墾荒的積極性,三州大地上呈現出一派生機;又見官吏皆是符合百姓心思之人,非是往日那些面目可憎的虎狼之吏,心境也舒展開來。一段時間之後,郭孝恪順勢而為,讓他們以戶為單位,每十戶為一組,以此編製民兵之列。這些民兵農忙時墾荒,農閑時練兵,漸成氣候。
郭孝恪聽知了其中的詳細,覺得他們所言非虛。事先,他也曾派人入焉耆偵察動靜,大略知道其族人紛爭的事實,現在與栗婆准之言相印證,愈加確信。他暗自思忖道,攻破焉耆不難,難的是今後如何治理其國。現在此二人來投,若攻破焉耆之後立其中一人為王,其今後定然心向大唐,如此就解決了這個難題。郭孝恪想到這裏,並不急著說破此點,喚人領兄弟二人下去安頓休息。此後數日,郭孝恪經常召來此二人,問詢焉耆國內地理及都城防衛。
郭孝恪在這裏練兵不輟,靜候攻擊焉耆的機會。許是其機遇甚好,這日從焉耆國過來二人,令他大喜望外。
屈利啜了解焉耆都城的布置,知道若猛攻短期難以奏效,他這時遷怒郭孝恪,認為都是他惹出的事端。當是時,屈利啜不了解郭孝恪整兵有方,還以為其手下僅有千餘人馬,遂決定追擊郭孝恪,並由此絕了栗婆準的後援。他想得很好,認為打敗郭孝恪之後,栗婆准自會開城投降。他覺得與郭孝恪一戰穩操勝券,因為突厥騎兵最善於野戰,攻城非其長項。
李世民年輕之時,多次率兵出征,所戰皆捷。然其當了皇帝,近二十年間每遇戰事,多在京中部署,再未帶過兵。他現在忽然提出要御駕親征,確實為石破天驚的舉動。李世原想征討一小國,李世民至多派自己為帥,從未想過他要親自出征,遂說道:「高麗小國,臣率十萬兵即可討之,勿需陛下親征。」其心內想到,許是群臣多反對征高麗,惹得李世民動怒,且其多年未曾出外帶兵,於是想過一把癮,泄泄心中之忿。
李世民道:「快呈上來。」
后數日,李世民頒布《親征高麗手詔》,此詔由李世民親手所擬,詔文中責蓋蘇文弒其君、專國政、侵新羅,為此要興兵問罪。詔文中最後說:「略言必勝之道,蓋有五焉:一曰以我大而擊其小;二曰以我順而討其逆;三曰以我安而乘其亂;四曰以我逸而敵其勞;五曰以我悅而當其怨。何憂不克,何慮不摧,可布告元元,勿為疑懼耳!」李世民必勝之心理,躍然紙上。
長孫無忌見李世民露九-九-藏-書出微笑,明白李世民如此說並非認真,遂認真稟道:「陛下所言太子懦弱,其實為仁厚。陛下百年之後,太子繼統,臣保證其至少為守成之主。臣剛才說了,儲位廢立關係國家大運,不可動輒廢立,願陛下三思。」
這樣,自長安始,其中經洛陽、定州,皆由李世民所信任的重臣鎮之,連成一線,萬一國內有變,可保無虞。
后數日,李世民又召見李靖。待李靖坐定,李世民問道:「藥師兄深居簡出,可曾聞我欲伐高麗嗎?」
李世民又問唐儉道:「唐卿,相里玄獎出使遼東,至今未回嗎?」
由房玄齡留守長安,京中及國內事務由其全權主之。
房玄齡、長孫無忌、蕭瑀、馬周、劉洎等大臣皆認為征討高麗實為民力輕用之舉,他們拿出隋煬帝的例子,讓李世民引為鑒戒;通過頌揚貞觀盛世,說明「撫民以靜」的好處。李世民對這些諫言統統不聽,反而斥道:「夫天有其時,人有其功。蓋蘇文凌上虐下,百姓延頸待救,此正是高麗可亡之時也。你們紛紜來諫,為何看不到此節?」
栗婆准忽然露出驚慌的神色,哀求道:「郭都護緣何如此性急離開?聽人說,那屈利啜聞知唐軍來攻,已帶領突厥人馬來此馳援。若唐軍一走,這裏幾乎成為一座空城,我實在難以抵擋。」
蓋蘇文又說道:「聽說皇上取高昌,其理由為高昌原為漢時故地,所以取之有理。我取此二城,亦為高麗故地,皇上為何不替高麗著想,反替新羅撐腰呢?當時新羅取高麗土地並非僅此二城,約有五百里之廣,我若不能盡復舊地,難以遵旨。」看得出來,蓋蘇文語氣強硬,志在必得。
「未回。長安去遼東六千余里,其一來一回需數月時間。他此次需向高麗、百濟傳達陛下之旨,也許還要到新羅撫慰。」李世民觸動心事,問李世道:「世兄,你以為相里玄獎此次出使,能使他們罷戰嗎?」
「藥師兄深識軍機,以為我伐高麗能全勝否?」
李世躬身領旨。
李恪為楊瓊所生,排為李世民的第三子。論智識才幹,確實在李治之上。李世民堅定不再易儲,是不想其他兒子再生異心。後幾日,他見到李恪,戒之曰:「我們父子雖為至親,然你若有罪,我不能違天下大法徇私。昔漢時武帝已立昭帝,而燕王旦不服,陰圖不軌,被霍光誅之。你為臣子,不可不戒。」
是年春節,四方諸國競相入長安朝貢。李世民在太極殿接見四方君長及使者,忽然發現,焉耆國未派人來。當是時,高麗、百濟雖對大唐庇護新羅不滿,然未缺了禮數,依舊派人送來朝貢之物。待朝見散后,李世民讓李治代自己賜宴,喚來唐儉和李世詢問其故。
相里玄獎知道,蓋蘇文現在攻破的這兩座城池,原來確實由高麗國管轄。隋煬帝大舉征戰高麗時,高麗人全力應對隋朝軍隊,無力東顧,此二城遂被新羅乘機奪取。
「我知道屈利啜前來,算著路程,他後日方到。你放心,我明為離開,實為誘敵之計。我帶領人馬到銀山前駐紮,以為你之聲援。你城中空虛,我可留下兵士五百幫你守城。此城為天險,只要城中糧草充足,外人來攻,非一月難開。若屈利啜來到,你只管憑城堅守,他終將無計可施。屈利啜見攻城無功,我適時來此誘之,他以為我兵少定會追擊,這樣,一場好戲就要開始了。」
焉耆都城果然防守空虛,僅有少許人在城樓中值守,此時夜過大半,這些人皆在城樓中抵足而睡。栗婆准熟知這些人的習慣,早向郭孝恪說知此事,並將城樓位置一一繪出。郭孝恪帶領兩千人悄悄抵近城下,選出二百人讓其設法泅過護城河,然後沿索登上城牆。他們的任務,即是解決這些值守之人。
唐儉稟道:「去歲末,西突厥大臣屈利啜為其弟娶突騎支的女兒。想是突騎支覺得有了新靠山,所以今年不再來朝。」
兩派意見相差甚大,最終還是突騎支憑藉國王之名,壓下了另一派意見,送其女到西突厥王庭與屈利啜之弟完婚。於是,焉耆與肆葉護可汗往使不絕,開始蜜月交往。肆葉護可汗因焉耆主動來投懷送抱而歡喜不已,實因焉耆國東與大唐西州相接,西與龜茲相連,南為尉犁國,北為烏孫國,其現在歸屬自己,即在與大唐、泥孰可汗的勢力角逐中略佔上風。按說焉耆國地盤不大,其橫約四百里,縱約六百里,國內僅有民戶四千,兵卒兩千,論力量實不值一哂,不過其地理位置重要罷了。
眼見突騎支我行我素,頡鼻和栗婆准無計可施。二人一者憂于大唐之盛,二者欲營己利,遂趁著一個月黑之夜逃出焉耆,來到西州投奔郭孝恪。
李世民堅定了征討高麗的決心,他算著時間,認為今年去攻高麗有些倉促,遂定下明年春日時開始攻打之計。於是,他馬上下了數道詔,一道詔督促閻立德加緊監造運糧船、戰船,於今年七月集於萊州;第二道詔遣營州都督張儉率幽州、營州二都督兵及契丹、奚、靺鞨兵,讓其看準時機襲擾高麗,以牽制其進攻新羅的腳步,並觀其勢;另詔太常卿陳君賓為饋運使,民部侍郎崔仁師為副,河北、河南諸州皆受其節度,由其便宜行事,以保證糧草、軍械及時運往遼東,為戰事做好物資準備。
突騎支堅持自己的主張,斥道:「我國昔為泥孰可汗的屬國,何曾得到大唐的庇護?你們難道忘記當初逃奔龜茲時的窘境嗎?大唐如今專心於國內之事,無暇西顧。其在西域設立安西都護府,不過虛名而已。不錯,郭孝恪確實近在咫尺,然其手下僅有千餘人戍守,再加上一些戴罪戍卒,能成何事?能擋肆葉護可汗的鐵騎嗎?如今,阿史那賀魯敢在郭孝恪眼皮底下活動,郭孝恪動了他一根毫毛了嗎?」
八月二十一日,夜幕漸漸籠罩銀山,天上烏雲低垂,遮掩了星光和月光,大地漆黑一團,伸手不見五指。
貞觀十九年二月,李世民帶領大臣和武將奔赴洛陽,他在這裏集齊諸軍,由此開始了東征高麗之行。隨行大臣有長孫無忌、岑文本等人,武將尉遲敬德、李道宗、李世、契苾何力、李思摩等人同行。是時,李大亮帶領副將程名振等人已趕至萊州。
銀山距離焉耆都城僅有一百余里,三千人馬經過一夜疾馳,夜半丑時即到達焉耆都城之下。郭孝恪令全體人員下馬,然後令將戰馬圈入一塊空地上,留下一千人看守馬匹,並https://read•99csw.com預作後援。
相里玄獎輾轉來到平壤,其時,蓋蘇文已親自參戰,拿下了新羅的兩座城池。他聞聽唐使到來,知道又是大唐皇帝勸諭自己勿相攻伐,心中著實不屑,然他還不敢與大唐公然撕破臉皮,遂以禮相待,與相里玄獎會面。
為了防備肆葉護可汗領兵來援,郭孝恪決定設立二道防線。在原高昌國和焉耆國之間,有一座南北向的銀山橫亘在此,郭孝恪準備派三千人在此埋伏防守,是為第一道防線;萬一不能防守,可以退回三州城池,然後憑堅城與之相抗,是為第二道防線。
郭孝恪接見他們,一開始心存懷疑,以為兩國交惡之際,他們來此投懷送抱,定有非常之事。郭孝恪稍加詢問,二人即將詳情敘出。栗婆准口齒伶俐,二人說話以他為主。
栗婆准說道:「該都城方圓三十里,四面皆為大山,城牆下有護城河,可謂易守難攻。國人恃其險阻,以為外人來攻甚為不易,久而久之,其防衛相當疏漏,無非派少許人隙望而已。我們此次逃出城外,途中未遇一人。」
李世馬上明白李世民要開始征討高麗了,遂言道:「陛下,時辰已進入冬月。若想征討高麗,明年開春為最佳時機。」
由蕭瑀留守洛陽。
時間進入冬月,李世民敕選良家女以實東宮,李治以年齡尚小為由,遣于志寧向李世民推辭。李世民當時答應罷選,然心中疑惑,這日獨對長孫無忌道:「無忌呀,我當時從你的意見立治兒為太子。我這一段時間留心觀察,覺得他還是過於懦弱。為君者若性格懦弱,恐怕難守社稷。」
李世民這日召來李世,欲向其布置攻伐高麗之事。
此二人為突騎支的親弟弟,長者名為頡鼻,次者名為栗婆准。
貞觀十八年八月,長安這裏正是深秋景色,西域那裡已經開始下雪,郭孝恪指揮的一場戰事拉開帷幕。
李世民今日單獨與長孫無忌談論此事,顯然是想試探長孫無忌的口氣。長孫無忌態度堅決,他也不好再往深里談,遂說道:「罷了,此事到此為止。無忌,你既然堅決擁立治兒,治兒今後就由你多上心了。他若難成大器,其儲位難保。」
郭孝恪選一千名兵士,一千名犯人戍卒,一千名民兵,為其配上三千匹戰馬,讓他們日夜操練。
長孫無忌當然不同意李世民的說法,辯解道:「晉王自被立為太子,恭謹好學,陛下也曾多次誇讚過。其年齡尚小,相信其在眾臣的輔助下,學識及理事能耐定能提高許多。」
是時,李靖老邁,再讓他帶兵出征,實在是勉為其難。李世民現在這樣說,李靖心中一驚。他知道,以李世民之聰明,斷不會讓自己挂帥出征。然李世民說出這等話,其中定是大有深意。思來想去,許是李世民深恐自己軍機兵法冠蓋天下,其親征出外,京中定然空虛,怕京中發生什麼變故。李靖想到這裏,起身拜道:「臣以往憑藉陛下天威,得成尺寸微功,累陛下記掛,臣心存感激。老臣今日雖老病交加,行動不便,若陛下不棄,臣願隨陛下到遼東建功。」
「譬如焉耆對我國不敬,郭孝恪可以伐之嗎?」
李世笑道:「總觀此戰,郭孝恪不用內地一兵一卒,靠一軍之力,大破一國,又力拒突厥,其若無上乘的膽識和謀略,斷難成功。」
栗婆准急忙謙讓,郭孝恪心裏暗笑道:你們兄弟如此謙讓,實屬難得。他凝神思索片刻,說道:「此事以後再議。其實你們到來以前,我已經準備多時,意欲發兵攻取焉耆。你們此來,實乃天助我也。栗婆准,大軍行動就由你來做嚮導,你要馬上畫出行軍路線,剋日進發。」
郭孝恪為許州陽翟人,其在軍中多年,有智謀,好勇力,屢立軍功。他還有一般好處,即是能與上司融洽相處,與下屬推誠相待。李世當初向李世民推薦他為安西都護,許是看到他有這般好處。
「陛下,郭孝恪近日上疏一道,請求兵部轉請皇上,准其討伐焉耆。郭孝恪言道,其在防守三州同時,可以出勁兵奇襲焉耆,再出一支兵馬防備肆葉護可汗的援兵。臣細細觀來,覺得郭孝恪所言可行。」李世說完,將郭孝恪之疏呈給李世民。
入城唐兵有一大半人手中持有鼓角,他們一進入城門,立刻擂響手中之鼓,吹響口中號角。霎時間,就聽焉耆都城四處響起鼓角聲,人們大呼小叫,不知道有多少唐兵進入城來。
郭孝恪果然依其言與眾人同食,經常在營中巡視,關心兵士和犯人的飲食起居。史稱郭孝恪能夠「推誠撫御,盡得其歡心」,並非虛言。
長孫無忌聽見李世民這樣說,知道他又動了易儲的心思,心中大急,堅決反對道:「陛下,此事萬萬不可。昔承乾與魏王泰爭位,朝臣因之分成兩派。如今新太子已立,使朝中勢力漸趨一統。若陛下欲立吳王,定會引起大亂。」
「明年三月,為總攻高麗之時。你把握時間,便宜行事吧。朕近日要頒布討高麗之詔,還要對國內之事預作安排,軍事由你全盤謀定。咳,朕之詔命一發,朝中之人又要有人來勸諫了。」
郭孝恪欲自帶三千人奇襲焉耆,得手后即可退回庭州。萬一肆葉護可汗來援,可在銀山一帶設伏截擊。
栗婆准明白郭孝恪將對焉耆有所動作,遂說道:「焉耆國內僅都城還算有備,其所備不在人力,僅在恃險而守。」
李世民觀其情狀,知道其內心萬分焦急,遂微笑說道:「無忌,你反對立恪兒為儲,莫非因為治兒是你的親外甥,而恪兒不是嗎?」
栗婆准此時不待郭孝恪明言,率然說道:「郭都護,若唐軍欲攻焉耆,我願意當嚮導引路。我國百姓,皆翹首以待郭都護駕臨。」
「是啊,僅出使一趟,來回需數月時間,遑論大隊兵馬呢?且那裡氣候苦寒,冬月時難以交戰,這樣,一年中適宜交戰的時間僅半年多一點。即使這樣,遼東一戰非打不可,我若再忍讓,那蓋蘇文的尾巴還不翹到天上去?世兄,你要關注西北之事,也要籌劃遼東之事。」
李世民當初為分化西突厥勢力,冊封泥孰可汗,承認其在西域的地位。肆葉護可汗為取得大唐的冊封,累累派使入長安向大唐獻好,並要求和親。李世民拒絕肆葉護可汗的這些提議,僅誡其在西域要與諸國睦鄰友好,勿相攻伐。
相里玄獎道:「大王,我這樣做正是為高麗人著想!皇上的璽書說得很明白,若誰不聽旨妄自興兵,皇上定會遣天兵前來問罪https://read.99csw.com。若天兵到此,高麗如何是對手?且開戰後,定會血濺戰場,耗費錢糧,非是高麗人之福。」
李世民的准戰詔書送至郭孝恪手中,授郭孝恪為西海道行軍總管,讓其便宜行事。郭孝恪讀罷詔書,見朝廷未派來一兵一卒,深感自己肩頭責任重大,不敢有任何閃失,遂潛心籌劃,預作準備。
高麗人此時說漢話,寫漢字。蓋蘇文將璽書再觀一遍,非常明白李世民的心意。他沉吟片刻,反問相里玄獎道:「我知道貴使本為高麗人,當知高麗的歷史。我剛剛奪回的兩座新羅城池,本來就是高麗的土地。我聽說,大唐新近滅掉高昌國,將其改為州縣,難道皇上可以自己隨意攻伐,獨不許我嗎?」
李世民嘆道:「朕欲征高麗,不料朝中有許多人反對,獨你支持此舉。你說得對,明年開春,非征討高麗不可。朕今日叫你來,即是商議此事。」
此時天色微明,這二百人將四周城門悄悄打開,放下護城河弔橋,使外面大軍順利進入。
李世民心中確實想讓李靖隨同自己出征,一來想讓李靖隨軍謀划軍機;二來確實怕太子年幼,自己長期出外,京中容易發生什麼變故。多年來,李世民既使用李靖,又時刻對他保持戒心。然他看到李靖現在毫不猶豫答應隨軍,又看到李靖確實老邁難行,遂嘆道:「罷了,我心中確實想讓藥師兄隨行,然你戎馬一生,為我立功無數,現在正是頤養天年的時候,我豈能忍心讓你再受勞頓之苦?外人若見你出征,定會責我不恤你了。」
李治自貞觀十七年四月被立為太子,在重臣輔佐下,他潛心於學問,專註于政事,李世民對其還算滿意。為了加強兩宮力量,李世民又詔李大亮為左衛將軍、工部尚書,這樣,加上此前授其為太子左衛率,李大亮身兼三職。李大亮宿衛兩宮,非常盡心,其當值的時候,必坐寐達旦,可謂恭儉忠謹。李世民讓李大亮負責宿衛之事,不久即讓李治負責左右屯營兵馬事,其大將軍以下並受處分,可見李世民對李治還算信任。
李世民搖手道:「朕謀定多日,你無須再勸。朕想好了,此次出戰,可採用水陸合勢之法來夾攻高麗。朕授你為遼東道行軍大總管,率步騎六萬及突厥、薛延陀、回紇之兵奔遼東,朕隨你而行;再授李大亮為平壤道行軍大總管,率江淮之兵四萬,戰艦五百艘,自萊州渡海趨平壤。其下將官,由你們各自挑選。這樣兩軍合勢並進,必克高麗矣。」
一名犯人怯怯問道:「郭都護,我們從此能吃飽飯嗎?」
李世民閱罷,讚賞道:「郭孝恪所言非為空泛,看樣子他頗下了一番工夫。嗯,讓郭孝恪為安西都護府,可謂得人。世兄,你以為現在為攻焉耆的時機嗎?」
相里玄獎道:「皇上如今仁愛治國,對四境綏之以德,不會動輒興兵。皇上尚且如此,你何必還要大動干戈呢?」
過了一月,相里玄獎自遼東返回京師。李世民得知蓋蘇文不遵旨罷戰,且出無禮之言,大怒道:「好一個無知狂妄之人!好嘛,他蓋蘇文說要收回故土,我難道就不收歸故土了?」
蓋蘇文壓根兒聽不進去,冷笑道:「高麗為防中國相侵,已準備多日。西面有數百里長城相抗,國內城池堅固,大可與唐軍一搏。你回去告訴皇上,我蓋蘇文想乾的事,任十頭牛的氣力也拉不轉去。若唐軍來此,我蓋蘇文兵來將擋,水來土掩,不怕任何人的虛言嚇唬。哼,隋煬帝當時自恃中國強盛,傾全國之力來攻,最後不是也鬧了個灰頭土臉!」
李世答道:「陛下任郭孝恪為安西都護府,可謂慧眼識人。其到任后,已將伊州、西州、庭州守備整治得非常堅固,令西突厥不敢輕易起攻伐之心。其守備之人,以內地調防的千餘人為骨幹,再整訓三州的民兵,可得數萬人。郭孝恪現在不用從內地調兵,憑其手頭力量,除了可保三州防衛無虞外,另可組織人馬突擊,可謂攻守兼備。」
二日後,屈利啜果然領兵來到焉耆都城下。他聽說突騎支被解往長安,城中由栗婆准主持,頓時大怒,下令攻城。原來虛設的城防現在有人主持,又有五百唐兵助戰,可謂堅如磐石。屈利啜猛攻一個下午,城中之人無損,其手下卻被箭傷無數。是夜,下人來報,說在銀山一帶發現唐軍蹤跡,且為數不多。
李世民沉吟道:「當初高昌與西突厥肆葉護可汗聯手,攻破焉耆,突騎支被迫逃往龜茲。後來侯君集領兵克定高昌,將焉耆城池及百姓歸還給突騎支。不料年余時間,突騎支竟然又投向西突厥。世兄,看來肆葉護可汗的勢力定向東侵了,那泥孰可汗難擋其勢嗎?」
郭孝恪讓人押送突騎支及其妻子前往長安,讓李世民來決定突騎支今後的命運。他領兵到了銀山前,即駐足不走,在此專候屈利啜的到來。
說時遲,那時快,眼前的局勢已經不容屈利啜來左右。就見山谷兩側也有唐兵現身,他們或擲下石塊、檑木,或覷准人群發出長箭。谷底的突厥人遭此大難,頓時亂成一團。
屈利啜經此慘敗,再無心與郭孝恪交手,遂帶領殘兵敗將返回西突厥王庭。
春節之時,蓋蘇文得知大唐欲發兵相攻,心內不免驚懼,遂遣使攜帶白金入長安朝貢。唐儉奏知此事,李世民問其何以處之,唐儉答道:「蓋蘇文弒其君,人神共怒,陛下正欲伐之,臣以為不可接受白金。」李世民以為然,讓唐儉將高麗使者引入殿內,斥道:「你們以前皆為高麗王建武之下屬,有官爵在身。那蓋蘇文弒逆,你們不能為高麗王復讎,反而來為亂臣遊說想欺騙中國,罪莫大焉。」他說完喚來孫伏伽,讓他將高麗使者投入獄中治罪。
長孫無忌躬身答道:「陛下,臣竭盡全力,不讓治兒墜了陛下的志氣。」
蓋蘇文搖頭道:「皇上胸懷博大,且疆域廣大,沒有必要為此丁點土地上心。我卻不同,若被四鄰東取一點,西取一點,高麗還能立國嗎?貴使本為高麗人,國內定然還有你的不少親戚故舊,你難道不能替高麗人著想嗎?」
李靖拜道:「臣戎馬一生,若就此戰死沙場,方為武人本色,乞陛下允臣隨軍。」
安西都護府初建,這裏的人員比較駁雜。其居民以高昌舊民為主,另有一些突厥族人。戍邊之人以千餘人唐朝兵士為主,他們每三年輪換,另有一些流徙罪人為戍卒。郭孝恪面對如此駁雜的人群,明白要想安定三州,必須先將眾人心read.99csw•com智撫為一體才好。李世民授予其為西州刺史、安西都護,實際上是將這裏的軍政大權皆集於其一人之手,這對於其撫慰眾人有相當的好處。
隨後,郭孝恪令三千人馬開始行動,栗婆准領頭而行,以為嚮導。他避開焉耆人居住的地方,選取相對僻靜的地方行軍,以免暴露大軍行蹤。
由於谷內狹窄,突厥人在谷底難有騰挪之地,人馬互相踐踏,又傷折不少。及至他們退出谷外,檢點出穀人馬,發現傷亡之人已過半。
李世民嘆道:「是啊,為保此戰成功,我欲親征。藥師兄,你隨孝恭平定南方,北破東突厥,西定吐谷渾,立有無數大功。現在僅有高麗未服,此役若能有你主持,我也無須親征了。」
「不錯,郭孝恪有勇有謀,朕定當賞賜。世兄,朕此時心悅此戰完勝。經此一戰,焉耆成為大唐屬國,那肆葉護可汗不敢輕易犯邊。如此,西境可以保持一段時期內的安定,朕可以放手來對付東方了。」
事情非常順利,這二百人身穿夜行衣,分成數撥泅過護城河。是時,冷風如刀,寒氣襲人,待他們渡過護城河,渾身如凍僵也似。這幫人好歹皆是選出來的身強體壯之人,他們不事猶豫,悄悄將抓鉤拋上城牆,然後沿索開始攀登。如此一使力,把渾身的寒氣驅出去不少。他們爬上城牆,漸漸集於城樓周圍,領頭之人輕咳一聲,其他人一擁而入,他們或挺刀直刺,或以刀柄擊其頭將其砸暈,很快將所有值守之人制服。
李世民展開文書,快速閱讀一遍,然後將之交給李世,說道:「好呀,郭孝恪果然有勇有謀。其以奇計擊破焉耆,可謂兵不血刃,用此人來經營西域,可謂得人。」
李世民想起高昌被攻破后,自己與群臣商議如何管理高昌土地的情景。那次魏徵堅決要求按處置吐谷渾的辦法,立麴氏子孫為高昌王,使高昌為大唐屬國,以為自治。自己當時有經營西域的雄圖,覺得若復立高昌國,則西域那裡西突厥勢力定會大行其道,大唐在那裡沒有多少主動權。為圖長遠,遂置三州,設定安西都護府統轄之,以此作為大唐經營西域的前哨之地。他現在仔細品咂李世與唐儉之言,覺得若任肆葉護可汗在那裡逐步發展勢力,下一步定會危及安西都護府的安全。李世民顯然不願意看到此種局面。
相里玄獎取出璽書,當堂念道:「百濟、高麗,恃其僻遠,每動兵甲,侵逼新羅。新羅日蹙,百姓塗炭,遣使請援,道路相望。朕情深愍,爰命使者,詔彼兩蕃,戢兵敦好……」其將璽書讀完,再將璽書交給蓋蘇文,說道:「皇上的意思很明白,即讓你們睦鄰友好,勿相攻伐。」
屈利啜說干就干,第二日一早讓人將傷折之人送回王庭,自己帶領其餘鐵騎旋風般殺奔銀山。
不過李世民在出征之前,為防國內發生變故,採取了不少應對措施。
褚遂良上疏反對李世民親征,其疏中言道:「天下猶如一身,兩京為心腹,州縣為四肢,四夷為身外之物。高麗罪大,確實應該征討,陛下可令數猛將率數萬眾,仗陛下之威靈,取之如反掌。現在太子新立,年紀尚輕,監國尚需磨鍊;陛下若涉遼海之險,輕行遠舉,愚臣甚為憂心。」李世民讀了數句,即棄而不看。
眾人轟然答應。
李世民嘆道:「看來西域形勢,還是西突厥在那裡左右啊!焉耆畢竟為一小國,突騎支倒向肆葉護可汗,顯然為保己國安危,並不為錯。」
屈利啜見前軍不走,驚問道:「怎麼回事?為何不動了?」
李世民搖搖頭,說道:「我遍視諸子中,覺得恪兒英果類我,不如立恪兒為儲,長遠來講定優於治兒。」
兩人說話如此不投機,相里玄獎遂起身告辭。他見蓋蘇文如此態度,知道再去百濟也是枉然。果然,他到了百濟國見到百濟王義慈,是時,高麗使者早一日來此轉述蓋蘇文之意,義慈自然聽命于蓋蘇文,拒絕相里玄獎的勸和。
李世民想到這裏,又問道:「世兄,你說郭孝恪在庭州領兵有方,屯田見效,果如其然否?以其之力,不用從內地調兵,他能應付那裡的局面嗎?」
太子李治至定州,由高士廉、劉洎、馬周、褚遂良、張行成、高季輔等人輔佐,負責處理國內要務,居中與遼東戰場聯絡。
銀山腳下,三千馬騎整裝待發,另三千人馬排列整齊,正在聆聽郭孝恪的講話:「你們堅守在此,時刻監視周圍動靜。我此去焉耆,明日即可破城,晚間押送俘虜而還。焉耆國不足慮,唯其與突厥互通聲氣,須防突厥人來援。」
李世民沉思一會兒,說道:「世兄,此次高麗之戰,朕要親征。」
原來突騎支決定投靠肆葉護可汗,將其女嫁給屈利啜之弟,此事在其族人中頗有爭議,反對者以頡鼻和栗婆准為首。他們不贊同與西突厥屈利啜聯姻,栗婆准闡述了其反對的理由:「今與屈利啜聯姻,即是背棄泥孰可汗。如今泥孰可汗與肆葉護可汗相較,確實勢力漸弱,然泥孰可汗得大唐冊封,其背後有大唐支持,大唐不可能讓肆葉護可汗在西域逞強。昔高昌與肆葉護可汗聯手,共拒大唐,又攻我國,可謂勢強一時。然不久唐兵出西域,肆葉護可汗聞之西退千里,麴氏亡國。現在,郭孝恪領兵鎮守三州,與我國接壤,我們怎能不顧眼前再蹈高昌覆轍呢?」
「嗯,藥師兄此話,我還愛聽。藥師兄,我自從說過要伐高麗,朝中之臣除李世贊成外,其他重臣皆出言反對。」
「唉,西面有焉耆,東面有高麗,若同時為戰,朝野之人會責朕好戰嗎?」
李世民這些日子早聽煩了這些陳詞濫調,斥道:「今日非隋可比,朕也不是隋煬帝。你瞧著吧,朕攻之三月,定克高麗。」李世民此時覺得,自己能成貞觀盛世,又能辦成隋煬帝不能辦成的事,聲望之隆可達極致。在那一時刻,其心中以為高麗已是囊中之物,心底油然升起得意之情。
話音未落,只聽山澗里一聲梆子響,前軍頓時哀聲一片,如飛蝗般的箭弩密集地射向谷底。
此事在朝中掀起軒然大|波,於是,群臣或上疏,或當面向李世民進諫,竭力阻止李世民征伐高麗之舉。
李世民搖頭,堅決不許。
話間一名太監手捧驛盒,叩道:「兵部送來加急文書,請皇上御覽。」
這些犯人因在內地犯了各種罪過被遣送至此,一路上餐風飲露,領略了沙磧的酷熱與寒冷,以及那最難熬的饑渴。知道若獨自一人逃回內地,確實死路一條。